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代名将大和为师,七岁便能开三钧弓,百步穿杨。菊丸你难道不曾听人说,大和致仕之后,酒醉时曾提起,他曾有一个得意弟子,本拟交托衣钵,可惜却年幼早夭?”
菊丸惊道:“……莫非就是说……”
不二道:“正是当年的‘神童’二殿下。”
龙马冷笑道:“‘年幼早夭’?不错。早在我离开家国,拜别父王时,兄长亲手为我端的那杯送别酒,就散了我所有的武功底子。从那时起,所谓的青国二殿下便已夭折。”
菊丸惊得呆了,不二却神色不动:“谁让你是嫡子,却不是长子。龙雅陛下英明神武,必能振兴青国。就算二殿下你也允文允武,青国却没有时间等你长大。以当时局势,青国最好的选择便是留下大殿下,送走锋芒毕露的二殿下您。既然二殿下已经不能即位,龙雅陛下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觊觎?多说无益,事到如今,不二请二殿下为青国作出最后的牺牲吧。”说着便击掌三声。
林中黑影幢幢,衣甲声动,一队黑衣人马默默急奔而出,声势斐然。但这些声响,却被一声长笑盖过。
“各位真是好兴致,让桃城今日也听了不少趣闻。只是不二大人,二殿下以七岁稚龄为质十年,青国之恩,也算是还得差不多了,今日你又让他以死报国,我可有些看不过去呢。”
一人从林间信步走出,轮廓英武,肩上扛把大刀,正是桃城武。
不二眉头一挑:“阁下何人,竟敢插手王家之事?”
桃城武大笑:“不二大人,我可是对您闻名已久。我就是……”说着一声唿哨,便状若猛虎,向不二直冲过来。
卫兵小队有人低喝一声:“保护大人!”黑衣卫士立即扇形散开,将不二等人围在中心。不料斜刺里却冲出一匹马,宛若通灵般跟上桃城脚步。桃城奔跑中抓住缰绳,一个极漂亮地翻身上马,直冲入卫士群中,一刀向不二劈去。刀光如雪,在昏昏夜色中显得分外慑人。
不二向后退了半步,身前已有三名卫士挡得严实,一名卫士丝毫不畏,举枪去挡。桃城却是一笑,举重若轻地挽个刀花,将将从那卫士身边擦过,道:“人我带走了。”右手已是一长,朝龙马伸出手去。
龙马看着他,神色有些恍惚,却伸手握住,借力跳上了马。
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流畅干净如已排练无数遍。不二神色间带了怒意:“拦下他们!”
话刚刚出口,不二却蓦地睁大了眼睛——原本空荡荡的江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艘船——正是渡他们来的那艘!名为太一的少年还站在船上挥手:“桃城大哥!”
桃城长笑一声,一勒马辔,连马带人高高跃起。一名黑衣卫眼看追之不及,抖手便掷出长枪。
却听一声娇斥:“竖子敢尔!”一物斜刺里飞来,将长枪击落。注目看时,却是一顶普通的书生冠。再看桃城,已稳稳跳上了船。船头之人猛地一蒿撑出,叫道:“起风了,上帆!”
与此同时,书生冠掷来的方向,一骑从林中策马而出。瞬间临近码头,骑士竟长身立起,稳稳站在马背上,方可见马上还有一人。夜色中可见立起那人长发飘飘,却是一女子。那女子喝道:“起!”便反手一鞭抽上马臀。马儿吃痛,发疯般跑向水边,但马儿惧水乃是天性,想减速却又不能,终于在离水一丈处骤然停下,再不向前。那女子扯了身后之人,借此一停倒甩之力,高高跃起,手中长鞭挥出,已牢牢绑住离岸那船的桅杆,抖手一提,两人如肋上生翅一般,直飞上了船。
这时太一已经手脚利落地升起了帆。那帆夜色之中,仍可见些微光泽,质地贵重,颇为不凡。上面依稀可见绣了一只雕,状甚凌厉。有眼尖的黑衣卫士叫道:“锦帆贼!”
不二道:“锦帆贼?”面色如蒙寒霜。
茫茫夜色已笼罩大地。那一艘小船,已消融其中,再难寻觅。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皎夜光
月色如梦。
辛淮河蜿蜒穿过青陵城,两岸遍植垂柳,春夏之际水光树影,乃是青陵著名一景。现下正值隆冬,虽然翠绿不再,但树木萧瑟,明月初上,倒也别有风情。而辛淮两岸所住大都是名门望族,房屋初看虽不金碧辉煌,但风流蕴藉,周围少有人敢大声喧哗,自在雅致,也别有一番气度。
此时已近时戌时,守城官看看时漏,挥手道:“放闸!”
旁边的士兵立即转动轮盘,闸门发出“吱呀”之声,缓缓落下。忽听远远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且慢放闸!”
士兵不由得一愣。城门官眼皮都未抬,拖长声音道:“酉时三刻落闸,自古祖宗律法——”
那小兵低声道:“大人,可是你看那船……”
那城门官方才抬眼去看。夜色初临,依稀可见船上有旗,上书“龙崎”两个大字。
城门官顿时一个激灵:“慢慢落闸,慢慢落。”但那闸门乃是精钢所铸,怕不有千斤之重。那小兵拼尽气力,也没缓了多少。城门官撸起袖子上前,两人一起用力,那闸门落下的速度终于大大减缓。
那一叶小舟灵巧无比,终于在闸门落下过半之前险险滑进闸门,那小兵方才下去收了关验文书放行。船头那人冲小兵和城门官拱手道:“辛苦大人!他日山水相逢,必有所报!”便继续向前驶去。
闸门已经落实。那小兵低声道:“不会被人看到吧?”
城门官瞪他一眼:“祖宗律法说了,酉时三刻落闸,可没说花多少时间落闸!有何惹人闲话之处?”说着擦了把汗道:“那可是龙崎家,什么他日厚报我是不指望,不要惹到就好了。碾死我们,不过是踩死两只蚂蚁的功夫。宁可放过,不可杀错。”
龙崎世家。自从江南人烟渐繁时便盘踞在此,代代相传。龙崎家凭经商而起,早年更出了几个惊才绝艳的才子,趁乱世把握政坛,暗蓄私军。自从先代皇朝末年后,江南城头大旗变换,几经兴衰,但龙崎世家依旧屹立不倒,其中几次朝代更迭,更可在其背后隐约窥到龙崎家的影子。现如今手操实权的龙崎家主乃是龙崎老夫人,此女甚至曾两任太子太傅,担任了越前家上代以及当代君主成年前的老师。据说如今的越前氏之所以得以稳稳把握江南,与上代的越前南次郎和龙崎老夫人的私下协定不无关系。在越前氏之前,龙崎家才是货真价实的“江南王”,现如今虽然韬光养晦,但依旧无人敢一捋虎须。这城门官虽然不过是无品芝麻官,但不指望什么“他日厚报”倒确实堪称明见。
小舟之上,桃城嘿嘿一笑回转,艄公瞪他一眼道:“不过接了龙崎家一个小生意,你倒还真不客气。”桃城笑道:“海堂,为人处事应灵活机变才是。这生意不托我们却要去找谁?谁不知道长河之上是我们锦帆贼的天下。龙崎家确实势大,我却也不怕他。既然地位相当,借个名号用用有何不可?”海堂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也不再言语。桃城掀帘子进了船舱,便先是一惊:“樱乃小姐,你怎么还在哭?”说着忽然面前风声袭来,便下意识地一闪。定睛一看,朋香持剑而立,满面煞气道:“你接的是什么生意?”
这一下变故骤起,眼睛哭成了桃子的樱乃和龙马都向这边看来。龙马冷冷道:“还能是什么生意,无非是龙崎家的老婆子想见见我罢了。”说着转向樱乃,“倒是你们究竟是谁?”
朋香身上杀气略略弱了几分,扭头道:“你不认识我们小姐?”
龙马冷冷看她一眼,并不答话。
朋香柳眉一竖,便要发作。桃城笑着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下朋香的剑尖,道:“不要说了,越说越乱。殿下,我来解释一下。”说着指指樱乃道:“她是‘江南明珠’龙崎樱乃,这你总该认识了吧。”
龙马脸上终于收起了无可无不可的漠然态度,露出了自从下岸后第一次的惊讶表情:“你?笨丫头?”
樱乃默默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朋香怒视桃城道:“你怎么知道?”
桃城轻松地笑了,坐了下来:“如你所见,我是锦帆贼头子桃城武。受龙崎老夫人所托,想办法把殿下救出来,不要让不二真的得手。只是满城都是我的通缉令,在酒楼才略微有些紧张……当然,老夫人的用意我并不知道。龙崎小姐似乎是偷偷跑出来的,老夫人让我留意一下,我本来没打算节外生枝,不过既然偶然遇到,就一起带来了。”
朋香神情不松,道:“老夫人用什么条件要你救殿下?”
桃城把手指竖在唇前摇摇,似笑非笑道:“乖女孩,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想撒谎,你便莫问了。”
朋香怔了一怔,心下却不知为何信了几分,默默收了剑,也坐下道:“小姐一向乖巧,若不是听说……有危险,怎么会偷偷跑出来……”
龙马神色一动,向樱乃看去。樱乃咬了下唇,轻声道:“我偶然听奶奶和手冢先生两人议事,说不二虽然和你一起回国,但恐怕对你也不安好心。我进去求奶奶救你,奶奶没有答应。我一时着急,就跑出来了。就算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也是好的。”说着扬起头来,“我本是个无用之人,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可怕。”
樱乃容貌清秀无伦,气质清婉典雅,是以有“明珠”之谓。但怎样的明珠,大哭一番之后总是没那么好看的,但桃城侧头看看她,才觉得世间女子,原来真也有些动人之处。
龙马眼中真真正正有了些融化,轻声道:“笨丫头,你本不必如此的。”
桃城挑了眉毛道:“这就是我奇怪之处,老夫人既然原本打算袖手,却又为何在一天前千里加急飞鹰传令要我封锁长河,打乱不二的布置,救下殿下你?”
龙马淡淡道:“那老婆子的计算,你猜破头也是猜不到的。等她来见我们就知道。不过今晚,莫非就要在船上落脚?”
桃城武笑道:“自然不会。”掀开帘子一指前方,黑暗中,一盏写了“龙崎”二字的灯笼遥遥在望。
桃城:“约定了在此接头。”说着笑道,“我还未曾睡过豪门世家的大床哩。”
夜色深沉,月光如烟。晚上在悄然无声中默默张罗了半夜的龙崎府邸终于再次恢复了真正的宁静。街上更夫敲着更走过,已经将要子时了。
桃城和衣躺在床上,盯着贵重却不显华丽的帐幕,脸上终于显出些疲惫来。桌子上随意扔着的一个盒子里,是这次龙崎家请托的代价——一张薄薄的招安令。
有了这张招安令,江南遍地通缉的锦帆贼便可作回良民,甚至加官进爵……是不是世事总是如此?为昏官奸吏所迫,落草为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发展到现如今,却用尽心机只为求这一张招安令,做回百姓,或者说,做昏官……
桃城微微皱了眉头,闭上眼睛,试图整理错乱无比的思绪。
乱世,这是个乱世。
冰帝青国立海三足鼎立。同样是刀头舔血杀人如麻,做贼终究是个身埋荒冢,为国一搏却还能拼个功侯将相。是继续混迹江湖,还是索性顺了朝廷挣个前程功名,似乎是一个过于简单的选择。
乱世兵戈,正值用人之际,怕也不虞被假招安赚了去送死。
终于他起身,走到窗边。
如果有人在这时见到桃城武,一定觉得难以置信。
锦帆贼大头目桃城武,何等人也!刀如烈风,擅饮善歌,恩仇快意,千金一诺!
对月长叹,那是酸腐文人的作态,何时与桃城武有过半点关联?
但现在,桃城武却推窗望月,悠悠一叹。
忽然,桃城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门外。桃城连忙定睛看去,却已不见。他左右看看,见四下静默无人,便翻身跃出窗外,向那白衣人追去。
明月,小亭。黄叶树,枯梗花。
龙马静静坐在亭子栏杆上,却听到后面有人戏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给殿下请安。”
龙马漠然回头:“是你。”
桃城武点点头,毫不客气在另一边坐下:“不知殿下怎么会有夜半游园的兴致?”
龙马并没有回答,只是把腿也放到了栏杆上,默默抱住膝盖,转开了头。
月夜如此明亮。
园中树木树叶大都并未落尽,有几棵木兰甚至还能看出隐约透着一丝苍绿。远处的一角,腊梅似乎开了,依稀隐着些嫩黄的星星点点。池子里的水深黑但依旧生动,月色下粼然有光。
这里不是冰帝,这里是青国。从小长大在此的青国。但这幅景象,似乎已经快要被遗忘,似乎需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从很深很远的地方,慢慢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
像是做了一场很深很深的梦,深到了几乎想不起做梦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