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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了,用不着你跑来显摆。捏哪呢?”老刘手黑啊,兰陵精心备的几个不经查的家伙如今连动都没动,先从周边下手了。看来这次清流准备反扑了,这动作引起前次受打压贵族的拥护,一下来了声势,有彻底和新贵清算的架势。这火好点不好灭,前后这么一算,六品以上的官员就卷进去近十人,兰陵本意是杀几只狗以儆效尤,按这个下去,狗主人都能心疼死。
“李侍郎送了拜贴过来,掐算个时候,也快到了。”颖取过名帖给我,“别躺了,收拾下准备见客吧。”
李义府啊,随手将帖子扔了一旁,伸了个懒腰。老家伙识货的,可如今找我有个屁用,刘仁轨那阎王爷举了刀还指望给收回去啊?
老帅哥,依旧是春风满面,看不出来有挫折,见面给人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打过一次交道,熟人了,进了正厅先不用我提醒,先朝几个所谓御赐花盆拱手,分宾主落座,拉扯闲话。
前后一个时辰,从前线上的战事到最近朝堂上传达的新精神,无聊人说无聊话,一点没提老刘在大理寺演动作片的事。
“前次陈家蒙冤的事,哎!”李义府缕缕长须,同情加愤慨的表情生动而真实。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王、陈两家结亲,在下为了避嫌,实在是力不能及,让大舅哥蒙冤受屈,也落了贱内不少埋怨。”我无奈地摇摇头,感叹道:“幸亏大理寺上秉公执法,才重见天日,我朝吏治严明,官员能炼,历朝历代无出其右。”
“吾皇英明。”李义府拱拱手,“此次前来别无它意,一来前次我李家有负陈家美意,心中歉疚,二来陈家出了这事却未能及时援手……”
“王家代陈家谢过李侍郎挂怀,”我起身一挥,“陈家能得您青眼有加,却是福气,何来歉意可言。”
“这冯家关着实可恶!”李义府话锋一转,“如此刁恶之徒,攀诬陈家在前,毙后还无端牵连朝廷命官,朝堂中乌烟瘴气……”
“无端?”我一脸茫然随口脱出,“这话……”
“呵呵……”李义府见我表情古怪,笑道:“其中……在下与畴县伯一见如故,彼此间坦荡无嫌,有些话对您说来,或是不妨。”
“无妨,李佳郎畅言无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真实的谎言
小说巴士 更新时间:2010…7…7 16:38:31 本章字数:7842
聪明人说糊涂话,里外透着诡异。凭李义府的智商,他要是打算蒙我,可能有机会。可事到如今,蒙我没一点意义,刀柄又不是在我手里捏着,大可不必跑到家里徒费唇舌,很看得起我啊。
老李带了道具来的,说实话,我是很少近距离阅览当今元首亲手批阅回复的奏折,李义府两年前的奏章,附带李治的回批,君臣二人都是文采过人,看得我头晕眼花,苦不堪言。
拼凑看了个小概,估摸着意思,李义府对内府走控制唐、吐双边贸易路线的一些陈条和建议,可能是密奏,前后只有两人的字体,未显示留案之类的附言,看来仅是君臣二人之间商契。
拍拍脑袋,假装看懂了,假装会意的眼神,假装神秘地点点头……这家伙还真是厉害,这是示威呢,是朝我显示自己受宠的程度,当然,人家有这个资格。施压?这会晚了吧,施放的对象也不对,现在这个局面,朝我显摆还不如回家赶紧想想对策来得实在,打心底鄙视他。
“畴县伯聪慧过人,这其中玄机在下就不必……”李义府轻笑两声,站起来怀中掏了个小册子放在桌上,“在下来也没有别的事,不敢多扰,留下个小玩意。呵呵,在下看过后百思不得其解,或者以畴县伯机敏过人,能解开其中奥妙……”
“不敢,李叔叔过奖了,小侄鲁钝,不解之处必定登门求教。”老李有撤的意思赶紧起身恭送。
一个帐本,冯家的,规整的帐目并无可疑之处。正往后翻阅,发现快到末页沾着几张借据,三张老借据是已去世的冯家老爷子花押。还有一张新的是冯家老大所立,债主各不相同,连带这一本帐目粘贴起来煞是诡异。
古怪,将老李的前后举动串联起来,抠着脑门……哎……“靠!”
“哎呀!”刚到身后的颖被我一声断喝吓个趔趄,推我一把,“就死了,用不着这么催吧?”
“咱给人当了枪使!”恨恨地朝桌子上砸了一拳,“哎呀,疼!”
“小心。”颖上前拉过我手仔细吹着。“当枪使?给谁?”
“我咋知道给谁!XXX……!”好久未用国骂,不管颖惊异的表情,一次宣泄。发泄完苦笑道:“少那么看我,大男人骂个脏话怕啥。又没去外面丢人。”
颖机械地点点头,看我的目光中逞着恐惧,熟悉的眼神,很像达莱。
两年前啊,李义府不是来显摆。老李也可怜,有苦说不出,冒着忌讳把元首的御批都拿出来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表明和内府上关系坚钢,起家时他还有过建议呢。没得罪谁,没惹到谁,一盆子屎伴随着刘仁轨这个杀才天外横来,几刀子下去新贵集团马上就泄了元气,和冯家比起来,李、许集团才是真正的苦主。
可不是,不要说他义府绝不会在内府的势力圈子里生事,就是想针对王家也得有个完备的筹算。人家是知情人士,构陷陈家拿了这么个破事诬蔑,两年啊,连颖都能看出来其中的道理,老李这个曾经掌握第一手消息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忽视。
我到不心疼新贵有什么损失,关键就是窝火给人当了通火棍,一肚子邪火没处撒,看啥啥不顺,吃啥啥不香,颖有眼色,晚上早早拉二女窝炕角上睡了,我瞪俩牛眼睛和房顶较劲。
干这事的是个高手,黑暗中我从枕头下摸了李义府留下的帐簿捏在手里。新贵不会这么束手街毙,老李说不定正在家里偷笑,我感觉他在笑我,我有被嘲笑的理由。还有兰陵,我承认自己不冷静,尤其在护家的时候杀心太重,可她身经百战的人了,不说提醒我,还有意无意地误导,助纣为虐的意思,她故意的!
还不行啊,功力不够,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的确高估自己了,千谨慎万小心还给人当了枪杆子。
刘仁轨?老刘这个阴险的正直人士,心机深沉,早就有扳倒李义府集团的心思,是清流的中流砥柱,趁着新旧贵族间日益激化的矛盾,拿准了皇家有打压新贵气焰的心思,找个契机拨乱反正。
长孙事件里倍受打压的老贵族也有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呼风唤雨数十年的老家伙们从来就学不会坐以待毙,踩着同志尸首才得来的富贵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能隐忍,经得起牺牲,就是等新贵气焰嚣张到让皇家反感才好回身一击。要是这样的话,三国演义就变成春秋战国了……
“你又打不过我。”兰陵嘴里强硬,可表情上看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曲身半卧塌上,幽怨之极。
“那你别还手。”一夜上没睡安稳,顶了两颗红眼睛没等下班就杀了兰陵的庄子上。
“不是没还手嘛,郎君都打过了。”兰陵小心地直起身来,轻轻将我拦过去,“你这个脾气出来了,当年对我都能下刀子,我不出来给压压火,指不定你还闹成个什么样子呢。”
“过奖了,没你我还真闹不了个什么。”翘腿歪在软塌上,昨天没休息好,兰陵这边虽然闹着别扭,可一沾过来就打瞌睡。
“不用妄自菲薄,没我也一样,你在京里还真是没几家敢明里招惹的。先不说你那俩学生,光对高丽、吐蕃这连续的谋划,算学上一连开了数版的名声,军中势力青睐有加。又是英国公救命恩人,又一天人畜无害的老好人嘴脸,没人有意树立你这样的敌手。”搬我腿过去除下鞋袜,拉过一床薄毯盖上,“这次朝廷的举动大了些,生生死死上,不乏挺而走险之徒,就是借了这个契机把局面搅乱。卷进来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好乱中脱身。”
“除过这个呢?”扯了扯兰陵的姿势,朝腿上枕好,“别当我瞌睡了就拉扯个话题转移我注意力。你明知道人家那帮子不会朝内府上招惹,就算你早想动手拾掇他们,也不用趁了我的报复情绪痛下杀手吧?说真话……”
“说真话就免了。”兰陵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睛,扬了扬我拿来的账册,“这个是真的,虽说是手抄本,里面的字据的确是真的。我这里有一模一样的原本。后面以前或许也贴了字据,可到我手里只剩下粘贴过的痕迹。小看李义府的能力了,他能把这个交你手里就是手上有了更好的证据。”
“看来你一直包庇真凶,硬硬拖了人家那帮人当替罪羊。”恨得在兰陵腿上砸了几下。“背后是谁?”
“呵呵……”兰陵笑丰在腿上揉揉,“背后啊,就是你最看不顺眼的清流。摸着这些债主们朝上摸,瞧瞧,又是多大一连串人。”
“我假装相信你。”真实的诺言,心心相映的情侣却当着爱人的面编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瞎话,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啊。
“咱俩就是天生的冤家。”兰陵微笑着摇摇头,“相互信任又相互谎言不断,老天爷的责罚?”
“明你给老天爷说一声,小心给老人家累到了。好了,咱俩相互间信任就行,反正我说谎时候你心里清楚,你说谎时……拜托,下次骗我的时候先把我当个正常人,说谎讲究的是色、香、味具全,就是假装编瞎话也得有个敬业精神!”
“那不好,”兰陵笑俯在我身上,轻声道:“女人就该比男人笨一点编瞎话更不在行。”
“咱俩几句瞎话,外面就多少家破人亡的……”
“你歉疚?”兰陵笑吟吟地看着我,脸庞光彩四溢。
“我就不能假装歉疚?咱俩一对没心没肺,满世界找不到这么般配的狗男女了。”轻轻拍拍她脸蛋,“这事我不追究了,事情后面的人……”
“追究,怎么不追究?”兰陵贼兮兮笑了起来,“李义府把这册子给你就是这个意思,他能眼看自己的爪牙一个个被牵扯进去,等到这个时候才将东西递给手里,意思很明白呢。”
“哦?我昨天想了一宿,李义府想拉拢我?”
“他就是要从这个上面和你套交情。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个怪人感兴趣,却摸不到你底细,这次事情出来,他既然捏了这个东西,早能扳回点局面,可任凭事态发展……这么一来,你和他都成了苦主,不管怎么样,的确也是让人给计算了。这样你俩一下就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不是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嘛,这下就被迫成了朋友。”兰陵翻个身,让我头枕得软和点,“他清楚圣上的心思,既然势力受打压在劫难逃,不如趁了这个时机和你拉个盟友,失之东篱,收之桑榆,拿些难以大用的附庸换你这么个援手,这生意合算。”
“很经典。”我点头赞同,老李不错,实在人。挑衅地看了兰陵一眼,“下来呢?你下来准备找什么借口?”
“下来就把这个册子上的牵扯光明正大的让大理寺找出来根源啊,”兰陵笑得简直和白雪公主一样清醇,“两边都该清算下,先皇晏驾这么久了,清流早就不清。朝堂上平稳是好事,可就瓶瓶罐罐放的时间长了都发霉长毛,适时洗刷洗刷势在必行。鲇鱼嘛,夫君讲的那个典故好。”
“嗯,看来你是盼着清洗呢。”
“树越大,根本就越深,别人不让出来,就没办法把根须伸过去。”兰陵低头亲我一口,“内府越来越大了,同周围有个挤兑是难免的事情。”
“你啊,抱到身上是女人,出了这门就成了……”想了想,没太好比喻,“按我以前,还真怕你了。”
“怕?”兰陵笑了笑,“你不怕,你一直旁边看着的。你手把手教唆的。好些事情说不上来,人和人之间,就像咱俩……”
“自然界的共生关系。有互利的,像蜜蜂和鲜花,有单一索求的,旺财身上的跳蚤。我不想咱俩关系定位成以上那两种。”
“嗯,都不对,夫妻本一体,妾身在上面是芙蓉,您在下面是莲藕。”
“你若是芙蓉,我就自杀!”这个比喻太烂了,身体告诉自己,该吐了。
“哦?”兰陵笑了起来,“正说呢,你还在怨恨旁边姓云的丫头?”
“不同,我对花不反感,但不想和人联系在一起,可能是人。”不能朝后想,告诫自己,我没那么大福分。
“树啊,梅树,咱不说莲菜。”兰陵表情松快起来,“同郎君把话说开了,撒谎也好,意思说到了,就怕您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