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弹簧床在这里放了很久,时间使它光亮的边缘日益模糊,和昏暗的地窖融为一体。现在它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铺著一块防潮布,再铺上一条旧毯子,一个还算柔软的羽毛枕头边放著块手表。床头的架子上有几本书,一部老式电话和一台6英寸黑白电视机,金属床栏上夹著盏可调节光线的节能灯。
这里叫做酒窖,但是除了他玩扑克赢来的朗姆酒外,四周看不到一瓶酒,也没有藏酒的架子和木桶。一道带密码锁的玻璃门隔开地下室中的两个房间,玻璃门後还有扇沈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个手掌大小的窥口。无聊时,他会打开玻璃门,整个人趴在金属门上,把鼻子伸进那个窥口用力吸气。
他喜欢里面的味道,防锈的枪油味,金属门後是个冷冰冰的仓库,堆满各种武器。
今天他的鼻子不太灵,傍晚突然而至的寒流让他有些感冒。喝了一杯酒後,他开始犯困,在床上翻了个身,听著旧弹簧因为受到挤压而发出的咯吱声,半梦半醒之际,他被一阵电话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可是并没有铃声,他做了个梦,这个梦令他想起白天的一次短暂通话。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活著。
他苦恼地抱著额头,尽管在这个真假难辨的行当里,友情像纸片一样薄,但人总是免不了有几个朋友。空酒杯放在床边的木箱上,他伸手去拿还剩下半瓶的酒,打算借助酒精的效力多睡一会儿,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紧张地瞪大眼睛,目光向上扫去,似乎想透过黑色的天花板看清谁在四处走动。过了几分锺,脚步声走向另一边,也许是卡罗尔太太起来上厕所。可能吗?她可不会半夜穿著皮鞋到处走。脚步声消失在军火库的上方,随後传来一声巨响,他飞快地打开密码锁,穿过玻璃门,往金属门上的窥口望去,仓库的天花板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一个黑色的小包裹从破洞中悬挂下来,包裹上用银色胶带粘著一个计时器,红色数字正安静地跳动著。
29,28,27……
他立刻明白这意味著什麽,飞快转头往出口奔去,但是突然间供电中断了,停电使玻璃门的密码锁正在重启备用电池。他用力拍打玻璃,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玻璃门是由两块1。5英寸厚的隔火玻璃做成的,光靠手臂和大腿的撞击只能发出一些沈闷的砰砰声。
他绝望地靠在门上,透过窥口望著跳动的数字。
3,2,1,归零。
爆炸震醒了整条街的人。
09。白兰地与凶杀案
诺曼?阿尔伯特警官正在生气地整理桌上的文件:一宗两百元的街头盗窃案,一件儿童走失案(粗心的母亲忘了把孩子丢在哪,六小时後警方在商场的儿童乐园里找到了他),还有一宗家庭暴力案,为了谁去遛狗,妻子将丈夫打得头破血流。
剩下的十几个案子里没有一个能让诺曼集中精力,他气呼呼地用宽厚粗糙的大手把一些纸屑和订书针扫到手心,再把它们放进垃圾桶,这时奥斯卡闯了进来。
“嘿,你干嘛不敲门!”诺曼光火地说,“出去,重新再敲一次。”
奥斯卡敷衍了事地说了句“抱歉”,毫无歉意地拉开椅子坐下。
“诺曼,你最近在办什麽案子?”
阿尔伯特警官的脸颊开始发热,脏话正聚集在他的口腔里,他认为奥斯卡是故意闯进来羞辱他的,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中断过。
“我有很多案子要办,你最好滚出去。”
奥斯卡看到他刚整理好的案卷,伸手翻了一下,诺曼猛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办公桌边推开。奥斯卡被他推搡得倒退了一步,诺曼瞪著他,慢吞吞地重新把散开的案卷整理成一叠。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又在上班时间喝酒了吗?”
“没有,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碰过一滴酒。”
“那你为什麽看起来像个醉醺醺的疯子。”
“哦,我找你有事。”奥斯卡拿出一个纸袋扔在桌上,诺曼狐疑地拆开,从里面倒出一叠照片和几份整理得非常详细的文件和档案。照片上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少女,文件中则罗列了到目前为止调查取证的记录和结论。
“这是我正在查的案子。”奥斯卡说,“六个姑娘下落不明,另一个女孩的父亲来报案,但後来证实她只是离家出走,因此并没有归入这些连环案件里。”
“哪又怎样?”诺曼奇怪地看著他的老对手,最近他们中的一个有可能会升为警长,但没有一件大案子落在自己头上,让他感到非常苦恼。
“我把目前查到的线索都整理出来,写在这份文件里,电子档等艾许莉准备好之後会发到你的信箱。”奥斯卡说,“这案子归你了。”
“什麽?”诺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宗少女连环失踪案上过好几家报纸的社会版头条,甚至上过60分锺新闻节目,六个家庭的父母和亲人都在焦急万分地关注案件的进展。奥斯卡在这个案子上花了几个月时间,每天只睡两三小时,现在快要有眉目的时候却忽然把案件转交给自己的宿敌来办。诺曼认为这其中要不是有个巨大的阴谋,那就是他喝醉酒而且疯了。
“你要把这个案子让给我?”他认真地问了一遍。
“是的,你只要顺著园林工人的那条线索追查下去,很快就能破案。目击者的证言都在第十页,每个都有联系方式,案件的之间的共同点也都列在後面,还有本森博士的犯罪心理轮廓描述,彼得综合几个目击者的意见完成的疑犯画像,最後我做了一个详细分析,结论你来定,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为什麽?”诺曼尽量掩饰自己的惊讶,他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件突如其来的好事,对奥斯卡的反常行为仍然保持警惕,认为这是个拙劣的玩笑。
“我还有别的案子要办。”
“什麽案子能比这个案子更重要?”诺曼终於把嘴里的脏话吐了出来,“你他妈的马上就要破案了,到时你会上电视和报纸,记者会为你做独家采访,那些焦虑了几个月终於能松口气的父母还会送来感谢信。然後是奖杯,奖状,升职,一片光明的未来。你上台领奖时我是该鼓掌还是吐口水。狗娘养的,你他妈到底想干什麽?”
“前几天有个叫托比?肯特的码头工人来报案,说他目击了一桩持械凶杀案,我现在正在调查。”
“哦那个案子。”诺曼看了看他,“这难道不是我们常说的破不了的案子吗?查这个案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档案室里多得是这种来不及写的文书报告,连尸体都不会有人来认领。你什麽时候开始又对黑帮和职业杀手有兴趣了。”
“我一直都很有兴趣。”
“奥斯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混蛋?”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白白便宜你。让我看看你手头上还有什麽别的关於帮派的案子,至少用三个凶杀案跟我换。”
“这里只有两个。”诺曼怒火冲天地说,手中紧紧攥著少女失踪案的卷宗。
奥斯卡指了指他身後的书架:“再加上那个。”
“加上我杀了你的案子,凑足三个怎麽样?”
奥斯卡右手抱著几份凶杀案的档案,左手拿著诺曼心爱的白兰地酒从办公室出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回座位,先打开瓶盖往马克杯里倒了半杯酒,松了口气,把酒瓶塞进最下层的抽屉,接著打开第二层,从里面取出一张画像。
彼得是个绘画天才。
奥斯卡紧盯著画像,每一根线条都毫无争议地证明,画中人是麦克?艾尔维斯警官。过了这麽久,奥斯卡还是没有选择新搭档,坚持一个人办案,理由是他有过两个搭档。马克斯殉职了,後来麦克成了他的搭档,但麦克只是失踪,奥斯卡知道他活著,事後还有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尽管奥斯卡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麦克活著却不回来,可他还是愿意继续等待,有时他能感觉到麦克就在身边,突如其来地感到他的存在,艾许莉常开玩笑说,这是个看不见的情敌。
“好吧,让我来找到你,让我知道你出了什麽事。”
奥斯卡把几宗看起来与职业杀手有关的案件摊开在办公桌上,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大口白兰地,酒精美妙的气味让他振作起来,憔悴的脸上开始容光焕发。
现在他有新案子了,诺曼压在手头的案件包括一起黑帮仇杀案,两个家族为了争一个脱衣舞俱乐部的地盘大打出手,两天後其中一个家族的小儿子死在郊外的河里。另一件是一个叫柯弗利?库克的流浪汉,头部遭到重击死在小巷的垃圾箱里,通过线人的情报来看库克有帮派背景,曾在那个街区从事古柯碱和大麻的买卖,可能死於帮派纠纷。这纯粹是诺曼拿来凑数的案子,每天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街头混混死於非命,无非是为了毒品、钱或者女人。
奥斯卡从勘察组拿回了泰勒之家码头凶杀案的现场照片,照片上是一辆铁灰色BMW750,右边车窗上洒满鲜血,血迹呈溅射状,车顶上有一片小小的肉色物体,从另一张照片上看,这片可疑的物体是一小块头皮。
死者是个大约25岁左右的年轻白人男性,尸体头部因为大口径手枪弹的射击而面目全非,脑浆血液横流,难以辨认长相。根据目击者托比?肯特的叙述,死者当时正在和麦克缠斗,另一辆车上的杀手开了两枪,没有浪费一发子弹,干掉了两个人,然後麦克上了那人的车,他们一起离开。
奥斯卡首先调查了这辆铁灰色BMW750轿车,毫无意外,车辆没有经过管理处登记,车牌也是假的,要逃过警方的追踪实在太容易。另一方面,死者的身份同样成谜,没有任何记录信息能够查到他是谁,DNA和指纹比对一无所获。
他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和麦克会有什麽关系?那个开枪的杀手又是谁?
安德鲁?凯斯连环强奸杀人案终结後,奥斯卡始终坚信麦克被卷入了另一宗更为复杂的案件,他之所以不露面,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个案件绝不是变态安德鲁和他的变态朋友唐纳德能搞出来的麻烦,而是个更庞大更危险的组织,一个黑道家族或是……
奥斯卡放下照片、法医记录和现场勘查记录,手指在额头揉了两下。这些资料对案件毫无帮助,只是例行公事的结果,他开始考虑是否应该从其他渠道获得线索,以一些政府机构不太提倡的方式得到协助。
他沈思良久,忽然被敲门声打断。
奥斯卡手忙脚乱地扫了一眼马克杯,知道今天的酒量已经超标,艾许莉一直想把他的马克杯换成化验室里的烧杯,这样就能警告他什麽事都是有限的。
不能让她发现。
他拿起杯子,带著大半杯白兰地一起锁进抽屉。
10。银白色的鹰
麦克离开小屋,开始按照旅游路线四处漫步。
他确信自己正在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但那并不意味著暴露了行踪,很有可能这只是当地人对外国游客的好奇和警惕,甚至某些政府或军队的眼线会认为他是间谍。麦克迅速为自己制定一个短期计划,以便甩掉跟踪者,尽快找到艾伦。
他走在荒瘠凌乱的街道上,不时有满头灰尘的孩子向他跑来。男孩子们目光警惕充满敌意,女孩子则多少有些好奇,互相交头接耳说著悄悄话。麦克从路边小店买了几盒包装粗劣的糖果试著分给他们。孩子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抢了糖果一哄而散,有的在原地流连,想看看还有什麽别的好处。对糖果感兴趣的孩子并不太多,但在分礼物时麦克赢得一些时间观察四周。那个在小屋外窥视又飞奔而去的影子一定还在附近,他是个新手,跟踪的方法错误而粗暴,对一个新手来说,没有被当场抓住,意味著他会认为自己并未暴露。
尽管并不太受欢迎,免费糖果还是很快分完了。麦克拍去沾在手掌上的糖粉,在最後一个孩子的头顶碰了一下表示友好,那个孩子对他露齿一笑,转身跑向躲在对面墙角的夥伴。接著,麦克选了一条非常僻静的小巷继续他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荡,巷子两边是较高的双层楼房,有些已经倒塌,从每一个窗户伸展出来的简易遮阳棚像补丁一样遮挡著湛蓝的天空。
麦克走到一间矮平房前,又一次听到脚步声,他停下来,大胆地往後看了一眼,这次看到一只脚。跟踪者如此仓皇地躲藏让他感到有些好笑,但他表面却显得很诧异,十分警惕,就像那些怀揣著很多现金周游世界的游客那样,独自在一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疑神疑鬼。
他停留了十几秒锺,犹豫著往另一条更狭窄的巷子走去,并在拐弯时躲进一堵断裂的砖墙後。
跟踪者匆匆赶到,影子在墙外一晃,失去目标似乎令他有些茫然。麦克安静地等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