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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才修缮过。”叶明闻皱着眉,眼底深处,有深深悲伤,“熙海首富之家,自然是得起玻璃的,可全叶府,却只有咱们母子三人节俭。”
石中玉四处环顾,发现这院子所有的窗子全奢侈的用着玻璃,而且擦得非常干净,又扒着往里看了看,各色摆设也是簇新,想了想,心头就有了数,“看来,老家伙要扶正姜贱人的事不是空穴来风。”
叶明闻的脸色也阴下来,“娘走了还不到三年。”按规矩,正妻亡故后三年,男人是不应该娶妻纳妾的,叶仲普纳妾生子还不算,居然已经开始着手把姨娘扶正,还要搬到正妻的院子里来住,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这不正好?”石中玉摊了摊手,“这院子我要了,难道哥不愿意我住好屋子吗?走啦走啦,到我的‘芳草斋’去看看。”
叶明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都知道,后面跟着的人是不会让他们去芳草斋的,因为里面还有一个得了传染性很强的时疫的叶明玉嘛。但既然跟着了,不让人家跳出来表演一下怎么行?借此,也好让老叶感觉一下压力嘛。大忙忙的,他肯定来不及转移生病的“女儿”。
果然,叶明闻带着石中玉跃墙离开寒山园后,才往芳草斋走了不远,一条人影就挡在两人面前。
“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明闻皱着眉,身上隐藏的贵气和威压散发了出来,更衬得低头垂目的石中玉毫无存在感,就像个小跟班。
“三少,六小姐病重,见不得人。再者,万一传染上三少,老爷可要心疼了。”伍先生不冷不热地说。他四十来岁年纪,双目精光四射,浑身上下给人以枯瘦支有力的感觉,此时身子站得笔挺,表示绝不让人过去。
叶明闻并不恼怒,而是冷笑道,“可不是见不得人么?不过,告诉我爹一声,今天我非要见到‘妹妹’不可,不然爹可能更心疼。”他话中软中带硬,意有所指,当下就令伍先生的扑克脸露出一道裂缝似的。叶氏兄妹如何,是病着,还是应该葬身海底,做为叶老爷的头号心腹手下,伍先生不可能不知道。明人不说暗话,叶明闻要借伍先生刺刺老叶。
说完,他拉着石中玉就走,“走,咱们去厨房找点吃的。”
“雪后路滑,三少小心。”伍先生阴阳怪气地在后面来了一句。
“怎么能不小心?我外院还那么多兄弟,我要有个闪失,伤心的人可多呢。我不替自己想想,还要替我爹想。”叶明闻不软不硬地顶回去。
石中玉暗暗对哥哥挑了挑拇指。
说得好让老叶掂量掂量,全熙海的人都知道三少回来了,屈忽昀、牛蛮和陵王赐给的侍卫还在外院候着,要真乱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不过从这几句话也看得出来,叶氏兄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一个保镖也敢这么和嫡正的少爷说话,叶家的纲常实在乱了套。而且他们刚才在石泉院半天了,连个来打扫的个人也没有。干什么?下马威吗?还不知道到底谁会吓一跳呢。
叶明闻因为没有了老母弱妹的牵制,反而有变得强悍的妹子出谋划策,硬气了很多,当下再不理伍先生,直接到了大厨房,并不捡精美菜肴,只拿了几笼热乎乎的包子,坐在角落的炉火边,就着红豆小米粥,和妹妹舒服地吃了一顿。厨房的婆子得了上面的暗示,别说搭话,连看也不看叶明闻一眼,完全当二人是透明。
吃了饭,身子热而有力,连心也坚强了不少。叶明闻带着石中玉直接去了内书房,也不理看院子的小厮的丫头阻拦,直接闯进书房去,坐等叶仲普。
叶仲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自己的嫡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桌前,悠闲的翻看着一本书,而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则坐在临窗的塌上,见了他就低下头,也不起身行礼。
经过一下午,他的心思已经转了无数个来回,考虑过各种可能,此时仓促间也没注意石中玉的长相,只怒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问我?”叶明闻放下书,却没有起身,就那么坐着回话,“爹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毒不死我,就弄沉了我的船,可惜我没如爹的愿,于是回来认祖归宗。”
“那是你忤逆”叶仲普暴怒,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以愤怒来掩饰心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你从小就处处违背我,你母亲又藏了能祸及全族的东西,若不除了你们,整个叶家都会受牵连,怪不得我心狠”
叶明闻哈哈大笑,拍了拍手掌,“爹,我真的很佩服您,怎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这么理直气壮呢?不怕告诉您,您说的祸害东西已经掉到海里,无影无踪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您其实也不知道。至于我回家……”
“你要如何?”
“我不要如何,因为……我已经到家了。”
叶仲普深深吸了口气,“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赶紧离开熙海,永远不要回来”
“爹想把我从叶氏宗谱中除名吗?可我是叶家家主唯一的嫡子,这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事实,而且我于国有功,朝廷下令嘉奖,爹,你能赶这样的我出门吗?”
“你想把持叶家?”叶仲普的目光阴冷,“有我在,你休想”
叶明闻并不回答这话,只笑道,“我累了,今天就歇在爹的书房,还请爹明天找人收拾下我的院子。我生是叶家人,死是叶家鬼。不过还是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好,人若是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定还霉了全家。爹,您说对吗?”
“哼,儿子,我有的是。”
“可惜嫡子就我一个,而且还是在朝廷里露了脸的。对了,陵王还赐了我几名手下,爹明天给安排下住处,都是我的私卫,怠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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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有朋友问,这本书是不是宅斗书的问题。
我只能说,本书有斗争情节,毕竟是个人就有家庭,小玉的家还这么复杂,但个人觉得不是纯宅斗。其实66不喜欢一大家子女人叽叽歪歪,怪小家子气的。
所以,请大家看下去吧。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三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
第三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
叶仲普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那个容貌酷肖他的年轻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怎么又扯上了陵王?他虽然远在民间为商,却一直关注着朝廷,知道这位陵王虽然并非皇上亲子,却更得皇上宠信,就算金敬仕也是惹不起的。金将军才做了裕王的岳父,只怕和东宫党的陵王更不对付,他可要小心了大人物之间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撕破脸,却会逼他为他们争夺势利,而他这种给人家垫脚的人,到时候却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只感觉被一种力量围困了似的,对这个儿子再打杀不得,却又容忍不下,平时的说一不二完全使不出来,却还要维持威严,狠了狠心道,“碧水街有一套五进的大宅,临海而建,上回候知府出大价钱想买,我都没舍得。你明天搬到那边去,我把房子过在你的名下……”
“爹还在,我怎么能分家另过?”叶明闻打破叶仲普的如意算盘。
“你非要留下?”
“这是我的家。”叶明闻的神色变得格外坚毅,目中寒光迫得叶仲普也没敢直对,“爹,你怕什么?”
叶仲普一愣,随即甩手道,“我是父,你是子,我焉有怕你之理?”
“那不就结了?”叶明闻露出讽刺笑意,“我明天就回石泉居,之前也没有什么丫头小厮侍候我,我会自己买几个,爹不用操心。就是我妹妹……”
“你妹妹生着病。”叶仲普烦躁地挥挥手。
叶明闻气乐了,“爹,明玉到底在哪里,您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不过爹大喜,两年多前的熙海沉船事件,我娘给妹妹的东西沉入海底,可妹妹却还活着。”
“什么?”叶仲普感受到今天的第二个大惊。
他一手撑在书桌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叶明闻,但不过瞬间,他突然心有所感,看向坐在窗边短塌上的那名小兵。
他和自己的嫡子说了半天话,涉及到很多秘密,可是他居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别人。这个小兵的存在感太弱,可是坐在那儿的姿势又那么肆意,就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
“你?”他指着石中玉。
石中玉慢慢在塌上盘起腿,也不管沾满泥水的靴子把大红绣水波纹的锦垫弄得脏兮兮的,手慢慢抬起,在脸上搓了两搓,摘下张人皮面具来。
叶仲普目瞪口呆。
虽然他的女儿离开时才十三岁多,现在应该十六了,容貌变化很大,虽然他连正眼也不曾瞧过这女儿,但毕竟是亲生骨肉,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玉?”他惊问。
石中玉笑笑,却不说话。她不愿意叫这个无耻的中年男做爹,不管是这身体,还是身体里的异世灵魂,都觉得他不配。
“明玉身子一直不好。”叶明闻开口,“两年来多亏了爹悉心照料,不肯放弃。结果明玉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回来,身子奇迹般好转,再养上两三个月,气色就会这么红润,也会长胖了。”
这等于是点醒了叶仲普,让他赶紧照做,给外人一个交待。这样的话,小玉也有了正经的身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还有,芳草斋有病气,不吉利,最好空一阵子,等以后再修缮一番才好。”石中玉插话。
叶仲普今天已经惊得不能再惊了。
他这个女儿向来胆小,特别怕他,在他面前连句整话也不敢说,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说话时眼睛明亮活泼,不闪不避,腰杆笔直,举止从容,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有连金将军的女儿也比不上的好气质。
“那你打算住哪儿?”他几乎下意识地问。
“刚才我和哥哥看了看,娘以前住的寒山园就不错。”石中玉提出要求。
“不行。”叶仲普立即表示反对。
“怎么就不行?”石中玉连为什么也不问,直接是质问的语气,“那是我娘的院子,现在还空着,我当女儿的不能住,难道要让给一个贱妾吗?”
一句话,把叶仲普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是打算把姜氏扶正的,代表正妻的寒山园也修缮一新,只等过年后就办,哪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号人物。
“贱妾?这也是你说得的?”他大怒。在叶家,还没有人挑衅过他的权威,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硬项的,如今这般顶撞他就罢了,怎么连个懦弱的女儿也敢如此?
他瞪着石中玉,可后者根本不怕,反而嗤笑道,“怎么是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姜氏不是贱妾吗?难不成我记错了,她是填房还是贵妾、良妾?”她听哥哥说过,姜氏出身贫寒,是她那个便宜老爹在外做生意时买来当丫头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爬上了主人的床,现在也混得人五人六的。
“放肆她好歹是你的长辈,生了你大哥。”叶仲普气得暴跳,偏偏听到在门外守着的伍先生轻轻咳嗽,提醒他小声点,后半句咒骂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我只有一个大哥,正在那儿坐着,哪来的其他哥哥?”石中玉还是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气人,“再说了,我要为娘守孝三年,结果病了两年多,现在我去我娘的灵位前侍候,谁说得出什么?叶家不是一向以孝治家吗?”
“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行。”叶仲普也犯了拧,心想连一个丫头片子也制不住,今后就镇不住这对儿女了,又拿什么拿捏他们,重夺父权?
叶明闻看了妹妹一眼,怕她没了招数,想帮忙。哪想到石中玉一脸自信,撂下狠话道,“我一定要去寒山园为我娘守灵位,你同意最好,若不答应,我就对人说你虐待我,关我两年不许出门,现在我娘尸骨未寒,你就要扶个贱妾上位。还有,我要么住寒山园,要么就去住外头的客栈,不做他想,你看着办吧”
她也不像叶明闻那样,说话还隐晦着,更不会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软语哀求。她干脆就不讲理,甚至撒泼也可以。
叶仲普自打进门就站着,看似居高临下,实则早就失了气势,此时被石中玉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抚胸大叹。
就这样,叶明闻还上来假劝真气,“爹您别怪小玉,她死过一回,性子大变,就连我说的话也不肯听,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啊,我被你害成这样,如今不过要个园子,你还要推三阻四。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