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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时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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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希望被摧毁,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景焱坐在地上,靠着一人多高的箱子一言不发,明明睁着眼睛,却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瞳孔没有一点生气。
  我把外衣拧成麻花,小心地绕到身后在他伤口上勒住止血,没出息的哭个不停。
  “阿焱……你看看我……说句话好不好……”我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想给他一点温暖。
  景焱稍稍动了动,垂着头喃喃的问我:“你觉得,胤哥他,会是那种人吗?”
  即使对他很陌生,我还是使劲儿的摇头,很坚定地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说过的,他对你好,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肯定是吴恪骗你,他骗我们一次,又想骗我们第二次,他……”
  “昭昭——”
  他翻身抱住我,大力的把我揽在怀里,脸埋进我肩膀,虚弱地说:“你不要离开我……”
  我一遍遍的答应,同样抱着他,尽力给他安稳。我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我,后来又这样陪我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过往的甜蜜和辛酸一股脑的涌上来,我越来越恐惧的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杂物间里没有灯,也没有时间概念,景焱因为失血有些脱水,我正焦急时,门悄悄地被打开了一条缝。
  我慌张的摸了条废旧灯管握在手里,对着来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灯管哗啦断裂落在地上,那人闷哼一声,打开手电照了照自己,才发现是华子,心里咯噔一下。
  灯管放了很长时间,本身就很脆,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华子拿了个黑袋子,没多说直接蹲在景焱面前,熟练地剪开他外面的衣物,拿出药和绷带帮他处理伤口。景焱昏昏沉沉的睡着,被他弄疼睁了睁眼,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华子拿了个药瓶,棉签蘸着生理盐水闷头清洗。
  景焱这回没力气,只把他推到一边,说:“你现在跟了吴恪,你别管我了,还是保自己要紧。”
  这次华子板着脸犹豫许久,再次靠近让我帮忙按着他,把纱布裹好,阴沉的起身说了句:“我再没良心,也不会拿自己哥哥的命换自己的安逸。”
  他眼眶红了红,扭头跑了出去,把一串钥匙丢在了我面前。
  
  Chapter 34:我们曾心动,也都曾心痛,失去过后才懂得拥有

  我咬着牙,没问景焱的意见,直接把他拉起来,半搀半扶的往外走,一路上出奇的顺利,一个人都没有。
  华子在后门准备好了车,我把景焱塞在后面,自己开着车一通乱转,只想着走的越远越好,在一家小医院给景焱处理了伤口,并不太深,没有致命的危险。我沿高速往F市开,景焱意识昏沉,半躺在后座,安静得让人难过。
  F市雨水落得更大,水滴砸在车窗上炸开一个水花,汇成流滑下来。我们两个身上都是湿的,把车停在我爸家楼下,起码上去暖和一下,否则这样下去,他不生病才怪。
  我拉开车门,扶着他上楼,抹一把脸上的水按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是后妈开的,她见到我们两个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惊动了我爸,边穿衣服边跑出来,满是惊愕:“韩昭?你……这是怎么弄得?”
  我兀自把景焱往自己房里送,我爸反应过来冲过来拦住我,“你先把他放沙发上,你孙阿姨和她女儿在里面。”
  “什么?”我一怔。
  “你妈不太舒服,她们是来看她的,雨下的太大走不了临时在这住一晚。”爸解释道,看景焱的眼神极不自然。
  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我却眼眶一热,鼻尖酸酸涩涩的差点掉下泪来。我终于明白那时景焱为什么对我卖房那么反对激动,那里再怎么样,也只是我们两个的家,不会连个安心的窝都找不到。
  我把景焱扶到沙发上,被我爸拉到主卧里拉下脸说:“你怎么还跟他有来往?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你还把他带到家里来了,你知道他的底细吗?别让人家有一天卖了你你还得帮着数钱。”
  “我知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能探清一个流氓的底吗?你听我的,天一亮我就报警……”
  “爸。”我打断他,嘟哝:“景焱他不是流氓。”
  我爸有点生气了,指着门板那边忿忿地说:“上次我就看他打过你,现在又一身血的出现,他能是什么好东西,韩昭,你为什么总是向着他说话!”
  他开始吼,我看着他,心跳的很乱,无助的张张嘴,过去演练过无数遍的话,拥挤的堆积在喉边,不上不下,噎得人格外难受。我悄悄握着拳头,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紧绷的神经让全身微微颤抖。
  僵持片刻,我沉沉的低下头,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哽咽着缓缓的说:“因为……我……我喜欢他……”
  那四个字说出口,带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我爸很久没有动静,在我打算开口解释这件事时,抬手甩了我一巴掌,眼睛气得通红,“胡闹!”
  他气急的从橱柜顶上把打扫用的鸡毛掸子握在手里,一股脑的往我背上肩膀上抽,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你干点什么不行,跟人学搞同性恋,要让邻里邻居知道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沉默不语,想起过去在电台时曾听过一种说法,虔心的苦行者,会用肉体的折磨来洗涤肮脏的内心,以得到灵魂的升华。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可当他爆发时,我的确感觉到了解脱。
  后妈和景焱从外面开门进来,我爸把我拉起来,一把推到景焱面前,很激动的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就当着我的面跟他做个了断,找个女孩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我哭着看景焱,对着我爸摇头。
  我想好了,我爱他,不管他做过什么,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隔阂,这点没有变过。我对家里的态度,一直是景焱的一个结,我和他被分开的距离,我愿意先走出这个第一步。
  “韩昭!”爸发作,吼道:“等我死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去见你妈?”
  他嗓子都哑了,失落的说:“我很早跟你妈离了婚,我知道对不起你,没有尽到一点父亲的责任,可你要相信爸爸,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说你就算是违法犯罪了,顶多坐几年牢,出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你偏偏去喜欢一个男人,这可是一辈子遭人白眼的事儿,你想清楚,你能承受所有人歧视异样的眼光吗?又让我们家怎么抬得起头来?你从小就聪明,大学考得也好,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你妈打电话告诉我,我打心里为你骄傲。”
  他停顿下,接着说:“我想不明白,明明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是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一待好几年,我没有干涉过你的选择和生活,就这一次,算爸求你,跟他断了吧,爸可以保证,你就算永远不想结婚,我和你阿姨也不会说你半句。”
  他话里的比较,让我听着哭的更凶,我更不明白,难道同性恋比杀人犯更见不得光?
  除了放弃,我们这些世俗的异类到底该怎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我擦掉眼泪,把自己心里的呐喊和质问倾倒出来,说:“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过,妈走了之后,一直都是景焱陪在我身边,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您根本没有了解过。我不想向您抱怨我过得有多苦多难,我只想让您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只用四个字就足够形容。”
  我吸了下鼻子,握住景焱的手,坚定的开口:“相依为命!”
  最阴暗的时光里,景焱他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两个在堕落里相互救赎的人,绘制阳光的颜料,除了这份微薄的爱情再也别无他物。
  爸目光抖了抖,在卧室里稀里哗啦一通乱砸,末了,背对着我怒斥:“你给我滚!以后你爱找谁找谁,这个家容不下你!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我强忍住又要落下的眼泪,赌气倔强的拉着景焱的手往外走,只走了一步,便被他在后面拉住。
  紧握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虚弱的抬手放在我脑后轻轻拍了下,用最小的声音对我说:“你先回车里等,我马上就下去。”
  我不懂他想做什么,他很认真的看着我,淡淡说:“昭昭,听话。”
  景焱有时温柔的让人无法拒绝。
  我在愣神的功夫,被他从卧室门口推了出去,很快的把门带上。
  客厅里站着一个妇女,大概是那个我并不相识的孙阿姨,她惊愕的僵站在原地,见我出来,神情变得像参观动物园的游人一样。
  我从她身边跑出去,直跑到楼下,力气瞬间被抽干,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淋雨。身上被抽到的地方鼓起一道道小棱子,全身像被针扎。
  我想我妈了,情感上的事,母亲和父亲毕竟不同,我想知道她的看法,想知道她会不会也不要我,会不会也这样把我赶出家门,觉得我让她丢了脸面。
  我渐渐从沉默变成抽泣,思念和委屈疯狂的蔓延。
  哭到分不出哪是雨水哪是眼泪,头顶雨却停了下来,抬眼看到后妈站在我身侧,垂目眼神复杂的望着我,手里握着一把大大的雨伞。
  我猛地捂住嘴巴,捏着鼻子努力地憋气,心酸不受控的表露出来,我失控的站起身,狼狈的跌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发自内心的一声妈喊得撕心裂肺。
  血水,雨水,和泪水交杂的夜晚,这个我基本没有亲近过的女人,拿了一把无用的伞,为我挡住了所有的暴风雨,而我们相视的那个眼神,成了一把厚钝的刀,撕破了血缘和婚姻这层轻薄的墙。
  
  后来,我和景焱锁在一个破旧的小旅店里在小床上熬了一夜,两个人各怀心思。我没有问他跟我爸说了什么,满脑子都在想后妈。亲情的意义,不就是在失落疲倦的时候可以有个依靠和安慰,其他的东西,相比之下,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我瞧瞧看眼景焱,他阖着眼睛,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们两个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徐胤对他而言,比亲生父母更重,可现在吴恪却告诉他,说徐胤只是在利用他,还毁了他可以回家认亲的机会。如果这是真的,他该怎么接受?
  那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我们连梳理好自己情绪的时间都没有,景焱就接到了Alvis的电话,他在那头哭得几乎断气。断断续续的说吴恪去了大老板那里,今天不会回来,让我们快点回天歌,怎么都不肯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车是景焱开的,我在副驾驶上坐立难安,始终认为他精神中有种特别的隐忍。
  Alvis在后门接我们,坐在外墙的大石头上,站都站不起来,一见到景焱就抓着他开始大哭。
  景焱受了伤之后自己本就虚弱,被他扯得几乎摔倒。
  Alvis哭了很久,哽哽的说:“华哥……”
  景焱脸上露出几分惊慌,独自径直往天哥后院里走,我揽着Alvis,小步跟在他身后。
  我昨晚见过的那个泳池旁边围了些人,几个凑成团小声碎碎的讨论着什么。
  景焱在几步之外站定了不再上前,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迈一步往泳池里看。
  过了一夜,里面浅浅的雨水却是脏兮兮的红色,华子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摔在里面,脖子上扎了许多碎玻璃,身体无数刀割的伤痕,已经没了生气。
  我眼前一阵眩目,Alvis只是靠近了就浑身瑟瑟的抓着我的衣服大哭,我恍惚的抱着他,机械木偶似的僵硬的拍着他的背,自己睁得眼睛刺痛,出奇的没有掉一滴泪。
  四哥戴了一个帽子,站在最近的地方,把自己的外套放下去,盖在了华子的身上。
  我看到华子不成人样的面孔上,嘴角竟然微微上扬着,顿时心如刀绞。
  警察拖了很长时间才赶到,把尸体带走调查,用了几个小时,告诉我们,华子是自杀。
  而他的尸体,在没有经过任何的人同意的情况下就被送去火化,对方给出的理由,仅仅是一句:华子是孤儿,并没有家人可以通知,他们只是走程序。
  景焱阴沉的侧过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吐出两个字:“荒谬!”
  每一个人,见到过尸体的每一个人,谁都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可没有一个人敢说。
  就因为这里是天歌,一个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幕幕悲剧的地方,他们都不想成为下一幕的主角,便咬紧牙关切掉舌头来守口如瓶。
  景焱沉默的单独把我带到他和Alvis住的房间,从天花板的夹层里拿出一个盒子,用小刀割开上面缠的厚厚的胶带,拿出一部手机和几盘录像带,一簿交易记录拓本,收在一起交给我,说:“把这些拿去,交给孙延秋。”
  我看着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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