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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大喜,菊丸咋舌道:“那姓柳的还是人吗……看半个月星星连这也能看出来?我怎么就只能看到星星?”
大石看他一眼,无奈笑着刚要说什么,忽见一骑传令兵急驰而来:“菊丸,大帅传召!”
菊丸拍拍屁股站起:“看来大帅也觉得不是人的家伙还是早点送上天的好。我先走了,你晚上多加小心,千万记得让那个替身到最前面。”大石点点头,道:“你蹑迹刺杀无人可及,想来这一去定可顺利得手。”
菊丸得意一笑,道:“擒了迹部时再一起喝酒。”已跳了上马,冲大石挥挥手,便去了帅帐。
大石远远望了,若有所思。知道菊丸身影不见,方才传令道:“小队集合!”
菊丸快马加鞭,一路飞奔到帅帐下马。伴随着兵士的通传声,菊丸已经乐呵呵掀了帘子进去,道:“好一场风——”话还没说完,却愣住了,“‘二殿下’?”
正中帅位,手冢正襟危坐。但他身边,那个褐金色眼瞳的少年——分明是那日不二未能杀之而后快的越前龙马!
手冢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道:“陛下亲自来前线督战,还不快请安?”
“陛下?”菊丸看看手冢,又再次转头去看着“陛下”。
……不对,决然不对。
虽然容貌几乎一样,陛下的身量更长,神态也更像一个君主——
并不像他。一身不自觉的骄傲锐利,眼睛却依旧纯粹,像停留在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一直等待着一些柔软而温暖的什么来融化,或者坚硬而锋利的什么来打碎。
原来如此。
“陛下”。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不二那么想除掉越前龙马,收了一封密信之后却奇异地不了了之。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明明听说陛下遇刺,后来却“得遇神医”,“大安”,还“接见立海使者”了。
一瞬间菊丸心思千回百转,只对着龙马的方向行了一个极草率的礼,大大咧咧道:“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恕罪恕罪。”
手冢一个皱眉,菊丸连忙嬉皮笑脸道:“未知大帅唤我有何吩咐?”
手冢丢了令牌道:“柳莲二逃了,带他首级回来见我。”
菊丸肃然跪倒:“得令!”
菊丸大步出了帅帐,望望天色,脸色有些沉了。快马早已备好,他翻身上马,一路朝西奔去。把殿下陛下什么的抛在脑后,心里却依然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大石说的那个替身,会顶替他站在船头。
那个替身他见过了。确实身形与大石一般无二,面容也十分相似。
但为什么心中始终难以平安?
他紧紧咬了唇。二殿下也好,陛下也罢,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只要大石可以平安。
他发狠又抽了一鞭,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菊丸此一生,未曾信什么神佛……至少,让那柳莲二稍稍停停,只要略遇阻碍,他便可早早复命,然后赶到船上,去亲手……保护重要的人。
风声猎猎。大石远远望着西方。太阳慢慢地沉了下去,冬天的阳光如此温暖而慵懒,毫不张扬毫不灿烂,像一朵微笑着慢慢凋谢的花。
沉默着……沉默着,如同一首在心底百转千回,却难以形诸于口的诗。
此一去,事关青国气运。如果没有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大将大石秀一郎冲在最前,如何取信与人?千军万马之中,什么武功也逃不出去的。
大石垂眼,嘴角微微含了些笑。
好像过了一刹那那么短,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酉时到了。
大石静静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
千里之外,迹部笑道:“得大石投诚,我军粮草辎重更加充足,此消彼长,区区长河,怎能挡住我虎狼之师?”
栈道之畔,菊丸抬起头。一路刺死三四侍卫,眼看柳莲二一行遁入蜀山险道,心知事不可为,望望天色,便收枪拨转马头,向来时方向疾驰而去。
帅帐之中,手冢沉声道:“诸将听令。”而“陛下”却朝手冢拱拱手,自带了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出了营帐。
然后……酉时三刻,火光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西北有高楼
菊丸旋风般扑回了营,手冢已不在帐中。他来不及询问,便换了匹马,向火光最盛处径直冲了过去。
出营门之前,他却猛地勒住马。菊丸眼睛一向最尖,他几乎出声叫道:“大石?!”却猛地停住了口,心如坠万丈冰渊。
那不是大石,虽然身形似极,一举一动却瞒不过菊丸。
那不是他。
那是……那个所谓替身。
那么,大石呢?
苍蓝夜色微微蔓延,愈显得那火光放肆,燎至天边。菊丸扬鞭催马,不管不顾地只向火中杀去。双方船只首尾相接,已将长河两岸联通,双方兵士已杀做一团。
——而大石的所谓“投诚粮船”上,所装皆是引火之物,且行在最前。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要找的人,想见的人,一定就在那里。只要再向前一点……再向前一点!
战场如此混乱。血光火光,渐成一色。
长河渡大火。
半载谋划。数月筹备。几番联合。不二出使。龙马献计。柳相测风。最后的大幕拉开,就在此处……大石诈降。
但现在火已起,敌军已溃,青军势不可挡,可大石,大石,你在哪里?
披荆斩棘,举步维艰……纵然是万人敌的勇将,又如何在这血与火的海洋中顺利前进?
菊丸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敌军,也记不清自己问了多少军士,直到一个看来有些眼熟的兵士闯入他的眼帘。
“菊丸大人,大石将军……”那兵士哑着嗓子嚎啕道,“已经死了……他冲在最前,身先士卒……”
什么?
菊丸轻轻一怔。
死了?
什么死了?
大石死了?
喊杀声。火烧毕剥声。惨叫声。
所有的声音忽然清晰的有些不真实,包括那句话。
大石将军已经死了。
菊丸勒马伫立在火光之中,微微地,甚至有些俏皮可爱地偏了偏脑袋。他跟大石耍赖装傻的时候经常做出这个动作,大石总是会无奈地笑笑,有时可能还会拍拍他的头。从同窗的时候,到同为青臣,未曾改变。
可菊丸现在不是装傻,是真的有些不明白。大石、将军、已经、死了,好像这几个词,拆开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连起来却叫人难以理解。
大石,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将军,是自己早就放弃,但大石却当之无愧的官职。已经,是说过去的事。死了,就是永远不会再活转来。
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呢?
菊丸愣愣地,认真地,思考。
有冰帝军向这个明显有些没有防备的青国大将挥刀扑来。菊丸茫茫然地,看也不看,就一枪挑去,正中心窝。那冰帝的军士惨叫着软了下去,便没了声息。菊丸抖手抬起了枪,一个软软的尸体挂在枪头,慢慢地滑落,衣服被钩住,然后衣服终究不能承受尸体的重量,刺啦一声裂开,尸体重重地砸在灰烬之中。
尘土飞扬。
死了,就是这样的吗?
菊丸的视线随着那尸体重重地砸进了灰烬之中,忽然觉得火好像忽然蔓延进了心里,烧得整个人痛不欲生却又无处可逃。但不可以不逃,不然会痛死烧死的。菊丸举起了枪,张大嘴仰天嚎叫——却没有一点声音。
好像声音也被火封住了,于是那找不到出口的痛更加汹汹席卷,翻滚如焚。
菊丸挥枪收势,逼退一个冰帝军,双腿一夹马腹,向冰帝阵营深处杀去。
如玉少年,白马银枪,最后俱成了斑斑殷红,多是他人的血,自然也有自己的。菊丸一人一骑,踏火纵风,一路卷向长河对岸,杀人如麻,到后来,冰帝军望皆胆寒,触之即溃。
——但,大石在哪里?
千军万马,万马千军。战场中找一个人……甚或者一具尸体,如同精卫填海,大海捞针,何其难也?
可那又要怎么办呢?菊丸一杆血枪翩如游龙,未曾片刻停下。也许找到了他,这烧遍全身的痛,就可以停上一停?
手冢站在岸边高处,观望战局。
冰帝军的阵脚早已压之不住,再加上菊丸一冲,溃逃兵士越来越多。眼见冰帝败势已成,手冢抿紧嘴唇,沉声道:“传令下去,再击鼓。”
而视线,却定定注视那个血人一般的菊丸。
鼓声起。沉重威慑,仿佛从四面八方细细密密袭卷而来。青国军士热血受此一激,士气愈旺。
菊丸若有所觉,抬头向身后远远望了一眼。
手冢国光,你下令大石出击时,可否有片刻犹豫?
不二周助,你制定计划时,虽知诱敌之人必死,可曾有刹那不忍?
大石,你明知菊丸同生共死之心,却骗他离你远去,可知他生不如死?
……而,菊丸英二空有匹夫之勇,却不能保住大石,要此一身功夫何为?
菊丸回过头来,沉默着一夹马肚,继续向前。
大石……你在哪里?
不知又过去多久。菊丸向后一望,战场已远,身前身后都是密密麻麻的冰帝兵士,却无人敢先上前动手,自顾逃命的自顾逃命,也有不少人心有不甘,心道强弩难久,见菊丸只是毫无策略一路撞进冰帝阵营,便一路尾随跟来。
天色微暗,火光四起,越显得火势不可阻挡。菊丸一停,冰帝军士便层层叠叠围将上来。他微微一笑,却忽然觉得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菊丸收枪四顾,才远远看到江边一处礁石后依稀一叶小舟。他心中一动,随手便将手中之枪向身后一个持刀兵士刺去,人亦随枪自马背上电射而出。
那兵士微微一愣,片刻间杀神已在眼前,他甚至还看到那少年微微一笑。心中还来得及一想,这敌方大将真是年轻秀气……便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杀人夺刀,不过一瞬。那持刀兵士周围众兵尽皆胆寒,反而齐齐向后退了一步。菊丸冷笑一声,将刀向水面平平掷去,竖枪一顿,向着小舟方向飞身而起。刀即将落水时菊丸身形也渐落,在刀身一踏,平平掠向小舟。
菊丸这几下兔起鹘落,利落非常,直到他脱出重围上了小舟,一众士兵才恍然回神,连忙搭箭驾舟,远远包围此地。此人武功高绝,必是敌方大将,此战虽败,但若能取得大将首级,亦可祸中求福,升官发财。
菊丸落上小舟,震得小舟猛然一晃。忽然一个沙哑声音响起:“菊丸大人……”
菊丸循声望去,船舱上的芦苇席早已落下,下面艰难爬出一人,哑声道:“菊丸大人……小的是大石将军……”
菊丸早已几步上前,单膝跪下身去定睛一看,道:“你是大石的亲卫?大石在哪里?”心中却是一凉。此人已身受重伤久战脱力,现下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亲卫费力地点点头:“冰帝有神箭手,一被知道是诈降,将军当胸便中了一箭,眼见得不活了,我们护着将军尸身,但敌人实在太多,我等护卫不利……”
菊丸讷讷问道:“然后?”
那亲卫停停,道:“被冰帝小贼瞅空砍了头去领赏……当时将军亲卫只剩小的一人,拼死抢回将军首级,尸身却已经葬身大火……小的逃上这小舟便已人事不知……”
菊丸牙关紧咬,眼中反而清明了些,格格一笑道:“你做得好。”
那忠心亲卫嘴角带了丝笑,松了口气道:“谢菊丸大……”便再没了声息。
菊丸当下便掀了芦席细细盖好,这才一点一点地将视线挪到那亲卫手边。
——那里有一个明显是扯了军袍做出的包裹,隐隐浸出血迹斑斑。
菊丸放下枪,轻轻地走到旁边,轻轻地跪下,轻轻地把包裹捧起来,轻轻地解开。他只看了一眼,便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地、疲惫地闭上眼睛。
忽有尖锐风声鸣响,同时有人大叫道:“在这……”。菊丸没有睁眼,闪电般出手,抓住一支箭矢,反手一甩。那箭回势愈急,只听那叫声连“在这里”的“里”字都只说了半截,便瞬间了无声息。
菊丸轻轻打好包裹,依旧单手抱在怀中,温柔而调皮地笑道:“大石,他们好吵啊。”
清浊不一的呼吸声越聚越多。这次没人敢再出声,但这沉默的杀气,却似乎将空气化作了钢铁,沉重坚硬,冰冷血腥。
菊丸抓起枪,缓缓站起。他的表情全然不似之前的凝重焦虑,反而笑意盎然。但那笑意衬着血迹斑斑的秀美面庞与衣袍长枪,反成修罗般地可惧可畏。
菊丸却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自笑得满足而幸福。风声滑过耳边,像有人在呼唤。
“大石,我听到了,”他的左臂更收紧了些,微微侧着头笑,“你知道,我总能找到你的。”
弓弦拉紧声。高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