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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昙摇了摇手腕,两个镯子触碰出玉石相击的悦耳声音。
“这和镯子有甚么关系?”
小曼看着阿昙,缓缓道:“天帝寿诞重好修善,仙子说了,只要你能在凡间感悟一个恶人,让他亲口说出‘我是一个好人’,便可重归天庭,从前错事既往不咎……那镯子是善石所制,遇恶成殷红,又被仙子亲自施过仙法,若你完成这件事,二镯自行相碰碎裂。待那时,你便受罚期满。”
天帝还是凡人之时,想的便是天下再无恶、疾、恨……等等人出现,世上仅余尊,礼,信,善……当然,随着天帝参悟,渐渐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但即使他如今身份尊崇绝高,也依然坚守最初这个荒唐而可笑的想法。说到恶人,思谭第一个便想的是马夫人,但是想叫她亲口说出:我是一个好人……未免太不切实际了。阿昙怕她还没走到马夫人跟前,自己眼睛鼻子甚么的都被她玩完。
但是……凡间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个恶人啊!所以说,这次的任务实在太简单了!
阿昙顿时觉得繁花次第,笑嘻嘻道:“仙子一定是想给我放水……对了,要是我完成不了会怎样?”
“自生自灭,永不回天。”小曼原封不动的将仙子所说的话告诉她。
阿昙出乎意料的只愣了一瞬,随即笑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小曼看着她满脸血污还笑的起劲,不禁叹气道:“你莫要甚么事都只看表面,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凡人的心……”
阿昙又想起马夫人,垂首道:“唔,可不是么……仙子定是想借此机会顺便磨练磨练我,有句话不是叫‘饿皮肤劳骨头’么?我看仙子就是这种意思……”
小曼失笑道:“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教你多识凡间的书籍你不肯,择其善者而从,对己也是大有裨益。”
阿昙被小曼这番话绕的晕乎乎的,她天生都不爱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打交道,抓了抓头发道:“我反正还要在此逗留许久,这段时间到可以学习学习文字书籍……”
小曼掐指算了算时辰,估摸自己该走了,看着阿昙皱眉道:“待我法术一去,你便又不能言……”阿昙哎了一声,道:“我连话都说不了,怎么教人说‘我是好人’啊?小曼,能不能换句话?”
小曼淡淡道:“六个字,一字不能少。”
“不如这样,我给你纸笔,你需要说什么写下来便是,虽然不太方便,但与人交流不会有问题。”小曼沉吟道。
阿昙简直对小曼五体投地:“为我想这么周到,小曼……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啦!”小曼道:“你我多少年朋友,这些话你以后就不要再说。”
话虽如此,但小曼还是知道,不管再几百年过去,阿昙依然会用最亲昵的态度说谢谢。她反正都使过法术了,不差再来一次。
只见小曼一摊手心,两朵山茶花出现在掌中,淡淡的光芒萦绕悬浮着转圈,小曼闭上双眼,口里不知念叨甚么,那两朵山茶分别变为纸笔。
“这两样东西是我心蕊所化,不惧水火,你且收好。”
阿昙接过纸笔,洁白的一沓宣纸,一只很朴素的毛笔,毫无特别之处。这法术虽浅显,她也是会的。
小曼一看阿昙表情,就知道她又要道谢,抢道:“那宣纸是用不完的,你无须担心,门口两个已经昏死过去,你要跑就趁现在!”说罢,指了指身后两个仙倌,对阿昙一使眼色。
阿昙再笨也知道那两个仙倌被小曼制住,抱着纸笔对小曼点点头道:“我是去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很快很快就能回来!”
利索的打开门,阿昙趁着夜色一路狂奔。
小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百转。她最开始也不知道仙子为何因这么件小事刁难阿昙,直到阿昙说的那句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方让她有些许明了。
“为甚让你如此,是因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渡河迷津路遥迢
阿昙只管抱着纸笔一路狂跑,也不知顺着哪个方向,怕那马夫人追来尽拣僻静小道走,直到耳边听得哗哗水声,一身气力用尽,才扶着一棵树干喘气。
“可累煞个人……”阿昙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心下一转,便想到是法术已过的缘故。阿昙也不懊恼,微微叹气,又拖着步子朝前走了一段,只听水声愈响,却是到了某处河边。
此时天边泛白,又是早春,河面上隐隐荡着一层白气。
左眼因为痛的太久,现在已然麻木。阿昙顺手从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就着河水沾湿了,小心翼翼的擦拭脸上血污。阿昙心知人受伤了皆需以药物敷之,但此处荒郊野岭到哪去找药?左眼不断渗血,阿昙只得又撕了一块布条将其粗略包扎。
阿昙百无聊赖的坐在河边卵石上,不经意瞟到河中倒影,顿时一跳三丈。河中人虽看不真切,但一身衣裙破烂脏污,头发潦草,最可悲的是被拉杂的布条裹了大半张脸。阿昙心里大叫:大劫大劫!她堂堂一昙花大仙,如今竟沦落至此。
拿出小曼赠她的纸笔,宣纸洁白平整,丝毫没被她一身脏污染,阿昙不禁感叹:不愧是仙物啊仙物……突然心思一顿,似是想起什么,阿昙忙抓起那支笔一看,嗯……上好的紫竹杆,石獾毛,锋毛整齐圆健。
但是……阿昙将笔纸一搁,重重长叹,她此时方想起,自己生来便不爱读书写字,这几百年来除了看过修炼偈业之书,从未动笔写过甚么。那天书同凡间字也大不一样,如此想来,自己在凡间,竟无一是处。
阿昙心中郁结,但看了手上的镯子,却又不得不激起信心来,只要她能快快找到能让镯子变红的恶人,然后教他说一句我是好人,就能回天庭了不是?所以这酷刑受罚长短都在她个人的努力,在此悲观不如去找个恶人来好好说教一番!阿昙满怀壮志的握拳一挥,突然就恹了。她现在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了话的。
她不可能一辈子匿于这林中,掬了几捧河水吃,又歇息了片刻,阿昙便朝着东南方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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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昙至此才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她容貌不佳,又身无分文,一路行来受尽人嘲讽。但有好人送她几个铜板几口米饭,却都被阿昙婉拒了。
她始终不相信自己成了要靠别人施恩才能存活的地步。
阿昙也想过去做工挣点盘缠,但不是嫌弃她是女子便是嫌她眼口有疾。阿昙无奈,却也没得他法。再有便是一件让她万分不解的事,小曼给她的镯子说是遇恶人才会变色发红,但自她跟人打交道接触,这镯子便没有一天不是红色的……难道说,这世间再无一个纯良之辈?
阿昙此时还不知道,这镯子的确遇恶变红,但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爱、恶、欲,或大或小,总是有的。若要有例外,一是六根清净断尘缘贪痴嗔;二是初生的婴儿;三为傻子。
阿昙本以为要这些人说一句“我是一个好人”再容易不过,却不料待她在纸上写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不是哄堂大笑便是骂她疯子,更有甚者言语恶劣出手相向。此时阿昙方知,仙子从来没有给她放水的意思。
阿昙只管漫无目的的行走,遇见能让镯子变红的人,便递给他一张宣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的是:请说“我是一个好人”。
可叹她会写的第一句话不是自己的名字,反而是这样一句话。
如果有人肯按阿昙纸上所说,这镯子也就不会发红了。
阿昙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何处,只觉地势渐渐平坦,河流岔口也多了起来,走到一处渡口正犹豫过不过河,船上的艄公却对她招呼道:“小姑娘,要过河就上来罢!”
阿昙几时见过有人对她这么和颜悦色,但过河的钱她是付不起的,指指嘴巴,摆了摆手,指指腰包,摆了摆手。那艄公的船比其它的都大,船上已有个商旅打扮的中年人,船尾坐着一个垂髫小儿。
那艄公顿了顿,似乎理解了阿昙的意思,随即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一个小姑娘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我顺便捎你罢,这趟不要你银子!”
这自然是好事,但阿昙总觉得不好意思,站在岸上踟蹰。那早就坐在船上的中年商人出声埋怨:“你这船还走不走!?”
那艄公忙道:“走!立时走!小姑娘,快上来,别让这位爷等久了!”
阿昙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船,对那艄公连连鞠躬道谢,才坐在那中年商人旁边。那中年商人嫌恶的向右挪开三寸距离,阿昙不以为意,也朝左挪了三寸。
艄公撑船毫不费力,不时便行到河中,水流最湍急最深处,那中年商人貌似怕水的紧,死抓住船舷对那艄公道:“撑快点!看着水我晕的慌!”
那艄公只点了点头,撑的更卖力。
阿昙一直看着船尾的垂髫小儿,那小孩儿一直背向他们,手里不停捣鼓着什么,不说话也不起来招呼船客。
突然身旁的中年商人“啊”了声,惊叫:“方向错了,错了,你这是把船驶向哪?你不知苏州城位置吗!”阿昙被他吓了一跳,但她可不管什么苏州城赣州城,她要过河,有人免费送她,只要不把她一辈子扔这河上便够了。
“苏州城?不把银子交出来你们就一辈子待这河上罢!!”那艄公突然转过身,扯下头上的斗笠,脸上一道刀疤从上至下划拉下来,满脸络腮胡子,手中提了把铁杵,竟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阿昙心里猛的打了个突。当真是心想事成啊……
那中年商人被吓的不轻,身子都快贴上阿昙了,紧紧抱着身前布褡裢,牙齿格格打战:“你……你抢错人了!我……我甚么值钱的都没有!”
阿昙掏出纸笔,狗爬似的写下几个大字:我也无钱。她现在抗打击能力直线飙升,遇见这人心里也只说了句倒霉倒霉,她无才无色,反而淡定起来。
那汉子一把揪起中年商人,正要一棒将他脑袋打得稀巴烂,中年商人突然一声惊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汉子愣了愣,收回铁杵哈哈大笑:“格老子的是个软脚虾!”
轻而易举拿了那人褡裢,一撕开几个金锭子便咚咚砸在船上,那小孩儿却还是没有转头,自顾自捣鼓东西,对这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阿昙又提笔写道:“你将我送到岸上,我给你钱。”
那汉子接过宣纸,看都不看揉成一团扔进河里,臭骂道:“老子不认字!”一把扯过阿昙左手,一红一绿的两个手镯便露了出来。
材质非常,玲珑剔透。
“哈哈哈,老子果然没有看错,这两个镯子我要了!”说罢,便伸手想将阿昙手上的镯子扒下。原来阿昙开始摆手的时候,不经意露出这两东西,那汉子眼尖,想着阿昙这么个半瞎子,瘦瘦弱弱的抢起来也方便,抱着不错宰一个的心态将阿昙忽悠上船。果不其然,这两个镯子色泽天下罕见,他这一来可是发了!
阿昙被他拽的手腕都要脱臼了,那两个镯子还是没有被取下来,汉子忍不住不停咒骂,阿昙心中暗暗鄙夷:这仙家之物也是你等凡夫俗子觊觎的?
“取不下来?”那小孩儿突然转过身问。
阿昙这才发现,这哪是甚么小孩儿啊!打扮虽童稚,但那张脸又老又皱,面白无须,分明是个六十上下的侏儒老人!
那汉子怎么也取不下镯子,暴躁道:“爹!这镯子古怪的紧,明明可以□又回去了!”
阿昙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眼老人,心道:没曾想这两人外表无一相似,竟是父子。但这二人行凶作恶的品性倒是一摸一样。
侏儒老人拿起一直倒弄的物什走了过来,阿昙见他手里拿的是新织的渔网。他身子矮小异常,像是被生生锯了一截,渔网太长便拖在船板上,甚是滑稽。
汉子又使劲扒那镯子,却不得其果,脸皮渐渐涨红。
侏儒老人朝他一哼,面无表情的开口:“没用的东西!你不会拿刀把她手砍了!”
中流击水曳轻舟
那汉子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还是爹有法子!”说罢便放开阿昙的左手,自顾自去找刀,看样子丝毫不将阿昙放在眼里。
那侏儒老人站在一旁阴鸷的看着阿昙,阿昙心下惴惴,却也不敢乱动。汉子在舱中翻找半晌,摸出一把四尺来长的柴刀朝她走来。
阿昙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汉子,心思却短短时间转了千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上次乖乖就范。她已经失了眼睛哑了嗓子,再不能缺一只手!但体力她远不及这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