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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瞧着爹眼中燃烧着的腾腾怒火,可他却还不发作,而是瞬间满脸含霜,冷冰冰地道:“扶柳,这几年你瞎闹腾的事,我也知晓。可就算你如今富可敌国,就算天下人都帮你,三日之后,你仍旧要成为洛夫人。因为我与洛相所决定的事,不是你结交的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能阻止的。”
阴郁的语调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已成定局的事实。终于上官毅之道出眼下实情,只是没有点破道明,他大将军与丞相所决定的事,即是当今天子也无法改变。
只是我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当年故染风寒,用性命博得出府的机会,加之这几年商场的辛苦打拼,全部都在他们达成共识的一瞬间付诸流水,却终换不得我一丝自由。
我望着上官毅之,眼神倔强,咬牙道:“就算你们视金钱如粪土,就算那些‘达官贵人’只是你们脚下的政治走狗,我扶柳倒要试上一试,看看你们在这朗朗乾坤中,是否真的能只手遮天!”
上官毅之终于发作,拂袖而起,卷起桌上碟盘,抛入半空,砰然落地,片片粉碎,而后厉声喝道:“那你就试上一试!流苏,从现在起囚禁小姐,不准她离开府中半步!”吼罢,转身离去。
顿时,我萎瘫于桌上,我晓我已没任何获胜的机会。上官毅之出手太准,一招便掐住我要害,囚禁于我,孤立于我,任凭我再大本事也无法施展。
这场战我败得太彻底,准备八年,却败于习惯,习惯地让流苏替我挡刀回剑,习惯地认为只要流苏在侧我就是最为安全的,可却习惯地忘记了,持有流苏这面坚盾的手不是我,而是哥,他翻手变盾为矛,直直地刺向我。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如果必须在我与哥之间选择其一,流苏肯定是倾向与哥的。
所以,我败了,败于哥给我的习惯,流苏的保护。
此时,流苏抿着薄唇,不动不语,只有那双忧伤的眼还在证明着她真实的存在。
无力回天,我绝望之极,绝望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我感到了害怕,害怕再没有机会完成这件事了,不再犹豫,追着上官毅之的背影飞奔起来,对着苍茫夜色放喉高呼道:“娘,临终前要我问上一句,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
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将军府内,只是回音一层一层地缩小,一点一点地减弱。
“若求不得一个回答,我将使出一切手段,不嫁!”包括自杀,我在心中小声道。
“曾经刻骨铭心。”冷淡哑音穿透浓烈黑夜遥遥传来。
曾经刻骨铭心,娘听到了吗?
不可抑制地,我泪如决堤,奔流满面,是为娘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爱情?抑或是为自己前途未卜的情路?
我扯出一丝明媚笑容,回到桌前,却发现哥亦泪流满面,端起一杯黄酒,道:“哥,干杯,为你我的眼泪干杯!”
一饮而尽,辣入心底,一杯接着一杯,我开始不停地喝酒。原来这酒喝多了,也就不觉得辣了,反而涌上一股清甜。
终于,酒洒满地,我与哥皆醉倒于菊花丛中。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0章 小楼试嫁衣
头痛欲裂,我勉力睁开双眼,阳光就毫无促防地全部挤入眼瞳,刺刺地痛,立即伸出手臂,用手背挡住了几许阳光。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进来的竟是碧衫,她手中端着一碗药,温言道:“小姐,睡醒了吧,先趁热喝了这碗解酒汤,喝过头痛便会好受些。”
待我喝完汤药,精神稍微好转,小妮子马上就露出本来面目,开始喋喋不休来:“小姐,碧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呢,都过去七年了,碧衫可一直想着小姐。还有哦,我每年都会把莲苑池塘中结的莲子全部储藏起来,放在地窖里,就等着小姐回来尝上一口。”
看来碧衫不仅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就连性情也如当初十二三岁小女孩般纯真,我笑道:“碧衫,你怎么还留在府中,像你这般年纪,应该早已嫁为妇人,你家相公怎舍得让你在这儿干粗活呢?”
“小姐,又耍着我玩呢。”碧衫突然羞涩起来,轻声道:“这些年没有人向家里提亲,所以还没嫁呢,还有碧衫还想再看小姐一眼。”
听到还想再看小姐一眼,我心头不由得一热,道:“碧衫,直到你出嫁之前,能一直陪着我吗?”
碧衫些许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摇晃着,喜道:“真的吗?真的吗?一直陪着小姐。”
我笑着点头,却看到了门口倚立着的流苏,她还如昨夜般无神,空洞的双眸中只有寂落的忧伤。
我轻笑,或许是我昨晚的反应太过激烈,居然想到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来解决问题。虽说八年努力,未能改变上官家女子作为政治筹码的命运,但以后漫长日子仍由我来过,不是吗?
未来,谁可预言?我要赌上一把!
我迈着轻快小步走到流苏身边,轻声道:“流苏,告知密部,我要当朝丞相的所有资料。”
流苏一愣,而后郑重点头,亦轻声道:“只要流苏能做,必为小姐办到。”
密部果然办事效率高,第二日,流苏就带来一份资料。我嘴角含笑,打开薄如蝉翼的绢纸,详细查看。
洛丞相,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就要开始斗智斗勇了。
洛谦,年二十有七,前丞相洛征之子。
洛征,西华三朝元老,辅弼三代帝王,政绩显著,誉为当世管仲。娶妻华阳郡主,独一子,洛谦。承佑二十年,洛谦以不及弱冠之龄,高中状元,轰动朝野。承佑二十二年,入仕两年,升迁至户部侍郎,后与其父洛征力排众议,辅佐当今天子继位。天朔元年,晋封户部尚书。天朔二年冬,其父洛征病逝,洛谦继任丞相位,此后六年,权倾朝野。
但最近行为反常,一月前,突以七出之罪无后,休掉七年发妻苏氏。苏氏,名婉,乃当今皇后之胞妹。十年前,京城双姝,名动西华,堪比大小二乔。长姐苏宁饱读诗书,文采风流,点墨可成绝句。小妹苏婉犹擅歌舞,长袖一舞倾四方。天朔元年,苏婉嫁与洛谦,两人感情甚笃。但如今为何绝情休妻,原因不明。
此人敢休皇后嫡妹,可见其权势之大,而掌权多年,又可见其城府之深。故若无非常必要,应不要接触此人,免遭不明横祸。
烛火欢快地在绢纸上舞着,片刻只余一段灰。
竟连密部也言,休妻原因不明?我轻笑,明日天下人的疑惑便可尽消,男人们对权势的狂热将带领着一个第三者闯入,名正言顺地取代苏婉的位置。
叩门声迭迭响起,我略整思绪,柔声道:“进来吧。”
是碧衫,怀里一捧素红,满面喜色道:“小姐,瞧这花冠多好看啊!伊水坊刚把新做的嫁衣送来,赶紧去试一下吧。”
红得太扎眼了,我摇头道:“何必去试,合身不合身的,明天都会穿着它,也就无所谓了。若我不喜欢,难不成还真的可以重新做上一套。”
碧衫似乎非常不满意我的回答,嘟着嘴道:“小姐话说的可不好听,有哪个新娘子不想出嫁时漂漂亮亮的?再说连衣角都没上身,怎知合适不合适呢?倘若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合小姐的意,虽说没有时间重做了,但至少可以修补一下嘛。”说着,就把花冠套在了我的头上,拉着我出了房间。***********************朱红阁楼上,我一身火红嫁衣,身后残阳如血。
我望着楼梯上的哥,笑容无邪,轻声问道:“哥,好看吗?”
夕阳的余辉给哥镀了一身淡金,就在这一片暖洋洋中,哥舒心一笑,灿烂之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如同少年的阳光笑容,“我家妹子扶柳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语气轻柔,丝丝温情,沁入我心。
我浅笑道:“既然如此,哥,能再为小妹画上一幅吗?自从酔花苑之后,扶柳就再没见哥提过画笔。明儿扶柳就要出嫁了,我想留住我尚在阁中的模样。”
哥依旧笑容灿烂,像是秋天梧桐枝上的黄金叶子般,炫目灿烂,“流苏,备上笔墨。”
哥这次下笔极快,毫无阻滞,到日落西山,圆月初升时,画已完成。
我瞧得画中扶柳,倚门而立,低眉浅笑,双目含情,娇羞无限,恰似一名新嫁娘。依旧如从前,我提笔在画中左上角写下诗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哥轻声吟诵,读罢笑道:“扶柳才情依旧。”
我盯着画中女子,细声长叹道:“扶柳哪有画中女子娇羞?难道哥真的看不见,扶柳眼中的忧伤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似我已再无气力将话语讲完。
但我是那么明显地感觉到哥强烈的一怔,像是失了魂一般,过了良久,哥才缓缓而语:“哥近十年来未曾作画,这画技倒也生疏了。待哥细细修改之后,再送与扶柳,作为新婚贺礼。”说罢,哥卷起画轴,转身离去。
然后我将自己隐藏于阁楼的昏暗阴影中,望着哥的背影渐渐远离,怅然长久。*********************天朔八年,八月十八,易嫁娶。
我穿着昨日阁楼上的那件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黄铜圆镜,望着身后如莲女子。在我出嫁之日,我第二次见到了这位深宫女子。清晨,她在我面前淡然浅笑道,我曾经答应过,在出嫁之日为扶柳盘发,这句诺言我一直记得,因为二婶曾经也答应过我同样的话,可是后来她失言了,所以我来了,不想让扶柳也为此遗憾。
真妃持着合欢如意梳,轻柔地穿梭在我的发间,低声唱着:一梳,永结同心;二梳,白头到老;三梳,儿孙满堂。她反复地柔声唱着,直到为我将发盘好,才道:“扶柳是最美丽的新娘。”
我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昏黄铜镜中的自己,鬓旁簇着一圈灿若朝霞的蜜红合欢,下面则是一排黄金流苏细碎垂下,轻轻一动,花娇欲滴,明黄闪烁,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真妃从雕凤镂空金盒中取出一枚珍珠金莲钗,赤金打造,钗头一薄清荷,金箔花瓣,微微轻颤,更衬得花蕊珍珠莹洁剔亮。真妃素手纤指一转,便为我插于发髻之中,道:“每个上官家女子都有一只钗,钗中空心,可为传递消息之用。”
我慢慢笑开道:“真姐姐,这枚金钗很漂亮,不是吗?”
真妃一惊,素手微颤,讶道:“扶柳,不怨恨吗?”
我对着镜中模糊的身影笑道:“怨恨无用,何不开心?”
真妃一声哽咽,双目垂泪,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在我火红的嫁衣上,泪水瞬时随着布料晕开,像是长安盛开的牡丹,妖艳异常,绚烂地灼烧着我的眼。
门外一声高亢声响,吉时到,闭上双眼盖上红布,终于我坐进花轿。
天朔八年,八月十八,大将军之女嫁与当朝丞相,十里红妆,满城风光。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1章 人生初见
哐梆,哐梆,沉哑的打更声穿过依稀喧闹的前厅,打乱屋内红烛啪嗞的燃烧声。
古时礼仪烦琐,一番折腾下来,累得我够呛,轻挨着床栏,眼前一片血红,如暮霭,那是新嫁娘头上红盖头。我微垂首,透过一丝缝隙,就瞧见了自己微露在百褶凤尾裙外的彩丝金绣红鞋,上面有一对鸳鸯正戏水。突然觉得有点儿凉了,我闷声问道:“碧衫,几更天了?”
碧衫也有些许疲惫,声音有点懒散:“小姐,刚打过的更,二更天,也不早了。”
嗯,我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声,却不想我的一句话打开了碧衫的话匣子。
“前面的官老爷们也真是的,好好的一场婚礼硬是变成了斗酒诗会,我刚才偷偷溜到前院,听了几句,哎哟,酸溜溜的,直掉了我几颗门牙。”碧衫絮絮叨叨地说着,“相爷也不对,也不阻止他们喝酒,宴会散了,好到新房瞧上一眼。就算宾客多怠慢不得,好歹也要先过来掀了盖头,竟害得我家小姐老这样等着。反正他们男人也不知这凤冠霞帔有多重,就沉在身子骨上,累死个人。你相爷是金贵身子,我家小姐也娇贵呀,何时受过这等苦——。”
原先倒不觉得这身衣裳沉重,现在听碧衫一唠叨,竟真觉得头上花冠沉得厉害,头不免又下垂了几分,身上的嫁衣好像也多了点,层层叠叠地,裹着胸口喘不过气,我冷声道:“碧衫,先出去吧。”
碧衫一愣,以前我说话向来细声,这次语气冷硬,碧衫反应不及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又柔声补充道:“碧衫,我饿了,去弄点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