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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就叫您阿拉丁先生了。下面请移驾到餐厅进晚餐吧！我来带路。”主人回答说。
说着，辛巴德撩开门帘，先客人一步走进餐厅。弗兰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餐厅呢？简直是一座魔宫！这个长方形的餐厅全由大理石建成，上面雕刻着价值连城的各种浮雕，在房间的两头各有一座精致的石像，堆积如山的点心就装在那石像手中的篮子里，没有一样不是名产：西西里的凤梨，马拉加的石榴，巴里立克岛的橘子，法国的水蜜桃，还有突尼斯的椰枣等等，不一而足。至于餐桌上，烤野鸡配科西嘉乌鸦，冻汁野猪腿，芥汁羔羊腿，一条珍贵的比目鱼，还有一只个头庞大的龙虾等等，则更是样样珍馐。甚至连餐具也是十分讲究的日本瓷器，盆子则是银制的。弗兰兹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31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8）
那个叫阿里的黑人在一旁侍候，不但善解人意，而且手脚灵便。这让弗兰兹也不由得大加赞赏。
“是的，是的，您说得没错。不过，他是一个可怜虫！他对我这样忠心耿耿，无非就是因为我救过他一命。重要的是，他觉得他的命很重要，所以他不得不感谢我。就这么回事！”辛巴德一边很安闲地尽着地主之谊，一边略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阿里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走上前去，虔诚地亲吻了主人的手。
“辛巴德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完成那个义举的呢？”
“噢！说来很简单。他原本是突尼斯人，有一天，不小心跑到突尼斯大公的后宫旁边去了。您知道，那种地方是不准黑人去的，于是，便被人捉了起来，要砍头。按照他们的法律是第一天割掉他的舌头，第二天砍断手，第三天才砍头。我早就想雇个哑巴做随从了，于是等他的舌头被割掉后，去同大公商量让他把阿里卖给我。可是，大公对他恨极了。直到我提出用一支精致的双筒长枪交换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知道他可是非常想要这样一支枪的！这样，我只好将那把削铁如泥的英国猪刀拿出来，加上双筒长枪。大公这才同意放了他。条件是，这家伙必须在突尼斯消失。事实上，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个胆小鬼不要说回突尼斯，连望见非洲海岸都吓得往舱底跑，不等到看不见这个世界第三大洲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来的。”
主人对整个事件的冷漠叙述，让弗兰兹多少有点不自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得想办法转移话题：“您的名字很有特点，像您这样的水手，真的是在航海中度过一生的吗？”
“是的，我曾经发过誓！但我当时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实现。当时，我还发过几个誓言，现在，我最希望的就是它们也能按时实现。”辛巴德带着古怪的微笑说。
“看得出，先生好像吃过很多苦，是吗？”弗兰兹试探着问道。因为他发现辛巴德在说这些的时候，虽然外表平静，但眼里不时闪动一种异常凶猛的光芒。
“您怎么这样问呢？”辛巴德听着，先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弗兰兹问道。
“怎么说呢，总之，我眼前的一切都让我不得不这样想。无论是您的声音、目光、肤色，还是您所过的这种生活，都是如此！”弗兰兹回答道。
“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有谁的生活会比我更快乐，更自由。在这里，我就是万物之王，一个真正的主宰。我无论想去哪都可以，住在什么地方，也全凭喜欢，想离开就离开，无拘无束。我有绝对服从的部下，还可以偶尔同人类的法律开开玩笑，让一个受通缉的强盗或遭追捕的犯人逃脱惩罚，然后按我的法律行事。在我的法律里，我就是上帝，这里没有缓刑和上诉，谁都不知道我会罚，还是赏。倘若您体验过我的生活，您的那个尘世恐怕对您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了，除非您想留在那儿做什么大事。”
“您是说，复仇？”弗兰兹道。
“为什么是复仇呢？”辛巴德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个青年人问道。
“因为，您看起来，曾被社会迫害，对社会抱有一种不可抵消的仇恨。”
“啊！您真的这样认为吗？您错了，我实际上是一个哲学家。我只是会突然在某天出现在巴黎，跟大工业家阿佩尔阁下或掌中有权力的穿蓝色小披风的家伙作对，比试一下而已。”辛巴德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大笑着回答道，那雪白锐利的牙齿令人胆寒。
第31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9）
“您真的是第一次去巴黎吗？”
“对，第一次。您当然可以认为我是个很古怪的人，可是我告诉您，无论推迟多久，我总有一天会绕着弯儿达到目的的。”
“您马上就会进行这趟旅行吗？”
“也许吧！形势变幻莫测，我得看情况而定。”
“既然如此，我倒希望到时候可以见到您，并希望竭力报答您在基督山对我的此番盛情！”
“我很高兴您有这样的好意，但抱歉的是，如果我去了那里，是不愿被人发现的。”主人回答道。
在整个用晚餐的过程中，辛巴德好像只是为了同弗兰兹交谈，而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弗兰兹倒是饱餐了一顿。最后，阿里将石像篮子里的甜食捧了上来，把它们放到桌上，然后又拿了一只有盖的银质小杯，放在两只篮子之间。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立即引起了弗兰兹的好奇，当他揭开盖子时，发现里面盛的竟然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浅绿色的液体，既像陈年的葡萄酒，又似乎不是。于是，他只好盖好盖子，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辛巴德。
“您不知道这只杯子里是什么甜食，对吗？有点奇怪？”辛巴德的口吻里，似乎带着嘲讽。
“是的，的确如此。”
“好，我告诉您那是什么吧，那是青春女神赫柏请主神朱庇特赴宴时的神品。”
“哦，既然这种神浆已经落入凡间，那我想它一定已失去了天上的尊名，而应该有一个世俗的称谓吧！换句话说，您把这种药液叫什么呢？尽管我并不是很想尝它，但还是希望知道。”弗兰兹答道。
“啊！这就是我们凡夫俗子最常见的特点！我们天天盼望快乐降临，可是当它真的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又每每不认识，对它视而不见。您是不是一个拜金主义者？尝尝这个，您会发现，在您面前的就是秘鲁、古齐拉、戈尔康达的金矿；您是不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诗人？尝尝这个，您会发现，什么是心游物外，什么是无边无际的自由和无拘无束；如果您还有野心，想获得什么高官厚禄的话，尝尝这个，您马上就成为一名国王，像法国、西班牙或英国国王那样，权倾世界。宇宙万物都对您俯首称臣，就像您的宝座建立在耶稣被撒旦劫去的那座高山上一样，连撒旦也会怕您三分。想想看，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场景！可是这又多么轻而易举！端起您的杯子，喝下去，就什么都实现了！”辛巴德大声说着，揭开杯盖，半眯着眼睛，慢吞吞地仰首喝下那杯神浆。在弗兰兹看来，那简直称得上全神贯注。
弗兰兹静静地看着，问道：“我想这个珍贵无比的神浆，究竟还是地上的东西吧！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您知道那个想暗杀菲力浦·奥古斯都的深山老人吗？”
“当然知道。”
“那好，您该知道，马可波罗是怎么记叙的。他说，深山老人拥有一片两旁被巍峨高耸的大山围成的富庶盆地，那里有一座美丽的花园，里面到处是亭台楼阁。老人海森·班莎在那里培植了许多草药，每当他的选民晋见，他便会给他们服用。服用了这种草药后，所有的人都会获得一个快乐的梦。在梦里，他们会飞升到一个乐园里，那里的树四季常青，成熟的果子常年挂满枝头，男男女女都青春永驻。虽然那一切都只不过是梦，但对于那些服用者就跟现实一样。梦的宁静与安逸令人沉醉，以至于他们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去服从那个给予他们梦境的人，就像服从上帝。倘若海森·班莎需要杀死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铤而走险，即便寻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罢休。他们甚至不会抱怨任何毒刑拷打，至死不渝。因为他们相信死才是真正到达极乐世界的捷径。而现在摆在您面前的神浆，就是用那圣草制成的。”
第31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10）
“您说的是印度大麻！我知道。”弗兰兹大声叫道。
“很好，阿拉丁先生，正是印度大麻，您说得一点不错。不过这个却来自亚历山大，由举世无双的制药圣手阿波考调制，堪称最好、最纯。我们简直应该为阿波考建造一座宫殿，然后为他刻上：‘全世界感激出售快乐的人。’”
“您这样的赞美之词，让我不禁有些怀疑。但我倒真想自己判断一下。”弗兰兹说道。
“很好，阿拉丁先生，来吧！不过，我希望您最好不要浅尝辄止。因为根据我的观察，人类的天性里似乎从来就不适于欢乐，倒是对痛苦倚重有加。所以，当我们的感官接受一个新事物的时候，无论是温和的还是激烈的，悲伤的还是愉快的，都必须尝试多次后才会习惯。这样，我们的天性必然会同这一圣物进行一番争斗。等到天性被克服，梦境代替了现实之后，您就不会再想回到现实里了！要知道，痛苦的实际生活，同欢乐的梦境比起来，是大相径庭呀！那简直就像那不勒斯的春天之于北极拉普兰的冬天，乐园之于人间，天堂之于地狱一样！来吧，我的客人，尝尝吧！”
于是，弗兰兹真的舀起一匙那神妙的液体，送到嘴边，分量也大约和辛巴德的差不多。“见鬼！我不知道它的效果是不是被您形容得有些过分，但这东西吃起来似乎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有趣！”在咽下神浆后，弗兰兹说道。
“这很正常啊！您只不过暂时还没尝出它的真味罢了。您能告诉我，您第一次品尝牡蛎、茶、黑啤酒、松菌这些东西的感觉吗？这些如今被知名人士赞为无上美味的东西，您当时就喜欢吗？罗马人烧野雉的时候先在它的肚子里塞满魏散草，中国人偏爱吃燕窝，这些都是为什么呢？您知道吗？哦，不知道！那我告诉您，大麻也一样。您现在也许觉得它相当讨厌，毫无味道，但如果连吃一星期，您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到时候您将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它简直无与伦比。好了，我们去厢房吧，那是您的房间，我会让阿里把我们的咖啡和烟斗拿过来。”
说着，他们都站起身来。辛巴德让弗兰兹先去了隔壁房间，自己则还在吩咐他的仆人。弗兰兹走进去的是一个虽然奢华，摆设却简单的圆形房间。那里摆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富丽堂皇。其中有鬃毛蓬松的阿特拉斯的狮子皮、条纹斑斓的孟加拉老虎皮，还有西伯利亚的熊皮和挪威的狐皮。这些兽皮都重重叠叠地摆放着，比最贵重的地毯还要柔软，走上去如同在青草茂密的马场上散步，躺上去简直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床。
辛巴德和弗兰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开始抽烟。他们面前放着许多支土耳其式长烟筒，一律是木吸管琥珀嘴，伸手可及，甚至没有必要一支烟筒连抽两次。他们各拿了一支，阿里上来点燃后就退出去准备咖啡。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渐渐地，弗兰兹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脑子里满是形形色色的幻象。很明显，他吸的上等烟草把脑子里的烦恼都带走了。而辛巴德则似乎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某件事。
这时，阿里端来了咖啡。
“您喜欢怎么喝？法国式的、土耳其式的，浓的、淡的，冷的、热的，加糖的、不加糖的？请随便，样样都可以！”辛巴德问道。
“还是土耳其式的吧！我比较喜欢。”弗兰兹回答道。
“很好，选得对，说明您很喜欢东方式的生活！说实在的，只有东方人才最懂得享受生活。等将巴黎的事情办完，我想我将来一定会死在东方。如果您再见到我，那一定是在开罗、巴格达或者伊斯法罕了。”主人说着，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一种奇特的微笑来。
“啊哟！那可能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了，我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环绕世界一周。因为，现在我肩上就好像已经长出了两只老鹰的翅膀。”弗兰兹说道。
“啊！大麻起作用了！好的，什么都不用怕，现在您就展开您的翅膀，飞到那奇异的世界去吧！即使您的翅膀像伊卡路斯那样被太阳晒化了，我们也会接住您的，有人为您守着呢！”
说罢，辛巴德回身用阿拉伯语吩咐了阿里几句。阿里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在附近站着。
此时，弗兰兹的感觉像刚刚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