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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苏靖笑着拍拍她的肩,“不需要道歉,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等的话,我陪你一直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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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黎以为她还要等很久才能要到她等的答案,却没想到结局来的这么快。
春分过后,薛黎跟着孩子们出去挖了些野菜,想到被幽禁的李贤,便做了野菜做的粥饼送去。心想着他被囚禁着无法出来踏青,那送些春天的野菜,带些春意给他也好。
自从太子被废,囚禁长安之后,便很难有人接近他们了,无论是书信往来还是物品传递都检查的严密,不会随意让一点东西流入。而被囚禁的王府众人也是谨小慎微,外面送来的食物一向检查再三才肯实用。
看来无论是武后,还是李贤,到最后都懂了,也都怕了。
这种小心翼翼剑拔弩张的焦灼状态下,薛黎的存在似乎变成了一个例外。她平日里送米送面,布衣棉被,吃食水果等东西进去,从来没被士兵们阻拦过,那道禁令仿佛对她是空设。而李贤跟房馨似乎也对薛黎保持了高度的信任,她送过去的食物水果总是很大胆的食用,有时候还李贤夫妇还会写些品评的便签递出来给她。
对于李贤夫妇的幽禁生活现状,薛黎无力改变,所以她只能在物质生活尽一份心。隔三岔五的,无论是自家新收获的东西,新琢磨出来的菜色糕点还是在路上遇到的风味小吃,酒楼饭店里的新出的招牌菜,薛黎总是要找几道送进去,努力让他们不出门,也能吃到各地的美食。
面对这种不同寻常的交流,所有人都令人惊讶的保持了一种平静,似乎压根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合常理一样。
在外人的眼里或许是皇后对薛黎这个干女儿的另眼相待,法外开恩,但是薛黎仍然愿意选择去相信这是皇后心里的母子亲情在发挥作用。
皇后或许想,她的这个儿子太苦了,既然已经剥夺了他的权利、身份、地位、人身自由、那就放他一马,允许他保留着这最后一丝的朋友情谊吧。
薛黎一直是如此坚信着的,所以她送东西送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但是这天不同寻常,她送过去的东西,不是由王府的老仆接手的,而是由新换去负责看守李贤一家的将领递进去的。薛黎虽则不满,但是也无他法,只有认了。
东西送进去不久之后,第二天一早,忽然有人来请她过府与李贤一叙。来请的人是生面孔,薛黎也不认识,但皇后的印信想来也不敢有人冒充,所以薛黎就去了。
薛黎踏进了宅子里,这是她第一次在太子谋反事宜之后与李贤见面,之前送东西都是假借别人之手,所以说她不激动那是假的。当薛黎站在院子里仰望那院外伸进来的半枝杏花时,连腿都是微微打颤的。
是不是皇后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儿子了,所以才准许旧友拜访呢?薛黎站在院中猜测着,顺手折了一直花放在鼻尖轻嗅。
这院里太冷寂了。悄无声息,灰蒙蒙,外面一片春光明媚,这里的时光却像停留在去年的秋天不曾变动过。
“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房馨出现在正门口,跟往常一样的扶着门迎接她。房馨努力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是往常薛黎上门拜访的那样对待客人,可是却忍不住在张开口的时候落下一串串泪珠。
“你瘦多了。”薛黎快走几步握住了她的手,帮她擦干眼泪,心疼的低叹着。这才半年的光景,丰腴的房馨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往常穿的刚好的衣裙,现在在身上竟然空空荡荡的。
“我没事。”房馨强颜欢笑的擦干了眼泪,却忍不住泪涌如泉“倒是贤他病了。自从昨天吃完饭之后,便开始大病,昏昏沉沉的连太医都说不行了。我一直担心你赶不到见他最后一面,现在你来了我总算是放心了。”房馨低声诉说着,然后推了一把薛黎,“你进去见见他吧,他一直念叨着你。”
“他病了?”薛黎听着只觉得满脑子的不可思议,昨天她送东西来的时候还没有事,怎么这下子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薛黎踉踉跄跄的走进房间,然后看到躺在榻上面如死灰的李贤,她才明白房馨的描述一点都不夸张。
怪不得忽然有人来接自己过府一叙,怪不得自己莫名的被允许踏入这禁地,怪不得房馨在外面凄凄惨惨的未语泪先流,怪不得这满院凋零的竟如萧瑟秋日。
李贤,真的快要死了。
薛黎扑到着跪坐在榻前,握住李贤那已经枯瘦如柴的手,低低的喊着李贤的名字,“贤,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我是丽娘,我来看你了。”
薛黎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一声一声,如果不是他的脉搏还时断时续的跳着,薛黎还以为自己在跟一具尸体说话。
终于,李贤呆滞的眼睛慢慢有了光泽,望着薛黎的,低声的回应着“丽娘,你来了?”
“嗯,我来看你了。”薛黎一个手握着李贤的手,一个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来。“对不起,是我没用,这么晚才来看你。”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说等你下次进京的时候我还请你过府做客,看来是要食言了。”李贤说的很艰难,但是语带笑意,在这瞬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失意。
“胡说什么,好人长命百岁,你一定会活的好好的,别说下次,下次的下次,下次的下次都没问题。”薛黎胡乱的抹掉眼前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那么几分欢快。
“我自己知道,算了,不说了。”李贤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精神还好,费力的抬头拍了拍薛黎的手,“你送来的野菜粥我都吃了。”
“好吃吗?”
“好吃,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呵呵,丽娘,谢谢你。虽然有点遗憾东西是母后的人送来的,而不是你亲手端来的,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
“你喜欢就好。快点好起来,以后我们一起去春天里的野地里挖野菜,刚刚
的味道更好。”薛黎几乎是含着泪的说。
“好。”李贤望着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伸出手与她交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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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为什么以前每次靠近你的时候,我总有看不清你的感觉。现在眼睛昏花的看不清东西了,我却反而觉得脑海里你的样子比往日看起来清楚了好多呢。”
“丽娘,我昨天夜里梦到你,你在生我的气,责怪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你,你一个人在那里等了我好久。”
“丽娘,你怪我把你忘记了可真是冤枉我了啊!我真的时时刻刻都把你挂在心上,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一分一毫。”
薛黎不知道别人临死前会不会说这么多胡话,但是她看到李贤这个样子,心里难受的厉害。
李贤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言不及义的话,直到最后,李贤忽然问了句一句话,“丽娘,其实你不是丽娘,是不是?”
“你说什么?”薛黎没有听明白他这句颠来倒去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贤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脸上却是一副笑的很幸福的表情,“人快死了的时候,总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一些东西。你长的跟她一摸一样,说话做事也一摸一样,可是,你不是她。对吗?”
他知道什么了?薛黎惊愕。但是到这个时候,看着李贤的样子,薛黎不忍隐瞒,就答了一句,“是,我不是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得到答案的李贤笑的开心的像一个猜对谜题的孩子,松开了握住薛黎的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副想哭出来却早已没有眼泪的样子。
“对不起,我认错你那么久,让你很头疼吧。真是的,我真是一个笨蛋,真是一个笨蛋!如果你是丽娘的话,你怎么能可能说不爱我了呢。你看,我又对她没信心了,怪不得她要生我的气,埋怨我,不想见我了!”
听着他笑着说出这些话,薛黎捂住嘴,还是忍不住让眼泪一点一滴的从指缝滴到他的脸上,“她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李贤的温柔的笑着,睁大了眼睛,另外一只手费力的指着薛黎背后,“她早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对不对?你看,我现在总算看到了,她就在那里。她刚刚说,她不跟我赌气了,她不嫌我来的慢了,只要我肯来,跟她在一起,她就好高兴的。”
“嗯。”薛黎握着他的手,趴在榻边,将头埋在了被子里,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打破他美好的描述。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在她不在的时候,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我的身边。”李贤似乎感觉到薛黎的悲痛,微笑着,伸出手摸摸她的发,“我总算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知道这个答案的秘密,我很满足。”
“别哭,现在我终于能解脱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啊。”
“有她在那个世界等我,我想我现在不是那么怕了。”
李贤整个过程中,都用一种非常平静轻松的语气说话,等到薛黎哭的不是那么的厉害的时候,才握握薛黎的手,“你去帮我叫一下馨儿,我有话跟她说。”
薛黎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唤了房馨进去说话,自己守在门外,头抵着墙壁发呆。
只是短短的片刻,薛黎还没来得及把眼泪擦干,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就听到里面传来房馨的嚎啕大哭。
薛黎急忙推门进去,然后看到李贤的手渐渐无力的从房馨肩头滑落。
薛黎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涌入的人群将她挤开,看到那些忙碌人挡住了她跟李贤的视线,知道她渐渐看不到那张苍白而带着笑意的脸。
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真的就这么去了……
在那一刻,薛黎真的很希望有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可以容得下他的善良天真的世界,在那里,他可以跟他爱的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
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薛黎仿佛看到风神俊逸的李贤一袭白袍,从闹闹嚷嚷的人群中走出来,手上牵着的,是他最心爱的姑娘。
他跟她幸福的偎依在一起,然后李贤说了什么,那个长的跟自己一摸一样的姑娘回过头来,眨巴着眼,对薛黎笑了一下,做了一个道谢的姿势,举起与李贤十指交握着手,展示般的像薛黎挥了挥,然后两人微笑着一起消失在了围墙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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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道大门,看到苏靖笼着袖子靠在柳树下闭目养神。
薛黎站在那里看着苏靖熟悉的容颜,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
从陌生到相爱,从路人到家人,她看着苏靖一点点从一个愣头愣脑的傻瓜哥哥,变成像今天一样成熟稳重,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给她依靠支持的成熟男人。苏靖也看着她,从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少妇。
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虽然谈不上沧海桑田,但也称的上时光如梭。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很多人都改变了,很多人仍然保持着当初的脾性。但不管外物如何,苏靖总是这么安稳的在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默默的等着自己。
薛黎眨眨还泛着泪花的眼睛,走上前去捅了捅闭着眼睛的苏靖,“靖哥,我们走了。”
“走了,回家去?”苏靖张开眼,对面宅子里的哭声他早听在了耳里,“太子殡天了?”
“嗯。我有些难受,借我抱一下。”薛黎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眨眨眼,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任自己的眼泪在他怀里尽情的留着。
“靖哥,这个世界上,我欠的最多的一个人走了。”
“嗯,我知道。”
“靖哥,”
“嗯?”
“遇到你真好。”
“我也是。”苏靖微微一笑,搂紧了怀中的她。
能在这茫茫时空,遇见属于我的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