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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鹤用小手揉着通红的双眼，看向床上的清依，“呜呜，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雪主，小爷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坏女人，坏女人。”灵鹤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地出了殿门。
第三十二章 天之簇火
飘渺天池，烟波浩淼，一望无涯。天池之上，苏慕卿神色莫辨，唯有那蹁跹白衣风采依然，在这天际里自成风景。
“雪儿，你怨么？或者你真的不问这缘由？”
雪杀冷寂的双眼里毫无暖色，出口的话语依旧冷然，“师父说过，做琮华帝君的弟子，单是有胆识和智慧是远远不够的。那不过只是一个凰女清依，这样的女子，我雪杀还不曾放在眼里。清依是否为我所伤其实并不重要，师父洞察世事的棋盘里只是需要我顺应局势而已，我，只是做了师父希望的。这，不好么？”
苏慕卿波澜不惊的眼中不乏浓浓的赞赏，“雪儿，这浮云涅槃，你无从选择，怨亦没用。”
雪杀轻哼一声，“我们，不过各取所需而已。我说过，十年，甘为马前卒，即使是死亦是我当初的选择。一个没有能力选择生死的人，死了也怨不得别人，这法则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所以，那浮云之地的涅槃之火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死了，是我的无能，可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会坚韧地活着。”
苏慕卿没有再言语，双手祭起灵力，法诀催动间，天池之中方圆数里之内缓缓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火海。火海上空，熊熊的烈焰翻腾，其间夹杂着炙热的岩浆，飞腾在燃烧的火焰之中。烈焰之上，浮云望眼，恐怖而凄迷。
“这就是浮云涅槃，去吧，雪儿，记得你的初衷，你的剑是否真能穿透师父心口，为师会在这等你。”
雪杀笑得诡异，“师父的命，我自来取，师父保重。”
一抹洁白融进那耀眼的红，翩翩而下的身姿，逐渐被烈焰吞噬。疼痛成了唯一的感觉。雪杀紧闭双眼，依稀闻到了皮肉焦烂的“呲呲”声，骨头在岩浆中逐一碎裂，直至消亡。炙热的岩浆里，雪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身躯早已在这噬心烈火之中消亡，唯有绵延不尽的疼痛愈演愈烈，这，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疼痛。那个瞬间，雪杀依稀觉着无数的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灵魂，引诱这自己慢慢沉沦。
无数的幻影之中，一个声音高啸着，“焚心烈火，蚀骨之痛，燃尽灵魂的绝望，把你的灵魂交给我，魔鬼的世界里，安乐无涯，邀你与我一起，尽享奢靡！”
“滚开！给我滚开！”雪杀稳住心中的执念，远离声音的诱惑。所有的灵魂之气，在这炙热烈焰里，烘烤至虚无。这，是深入灵魂的永世寂灭。这一刻，雪杀感到无端的轻松，仅剩不多的灵魂之气逐渐凝缩至拳头般大小，也许下一刻的灵魂炙尽，一切都会结束，而她，真的已经努力过。
这一刻，雪杀努力回忆着孤单凄冷的一生，平生杀过那么多人，经过那么多事。然而在这一刻，却没有一个脸盘能让她清晰地记起，唯有那缥缈琮华的白衣蹁跹定格为永恒。那一刻，她宛如看见了日益清晰的绝色姿容上掩饰不住的关切。那一刻，雪杀笑了，放下了生命所有的沉重。至少她惨淡而猝然的生命的最后，有了定格在记忆里的唯一风景。
灵魂之气散尽，伴着对那袭白衣的最终记忆一起消逝在这浮云涅槃之中。
浮云蔽目，是开始，亦是结束……
第三十三章 混元之境
天池之上，迷离的云雾里，苏慕卿难掩满面的倦色，嘴角的一丝血迹，触目惊心。袍袖挥动间，层层耀眼的金光不连续向着浮云涅槃之中叠加，九九八十一重叠加之后，火海之上炙热的岩浆瞬间沸腾起来，烈焰的红芒在这金光的冲击之下，渐渐减弱，继而被光华闪动的微小紫焰所取代。不过片刻之间，红芒业已消无，汹涌之势已经褪尽。
紫光逐渐聚拢，缓缓幻化为一朵硕大的紫色光莲，莲花之上，一位白衣蹁跹的女子安然静睡。上好的天蚕纱衣在这紫莲映衬下光华闪闪，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段。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有道是仙姿玉骨，琼姿花貌，眉若远山，微睇绵藐。长而卷翘的睫毛投出幽森的暗影，却自成诱惑的弧度。如瀑墨发肆意披撒，香气浮动间，光可鉴人，宛若报晓春风，瞬间浪漫一地烟花。
层层叠加的金光缓慢拖起光莲之上的女子，径自停在苏慕卿的面前。
苏慕卿祭起术法，恢复天池原貌。双手抱起女子，消失在云雾之中。
……
雪杀缓缓睁开双目，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大殿之中赤金鎏柱上，夜明珠的光华如洗，殿中的摆设简单却不失庄严之气，整个大殿里散发着典雅而清新的气息。而自己正躺在硕大的白玉床上。看着床边的人儿，雪杀在这个瞬间忽然想起了生命最后定格在记忆里的那抹身影，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喜悦。再看看自己业已发育成熟的玲珑身躯，心中涌动着浓浓的疑惑。
“雪儿，没事了。”只是一个瞬间，苏慕卿望向雪杀的眸中满是震惊，“罪恶之眸，怎么会这样？”苏慕卿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异样感觉，眼睛即刻移向别处。
雪杀似感到了苏慕卿的异样，“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是罪恶之眸？”
半晌，苏慕卿方缓缓道，“涅槃，既是重生，又是毁灭。这和个人意志有很大关系。你是从浮云涅槃走出的唯一一人。而你身上，本就流着为师的血，可谓仙神同源，而今，你已入混元之境，是仙飞升为神的第一个小中天，可称之为基神。而混元之境对修仙者本身有着极大选择，只有在最适合的年岁方能修至混元。而寻常仙家总是在千年万载的修习里等待着混元之境的最好时机。而雪儿的混元机缘，出现在十八岁。故你此时乃混元之后的样貌，勿惊！”
“那师父所说的‘罪恶之眸’是怎么回事？”
苏慕卿没有言语，半晌，雪杀缓缓道，“可解？”
“无解！”
沉静的眸子没有丝毫情绪，苏慕卿径自出了殿门。
呆愣半晌的雪杀旋即来到天麟侧殿的书房，悄悄翻开了神界古卷，看不懂的蚯蚓般的文字，可是潜意识里，自己仿若记忆里早已熟识一般，关于所有“罪恶之眸”的信息了然于心。“世之有眸，名曰罪恶，眸者，世之绝魅也，窥其容而惑人念，入其眸而失其心。眸之魅者，祸乱之源。若藏其厉，甚纯归金之源始得其右，上之上者也。”
雪杀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思绪，终于明白，为何师父会说这‘罪恶之眸”无解。是无解，可并非不能掩住其光芒。而那样睥腴四方的王者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刻，雪杀莫名想起竹林之中，血海之上的诡异老妇，“天之簇火，洗涤你纯净的身体，血咒消弭，葬死亡之灵！”她所说的天之簇火不正应了自己的浮云涅槃么？尔今的罪恶之眸与那老妇所说的“魅灵”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局中局，事外事，谁张开的大网？又要设计怎样的天涯路人，红尘中客？谁又淡忘，浮云涅槃的灵魂之痛？剩下的，唯有不屈！
第三十四章 勾 吻
灵鹤用胖呼呼的小手揉着红肿的双眼，凝视着从殿门外徐徐走来的妙人儿。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仪态万方多绰约，婉转娥眉远山色，道是倾国绝世颜，皓腕凝霜轻盈姿。耀眼的美丽里，唯有那双眸子，恬淡、魅惑、尊贵与冷漠交缠相拥，让人第一眼便在那一抹沉寂里交付浮游的灵魂。
如墨长发恣意流泻在这方天地里，和着那白衣的冷然，居然可以把这浅浅的白演绎出绝世的诱惑。这一刻，灵鹤不由自主地沉沦，呆滞的眼里最后划过一丝黯然的惊喜，在那双绝世的眸里，依稀认出了昔日的气息，属于雪杀的气息。可是娇小的身躯，却在来人莫辨的眼神里动弹不得，那是一种让人绝对臣服的强大魅惑之力。
雪杀看着灵鹤的模样，心中泛起莫名的滋味。曾几何时，她对魅惑之眼的力量，有了稍许的抵触？是不再习惯于绝对力量的高处不甚寒，还是对未知力量的谨慎藏匿？或者两者都是，抑或二者皆无。
雪杀缓缓上前，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灵鹤的双眼，冷寂中难见的温柔，优美低沉的歌声响起，如梦似幻，“Passioniss。zhuishuso。Yourefusetoletitgo…”
歌声里，灵鹤缓缓陷入沉睡，唯有那略微上翘的嘴角显示了他此刻的安然。
雪杀转身出得殿门，眸间难掩的苦涩。
仙池水滑，美人出浴，有种干净的纯粹，不施脂粉的清丽绝伦，唯有那小巧樱唇鲜艳欲滴，雪杀描画唇瓣的素手有了丝丝的颤抖。看进自己的眸里，惑人的魅惑里夹杂着不太纯粹的冷寂。雪杀脱去一身素白，换上鲜艳的红色纱衣。向着天麟正殿而去。
苏慕卿的寝殿内，夜明珠的光华倾泻一地。雪杀的黑发在迷雾里纷飞，璀璨了天麟的那抹夜色。素手推开殿门缓缓走了进去，熟悉的白衣立于窗前，沉思中不乏寂静的风华。
雪杀一步步上前。
蓦然的声音止住了雪杀的脚步，听不清任何情绪，“雪儿，回去！”平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之气。
雪杀素手亲解衣带，红色纱衣倾洒一地。月明珠的光华里，娇美而诱惑的女体如花绽放，雪杀的眸里，没有丝毫的异样。走向苏慕卿的脚步，风华无声，暗香浮动。雪杀伸出素手，轻轻搂过苏慕卿的腰，是种生涩的莫名的刚毅。
温和冷寂的声音响起，“师父，成全我，为我，也是为你的六界。”
冰冷的手，轻轻推开雪杀的身躯，“雪儿，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师父。”
“我可从未把你当过师父，可以是你，但不可以是其他人。”雪杀的眼，看进苏慕卿的眸里，殷红的唇轻轻覆上，没有温度，依稀伴随着瞬间的迷失，有点张煌，有点沉醉，分不清谁沉浸在谁的温柔里。
半晌，苏慕卿缓缓放开雪杀，波澜不惊的脸上，一丝红晕并未褪去，再次看着雪杀的眸里，已是沉静如水。苏慕卿上前执起红色纱衣，缓缓披在雪杀的身上，“雪儿，师父，不可以！”
苏慕卿的眼里并无太多责怪，法诀催动间，琉璃的金黄色光芒闪动，整个人被金光包围，雪杀看不清光圈里苏慕卿的神情。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金色的光圈才慢慢淡去，雪杀的心里居然无端地触痛。光华渐灭，最终凝聚为金光包裹的血珠，凝于苏慕卿的指尖。
“师父，你的头发！”冷然的雪杀，此刻黯然失态。
满头的青丝，此刻变成耀眼的银白，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苏慕卿示意雪杀靠近，红衣下的手臂，血色的守宫砂刺目。指尖的血珠，瞬间化为一道金光，即刻融于那抹血色里，和着鲜艳的血色消失不见，唯余手臂之上纯粹的白。雪杀的的额间，金华色的樱花印记璀璨夺目。
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和着嘴角夺目的鲜血，衬着银白的发丝，魅惑而凄迷。
第三十五章 神 殇
幽深的眸子里依旧散发着脾腴六界的王者之气，曾经那样风华绝世的人儿，在无尽的苍白里，只剩下刺目的红。
银白的发丝肆意流泻在雪杀的怀里。
雪杀颤抖的双手半抱着苏慕卿，“师父，为何？为何要那样做？你知道的，‘罪恶之眸’者，六界共诛之！”
苏慕卿兀自寻思，语气不乏虚弱，“什么都别问，什么都不要说。雪儿，方才为师已经用神之精血封印了‘罪恶之眸’，但师父此次只怕心血耗尽太多，究竟几日能出来，师父心里也无把握。为师的伤势，莫向外界透露，有你额际的金色樱花印记，天界没有人会为难你。从现在起，雪儿，师父的六界苍生，就交给你了。”
雪杀无力的双手蓦然松开，红色的纱衣瑟缩在冷寂的光华里，有些华丽的落寞。凄然的眼神却空洞得厉害。雪杀不停摇头，一步步后退，“不，不，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六界是你的六界？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
苏慕卿听着雪杀的话语，心下了然，眸间掩藏不住的欣慰。
顷刻间，光华闪过，寝殿里业已没了苏慕卿的身影。唯有地上丝丝暗红血迹触目惊心。雪杀兀自站在寝殿里，尖利的指尖刺破血肉，疼痛，全无知觉。
往昔的一幕幕，在这个瞬间全然涌至心头。
“至此一生，你便是我苏慕卿的弟子，由不得你选择。”
“吃得这苦，才配做我琮华缥缈之人。”
“雪儿，杀戮并不适合你。从今后，都忘了吧！”
“那就修仙吧，成了神才能拥有超越为师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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