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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昙在一起只道每日或是开心或是郁结,但未仔细想过娶她过门,不过经此一问,这事也毫无悬念,道:“不错。”
“荒谬!!”那灰袍人霍然站起,一掌拍在桌前,喝道:“那女子无才无貌无势无用,你娶她干么?!”慕容复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一骇,想不通他为何对此发怒,半晌才道:“晚辈现在心中再无旁人,倘若要娶妻相携,自然是娶自己心爱之人。”慕容复说完,才惊觉自己心底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
灰袍人发声轻笑,从袖里掏出一卷绢帛扔给慕容复:“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甚么!”慕容复连忙打开来看,却见上面乃是一张西夏国榜文,大致说了西夏公主待字闺中已到适婚之龄,广邀天下豪杰前来求亲,有缘者乃为西夏国驸马云云。
慕容复一想便明白灰袍人意思,登时便觉心下混乱一团,紧紧拿着榜文骨节泛白,恨不得将其捏碎一般。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一朝选作西夏驸马,复兴燕国指日可待!但……阿昙又怎么办?!慕容复一想到阿昙,顿时便将手中榜文扔开。
灰袍人眼睛一眯,问道:“你可否还记得你爹教导过的话?”慕容复魂不守舍,抬头道:“什么话?”灰袍人道:“我再说一遍,你可要记清楚了!慕容氏最大的事便是中兴大燕,为了兴复燕国,父兄可杀,子弟可杀,妻女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越加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复闻言浑身一震,这一句话太过熟悉,而这人说话的语气更是熟悉。慕容复双膝一曲,砰的跪倒在灰袍人面前,颤声道:“爹……”
莫怪当欢却惆怅
慕容复又惊又喜,道:“爹……你原来没有死……这……”他想起慕容博当日逝世,乃是自己亲手殓尸盖棺,却不知为何连自己也隐瞒。慕容复将慕容复扶起,捻须说道:“当年我服用了一种名为‘凝魂丹’的药剂假死,你那时年纪尚幼,怕被露出马脚,索性将你也瞒过了。”慕容博顿了片刻,问:“你可知我为何假死?”
慕容复凝神细思,不确定道:“是否为了躲避某人某事?”慕容博“嗯”了声,道:“数十年前我曾假传音讯给现少林方丈玄慈,以至于让其误杀一拨辽人,只为挑起宋辽武斗。两国相争,我大燕便可从中取利。玄慈颇有大智,事后自然会察觉其中关节,难免找我对质。我无从辩解,但又不能供认不讳,不然一世英名毁于旦夕,中原英豪群起攻之,自存坚难遑论复国?但只需我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我死后名声。我死了,慕容氏名声无恙,而兴复大业尚可由你继承,你我父子二人一在明一在暗,共谋大业甚是妙极!”
慕容复想起近来武林中多有被他慕容家武功所伤之人,不禁问道:“爹,伏牛派柯百岁、少林玄悲、玄苦等人是否为你所杀?”慕容博道:“玄苦倒不是我所伤。至于玄悲……他当初来姑苏查访寻到些蛛丝马迹,我只得将他杀了;那柯百岁家中财产丰厚,让他助我复国却执意不肯,既然不能差遣,留有何用?”慕容复这才想通其中关节,没想到父亲在暗中做了这么多手脚。慕容博看了眼桌上的西夏榜文,道:“明日事后,你即刻前往西夏,求亲的王孙贵胄虽多,你也无须卑怯。{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凭我儿才能,定当受得西夏公主青睐。”
慕容复听罢,嘴里发苦。古往今来公主招亲,皆是国君命大臣为媒,选功臣世家子弟封为驸马,而此次西夏却是广招天下,不论是贩夫走卒,皇亲国戚,江湖豪杰皆可求亲,此等良机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在遇得阿昙之前,他定会毫无顾忌,但现下心中却容不下他人半分田地。慕容博见他脸色有异,自然知道他因何为难。他虽不常出现,但对于阿昙和慕容复之事了解七八,想到慕容复为此女错过多事变得越加优柔寡断,登时一寒。
“怎么?你不愿前往西夏求亲么?”
慕容复抿唇不答,但看样子却是默认。慕容博冷声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叫阿昙的女子?嗯,此女坏你颇多大事,留下无益,我这便去将她杀了。”
“爹!不要!”慕容复大惊失色,上前两步挡在门边,“她……她不曾影响到我甚么!”
“你当你爹老糊涂了么?那女子文武不通,为人心慈手软,还一心阻挠你谋大事!当初万仙大会故意引你分心,而错失一笼络豪杰的机会!再则夜袭杨府,你竟然纵容她放走那杨绍心,斩草不除根,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慕容博冷哼一声,又道:“前些时日,你们遇得丐帮内争,那女子一席话便引的你改变主意,简直胡闹!丐帮素来对宋朝忠心耿耿,他帮越乱越对我们有利,你焉会不知?”
慕容复未曾料到慕容博竟将他事如此了解,想到杨绍心和魏长老,不由心颤,只问:“爹,你既然已经知晓这些事……那……”
慕容博平平说:“那杨绍心终究是杨忠书的亲儿子,他亲眼看你杀他满门,难免日后回来报仇,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遣人去杀了他。{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魏长老是要去丐帮通风报信,我也将他杀了。至于那阿昙,三番两次阻挠你兴复大业,而且常拖后腿,决不能留下!”
慕容复脚下一个踉跄,怔然无语。他心中百感交集,即使慕容博杀了杨绍心魏长老,这事也无可厚非。但……
“爹,阿昙没有做错甚么……为何非不得留她?”
“你看看你现下的摸样,优柔寡断犹疑不决!自古温柔乡英雄冢,沉溺男女情爱只会消磨斗志。那女子几次劝你放下大燕,你当我不知么?仅凭这点,我便可杀她千次百次!趁你尚未深陷其中,及时杀了这个不稳定因素才是明确之举。”
慕容复手指微微发抖,白着脸摇头。慕容博大声喝道:“竖子!你忘了我慕容氏留下的祖训么?眼看大事将成,你怎可如此愚钝!他朝你做了皇帝,三宫六院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何必守着一个无势无貌的女子!”慕容复怔忪,良久说道:“天下女子虽多……可阿昙只有一个。”
慕容博又是发声冷笑:“你既然如此看重她,那就更容不得!你若是娶了西夏公主,这女子定然醋意大发,她不高兴你必受影响,久而久之终成大患!此女不死,难让心安。你若是自认有本领拦得住为父,倒可护她片刻周全。”
慕容博武功造诣早就出神入化,慕容复若是再练个十年八年也许能有一拼,但现在却无能为力。慕容复此刻又急又乱,看慕容博的样子势必要杀了阿昙,自己却无能阻止。慕容复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掀起滔天骇浪,想了半晌,突然抬头说道:“爹,你言之有理。温柔乡英雄冢,孩儿明白了。”慕容博挺眉道:“你可是想通了?”慕容复答:“先前是孩儿不明大义,我慕容氏百年责任便是复兴燕国,为此情爱可抛,成大事者不拘于此。”
慕容博见他神情真切,心中高兴,笑道:“不愧是我慕容氏子孙,深明大义分得清主次。念在那女子终究是你心爱之人,届时留她个全尸罢。”
慕容复低头应是,面色平静。慕容博又嘱咐他一些事情,便因着要事离开,慕容复待确定他真的走了,才打开房门走出。
时值六月,天气炎热,但慕容复却只觉脊背发寒。他移步来到一房门前,轻轻叩门,低声喊道:“薛先生,在下有急事相求!”
薛慕华此时正在房内观摩医书,听得慕容复喊话,连忙跑去开门。
“哎?慕容公子快快请进,夜深造访,可有甚么急事?”
慕容复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薛先生可知一种名叫‘凝魂散’的药?”薛慕华忽然一怔,颇惊道:“这‘凝魂散’已失传多年,慕容公子从何得知?”慕容复道:“实不相瞒,在下遇有要事,急需此物。不知薛先生可有?”薛慕华看慕容复不似开玩笑,也正色道:“慕容公子,我早说了这药已失传。”
慕容复顿时心如灰死,手指紧握不知在想什么。
“但这‘凝魂散’药效奇特,能让人死而不死活而不活,我早些年便想制出一种和其药效相近的来。好在大幸,终于前不久被我研制出一小瓶。”
慕容复抬头难掩喜色,直道:“但不知薛先生可否将此药易于在下?”看了看薛慕华神色,又道:“薛先生有甚么需求也直说无妨。”
薛慕华嘿嘿一笑,有些吞吐道:“上次慕容公子传授的那套剑法甚是高绝,不知……”慕容复了然,道:“剑法自来一山更比一山高,比其高绝的大有存在。我观薛先生内息,北陵派的陵王剑倒是极为适合。”薛慕华喜道:“那就如此定了。”说罢,转身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楠木小盒,双手递给慕容复道:“这里面是一粒‘凝魂丹’,无色无味,服者脉搏停止浑身冰凉,状如已死。”
慕容复急忙打开一看,只见红缎上躺着一颗拇指大的白色药丸,还没来得及高兴,薛慕华却迟疑道:“但此物是我不久前才研制出,从未有人尝试,药效是否稳定我也说不清,或许服下不到一个时辰便醒来,或许……”慕容复听完浑身一僵,问:“永远……也不能醒?”薛慕华咳了咳道:“那倒不会。或许三年五年也说不定……那,慕容公子是否还要此物?”
慕容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丸,若是用了此药阿昙尚有生机,待到慕容博亲自出手……那便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他不是没想过悄悄将阿昙送走,但阿昙一夜消失,慕容博自然能猜到究竟,他连杨绍心的踪迹都能查到,更莫要说阿昙了。还不如让阿昙光明正大的死去,让慕容博放下戒心,到时再暗中将阿昙藏起来,就方便多了。
这是窗外天光一闪,不多时便轰隆隆的打起闷雷。慕容复沉思许久,才说:“三五年又何妨,我拿三五十年等。”
莫怪当欢却惆怅
中夜之时,忽然下起倾盆暴雨。
阿昙被雷雨声惊醒,一看窗户大大打开,于是起身关窗。转回床边时,冷不丁见门外影影绰绰的一块黑影,似有一人。
“是谁在那里?!”阿昙狐疑退后两步,拿起一面铜盆。
门外人顿了半晌,才低声道:“是我。”
阿昙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给他开门。慕容复直直的站在门外,在夜里显得孤清瘦削。阿昙被他摸样一吓,惊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啦?”
慕容复摇摇头,径直走进屋中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也不管是冷是热。阿昙莫名其妙,讷讷将手中铜盆放下,小心翼翼的问:“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就是为了跑我屋里喝茶?”慕容复正端起茶杯,听了阿昙这话又放了回去。
“阿昙。”
“哎?”
慕容复不知在想甚么,对她招招手道:“你过来。”阿昙应声走到他身边,此时一道闪电闪过,映的慕容复脸色发白,眼底两痕淡青。阿昙大觉奇怪,正要问他怎么了,忽的腰间一紧,却是慕容复揽住了她腰,将头埋在她怀里。阿昙下意识左右一看,才后知后觉这是自己房里,她不知慕容复怎么了,但看他样子也不愿说,只得伸手捋了捋他头发,惹得慕容复一僵。
过得许久,才听慕容复沉声说道:“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复兴大业,生是为燕国而生,死也必为燕国而死。心怀抱负是为英雄,只有无胆鼠辈才安心庸碌一生。阿昙……你可明白?”阿昙一听他说“燕国”二字,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你要兴复燕国,在宋朝是谋逆的大罪。成了倒是好说,但岂是那般容易?我不知道你暗中做了多少事,但你……无权无势,仅凭江湖中一群武夫,怎么可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阿昙被他打断话,默然良久,隔了会儿才幽幽问道:“那你怎么才肯……不去想这件事?”她已经不奢求慕容复能放弃复国,但求他不要整日整日的惦记此事,不要为这事伤神费心,她便觉得足矣。
“不知道。我不是没有过放弃,但祖训如山,不去试一试又怎能知道结果?即使到头镜花水月一场空,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慕容复说到此处将阿昙抱的更紧,只低声道:“阿昙,你放心,就算复国再如何重要,我都不会害你,所做的……都是对你好。”
阿昙没料到慕容复突然说这么脸红心跳的话,登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支吾着道:“嗯,我知道。我……我懂的。”
“阿昙,此后我再也不会骗你甚么,你定要相信我。”
阿昙想到先前几件事,心里叹息,但听慕容复这般誓言,内心也不禁化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