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昭明剑出鞘。昭明可斩断世间一切灵力流动,只是此时他们距离封印树心的球状结界仅有数丈,方才一击之下,球状结界已现出一瞬不稳。乐无异不敢再用昭明,敛了剑气退回谢衣身旁,与他背抵着背。
越来越多的黑影离开了球状结界,逐渐凝聚成数十团妖气,似乎在蓄积下一次冲击的力量。
“无异,收起昭明,为师会展开舜华之胄抵挡。结界内外不可有间隙,且将绳索断开。”
“可是,万一找不到出口……”
“为师已记下大致方向,不必担心。”
见他切断绳索,谢衣再次抬掌向外,从手中蕴化出的莹绿光团瞬时化为无数光束,犹如藤蔓般延展交织,顷刻间结成一个球状结界,将二人严丝合缝地护于其中。
乐无异背对着谢衣,看着几团扑将而来的黑影被悉数挡住,却是暗自着急。舜华之胄每被撞击一次,光罩上的莹绿之色便会如同海巫结界一般黯淡几分,虽然片刻后即被谢衣施以灵力修复,但人的灵力总有耗尽之时,黑影的攻势却丝毫不见消减。他发现,几番攻击未果,已有更多的妖气离开了封印树心的球状结界,犹如一头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逐渐凝聚成形。
舜华之胄被谢衣驭使着向上方的洞口缓缓移去,却屡次由于撞击的冲力而偏离方向,乐无异感到四周的震动愈发频繁,无意中回过头,发现谢衣维持结界的手已有些颤抖。
“师父!你怎么……”话音未落,忽然被谢衣打断。
“无异,为师授以你驭使舜华之胄的口诀,且用心记住。”谢衣沉声道。
“……是。”乐无异心知若非事出紧急,谢衣并非不耐之人,他不再多言,维持着以背相抵的姿势,将谢衣传述的口诀默念数遍,逐句记在心里。
突然,一记瓷器破碎般的声响从他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猛烈晃动令他站立不稳,不由伸手去拉身后,不料却拉了个空。
乐无异打了个趔趄,回头发现谢衣正紧紧倚靠在舜华之胄上。
“方才撞击之下……罢了,口诀可都记住了?”谢衣神色如常,乐无异却瞧见舜华之胄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从谢衣身后徐徐蔓延开来,顿时心中一惊——裂痕已然弥合不住,谢衣只能用后背覆于其上,抵挡妖气进入其中。
“师父快让开,换我来。”乐无异疾步上前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目光止住了动作。
接踵而来的撞击使裂痕不断加深扩大,谢衣见裂痕已扩散到手边,翻转手掌将其掩住,从掌心催吐出更多的灵力注入舜华之胄中。乐无异眼见着一丝黑气攀上谢衣的指尖,又沿着手指逐渐向上侵蚀。
“师父,还是让我来……”乐无异焦急地盯着他的手,恳求的声音几乎带着泣声。
“……眼下暂是无碍。待口诀传授完毕,舜华之胄便交由你驭使。”谢衣语气温和,目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弟子明白了。”乐无异咬咬牙,狠下心不再去看那只逐渐变黑的手,收敛心神在谢衣身前盘腿坐下。口诀的音节穿过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传入他的耳中,仍是字字清晰,分毫不乱。
等听完最后一句,乐无异默念着口诀站起身,稳稳地将手按于舜华之胄上,从他掌心中蕴出的金色光团分作数股金线,逐渐笼住舜华之胄的整个表面。
成了!他略舒口气,朝谢衣已然全黑的手掌看了一眼,随即念动口诀,驱使舜华之胄向上挪去。
忽然,一枚紫色的珠子从腰间偃甲盒飞出,乐无异不由一愣,居然是魔影香。他眼疾手快地捉住它后正要塞回盒里,却发现它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上方的洞口挣扎而去。
万一捏不住,被它冲破舜华之胄就糟了。
乐无异蹲下身子,一边继续控制着舜华之胄,一边将不断挣扎的魔影香禁锢在蜷起的胸腹间,他察觉到舜华之胄加快了移动速度,也许是那股力量牵拉魔影香的同时,无意中将舜华之胄也一同带了上去。
若能如此……心下一松,立刻去察看谢衣的情形。
谢衣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紧贴在先前的裂痕上,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发黑的指尖融入舜华之胄中,乐无异的目光凝在他苍白的脸上,又下移到交叠的衣襟……那里隐隐现出了一丝黑气。他抬眼向洞口望去,心中愈发不安——不论那股神秘力量来自何方神圣,以他们目前的移动速度,恐怕等抵达洞口时,谢衣的全身都将被妖气侵蚀。
他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乐无异低下头,发现谢衣正微扬起头看着自己,颊旁攀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可声音依旧沉稳,几乎听不出任何异样。“无异,若舜华之胄中只剩一人,便会自行缩小,先前裂隙亦可弥合大半。”他静静注视了乐无异片刻,忽而微微勾起嘴角,“好在无异聪慧过人,只一遍便将口诀悉数记下,你可以此驭使舜华之胄速离此处,再将黑影之事告知海巫,以及太华清和真人。”
清亮的眸子中隐隐含着一丝眷恋,乐无异想起那年捐毒大漠上的舜华之胄里,谢衣转身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心念电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
“不,求你不要!”乐无异猛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他。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心中一闪而过——那股牵引之力如此强悍,即使在舜华之胄的阻隔下,也能将魔影香连同他们一起向上拖去,若是能将它们间的阻隔消除……不如赌上一把。
乐无异抬手将魔影香含入口中,腾出手揽住谢衣,同时从身后抽出昭明剑,反手挥向笼罩着他们的舜华之胄。光罩应声而碎,无数黑影朝二人疯狂涌来,乐无异感到口中的牵引之力瞬间增大了数倍,只能死死咬住珠子,手持昭明奋力挥退挡在前方的黑影。
一时间,凝聚成团的巨大黑影被一道道凌厉的碧色剑光劈开,从中飞出的两个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上方的洞口疾速掠去。
【十二】
待二人升至洞口,一个立于那处的人影伸手将他们拉了出去,随即合上石门,又向其射出数枚咒符。咒符之上红光乍现,将猛烈冲撞着石门的黑影尽数封于门后。魔影香趁着乐无异牙关微松,立刻乳燕投林般地飞到那人手中,那人定定地端详了一会,闭上双眼,掩去目中的悲戚之色。
此时的乐无异早已无心顾及周遭情形,他跪在平躺于地的谢衣身边,拨开他四散在脸上的凌乱发丝,静默片刻后,压抑地抽泣了一声。
谢衣的面颊上布满了黑色妖气,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乐无异颤抖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紧闭的双眼,转而抚上那微蹙的眉间,然而无论如何努力,眉头依旧无法舒展。方才挡在舜华之胄裂痕上的是谢衣的血肉之躯,他不敢去想象他经受过的痛楚,只能咬牙抑住颤抖,伸手探向颈侧——直到一丝微弱的脉搏跳动从指尖传来。
收回手后,眼角瞥见有人正朝他走来,这才想起此处还有一人。他抽出昭明起身挡在谢衣身前,却瞧见那剑刃上缭绕着粘稠的黑色妖气,恐怕暂时不能再用,只得将剑收回。
待那人走近,却是一位眉目清俊的男子。
乐无异丝毫不敢大意,往年种种经历早使他明白,即便皮相姣好,也可能并非善类,他心道,若那男子发难,就算玉石俱焚也要护得谢衣周全,不过依那人先前所为,似乎只是打算取回魔影香。
男子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他几眼,面上露出几分疑惑,转眼又看向他身后的谢衣,温言道,“这位小公子,虽不知你为何要扮成我博卖行之人来到此地,不过你身后那位,似是在下多年不见的友人……他可是谢衣?”
“你认识他?你就是那……博卖行主人?”
“正是。恕在下直言,他伤势甚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乐无异将谢衣背起,急急道,“他是我师父,我要尽快带他出去疗伤。”又想起先前被钻天鼠引开的那些守卫,此时都应该回到了洞口旁,于是紧紧拉住那名男子恳求道,“洞外还有守卫……你既然是师父的朋友,能不能帮帮我?”
男子却显出几分犹豫,“若在下直接出手,一旦被守卫识破身份,博卖行上下恐怕亦会受到牵连……先前你是如何引开那些守卫的?”
乐无异将偃甲盒中剩下的钻天鼠递给他,却见他立刻拿起一只凑近了鼻尖,“这个味道……果然如此,里面可有物件熏染过魔影香?”
“嗯,魔影香是几年前别人给我的……那原本是你的东西吗?”
“并非如此,它其实是……罢了,在下亦有一事相询,待出去后细说。”
男子出洞后不久,示意乐无异带着谢衣离开,又与二人一同朝海面游去。
唧唧唧唧!一直藏在帽中的馋鸡忽然焦急地叫唤起来,乐无异脚下不停,回头瞧见身后涌出了几团遮天蔽日的黑影,一路撞开无数珊瑚礁,向他们势不可挡地冲来。游在前方的男子转过头,瞧见黑影时脸色一变,急切地向身后的乐无异伸出手,却被一股迅猛的水流远远冲开。乐无异亦被冲出几丈外,他牢牢护住身后的谢衣,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附近的一株珊瑚礁。
方才的水流是馋鸡化作鲲鱼时激起的。见馋鸡游近,乐无异揽住谢衣跳了上去,又将那男子接应上来,扬声道,“好馋鸡,我们走!”
此时,袭至近前的黑影凝成了一张狰狞的脸,露出獠牙就要将他们吞噬入口,鲲鱼猛地甩动鱼尾,直直朝海面疾速游去。
可怕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海底,乐无异伏在鲲鱼背上,抬头迎着激烈的水流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海面。
三丈、二丈、一丈……
鲲鱼跃出海面的瞬间化为巨大的蓝色鹏鸟,无数晶莹的水珠从它流光溢彩的羽毛上接连滑落,犹如磅礴的瀑布倾落回被夕阳染成血色的海面,它仰天发出一声高亢的长鸣,鼓动双翅向北面的高空飞去。
为防止黑影追击,乐无异决定朝带有结界保护的静水湖行去。一路上,那男子将诸事一一告知,原来自从大妖煌羽被封入太华秘境后,煌羽旧部便频繁往来于三界,意图打探破印之法。据男子所知,在海市求购矩木枝的来客、海底洞口的守卫之中,均混有煌羽旧部。
乐无异点头道,若是煌羽旧部将妖气施于海巫结界上,应该亦是为了寻找破印之法。
男子问及他得到魔影香的经过,又向他解释了它的来历。原来多年之前,他曾收养过一名孩童,待其年岁见长后悉心培养,令其与自己一同打理博卖行,几年前那孩子无故失踪,他四方寻找无果,却恰在明珠海闻到了钻天鼠上魔影香的味道,疑惑之下,便一路跟随二人进洞。
“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只要坚持找下去,与他终有相见之时……直到今日亲眼见到魔影香,我才相信他已遭恶徒毒手,恐怕此生再难得见……这,原本是他的内丹。”男子喃喃道,摸了摸怀中的魔影香,抬头看向前方。
“对不起,我以前拿它熏香时,不知道这竟是令郎的……不过我曾见过失去内丹的鱼妇,虽然没了法力,但还依然活着。要不……等到了静水湖后,我用通天之器读一下魔影香的记忆,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那便多谢了。”男子露出一丝笑意,冲他点了点头。
“不用谢。你救了我们,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乐无异将手搓热后紧握住谢衣的手,温热那冰冷五指间的每一寸缝隙。
“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好好努力,等他回来……后来他真的回来了,像先前那样又一次救了我,还记得我这个没用的徒弟。之后的每一天,我简直像在做梦一样,开心极了。”
乐无异俯下身,与谢衣额头相抵。
默默注视着他们的男子露出几分伤感,忽然道,“我曾被煌羽旧部中的一妖所伤,观你师父如今情状,与我那时的伤情亦有八九分相似。吾儿……曾千方百计为我寻得一味珍贵药材,服下不久便得痊愈。我记得药材尚有剩余,这便传信令人送来。”
几日后,当馋鸡载着他们抵达静水湖时,已有人带着药材,候在静水湖结界外了。
乐无异收起昭明,打算待其妖气褪尽后再行使用,又用通天之器探得了博卖行少主下落,便送了那男子离去。他在给夏夷则的传信中告知煌羽之事,又问及,若欲尽早褪去妖气,是否还有他法。
乐无异走进屋内,将清水和干净衣物搁在床边,俯身端详床上之人。
谢衣不曾醒来。乐无异垂眼看着他眉心间的黑色妖气,只觉心中酸楚,他用细棉布沾了水,轻轻拭去那脸庞脖颈处的污迹。
擦到交叠的领口时,握住棉布的手顿了顿。乐无异把棉布放回水盆,将谢衣身上的衣物一层层解开,直至褪下中衣。他几乎察觉不到谢衣呼吸的起伏,不由心中慌乱,颤着手将掌心贴在他的胸口上。掌下的皮肤又冰又冷,全无生气,又一下一下,倔强而微弱地跳动着,他又想起珊瑚礁中与谢衣心口相贴时的情形。
手背忽的一凉。
乐无异回过神,随即抹去眼泪,将棉布搓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