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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母
甄子墨对于爹这种生物,并没有太多感情的。从记事起,他在外的时间总比在家里的多,而回到家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众多的妻妾身上了,对于儿子们的关注,少的可怜。小时候甄子墨对于他的记忆,不过是一个颇为严肃的男人罢了。不过甄子墨却从来都没怕过他,他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不同的,他是他的嫡长子,是将来要继承他的事业的人,他对自己,多少总有些温情在吧。
他知道父亲的薄情寡义跟唯利是图,他见过他轻易的把自己的宠妾送人,把如花般的姐姐妹妹们嫁给比她们年级大的多的权贵做妾,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精明到连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可以当作商品卖掉。所以当甄家的事业做的一天比一天大时,他没有丝毫的高兴,他只是觉得齿冷。那些锦衣玉食,美服华裘上不知有多少人的血泪怨恨,以至与他用上去的时候都觉得胆寒,他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能享用的如此怡然自得。
他怨过,也恨过。但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于是在懂事之后,他只有尽可能少回家,少花他给的钱,借以心安。但就这样,他仍保有一丝幻想,也许在父亲眼里,自己是不一样的。为了那少的可怜的一丝不一样,他努力的去完成他要求的每一件事,无论是诗词歌赋,武功谋略,他都做的出色。就连不擅长的生意,只要父亲要求,他还是忍着厌恶去做了。从小到大,他唯一忤逆过他的事,就是娶亲。为此他加倍的顺从。难道这样还不够。
“你以为你的父亲什么也不知道?派你来就是单纯地送礼?”太平娇笑俏然的看着他,一脸的嘲弄,“要不要我给你一份纸笔。你写信回去问问?”
甄子墨低下头去,只是不言语。他不知道有人还可以恶毒到这个程度。已经用锋利地言辞在自己身上划了伤口,还要狠狠地撒上一把盐,上去踩上几踩。但即使这样,他心里仍抱着一丝侥幸,垂着头平淡的说“谢公主赐笔。”
太平地表情一怔。没想到他真的要笔墨写信,但旋即一笑,挥手招过旁边的侍女“清秋,你去替甄公子拿一份笔墨来。”
“是。”侍女盈盈一拜,领命而去,很快就拿着放置好笔墨的托盘过来,默不作声的放在案几上退下。
甄子墨拜谢之后,就跪在地上就势拿起笔来,蘸了墨之后。想了又想,什么也没说,只是写道公主有事欲留他数日。问父亲自己该如何应对。写完之后,也不用信封。只是折成便条地样子。递给公主指派的人,“就说我是在席间偷偷写成的。问父亲拿个主意。”
太平倚在椅子上笑着看他做完这一切,等到送信的小太监领命而去,才开口对正瞅着门外的甄子墨说“你先去换衣可好?这身打扮在我这里可不合适。”
甄子墨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遵命”,便随着领路的小太监下去了。
太平一个人端坐在高榻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对这旁边地侍女开口了“秋姑,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公主这么做,自然有公主的道理。”旁边的侍女应声道,她地声音很温润,回响在空空的宫殿里,让房子略为地带了些暖意。她正是刚才去取纸笔的侍女。长相清秀,只是已经不年轻了,保养的很好,看不出有多大地年纪。
“秋姑,你坐下来陪我说话。”太平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她坐下来,却没想到她受了惊似的往后一退,扑腾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太平怔怔的看着她,本来要抬出去拉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见了她求饶,怒的狠狠一拍案几,吼出的话带了几丝哭腔。
“你不敢?你不敢!我让你陪我坐一下你都不说不敢,那谁还敢!你是我的奶娘,从小把我带大,难道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一下都不行?我知道,我长大了,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公主,公主,”秋姑跪着走上前去,在她面前帮她抹干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在秋姑心里,公主永远都是最好的。”
秋姑是陪伴太平时间最长的宫女,当太平还在襁褓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挑来伺候她了。她们本是罪臣之女,被贬入宫中,此生不得出宫。在本来以为此生再无出头之日时,却被挑来做了公主的乳母。
她们本来是没有可能做母亲的人,忽然有了这么个小孩儿,都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般照顾。朝夕相处,她们对小公主的殷勤伺候,大半是出于真心,却没有想到因此也会遭遇祸患。
秋姑清楚地记得,被挑来的宫女,是有三个的,春晓、夏荷、清秋,现在却只剩了她一个。小公主学说话时,喊出的第一个字是“春”,被武后知道之后,春晓被当着所有宫人面活活打死,因为武后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开口叫的名字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奴婢。夏荷之死则是因为公主睡觉的时候闹着要听小曲,她抱着公主坐在公主的床沿上哼小曲,被来探视女儿的武后发现,等公主睡着之后,她被人以不敬的罪名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在宫廷里看到过她。清秋知道,所谓的不敬,是因为那个位置是皇后娘娘坐的。
清秋怕了,活生生的两条人命让她认识到了,她只是一个奴婢。无论她多疼多宠小公主,她还是一个奴婢。皇后娘娘要的是一个听话,能帮她照顾好女儿的人,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超过奴婢的本分,在她女儿的心里变成比她更重要的人。一旦有这么个人存在,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除去她。
清秋从一个小宫女能做到今天女官的位置,能在皇后所允许的范围内成为公主最亲近的人,不是因为侥幸,而是因为她长眼色,懂得怎么让人放心。
她跪在太平面前帮她擦眼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孩哭的这么伤心,她怎么可能不想安慰,只是本分还是要守的。太平可以不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别,但是她不能不明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廷
“呜们都不要我了。母后好多天都没有来看过我了。”太平坐在位子,越想越伤心,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秋姑一时慌了神,忙拍她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公主这么可爱,皇后娘娘最喜欢你了,这是整个皇宫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她怎么不来看我。她都一个月没来了。”太平擦着眼泪问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怕,为什么他们要我搬出来,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们一起住在皇宫里,一起去洛阳。”
秋姑苦笑一下,解释道“皇后娘娘每天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当然不能回来看你了。公主陛下大了,所以为了你好,要让你搬出来住。”
太平揪着衣摆,“那父皇呢,母后要批奏折没空来看我,那父皇为什么也不来看我。”
“陛下,陛下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过来看你。”秋姑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借口,却没想到太平猛的摇头,颇为生气的说“才没有呢。上次回长安的时候,父皇没有来看我,我自己偷偷跑去看他,才发现他在贺兰敏月的房里……
“公主,不要胡说。”秋姑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四周看了看无人才放下,略带忧伤的看着太平“公主,你还是孩子,这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太平抿了抿嘴,然后下了很大决心的说“我知道他们没空理我。如果我乖乖的在这里,他们说不定就会把我忘了。所以,秋姑,你说我变坏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会马上从洛阳回来看我?”
“公主。你”秋姑很显然很是惊讶,“你怎么又这种念头,你刚才不是还问薛小姐会不会被武后则罚。”
“当然要问。我要犯一个不大不小的错,既能惊动母后回来看我。也不要大到让母后对我反感,讨厌我。”太平洋洋得意的说。
秋姑无言的看着太平公主,虽然她心底不赞同这种做法,但是她心底里可以理解太平想看到父母地心情,只有默默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想着刚才的青年,心里有所不忍,轻轻地说“刚才那位公子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不如,”
“不要。”太平很干脆地一口回绝道。
“公主为何会对他那么执著?难道是容貌?”
“才不是呢!”太平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我讨厌他的笑容。明明跟我一样也是没有爹娘疼爱地人,明明是一个比我要低贱的多的贱民,为什么他还可以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满足!”太平说着。狠狠的揪着裙子,“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要他再也笑不出来!”
太平说道激动处。闭上了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到甄子墨的情形。他那个时候在楼下跟店小二询问着什么。然后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糕点。她本来是看到一个男人点那么多女孩子家吃的东西感到好奇而已。可是不经意的却看到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那么幸福。那么满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那样的笑容是她所没有的,无论她拥有多少金银珠宝多少权势地位,她都没办法像他那天那样笑的如此满足。
对于这种笑容,她本来是想收藏在身边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敢不识好歹地拒绝。那好,他让她想起了母亲故事里的那匹狮子骢,既然不能为我所有,为我所用,那毁之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太平的嘴角浮起一抹弯弯地笑容,显得格外的甜美。向秋姑伸了手,“我们现在一起去看我那个玩具有没有收拾妥当。”
“是”秋姑应了一声,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对了,”太平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道“晚上找一个宫女来,记得把我梳妆抬上那个红色瓷瓶里地东西加到甄子墨的饭菜里。”
“那个?”秋姑每天伺候太平,自然知道她说地是哪个瓶子,立马有点变色。她记得那是太平问御医要来的,专为大内制作的,怎么,怎么要加到那位公子的饭食里!
“每次都看到父皇跟那些女人玩游戏,真不知道到底有哪里好玩,他都不来看我了。嗯,太医说这个是可以让那种游戏更好玩的药,呵呵,难得这次找了一个男人回来,我倒要仔细看看有什么好的。”太平笑的很是开怀,仿佛一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只是秋姑在她身后走的胆战心惊,为那俊逸公子的未来担忧,也为着自己眼前这仍是小孩儿的公主担心。
为什么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儿,会变的连自己都看不透了?
甄子墨看着软弱无力的手,以及在自己身边被剥的光溜溜的宫女,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太平早就被她杀了一千次了。
自己拿给父亲的信只得“留下”两个字的回音。他果然是事先知道的,自己在他的眼中果然也只是一件比较贵重的商品,如果可以换来足够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送人。在巨大打击下,甄子墨误食了太平命人送来的饭菜,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给我解药。”甄子墨半趴在卧榻上,努力的保持着深智的清醒,让自己不去看旁边的裸女。
“没有。”太平笑眯眯的蹲在他前面,其他人早被她派出去守住了门口不让人进来。她好整以暇的撩拨着他的长发,很好人的劝道“这个药效很强的,反正你都是忍不住的,何必再做垂死挣扎。”
“你到底是不是人!”甄子墨喘着粗气怒吼着,他不明白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恶毒如斯。
太平看着她,只是浅笑,笑的有些迷离,微微的抬起了头诉说道“这种男人跟女人抱在一起的事我见得多了。在你看到的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到处都有这样的事发生,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不知道,所以也都不会避讳我。可是,我告诉你,我都看到了。有时候,是我的父亲跟着一些我不知道的女人,有的时候却是我认识的,甚至,是我的亲戚,我的表姐。”太平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我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乐此不疲的进行这种游戏,以至于父皇永远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我,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妖女!你放开我。”甄子墨努力的往外爬去,身上不多的绸衣早已褪到了腰间还不自知,只是想逃离这里。可是被下了药的身子便的酸软无力,根本爬不到哪里去。而太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里有的却是不符合年龄的狠毒。
“你很爱你的妻子是不是?”太平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语气温柔。
“是。所以,求求你,放了我。”甄子墨只觉得忍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顾不得尊严骨气还有其他,终于哭泣着祈求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的多得女孩儿。当时成亲时的誓言还犹言在耳,如果自己背叛了誓言,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心爱的妻子。
“真好。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爱。”太平索性坐下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