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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间里塞满了拿着滑雪杆、飞行帽和鸟笼的人。
“我打赌这个房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鹦鹉。”我对杰夫说。四壁回响着嘎嘎的鹦鹉叫声。
我们约莫花了二十分钟四处打转,注视着雕像,想要找出任何看似可能是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但是毫无所获。看来别人也是一样。莱利和查特在说些关于法老和燕麦饼的事,我先是完全听不懂,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在引用某段我没有看过的电影对白,这一点让我觉得自己老了。罗拉低声对凯西说了什么,凯西说:“不是啦,妈,这太笨了。”蓓西则仔细研究墙面,还对象形文做着笔记,而杰森却想和她讨论拉美西斯像不像他们以前的数学老师。我开始感到闷得透不过气了。
3 卡尔(4)
“我们去透透气,”我对杰夫说,“更何况,谁说线索是在这里?”
我们走出室外站定,看着巨大的法老。
“嘿,你看这里,”杰夫说,“这个石像腿上刻着东西:赛门·艾克斯通,一八二○。”
“啊,”我说,“这是涂鸦上去的哪,真是野蛮。我还以为从前的人不会这么恶劣呢。”
杰夫和我彼此互望,突然,我们笑了出来。“就这里,”我说,“我们要找的就在这儿了。”
接着,我们仔细看过雕像脚上刻的每个名字,不出几分钟就找到了。葛福瑞·威尔,一八一九。其他队伍还在里面。杰夫和我举手击掌。
“好,那么关键词是什么?”我说,“是涂鸦?还是一八一九?”
“我们猜一八一九好了,涂鸦听起来像胡乱猜的。”
我们走向芭芭拉,她站在玻璃间里冷冰冰地笑着,招手要我们进去。那里面有空调,在这个地方有冷气吹真是太神奇了。摄像机在拍摄了。
“卡尔和杰夫,”她说,“你们解开谜语,找出关键词了吗?”
“是的。”我说。我尽可能慎重地说,即使此刻我们正置身埃及,和一个电视明星站在一个有空调的公共电话亭里。
“那你们的答案是什么?”
我和杰夫互望一眼。“一八一九?”我说。
她注视我们很久,脸像白纸一样毫无表情。我们等她宣布。
“答对了!”她说,杰夫立刻发出一声欢呼。“你们赢得下一个线索。”她交给我们一金一银两个信封,银的现在用,金的必须留待以后再用。我们跟她道谢后,从玻璃间走到明亮炙热的沙地。
4 朱丽叶(1)
我不敢相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我们找的竟然是这个涂鸦。我们是最后猜出来的人,天气热得透不过气,像有重物压在身上,我一直猛喝水,可是仍然有些昏头昏脑。我就说嘛,总有一天会出人命,到时候这种实况节目就完蛋了。
不过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们在智力游戏上表现得这么差劲。我猜他们剪辑时会把我们弄成一支笨队,一对在浮华虚幻的演艺圈长大、连真正的学校都没上过的小童星,我真想避开这个标签,毕竟我能不能受欢迎是很重要的事。一旦节目播出、最初的热潮一过,这些人大多不会再上电视,可是我还想再上呢,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我想要撑过这个节目,也想尽量表现得善良诚恳。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竞赛,而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获胜,会去算计别人,可是我必须在这么做时还能讨人喜欢。这就和我过去做的事一样,都是在做戏。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负,不过我还真觉得,跟这些小人物打交道,让他们看看名人也可以这么平易近人,其实也无妨。看看,朱丽叶·詹森还得拖个滑雪杆走来走去,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想把自己看成跟别人一样,但事实上,我的生活就是与众不同。我活到现在从来都没办法不出名———好吧,“出名”其实是比较而言,而做个童星最麻烦,就是当你长大一些、看起来不一样时,别人不一定会认出你来。但是我参加过奥斯卡颁奖典礼,我还有一大堆网站。我没有吹嘘,我的生活就是如此。
此时我和达拉斯在飞机上,正要前往开罗进行“寻宝回合”。这部分要我们找到在节目结束前必须带在身边的物品,希望不是活生生的东西才好。
我们是飞机上唯一的队伍,其他人都上了前一班飞机。要不是那两个空姐,我们就是最后一名了。她们几乎跟我们一样慢才猜出关键词,然后出租车又在去机场的路上抛锚。当我们的车子经过时,看到她们站在路边、东西散落一地的样子,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兴奋。真的相当可怜。这样,我们先到了机场,紧接着又上了飞机,而她们却还要再等两个钟头才有飞机。看来她们要被踢出局了,我要表现出很哀伤才行。
“好吧,朱丽叶女士。”达拉斯说。他总是在演戏,我快要烦死了。现在连摄像师都还没开始拍呢。“我们来解开这个提示好吗?”他拿起纸来,上面写着:
在开罗的夜总会,舞女们
在每个角落旋转摇荡,
找到一个或许就能找到
装扮她的三点金光闪亮。
“嗯,这描述似乎明白易懂。去一家夜总会,找个跳舞的女人,弄到一些……‘金光闪亮’。”
“可是,是全开罗任何一个跳舞的女人吗?”
“我不知道。”
“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别人。”
和我隔着过道坐着一个看来像是美国人的家伙,我接受达拉斯的暗示,把身体凑过去。
“对不起。”我说。他转头看我。我露出明亮的笑容,等着看他有没有认出我。
他有礼貌地回应。“什么事?”他说,“我能帮你什么吗?”他说话有英国腔。我的戏好像从没在英国演过,不过不要紧,人家说我有一种纤柔的气质,会使别人想要帮助我。
“很抱歉打搅你,”我说,“我们在拍一个美国的电视节目。”我朝摄像师指了指,他已经打起精神又开始拍了,“我们必须猜出这个提示的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把纸片递给他时,我让嘴角抿出一抹笑容,绝不是卖弄风情,只是邀请他和我一同置身在这荒唐的情境中。他回我一笑,很高兴地加入了。
他念出提示。“是这样的,你知道吗,肚皮舞娘在开罗很常见。”他把“舞娘”的音发得很重。
“我猜他们指的是这个。”达拉斯屈身到我面前。“她们有没有穿任何金光闪闪的东西?”他问。我谨慎地用肘把他推回座位。这是我的戏。
4 朱丽叶(2)
“我想你或许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这些肚皮舞娘吧?”我问。“我不是暗指你……”我话说不下去,只轻轻笑着。
他也笑了。“哦,我自己是没去过,不过……”他弯身向前,从椅背抽出一本旅游指南,翻着索引页。“在这里。”他说。
他把书递过来,我让我们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书页上有一个方块。里面有肚皮舞的夜总会和旅馆名单。
“啊,这太棒了!”我说,“我们只要抄一些下来。”我作势要俯身找笔。
“哦,把这一页撕下吧。”我的新朋友说,“我不是很喜欢肚皮舞娘。”
“你真好,”我说着就撕下那一页,交给达拉斯,“谢谢你的帮助,十分感激。”我靠回座位上,抛给他一个感激的、小小的“到此为止”的眼神。
达拉斯仔细看了看名单。“好啦,”他开心地说,“肚皮舞娘。”
“沉着点,”我说,“只要问你自己‘关键词是什么’就行了。”
他茫然地皱眉头看着我。
“‘斯科勒总统’会怎么做?”我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他最恨我用“斯科勒总统”挖苦他。
他正在看肚皮舞那一页的另一边。“你听听,”他说,“开罗有个地方叫‘穆罕默德·阿里大清真寺’,你想它是不是用那个拳击手命名的?”
我没回答,只是摇摇头,朝摄像机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相信有这种人吗?”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华盛顿做一个“首都知己”的特别节目,我们开车经过一个路标,上头写着通往马里兰州的基维·蔡斯①,我说我不敢相信有人会拿笑星的名字来为自己的城市命名。之后每个人都开我玩笑,整整开了一个礼拜。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而达拉斯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们最好去看一些木乃伊,”达拉斯说,“没看到木乃伊就离开埃及,真是白来一趟。”
我倒是在思索可以怎么操作。也许我们可以不是白痴队伍,我们队里达拉斯·麦肯利是白痴,可是朱丽叶·詹森却令人耳目一新地聪明又实在,只是被一个废物伙伴拖累。我已经看到报章杂志的报道,听到赖特曼独白时说的笑话了。我可以让这些事成真。
“好吧,达拉斯,”我说,“我们再想办法找些木乃伊。”我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看着摄像机,并且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来吧,美国,跟我一起笑吧,这件事我们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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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艾比(1)
我的父亲,我几乎不记得了。他很早就离开家,扔下母亲独自把我和兄弟们在农场养大。有几年的冬天冷得不得了。
哎,开玩笑呢,其实没有那种遭遇。你知道,这就是上电视的奇特之处: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事,而你都非相信不可。你没有理由不信。我听一些名人说,当你上了电视,别人就会认为他们认识你,他们会直接走到你面前去拥抱你,好像你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但你根本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也许你会以为你认识我,但你其实不认识。所以我先敬谢了。其实没有尘沙飞扬的小路,没有艰苦度日的隆冬,只有另一个在太阳底下爱与背叛的故事。
但是现在呢,你看到的是这个:我和贾斯丁(以及我们的摄像师山姆和音效师埃森)走在开罗市区,要找一家有肚皮舞的夜总会。我们很奇怪,贾斯丁认定制作人是为了我们才增加这一项挑战,要看看拘谨的基督徒面对衣不蔽体的女人会如何反应。我告诉他说,在电视的世界里,衣服穿得少的女人可有长久而鲜活的历史,制作人也许只是想在宣传片里增加一些脂粉气。
我们有点迷路了。这座城市很大,人口又多,而我们从旅游书里挑的这家夜总会———书上说女性游客不会被骚扰的少数夜总会之一———又不在它该在的地方。现在我们正要去找第二家。时间虽然已近午夜,街上却仍然都是人,甚至还有小孩。这里的交通真夸张,街道上不只挤满了轿车和巴士,还有马车和驴车。似乎没有人遵守红绿灯,喇叭声也没停过。不过我倒挺喜欢这样,我已经好久没有到过生活可以持续到这么晚的地方了。
我一直想来埃及。在学校里我就很喜欢有关埃及神话的课程,尤其是那些关于人死后的故事。我还记得我特别喜欢阿努比斯的故事。阿努比斯是公共墓地的守护神,有个胡狼的脑袋。埃及人相信人死了以后会被送到阿努比斯那里,决定你配不配永生。他会拿你的心脏和真理的羽毛比重量,如果你的心轻些,你就会前往冥府得到永生;但是如果你的心太重,怪物就会吃掉它,你也就完蛋了。我在四年级学到这些,从此以后就牢牢记住。除了这个,还有古埃及人将死人做成木乃伊时,会从鼻子里把脑子抽出来。
我们走过一家咖啡馆外面坐的一排人,他们正在抽高高的水烟,浓郁的浸过糖蜜的烟草味弥漫在夜里,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爸爸常抽的樱桃烟草。你无法想象这座城市烟雾有多浓、烟气有多重,我在一个地方读到,呼吸这里的空气就像一天抽三十根香烟。贾斯丁停下脚步查看地图。
“我想如果我们在下个路口右转,就能找到这个地方了。”他说。我们走过卖食物和纪念品的摊贩,在一排招牌下转过街角。招牌上画着一些人脸,我猜是埃及的电影明星。一块招牌上一个男人拿着一把枪,另一块则是一男一女在亲吻。一瞬间,我想,如果能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一场陌生语言的电影,倒也不错。我会好好坐下,把背往后一靠,让银幕画面在眼前晃过,由自己将故事连贯起来,这感觉会很平静。
我们沿着街区走,想要找到街道号码。最后,我们来到了“巴罗那酒店”。这是一栋相当体面的建筑,外面有一张海报,宣告今晚是“肚皮舞之夜”。
“就是这里了。”我说完正准备开门,贾斯丁却把我拉住。
“等一下。”他说。他看起来真的很紧张,好像我们会在里面看到什么。我忍不住怀疑,贾斯丁是不是在祈求上帝的指引,因为他对我们灵魂的险境很敏感,我想这种地方在他看来一定是真正的危险之地。
“好了。”过一会儿,他开口了,不过他看起来并不见得更坚决。“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