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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重君对肖重华道:“不管怎样,孙管事是董妃娘娘提拔起来的,要处置他也得娘娘亲自动手。”
肖重华静静看着肖重君,慢慢道:“大哥,娘娘毕竟事务繁忙,身体最近又不好,还有父王要照顾,还要为我们这样操心,实在是太辛苦了。”
董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既然是这府里的长辈,就该照料孩子们,不敢说辛苦。”
肖重华笑容很淡:“重安就要娶亲了,您要忙的事情很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忙却没有一点表示,那是不孝。从前大哥身子弱,大嫂要忙于照顾他,也脱不开身,如今却是不同了,有暖儿帮着大嫂理事,董妃娘娘您就放心吧,好好为重安筹备下婚事要紧。”
肖重安要先成亲,然后才能纳严花蕊进门,所以董妃匆匆忙忙为肖重安定了一门婚事,因为过于急切,女方家里也不是很满意,董妃正在闹心着,不由更火大:“宁儿要照顾重君,暖儿又是生手,这怕是不合适吧。”
本来燕王府管家理事的权力就该交给孙柔宁的,董妃却一直霸着不肯放,这已经是很过分了,现在孙柔宁将它要回,她还推三阻四不答应,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但她毕竟是长辈,世子又完全站在她的一边,让孙柔宁长期以来也说不出什么来,现在欧阳暖进了门,燕王府既有世子妃又有郡王妃,若是还将管事的权力交给董妃,就真的是太过分了。
肖重华慢慢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向父王提过,他也认为一直让娘娘辛劳很是过意不去。”
肖重君道:“重华,府中的事千头万绪,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的?依我说,你们也太心急了。柔宁有多少能耐我能不知道吗?弟妹也是刚嫁过来没多久,她又能怎么管家?董妃这些日子一直为你们操心,这还没缓过气来呢,你们一个接一个想要气她……”
说完,肖重君又盯着孙柔宁:“柔宁,你还不把事情说清楚!”他这是让孙柔宁自己站出来,可孙柔宁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半句话也不肯说。
欧阳暖笑道:“大哥你既然心疼董妃娘娘,就该让大嫂和我帮着她分忧,你若是让大嫂来劝,岂不是要让大嫂推卸责任,借机偷懒吗?”
肖重君被呛得无话可说。
这个桌子上,除了肖重君,谁也不肯支持自己,甚至包括肖重安都低下头不说话。董妃双目喷火,冷冷盯着肖重华,面色凄楚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你们都长大了,嫌弃我碍事了。”说着,用手帕子擦拭眼泪,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人家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王妃去世的早,你们兄弟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王妃过世之前,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可现在你们都有了自个儿的想法,我还能说什么呢?”
欧阳暖震惊地望着她,她真是想不到,董妃居然来这招——哀病之策。
肖重君环视一圈四周,冷冷道:“重安,董妃娘娘这样伤心,你还不来劝劝!”
肖重安坐不住,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上前道:“母妃,您既然身子不好,何必还管这些闲事,把事情交给大嫂她们就行了……”
他才一开口,董妃就气的眼睛都红了。
她冷冷道:“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你倒好,不记情也就算了,整日里想方设法来气我。这饭还怎么吃!你们自己吃吧!”说着,她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剩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
肖重君冷冷望着肖重华,只觉得他已经完全变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欧阳暖,自己这个大哥只怕都不在他眼睛里了。他也冷笑一声,道:“我吃饱了,送我去。”这话是对孙柔宁说的,孙柔宁却对一旁的丫头道:“去,送世子爷回去。”
肖重君并不多言,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其中竟然含了一丝冷笑和嘲讽,随即由丫头簇拥着走了。
欧阳暖看到那个眼神,只觉得十分古怪,正常的男人不会这样看待自己的妻子,纵然肖重君因为生病而性情古怪,也不该这样。她想了想,刚要提醒孙柔宁必须小心肖重君,就看到金良快步走进来,面色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他俯身在肖重华的耳边说了两句,肖重华手中的筷子居然顿了一下,欧阳暖离的最近,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肖重华虽然竭力维持冷静,可欧阳暖毕竟是他的妻子,对他有不少的了解,知道他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性格,但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欧阳暖敢肯定,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刚回到贺心堂,肖重华一把拉住欧阳暖的手:“他死了。”
谁?谁死了?欧阳暖目光迷惑,不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究竟是说谁。
“贺兰图——他死了。”肖重华目光隐有痛色,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欧阳暖一怔,这怎么可能?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得到的消息。”
“会不会——是误传?”欧阳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肖重华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如此,可是金良已经确认了尸体,的确是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对呀,他这样的人,当初那么危险都能活着,还保护好我们脱险,怎么这么容易就会?”欧阳暖难以置信,心头那阵说不出的震惊让她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得知姨母的消息后,还是赶去了宁国庵,就是在那里中了埋伏,身上中了无数利箭,死状极惨,金良打探到的消息是,杀手足足有数百人,若是平日里的贺兰图一定不会中埋伏,可偏偏他是去吊唁姨母的——过于悲痛的情形下一时不察才会……”肖重华的目光中隐隐闪现着压抑的愤怒,贺兰图不只是他的朋友和帮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是表兄弟。可是竟然有人对他下了这样的毒手!
欧阳暖摇了摇头,慢慢道:“要杀他的人,定然知道江海王妃和他的关系,可是谁会这么做呢?”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时肖重君那可怕的眼神……
看到这两段。可能欧阳明又怀孕了,呵!
第179章
贺兰图的事情,欧阳暖觉得,只能自己去告诉孙柔宁,若是旁人来说,她不知会不会当场失态。整整一夜,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孙柔宁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暖儿,他去了宁国庵,从两天前就没消息了,你帮我问问明郡王,是不是让他出去办事了?怎么事先不与我说一声呢?”
欧阳暖的神色骤然复杂而不分明,阴翳得如下雪前沉沉欲坠的天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大嫂,我有话对你说。”
孙柔宁一怔,欧阳暖的眼神向来澄静,如今却是隐隐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叫人不敢揣测那其中藏了什么。她忽然隐隐觉得不对,然而哪里不对,却是说不上来。怔怔思索片刻,忽然瞥见欧阳暖眼角微红,仿佛欲言又止。
交往日久,孙柔宁知道欧阳暖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刚强,并不是会轻易落泪的人。况且……怎么会好端端红了眼睛。
孙柔宁心下忽然起疑,“暖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照实说!”
欧阳暖的目光沉静到底,恍若幽深古井。她牢牢盯着孙柔宁,一字一字道:“既然你察觉了,我也不能再瞒你,今天便是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孙柔宁闻言,心口沉沉的发烫,喉头微微发痛,愈加觉得不安,盯着她道:“你吞吞吐吐的,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是不是他出事了?还是他受了伤?!”
她的身子微微发颤,欧阳暖一把按住她,迫视她的眼眸,神情忧虑而焦急,银牙微咬,闭眼道:“是!贺兰公子,出了意外——他死了。”
孙柔宁怔怔呆住,几乎不敢相信。她的爱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怎么会?!他只是去吊唁而已,从前那么多难关都无事,怎么会突然出事了呢?!孙柔宁心口剧烈地跳动着,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眼泪滚烫地流下来,那温度几乎灼伤了欧阳暖的眼睛。她怔怔地呢喃,“不会——绝不会——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欧阳暖道:“具体的情形还在调查,他只是去宁国庵吊唁江海王妃,却中了埋伏,那些人是冲着他而来,非要将他置之死地不可。贺兰公子身手极好,不知为何竟然中了迷香,逃脱不开那些人的追杀才会遇害。重华派人查验了他的遗物,发现一条腰带上有浸润了迷迭药的丝线,可能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这件事你知道了一定无法承受,可是我不得不说。现在府里耳目太多,若是旁人听到难免出岔子,这样的事只能我自己来告诉你。”
她一边说,一边吩咐一旁的红玉取过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条镶嵌着碧玺的精致腰带。孙柔宁静静地听着,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热泪酥酥的痒痒的爬过脸颊,像有无数只锋利的刀子划过。她的声音只是颤抖:“是我,是我送给他的,是我害死了他!”
欧阳暖见她神色极端异常,连忙扶住她的身体,孙柔宁的护甲掐在她的手臂上,锐利得刺痛,一点点延展开去,欧阳暖惊觉起来,“你在说什么!那腰带是你送的!”
孙柔宁一个劲儿地流泪,显然是哀痛到了极点:“是我送的,是我给他的!可我不知道那丝线有问题,我不会害他的,我怎么会害死我自己最爱的人呢!”
欧阳暖心思回转,刹那分明,恨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一定是府里的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便有了可乘之机,在那条腰带上动了手脚!”
孙柔宁身上一阵阵发冷,嘶哑了声音,道:“谁……究竟是谁……”种种不解与哀痛,她脑中一时纷乱如麻,纠结一团,几乎无法想明白。
欧阳暖用力把她按着坐下,目光雪亮如刀,刀刀分明,“如今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第一要紧的事就是报仇雪恨,他已经被人暗算,焉知仇人是不是在偷笑?你难道要看着他枉死吗?再者,死者已逝,要紧的是为活人做打算,来人既然已经洞察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准——”连你也会遭遇不幸,这句话欧阳暖没有说完。
孙柔宁勉力镇定心神,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他白死,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原本说这句话是想要勾起她求生的意志,只要一天找不到幕后凶手,孙柔宁就一天不会想不开寻死!可现在看她的表情,欧阳暖心中觉得不安,道:“你先回去查一查,到底谁在那腰带上动过手脚,哪怕是你身边的人,也要一一查清楚。这样说不定能找到杀人凶手的线索,到时候咱们一起想法子报仇!”
孙柔宁的表情因为这一句话而沉寂下来,她的眼睛里慢慢的,开始跳动着欧阳暖看不懂的一种火花,然而等欧阳暖仔细去看,却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孙柔宁轻轻地道:“他现在哪里?”
欧阳暖道:“在距离宁国庵不远的翡翠峰上。”
“我得去看看他。”孙柔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再也忍不住泪水,她飞快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将泪水擦去,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 如果孙柔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场失控,欧阳暖会觉得很正常,可她表现的太冷静,冷静的让人不知所措,她总觉得,似乎会出什么事……
这一晚天气特别热,天上一轮月牙在云中忽隐忽现。星辉夜沉,欧阳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肖重华轻声道:“怎么了?”
欧阳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总是内心不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肖重华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是担心大嫂?”
欧阳暖沉默了,不只是担心,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又说不出来。
听到外头奔走喧哗之声时已是三更时分了。肖重华蒙眬中警醒过来,轻轻拉了拉欧阳暖,轻轻唤道:“外头像是出什么事了!”
欧阳暖猛然醒转,只觉得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肖重华正要披衣出去,却是红玉慌里慌张进来,“小姐,可不好了,世子院子里出事了。”
欧阳暖面色一变,斥道:“好端端的出什么事,不许乱说!”
红玉面色煞白,“奴婢说的是真的,好象是世子爷不好了!”
肖重华听得肖重君不好,遽然色变。欧阳暖见他面色大变,急忙和他更衣,两人一同往安泰院去。
刚到大门口,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出来,脸色极度难看,见到肖重华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肖重华等不及追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欧阳暖连忙跟上他,却看到此刻安泰院中已是一团乱糟。她走进屋子里,纵使心中已有准备,不免也大惊失色。屋子里满是血腥之气,肖重君身旁的丫鬟们哀哀哭泣不止,不停地唤着“世子”,并用热水擦拭肖重君苍白泛青的脸。
肖重华面色大变,快步走过去,欧阳暖跟上去一看,却发现肖重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下的素云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