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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陈大嫂现在正在和月儿夸她呢。
“月儿呀,朝英真是个好女子啊。刚才我说娃他奶奶老毛病犯了,她就跑着去药店买药了。唉,可惜我儿子太小,要不这么好的女子我绝不能让她嫁了别人!——哎,这小伙子是你女婿吧,长得真精神。小伙子,快坐下来歇着。月儿,你也不是外人,自己给你女婿倒水去。让我和他说说话。”
月儿笑眯眯地给润生倒了杯水,才陪着他坐下不到两分钟,就被陈大嫂赶着去招待进店购物的顾客。
半小时后,月儿已经打发了五个客人,才听见润生彬彬有礼地告别陈大嫂:“大嫂,我先走了,以后有空一定来看你和大哥。”
陈大嫂喜滋滋地说:“好,好,欢迎你来。下次来可不许这么匆忙,带着月儿来家里吃饭,嫂子给你下长面。——月儿,回家时再到店里来坐坐,朝英想你了。这女子一定是给娃他奶奶煎药喂药了,不然你们姐俩还能说会子话。”
……
站在路旁等车时,月儿纳闷地问润生:“你和大嫂说了些什么呀?怎么说得那么热闹,我总听见你们在笑,一往你们跟前走,嫂子就赶我走,该不会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吧?”
润生哈哈笑了,望着月儿,戏谑地说:“怎么,你也有心虚的时候啊?放心,你那热心的嫂子一直在夸你,把你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上无,让我非你不娶呢。”
月儿大窘,忙指着前面说:“车来了,咱们快上车。”
润生笑声不断,直到在拥挤的车上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月儿还能感觉到他在笑……
一起合影
车上太挤了,月儿他们进城的时间正是高峰时期。赶上年关将近,乡下的人纷纷进城购置年货,也有人是进城走亲戚。大袋小包往车上一放,车里挤得压根没有下脚之处,月儿他们一开始还勉强一前一后坐在过道里的小板凳上,后来,月儿就被挤得快要坐到润生的怀里了。那售票员还嫌人不够多,只要路上有人招手车就停,一路上不停地上人,连车门处都挤满了人。
月儿后背贴着润生的前胸,身体尽量绷直,但车一晃一颠,她便毫无依靠地倒在他怀里,尴尬不已。
她不由得咒骂这贪心的车主:这样超载,也不怕罚款!
车平稳后,月儿就坐直了身子,只是前后左右挤满了人,她无法活动,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让她感觉很累。
正当月儿努力不为人察地变换坐姿,缓解疲惫时,她感觉到润生的双手朝前,轻轻环住了她的腰,稍微使力让她往后靠。她正想回头时,润生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别强撑着,想靠就靠吧,我的胸怀永远为你敞开!”
这句近乎调笑的话语,让月儿既羞且惊。她没想到一向温和守礼的润生也有这么大胆放肆的时候。
好在月儿也不是保守的人,车上人多,没人注意他们。她索性往后一靠,全身放松,感觉舒服多了。
润生的身子前倾,也轻轻靠上了她的后背,两人相互倚靠着,在拥挤的车厢里被车颠得摇摇晃晃。
快到县城时,车上再没上人,但也没人下车,车里挤得人连转个身都做不到。
月儿能感觉到润生离她很近,他温暖轻柔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好几次,润生的唇都无意间擦过月儿的耳朵,月儿感觉自己耳朵快要着火了。
……
这辆超载严重的车好容易晃到了县里,月儿他们在县里最大的商场附近下了车,这里算是全县最繁华的中心。集贸市场、商场、新华书店、县政府等重要的场所都在这附近。
下了车,月儿便深深地长长地呼吸,吐出车上郁积在胸中浑浊的空气,吸了一口清新冷冽的新鲜空气。
等烫烫的脸被冷风吹凉后,她才看润生,他正四下环顾着周围的建筑。
“哦,我都忘了问你,你到县里有什么事?”月儿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和衣服,问润生。
润生笑了笑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走,先陪你去商场买东西吧。”
月儿点点头,随他进了商场。
商场里人潮涌动,以服装区和生活用品区人最多。月儿一边看着柜台两边的商品,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润生帮了家里那么多忙,这回来县里,得给润生买件像样的东西送他,不然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不过买什么合适呢?这里的衣服样式都入不了月儿的眼,估计润生也看不上。要不买支钢笔?润生是学生,笔是最常用的。对,就这么定了,买支好金笔送给他!
这样想好之后,月儿便直往文具柜台那边走。
文具区和烟酒糖果区挨着,但明显人少多了。月儿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和别人人挤来挤去的。
她趴在柜台上,仔细瞧着玻璃柜台里的钢笔,看来看去发现没有太出挑的笔,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跟在她身边的润生开了口:“你想买钢笔吗?这里没有好笔,不如等我去了省城后给你买两支,让我爸妈回来时带给你?”
月儿直起身子,摇摇头说:“不是我想买,我的笔够用了。我想买了送人。”上次英语竞赛发的英雄金笔不知道学校从哪里买的,估计是正牌货,还挺好用的,月儿很喜欢,暂时没打算换笔。
哦,对了,完全可以把那支笔送给润生嘛,唉,我真是太笨了!月儿懊悔地想。
润生看着柜台里的笔,漫不经心地问:“送人的笔呀?打算送给什么人,想挑个多少钱以内的?”
月儿盯着那些不如意的笔说:“嗯,当然是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了。多少钱倒不在乎,只是想买支既好看又实用的正牌金笔。”
“哦,那有没有看到合适的?”
“没有。这些笔都太一般,也不禁用,不合我意。唉——”月儿叹口气说。
“哦。”
他们这样一直站在柜台前看货挑选,售货员却在柜台那边,自顾自地剪着自己的指甲,根本不理他们。估计是等他们开口要东西了,才准备过来。月儿不禁感慨,国营商场的服务态度真不怎么样,难怪最后会被市场经济淘汰呢。
她原本还想让售货员拿出几支稍微好点的笔,试试看到底如何呢。
月儿正流连在文具柜台前,一边仔细看笔,一边想着如果买不到合适的笔,再给润生买什么时,就听身边一人走过去,又回过头来惊讶地喊:“山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月儿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孙俊卿。正瞪大了眼睛在她和柳润生之间来回地瞄。润生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看着月儿。
月儿忙笑了一下,说:“哦,是你呀,你也逛商店吗?我们来县里买点东西。”
孙俊卿反应迟缓地说:“嗯,我也买点东西。你们想买什么,哦,是钢笔吗?这里没什么好用的笔,你想要好笔的话,我让我爸回老家的时候给你从我们那里带吧。”他一边说,一边目光犹疑不定看着月儿和站在她身边的润生。
月儿笑着说:“谢谢你,不用了,我想买样东西送人的。买不上笔,我们再去别的柜台看看有没有其它合适的。”
孙俊卿愣了一下,说:“哦,这样啊,那你……”
他停顿了一下,话没说完。月儿微笑着点点头说:“嗯,那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转了。开学见!”
和孙俊卿打过招呼后,她便朝服装区走去,润生礼貌地朝孙俊卿笑了一下后,也跟着她走了。
孙俊卿在原地愣了一会神,也离开了文具柜台……
在这种地方遇到自己的同学,月儿事先并没有想到。不过,她并不担心孙俊卿回学校后会乱说什么。当然孙俊卿复杂的心情她多少也猜到了些,她和柳润生的关系他一定会胡思乱想,但月儿觉得这也没什么。随他怎么想,她正是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再不参杂其他。
来到服装区后,月儿就去看男装,看来看去也没有顺眼的。
润生笑着问她:“你这是要送什么人啊?还挺挑的。”
月儿叹了口气,看看自己在商场里已经消磨了一个小时,却一无所获,只好实话实说:“就是要送给你呀。干脆,你自己选一样吧。我实在想不出该给你送什么了。”
润生一扬眉,眼睛一亮,喜悦地说:“啊!原来闹半天是要送给我呀。你早说嘛。”
月儿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可惜,这里的东西我都看不上眼。”
润生眼睛里溢满了笑意:“我说你怎么这么用心地挑三拣四。其实我早想好你应该送我什么礼物了。就怕你不愿意。”
月儿惊喜地说:“真的?快说快说,只要我有,我一定送你。”
润生笑着说:“那咱们走,可是你说好的哦,只要你有,一定送我。”
月儿郑重地点头:“没问题。”
润生带着月儿出了商场,穿过马路,直往前走,月儿跟在他身边,问他到底要去哪里,他只管神秘地走,却不回答。
正午的太阳非常灿烂,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拥挤在狭窄的路上,到处是人喊车鸣的嘈杂声。润生走在月儿身边,一边要看路让人,一边还不时地拉月儿一把,以躲避迎面的人或车。
走了大约不到十分钟,润生在一处地方停了步,月儿抬头,见是一座照相馆。
她看向润生,润生笑咪咪地问:“你照张相送给我好吗?”
月儿也笑:“原来只是想要我的照片啊。那你早说嘛,我家里不是有几张吗?”
润生摇头:“那些都是你从前照的,我想要你现在的模样。再说,我也不只是想要你的照片,我还想……”
他话说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月儿,月儿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问:“你还想和我合一张影是吧?”
润生猛点头:“正是,正是,那你同意了?”
月儿莞尔一笑,大方地说:“当然同意了,咱们进去吧。”
这家照相馆一进门就是一面大镜子,镜子前面是个木台子,上面放着梳子、粉饼、口红什么的,旁边的墙上贴满了放大的黑白或彩色照片,上面的人衣着打扮从五、六十年代到现今,各个时期都有,明显照相馆年代久远。左手还有扇门,进了门,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光线比较暗,一位上了年纪的照相师傅坐在临近门口的桌前整理着什么。
他戴了一副看起来很古老的金丝眼镜,见有人进来了,从眼镜上面瞅了他们一眼,说:“哦,来了啊,是不是要领结婚证啊?把身上的厚棉袄脱了,到门口打扮打扮,我给你们照得漂漂亮亮的。”
月儿愣了一下,琢磨过味儿后,解释道:“不是,我们只是照张合影。”
师傅又仔细看他们一眼,说:“哦,小年轻谈恋爱照相啊,明白了。要彩色还是黑白,几寸照啊?”
润生忙说:“哦,想要一张两寸的,再要两张五寸的,全是彩照。”
师傅笑了:“这不就是领结婚证的照片吗。行,我知道了,你们过去做准备吧。”(结婚证上的照片就是两寸合影彩照)
月儿想问润生为什么要一张两寸的,但见他正忙着和师傅开票,就先出去,找到梳子后把头发散下来,一下一下地梳着。
不多会儿,润生也出来了,月儿在镜子前让开些,问:“为什么要两寸的,五寸的不够吗?”
润生看着镜子里的月儿,微笑着说:“两寸的正好可以放进钱包里。——你别扎头发了,就这样披散着挺好看的。”
月儿抬眼看润生,他也正拿着另一把梳子梳头,脸上笑眯眯的,显得心情很好。
月儿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长长的头发。她一直舍不得理发,每年只是用剪子绞去一茬发梢。最开始头发枯黄发干,后来注意保养,用了好点的洗发水和护发素,头发顺顺的,虽然谈不上乌黑发亮,但一头秀发披在肩上也有长发飘飘的感觉。
只是由于一直扎着马尾,所以头发散下后有个明显的揪起印。
这点好办,把上面的头发扎起小撮,下面的全披着,照相只照前面,照不到后面。
弄好头发后,月儿仔细梳自己的刘海。她用眼角瞅了一眼润生,却发现他正一边梳头,一边笑嘻嘻地看她。
月儿被他看羞了,嗔怒道:“看什么看啊。”
润生有趣地看着她,指着镜子说:“你没发现咱俩站一起挺般配的吗?”
月儿仔细看镜子里的两人:她一直觉得润生挺高,这会两人站一起比较才发现,润生比她高出半个头来。由于将乌黑浓密的板寸留成了分头,显得他儒雅俊朗、高大沉稳。此刻他正温和地看着她笑,眉宇间的宽厚和温存让她心动不已。
她不敢看润生,有些惭愧地说:“你长得那么帅,我哪里配得上你。”这是真心话,月儿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应该是长相不出众,容貌普普通通的一般人就可以了,免得自己总揪心别的女人也看上他。
润生听出她话音里的惆怅,脸微微一沉,把手往她肩上一放,看着镜子里的月儿,语气很重地说:“胡说什么,我觉得我们很般配。你自己看,你长得多好看啊。眼睛又清又亮,纯净极了。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被你的眼睛给吸引了。我一直都怕别人和我一样喜欢上你的眼睛,恨不得找副眼镜把你的眼睛藏起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得不得了。
月儿全身都热起来,感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