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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月牙儿照到河岸边耸立的一座牌坊时,银色的钩端上显现出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少年。这少年瘦小的身形躺在牌坊上雕刻的石龙上,吊着一条腿,正悠哉游哉地啃着手中的甘蔗。若不是空中偶尔有细碎地甘蔗渣落下,从下面看,还真是不易被人发觉这牌坊上竟然藏了人。
封子昌是天黑时出的门,此时抛了百两纹银来亲近了美人,虽不舍得这么早离开,却也不敢再耽搁到天亮。趁着夜半黑暗,封子昌从画舫上下了小船,又乘小船登了岸。
岸边候着五六个小厮,一见自家主人下了船,立时打着灯笼迎了上去,画舫上的人将被掏空了身子有些微醺的封子昌交给这些下人后,就转身使船离开了。
一行人很快步过码头到了牌坊下,封子昌刚掩嘴打了个哈欠刚要上轿子离开,突地脸上被团东西砸了一下。摸摸脸皮竟然麻辣辣的痛,接着灯笼低头看时,砸中他的竟然是一口嚼得烂烂的甘蔗渣。
“谁?”封子昌大惊,心想这四周鬼影儿没有一个,怎么会有甘蔗渣砸到脸上呢?
“打!”清脆的一声厉喝,从头顶上劈了下来。
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随着这声喊,突然从暗处窜出几条黑影,说是迟那时快,封子昌只见眼前黑影一晃,几个手下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封子昌以为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强盗,吓得半死,心想这京都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哆哆嗦嗦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有一个清清柔柔的声音自头顶回答道:“我是上官宝,我想打你。”
[第一卷 好一个少年郎:第022章 床上有人]
封子昌愕然抬头,却发现一个麻袋迎面而来,套住了自己,所以没有看见上官宝那张可恶的小黑脸突然从天而降。
麻袋里有幽幽清香,却让封子昌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却更加凄惨些,因为紧接着便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痛揍,拳打脚踢,竟是毫不留情。
阿宝看着展翼几个人下手,心里微觉快意。正要吩咐展翼打断他一条腿就撤,忽听封子昌犹不怕死地在麻袋里怒吼。
“上官宝!你个不阴不阳的小杂种!有种你就打死我!”
阿宝听到这话,怒上心头,挥挥手,让一直默不作声锤着的展翼几人让开,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先是一顿痛揍,再对着那个不停滚动的麻袋轻声说道:“你和你那个堂姐讹了我家五千两银子,其实五千两银子小爷我本不看在眼里,问题是我宁愿拿银子送给乞丐,也不愿意给你这种人渣。我爹说打个不能自理也就算了,可千万别把人家吃饭的玩艺给端了。可是你既然让我打死你,小爷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话音刚落,阿宝一拳头已经隔着麻袋狠狠地砸了封子昌的面门上,也不知道深夜之中,隔着麻袋怎么会如此精确的准头,竟是狠狠命中了封子昌的鼻梁。
封子昌只觉一阵痛麻酸痒直冲脑际,鲜血流淌,终于忍不住痛哭惨嚎起来,开口不停求饶。
阿宝看着地上不停扭动的麻袋,犹自不解恨地朝麻袋上狠踹了几脚,这才一挥手,领着身后那几位打手撤走,遁入夜色之中。
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打人打得好不快活。
阿宝揍完了人,领着几个手下趁着夜色从角门回了太师府。
一进角门,管家竟然带着数个仆役端着热水,捧着毛巾,恭恭敬敬候在门边。
阿宝微微一愕,心想打完了人,回家竟然还有这等待遇?这老爹似乎对她今夜去揍封子昌非同一般的乐见其成。
这还不算,上官太师竟然还吩咐人给少爷烹制了精美的夜宵,以便让少爷补充打人消耗掉的体力。
阿宝一边吃着美味一边大汗,心想自己的待遇怎么像凯旋而归的英雄似的。
不对,似乎有些不对。上官博可不是好狠斗勇的人,怎么会这么支持自己打人?
阿宝越吃越觉不对劲,问管家老太师可曾睡下。
管家道,老太师早就睡下了。
阿宝吁了口气,将那未曾动了几筷的夜宵赏给几个跟着半夜出动打人的护院。又吩咐人单独给展翼烫了壶酒,片了盘牛肉。这才起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展翼一见少爷起身,急忙放下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吃你的,这是太师府,又不会有人暗算我,不用这么走一步跟一步。”阿宝也有了困意,许是打人时太用力,手臂一阵阵酸麻。
阿宝一路伸展着懒腰,活动着小胳膊,无比写意地滚回了小窝。
刚想躺在床上成大字形,忽然感觉今天的床似乎小了许多,胳膊腿竟然无法像往日那般随意摆放。
咦……阿宝有些奇怪,原本朦胧的睡眼禁不住微微张开,向床里望了一眼。
“啊!!!!!!!……呜……呜……呜……”
一双闪亮的眼目蓦然出现在眼前,阿宝吓得刚要大声叫嚷从床上蹦起来,却被一双手臂揽住了身子捂住嘴巴。
“嘘,别吵,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睡在一张床上吗?”床里的男人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司徒勋,怎么会是你?”阿宝借着烛光看清床罩子影里的这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穿着一身银月精绣袍子的司徒勋,迷死人不偿命地朝阿宝夹了夹邪魅凤眼,好看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
都说灯下看女人越看越美,灯下看男人也是同样的理。
阿宝第一次感觉这司徒勋的娃娃脸似乎比往日有了些棱角,似乎不是那么欠揍,似乎有些让人怦怦心跳的感觉。
“怎么?看上本王了?”
司徒勋美型的唇轻掀,吐出的声音低沉有力,十分好听。
“……找死……”阿宝唇角抽搐了下,幽邃黑眸先是迷惑,继而冷锐如刃,小脚一抬,狠踹。
“唔……死丫头……你谋杀亲夫啊……乱踢什么呢……”许是踢中了某些不抗踢的地方,靖南王司徒勋一张贼兮兮的娃娃脸立刻皱成了小汤包。
“让你占我便宜……嘻……活该……”上官宝见司徒勋一脸痛苦的样子,圆眼睛里立时迸射出幸灾乐祸的笑。
这灿若烟花般的笑意立时吸引了司徒勋的注意,司徒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黑黑的小脸,心想,竟然带个假面也这样迷人,真是个小妖精……
“这么晚跑我这里来干嘛?”被压住了腿,捉住了手,阿宝自感英雄无了用武之地,不由妥协地放软了声音。
“干嘛?这么晚还能干嘛?跟你看了一个晚上热闹还不兴人家睡觉啊?”司徒勋布袋熊一样攀住阿宝,一脸的疲色流露。
“你……跟了我一晚上?”阿宝大惊,打人的事也看到了?
“啊,你这么些天没有动静,我担心这动静万一有起来会有些惊天地泣鬼神,就让白羽跟踪展翼。所以就知道了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发生。这不,怕你吃了别人的亏,所以跟去瞧了瞧。”司徒勋把脑袋搁在阿宝的香肩上,深深嗅了嗅阿宝身上散发的淡雅香气,略略有些陶醉。
“你都瞧见了?不会跑去跟封昭仪说吧?”阿宝有些担心。
“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担心你别玩出人命来。”
“哈,可算说实话了吧,还说什么怕你吃了别人的亏,所以跟去瞧了瞧。我呸,当小爷三岁孩子呐。”阿宝扁了扁嘴,心里想着怎么把这王八蛋扔出房门去。
“就是担心你吃亏,所以才担心你玩出人命。你要是玩出人命,怕是真要吃亏了。”
司徒勋绕口令似的话,让阿宝有些发懵。发懵归发懵,阿宝斜眼看了看旁边故作温柔的那颗脑袋,突然张口咔嚓咬了下去。
“啊!臭阿宝!你属狗的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上官宝的屋子中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遥遥传遍了太师府。
[第一卷 好一个少年郎:第023章 惹上官司]
靖南王司徒勋捂着耳朵啊啊痛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阿宝一见那娃娃脸的耳朵被自己一口咬出了血,略略有些心虚地缩进床角里,拿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只露一颗小脑袋在外面。
“你……”司徒勋看着沾染在手上的鲜血,再抬头看向小狐狸样看向他的上官宝,不由气得哭笑不得。心道自己真是吃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混蛋的家伙,整个就是一扎手的刺猬,捧不得,打不得。
“我没使劲……”阿宝小嘴扁了扁,眼睛闪啊闪的望着司徒勋,模样似乎还挺无辜。
“你没使劲……没使劲会出血?”屁股上的伤刚好,现在又把耳朵咬伤,真是一遇上这个小混蛋,准没好事。
靖南王司徒勋心情恶劣起来,一甩袖子哐地一声拉开房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轻功越墙而去。
闻讯而来的上官博早瞧出从儿子房里怒气冲冲破门而出的人是司徒勋,见司徒勋出来急忙躲在一边,心里不由有些纳闷这位靖南王是什么时候窜到阿宝房里去的。此时见那位飘然而去的王爷,一身白衣上似乎还有着血迹,上官博担心儿子吃亏随后进了屋子。
“爹,我没事。”阿宝围着被子正坐在床上发呆,见上官博满脸担忧地走了进来,急忙出声解释。
“唔,没事就好。早就警告你不要同靖南王走的太近,你偏偏不听。现在可好,弄得不清不白的,原本名声就不算太好,这下子怕是没有哪家大家闺秀会乐意嫁进上官府了。”上官博瞅瞅儿子不争气的样子,不由有些气恼。
“不乐意嫁就拉倒,小爷我还不乐意娶呢……”上官宝懒洋洋地合着被扑倒在床上,预备继续补上夜里丢的大觉。
待老爹离去,府中的人从院子中散了,上官宝刚刚合了眼不过一会,就听院子外吵吵嚷嚷,说什么守备府来差役拿人。
阿宝头疼地揉了揉眼睛,睁眼见天已经大亮,不由拖着木屐走到前院,只听得那里一片吵吵闹闹,心里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却装作一片惘然。
话说这天清早,京城守备王仁德正与小妾在被窝里准备重新温习一下昨晚做过的功课,刚刚跨鞍上马,不料却听到一阵急过一阵的鼓声,不由好生恼怒。心想是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耽搁老爷我的早课。
但朝廷规矩在此,王仁德虽然十二分恼怒,十二分不情愿,可也不敢怠慢,上了公堂,一阵喊威声后,师爷将状子递了上来。
王仁德一见这状纸,心里便是一抖,这告人的,与被告的,都不是寻常人物。
原告是皇上目前最为宠爱的封昭仪的堂兄,如今的宫中编撰,薄有些虚名的封子昌。
被告是玉贵妃之弟,太师上官博的独生儿子,太常寺协律郎的上官宝。
告的是昨夜上官宝拦路行凶,寻衅生事,当街殴打皇亲国戚,殴打朝廷命官。
看见状纸上的这两个姓,王仁德便有了退意。
如今的大齐皇朝,谁不知道上官博这只老狐狸的实力,养女儿养得好,找的女婿也个个不孬。大女儿嫁给了当今皇上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二女儿嫁给了威震北疆的征北将军,三女儿到秋就要南嫁云南王为侧妃了,四女儿据说又与新科状元勾勾搭搭。
而封氏一族虽然表面上没有这么多强硬的势力,但人家女儿怀了皇上的血脉,万一真生下个龙子,那就有可能是大齐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皇上最近又宠得紧,谁又敢惹半分。
这案子看着简单,但一个不好,只怕便会惹得后宫大乱,皇上震怒,若是惹恼了那位怀着龙子的封昭仪,伤了昭仪娘娘肚子中的龙子,自己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想到此处,王仁德暗中骂着那个不知轻重的上官宝。心想,你个胡天胡地的公子哥,居然敢当街行凶,居然敢再三招惹封昭仪娘家的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何况状纸上写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王仁德拖延。
他看着状纸眉头一皱,便发了文书去太师府拿人,另一面却暗中派人赶紧去通知玉贵妃。
上官宝看见的,便是京城守备府派的差役来拿人的场景。
要知道这上官家与大齐皇室一向关系亲近,往常只有他们拿人,哪有自己被拿的道理,所以十几根木棒早就举了起来,家丁护卫们摆出忠心护主的架势,虎视耽耽看着那几个可怜的差役。
太师府正门口,差役们也是完全没辄,只好说着好话,心想这拿人是大人的意思,您这太师府再气盛,也得让那人去官衙走一趟。
上官博一笑,知道儿子夜里打人的事犯了,正准备上前应着,却不料听见一声少年暴喝:“哪里来的狗腿子,都给我打出去!”
敢于放言暴打官差的,自然不是旁人,便是我们那位性情恶劣的上官宝少爷。
家丁护卫听见少爷发话,一声吼,举着棍子英勇向前,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