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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心兰理了理衣裳,略带嘲讽地轻笑,向王夫人福了一礼,转身走出正堂。
院子里,早有人摆好了长凳,长而粗的家法也请了出来,执杖的是菊院厨房的管事李妈妈,平日里的嚣张程度仅在许嬷嬷之下,力气又极大。李妈妈看着郁心兰,不怀好意地笑道:“四小姐请吧。”
郁心兰回以淡笑,端庄地走至长凳前,极低声地道:“李妈妈行杖可要仔细了,别如了夫人的意,却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
今日圣旨传到郁府,府中的奴才全都知晓了,听着这话儿,李妈妈原本嚣张的笑容顿时一僵,握着家法的掌心竟渗出汗来。没错啊,圣上赐婚的人儿在她手中出了点事,她一家子几口的命都不够赔的。
王夫人在屋内等了片刻,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火大地扬声问,“怎么还不打?”
郁心兰又磨蹭了会子,委委屈屈地伏在长凳上,李妈妈举起家法,酝酿了半晌,才啪一声打下去。
郁心兰顿时惨叫一声。
其实并没有多痛,李妈妈被她一唬,是拿捏了分寸的,但她挨了打,总得告诉别人她很疼是不是?这个别人,一是屋里的王夫人和郁玫,另一个就是……
李妈妈的第二板刚刚举起,便听到门外传来老太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住手!”
郁心兰闻声心中一松,还好,芜儿还没让她失望。猜测到王夫人会发作,所以她早早地吩咐了芜儿进府后乘人不备去梅院请老太太过来,一来是芜儿算是王夫人的人,没人监视着,二来也是对芜儿的一种试探。
王夫人由紫缜扶着迎出来,接老太太接进屋。老太太扶着紫菱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下,王夫人隔着矮几陪坐一旁,太太反倒坐到了老太太的下手。
郁玫郁琳忙上前见礼,温氏在一旁跪安。见过礼后,各自寻着自己的位子坐下,老太太便问,“兰丫头才回府吧,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王夫人咬牙切齿道:“老祖宗,咱们郁家被她牵连了,都是因为她无耻放浪想攀高枝儿,我今日说了她两句,她竟然推倒我,有这样对待嫡母的吗?”说到后来,真的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温氏慌忙跪倒,言辞恳切地道:“夫人,当时兰儿被我的脚绊了一下,离您还有几步之遥,真的不是她推倒的您啊。”
王夫人狠瞪她一眼,“放肆!谁许你说话了?你是她娘,当然向着她。”又朝老太太道:“孙媳我可半点没冤枉兰丫头,这的人都可以作证。”
老太太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媳妇婆子,全是夫人的人,温氏的几个随从都杵在院子里呢。她便淡淡地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兰丫头也挨了几板子了,这事儿便作罢了吧。”
王夫人不满,刚要说话,被老太太截断,“温姨娘的话作不得数,你屋子里的丫头媳妇们都是你的人,她们说的话岂不是一样作不得数?”
第十九章(修)
闻言,王夫人的声音立即拔高了,“老祖宗这是在说我冤兰丫头了?我连个庶女都不能教导处罚了?”
老太太淡淡地扫了王夫人一眼,平和而威严,“且不谈这些个,只说你这样高声同长辈说话,我是不是也能罚你?”
王夫人立时被堵了个半死,她平日里跟老爷说话就是动不动高声的,不想今日被老太太拿了错处,又实是理亏,只能抿紧了唇不言语。
老太太也没继续纠缠,语重心长道:“你这屋里这么多人伺候,人多手杂的,你一时看错也是常事。兰儿也挨了几板子了,若你不愿甘休,传了出去,被人说成是对圣旨不满,你可想过后果?”
此时郁心兰已经被人搀了进来,郁玫和郁琳红着眼眶愤恨地瞪着她。
王夫人也愤恨地瞪着郁心兰,转而想到女儿今后的命运,忍不住开始抹泪,“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有多么猜忌赫云连城,一个不好就是诛连九族的事,郁府上下几百口人都得搭进去。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玫儿和琳儿还怎么说婆家?”
郁心兰早已知情,垂了眸不出声,温氏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这婚事竟如此凶险,心中顿时替女儿担忧了起来。
老太太瞧在眼里,暗自叹息,柔声安慰,“孙儿媳妇,你且宽宽心,圣上仁慈,即便将来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也绝不会随意连坐。只是兰儿就……唉,各人有各命,或许将来是段好姻缘呢?”
“将来的事谁说得定?”王夫人提起这事儿便恨,“我只管眼前,有了这样一门姻亲,玫儿怎么入宫?琳儿怎么许亲?就连过几日宁郡王府的寿宴,这都到晌午了,我还没接到请柬,难道不是这个扫帚星害的?圣上也是……”
“好了!”老太太一拍几案,将奴仆们都打发出去,严肃又恼怒:“你这般指责兰儿、排斥这门亲事,知道的明白你这是替郁府担忧,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对圣旨不满对圣上不敬呢!不必等赫云连城的罪名证实,只怕郁府就得以藐上之罪给抄了。圣上的旨意,可是我等后宅妇人可以置喙的?你居然还当着满屋子奴仆的面对圣上说三道四,可是猪头蒙了心了?”
郁心兰在心中大声喝彩,这些话她原也想到了,可是由她来说,就是忤逆嫡母,不但不起作用,反倒会招来家法,由老太太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原本她请来老太太,就是想将这话儿给引出来的,没想到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王夫人被老太太说得一愣,心中顿时清明了起来,刚才的话的确是说得过了,虽然她没提圣上半句,可是却能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不说抄家,对老爷的前途也是大碍啊。她恨恨地瞧了郁心兰一眼,少不得要另做打算,不让这门亲事真真结成才行。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今日传的圣旨,按说待清明之后,定远侯府应该就会送纳采的信物过来了。孙儿媳妇你得在兰儿的嫁妆上用些心思,万不可寒薄了,圣上赐的婚事可马虎不得,一个不好便会让人寻着把柄弹劾老爷。”
王夫人听着心中就堵得慌,一个小妾养的女儿,也想十里红妆么?害得自己亲生女儿难以许亲的人,还想风光出嫁?她当即拒绝道:“老祖宗,话也不是这样说。清容长公主盼这个媳妇可是盼了好些年头了,这回下的聘礼肯定丰厚,咱们直接还了回去就是,不必另外准备什么。”
老太太微愠道:“哪有人直接用聘礼当嫁妆的,一看就不是诚心结亲,你非要弄点把柄给人才甘心么?”
王夫人赌过气后,也明白理是这么个理,遂不情不愿地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冷笑,休想我会给这小贱婢准备什么好东西,要玩花样,我有的是办法。
老太太满意地一笑,“嫁妆单子备好后拿来让我这个老骨头瞧一瞧,也好开开眼界。”
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大相信王夫人,可又让人挑不出骨头来,王夫人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下便笑道:“不敢让老祖宗空等一回,这嫁妆单既然事关重大,我与老爷商量过后,还得让父亲拿拿主意,或许直接就送去定远侯府了。”
老太太淡淡一笑,状似不在意,与王夫人说起了闲话。郁老爷下朝回府,给祖母和母亲见过礼,王夫人让出了她的首位,一家子又谈起了郁心兰的婚事。郁老爷长叹一声,当初若送了郁玫的庚帖和画像上去,二品重臣的嫡女,断没得许配给赫云连城的道理,也就没了这番烦恼,可现在,不单得烦恼日后的身家性命,还得忧愁兰儿的嫁妆。
郁老爷肯求,“兰儿陪送什么样的嫁妆,还请老祖宗多多费心了。”
老太太自然是含笑应承下来。王夫人在一旁气到内伤,她刚推掉的事,老爷又双手送了回去。
紫绢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饭菜已经摆好,一家子便移到花厅,和和乐乐用了一餐午饭。
用过饭,老夫人走后,王夫人便朝温氏道:“瑞哥儿这几日无人照应,我便让他搬来了菊院,他还在上学,不必搬来搬去的耽误时间,先暂且住在我这吧。”
温氏微微一怔,瑞儿他……要过继到夫人名下了吗?这对瑞儿来说,是件好事啊!是件开心的事啊!心中这般说服着自己,可瑞儿再也不属于自己的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绞,苦涩的滋味涌出心头,漫至舌尖。
郁心兰闻言心中一震,王夫人想抢瑞哥儿么?她……好狠的心呐!自己没有儿子就来抢娘亲的。若真如此,娘亲的心中该有多痛?不行,我不能让她得逞。只是,现在她只说让弟弟住在菊院,一时没有证据,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小心防着。
第二十章
次日便是清明,郁老爷率郁家众人祭祀过祖宗之后,亲笔将温氏、郁心兰和郁心瑞的名字添进了族谱。郁老爷看着自己名字下的一妻一妾,心中微感唏嘘,现如今,他也算是将郁家重新带入辉煌了,想他郁家辉煌之时,有哪个家主仅有一正一侧的?又有哪个家主仅有两个庶子的?
他将这事儿放进心里,祭祀过后,便寻了个机会向夫人建议,“瑞哥儿如今养在夫人这儿,不如干脆过继到名下,既能享受天伦之乐,又全了夫人的贤名。”
王夫人闻言心中大怒,她其实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如若她真的无法再生育,自然是要有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可这话由郁老爷提出来,她便觉得是温氏和郁心兰的主意。那自然是坚决不允的。当下作出深明大义状,“老爷这话说得糊涂,我要儿子享天伦之乐,难道温姨娘便不要了?我怎么能干拆散人家母子的事?”
郁老爷一阵腹诽,不想过继就不想过继,都在一个府里,谈什么拆散?
面上,他呵呵一笑,“夫人说得在理,是我没想周全。”说完不想再跟夫人谈下去,借口过问聚宴的事,溜到书房生闷气。
王夫人也很生气,觉得老爷被温氏那个贱婢迷了心,这会子还想让她生的儿子当嫡子,继承郁家的一切?做梦!嫡子必须由自己生!
郁玫过来请安,见到母亲胸膛起伏不定,正在盛怒之中,不由得关心道:“母亲,您怎么了?又是郁心兰那个丫头气了你吗?”她以为是今个儿郁心兰的名字录入族谱让母亲生气。
王夫人盛怒,“你父亲居然想让我将瑞哥儿过继到我名下当嫡子。哼!”
郁玫蹙起秀气的眉毛,“父亲怎的这般向着那母子仨?如今连老祖宗都向着她们了。母亲,不是我说您,当初我就不赞成接她们进京的,可您和大姐自认为可以拿捏得住。现在可好,老祖宗和父亲向着她们,郁心兰许给了那个瘟神,我下回即使去参选,也没可能了。”说罢,泫然欲泣。
王夫人也陪着红了眼眶,将女儿搂在怀里摇了摇,半晌后怒道:“都怪那个十四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不肯选妃?”
王丞相看好十四皇子是日后的储君,想让郁玫成为十四皇子的正妃。可王夫人得了内幕,十四皇子求得圣上同意,明年选妃这次不选。礼部却又要求,京城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家中,但凡有未定亲的女子,必须至少送选一人。郁琳的年纪还未满十四,不能送选,而郁玫送选则极可能被十二皇子选上。因此,她们才会将郁心兰接进京来顶上。偏那小蹄子招来了这般婚事,要她如何不恨。
母女两正在愤怒兼愁苦着,紫绢轻声在门帘外禀道:“夫人,六奶奶求见。”
王夫人又是一哼,老大不满,郁玫却扬声道:“让六奶奶进来吧。”然后低声说,“打人也得有根棍儿。”
六奶奶是郁老爷六堂弟的夫人。郁家是大排行,郁老爷的长辈,只余下了老太太和太太,这一辈倒是有六个兄弟、三个姐妹。郁老爷在族中排行老三,大哥老实沉稳,二哥精于计算,都在家乡宁远城管理祖产,过年才会来京团聚;四弟、五弟还算有点才能,郁老爷为他们在京兆尹衙门谋了个差使,多少算是吃皇粮的国家公务员;三个姐妹早就出嫁了,嫁的俱是家乡的名绅,平日里只书信往来;唯独这个六弟,是个吃喝嫖赌赌俱全的家伙,郁家刚有点起色,他就迫不及待地纳了两房小妾,到现在,六老爷已经有了七房妾室,十来个儿女,吃用比负责赚钱的郁老爷一家都要多。
王夫人平时瞧着这一家子就心烦,偏偏这夫妻两都是脸皮厚的,被王夫人骂过多次、羞辱过多次,仍是恬着脸贴上来,有事没事拍拍马屁,动不动就伸手要银子。
这回不必说,肯定是为了钱来的。
紫绢打起帘子,六奶奶笑眯眯地走进来,欠身福了福,“给三嫂见礼。”说罢起了身,自来熟地走到榻边,紫绢给她搬了张锦杌坐下,又布上果子点心。六奶奶看着郁玫便赞,“哎哟,三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