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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比哭对我而言来的要更容易一些的吧。
“妹妹你……”诚儿泪眼朦胧地惊讶地看着我,许是没有料到我的反应如此。
我安慰似地朝她笑了笑,这本是我与他之间的纠缠,她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说到心生歉意的人,应该是我吧。胤禟,惠妃,或许这些无关的纠葛原本就是我应当承担的。诚儿,这一次,是我欠你的。
“诚儿,未名想再问一句:姐姐可是真心喜欢九阿哥?”我蹙着眉头,坦荡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说道。
“是的。”一个细若蚊鸣的回答游丝般钻入耳中,扰得心头一阵烦闷。
不过,既是真心,我倒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胤禟他,有着足够的优秀让这世间的太多的女子心生倾慕。而她,只要对他好我便已无怨言。还是放不下吧。既然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么只能在心中为他暗暗祈祷一切安好了罢。
“妹妹,可否也说一句实话?”诚儿忽然握紧了我的手道:“妹妹的心里,难道真的不曾有过那个人?”
我迎着她探询的目光,淡然一笑道:“没有。以前不懂事,玩心甚重不知深浅。虽然那些日子很快乐,但是情却是半分也无。”略一低首,又说道:“烦请姐姐转告那人,说未名不过是这大清皇宫中一名下人,实在不值他如此糟蹋自己。”
心中突然浮现出胤禛那张冷冷的面孔,犹豫再三,还是突然正色嘱咐道:“对了姐姐,若是姐姐肯帮未名一个忙,未名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此恩。”
诚儿抬袖擦干了腮边的泪水,点点头道:“妹妹不要这么说,只要我能够做得到,一定在所不辞。”
“未名希望姐姐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照顾到九阿哥的饮食起居。姐姐也知道,九阿哥之前大病一场,可不要让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们又让他再添新病啊。”话不能明说,聪敏如诚儿,应是猜得到我口中所指吧。
果然,诚儿眉头一皱,杏眼圆瞪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苦笑着叹了口气。
“妹妹放心,只要我在贝子府一天,今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话音刚落,便听得惠妃的说话声从门外传来。我帮诚儿理好了头发衣服,拍拍她的肩膀冲她挤了个灿烂的笑容道:“好了,姐姐,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多加注意。若是还有机会,或许还能再见呢。”
不待诚儿开口,惠妃便踏进了屋子。她的眼神在诚儿脸上转了两转,又看向我。
我向她请了个安,整了整衣衫笑道:“娘娘,奴婢已经和诚儿姐姐道过别了,谢娘娘的恩典。”
惠妃笑道:“如此便好。”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下人,过了一会儿便从门外进来原先的那两个嬷嬷将诚儿又带了下去。
我目送着诚儿离去,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深深的庭院回廊中,才转过头笑道:“惠妃娘娘但凭吩咐,未名绝不推辞。”
“好!”惠妃笑着坐下拍了拍手道:“未名姑娘,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前段时间所传的后宫有人镇魇的事想必姑娘已经听说了?”
我点点头,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
“那么姑娘想必也是知道这魇术是谁施的了?”惠妃依旧是笑面春风,眼神却凌厉肃杀。
我摇摇头,淡声道:“娘娘说笑了,奴婢除了侍候皇上外只是呆在自己屋中。未名又没有那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怎么会知道呢?”
惠妃喝了口茶,冷笑一声道:“只怕你在这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了许多事情吧。”她一边端详着带了假指甲的手,一边说道:“听说你会两手写字?”
虽是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心生疑窦:自从看见小春,不,现在应该叫郑春华会双手写字后我便也争强好胜地暗地貌似足了劲也开始练习,一段日子坚持下来倒还有些成色。只是知道我会这本领的人并不多,多是与我平素亲近之人,像是诚儿、胤禟、老十、十三他们。可是这惠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惠妃看我并未接话,得意的笑道:“未名姑娘果真是兰质蕙心,聪明过人。我这事儿嘛,倒也不难,只是想委屈未名姑娘演一出戏给皇上看。”
我笑道:“这倒不难,只是这戏怕皇上看了不相信啊。”
惠妃神色变了一变,旋又笑道:“未名姑娘真是糊涂了,这后宫之事,最高过问的可是太后啊。”见我神色一愣,惠妃笑笑站起身道:“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未名姑娘这就随我去见太后吧。”
尾随着惠妃,并未走多久便到了太后寝宫。已是黄昏,一溜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之下闪烁着五彩的颜色,朱红,橙黄,翠绿,靛蓝,青黛,如同变换的五彩祥云。心情忽然没来由地好了起来,管他前路如何,且赏这片刻欢愉也值了。
太后正用着点心,见我跟着惠妃进来,淡淡一笑,眉宇间华贵雍容,有着惠妃和其他妃嫔难有的从容和淡雅。以前和太后正面交道打得不多,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今日此刻一见,倒是头一回觉得这位老太太可亲起来。
不禁在心里大大嘲笑了自己一番,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在为要取自己人头的人好感不已,沈未名你就是个大笨蛋。许是脸上表情随心而动,这一番面上的变化已是尽入太后眼底。她有些不解地瞟了我一眼,轻抬右臂,在身旁宫女的扶持下慢慢站了起来,对还保持着请安姿势的惠妃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惠妃似乎有些不甘,欲言又止,停了停还是撇了我一眼福了个身退了下去。
去处
“不必拘礼,坐吧。”太后向我微微一笑,像是在宽慰又像是在对自己的晚辈说话,语气慈祥和蔼。我心存疑惑地顺着她的意思坐下,但却不知不觉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无论如何,我也难以相信正是眼前这位和颜悦色的老人,很可能即将把我的小命把玩于股掌之中。
“未名,你可知为何我要把你叫到这儿来么?”太后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问我,任谁看了也觉得像是祖孙之间一次随心惬意的聊天,而其后所携带的云烟滚滚,则杳不可寻。
我低了头下去,盯着自己的足尖道:“回太后,奴婢不知。”
太后轻笑了出来,命身边的下人为我沏了杯茶,慢悠悠道:“未名,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慧的性子,咱们也不必互相打着机锋。这次来,你或许知道果,但却未必知道因。”
因?我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这个黑锅反正我是背定了。心里突然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太后这句话着着实实的惹恼了我。我今天之所以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估计他们皇室颜面而已,至于原因,知不知道与我的下场又有何关联。太后问这句话未免多余,若是想对我猫哭耗子或许打错了算盘。我冷哼一声笑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自家的人终究还是更亲一些的。”
如果郑春华一事暴露出去,太子与她的关系必然也是纸包不住火。而太后素来极喜爱太子这个孙子,此次就算知晓实情,也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可怜我得做个无端端的替罪羊。
太后听我这么一顶撞,倒也不生气,只是愣了愣,叹口气道:“本宫明白你会怨我,可是我这么做,除了为了太子外,还是为了给已逝的太皇太后一个交代。”说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面上渐渐显露出从未见过的忧郁神情。
交代?我冷笑着看着面色笼了一层乌云的太后,静待她的解释。
“当年……”太后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接着往下说了出来:“当年太皇太后对于先皇随董鄂妃而去一事深感切肤之痛,而后皇上又因赫舍里皇后去世一事而肝肠寸断,几欲效仿先皇。所幸太皇太后及时劝慰才未铸下大错。太皇太后临终之时嘱我今后若再遇此般女子,定须使其远离于我爱新觉罗众子孙。如若不能,则宁愿毁之。”
一番话说完,两人俱是沉默。屋子里陷入了令人烦躁的一段静默。
“这么说,太后早晚也是不会放过未名的是吗?”我忽地笑道,突然觉得这世界上人们的逻辑真是甚为有趣。祸国殃民,向来是执权者才有的能耐,和女人又有何干连。心中所怒,口中所言:“太后此言可真算得上是抬举未名了,未名自问才学品貌皆不算最优,担不起太后谬赞。只是未名还有一事不解,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商纣沉迷酒色终致国灭,若他们本为明君又如何会为区区一名女子而身败国破?红颜祸水,与红颜何干?百花开放何罪之有?错只错在那折花之手!”
太后看着我,轻笑了一声道:“未名,你真的以为,若今日不是哀家叫你过来,你日后就能够躲过这扰扰众人之口?”
我想了想,忽然明了。依惠妃今日对我所言,想必后宫几位得势的主子们也是多少直到甚至参与了此事的。沈未名,你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罢了罢了,反正早晚都是白绫一条,早死早超生。我无厘头地思维开始四处跳跃。
“你……会恨么……”太后抚着杯身问道,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杯中浮起又复沉下的茶叶出神。
“恨?”我笑道,“当然恨,未名自量还没达到圣人以德报怨的境界,不过凡世一普通女子罢了。所以未名岂止会恨,更会在冥间不眠不休诅咒着爱新觉罗一族。”
太后嘴角轻抬,眼睛转向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良久她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未名,你可以怪我,但我相信你绝对也是希望爱新觉罗一族好的,对吗?”
我低了眉眼避开太后灼灼射来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
“罢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道:“本宫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只是有一个要求。”
我心里一跳,此时生的欲望紧紧攫住了我的心,下意识的向太后投去诧异而渴求的目光。我不过一介俗人,贪生怕死,不过人的天性而已,我亦不以为耻。
太后转了头并不看我,调转目光看向窗外的落日。“我会让你去一个人那里住上一段日子。若她什么时候将你放了出来,你便自由了。但是,她若想让你死,你必定活不了。”
“他?她?”我的眉毛拧了起来:这个人是谁?听太后的语气似乎对这个人极为尊敬亦极为忌惮,若说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又是什么人能够让太后也竟然三分?
“你,可愿意去?”太后起身向着窗子走了过去,一个宫女赶忙过去打开了窗户。余辉的鹅黄色光芒暖暖地打在这位老妇人的脸上,为她有些沧桑的面容涂上了一丝温暖。或许是光线的缘故,我看见她看向窗外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似乎追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庞大的紫禁城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被掩埋着?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以及杳不可寻的未来。唯一可以把握的现在,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荒谬、无奈与挣扎。
“未名愿意。”好奇心已经超过了对生死的考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的脑海中充斥着对他的猜想。心念一转,突然想起来临走时看见那个荷包中字条上的字,一个激灵暗暗地打过心头,更加坚定了我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很好。那么这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你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你在被送往他的住所之前性命无虞。”太后缓缓地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高高的宫墙之上。
“未名谢太后恩典。”我跪伏于地叩首。
“只是,我只能保证你性命无恙。至于皮肉之苦,若是皇上要惩治起来,我只能说尽量保你,但是否可以免除,则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还是那个缓缓的声音,慈祥却自带一股威严。
“未名明白。”我亦正色道。得太后不忍之心不易,我应该知足了。
“好,你先下去吧。自有人会安排这之后的事情。你只要承认了此事即可。”似乎有些乏了,太后摇摇头,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走到蹋边躺下,对手在门外的一个太监挥了挥手。又看了我一眼,对那太监道:“小安子,你把未名姑娘带下去吧。好生伺候着。”
“是。”那太监打了个千儿,回身转向我道:“未名姑娘,请吧。”一边做了个手势。
“有劳公公了。太后,未名告退。”我行了个礼,向后退了几步,便转身随着那个太监踏出了殿门。身后传来一身轻不可闻的叹息。丝丝缕缕,却化成这宫中万千哀怨不甘的情愫。
我笑着抬眼看向落日之下的紫禁长宫。巍峨雄伟,不可一世。金瓦流光,飞檐挂芒。仿佛这里积聚了世上最耀眼的光芒,这里居住的主人被冠以天之骄子的称号。他们是这个朝代离天最近的一群人,他们被视作华夏图腾的传人,他们理应得到这个世界上最谦卑的朝拜,他们应该穿上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