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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夫人只是一笑,上前拉住我的手,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半年多前,在医院门口,你救了小宁儿,从汽车轮子下救的小宁儿,就是这个小淘气呢。”
我看着那个仰着头玉雪可爱的小男孩,恍如上一辈子的事情遥遥地在远处含糊影现,救的小孩子长什么样我已经不记得,可是这张老妇的脸,是有几分熟悉。
周常委微笑着看着我,说:“我们真没有办法表示谢意,罗小姐,大恩不言谢呀。院长大人,听说她以前是你的手下?难得,难得。”
那是我的运气。我看着代院长勉强的笑脸,心里说,那是我的运气,我只不过不假思索救了一个小孩子,虽然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有几个人会无意中救下大领导的孙儿?
市委常委或者看上去不算很大的官,但若是他之前曾是市委书记,他的后辈在市里和省里担任不同重要职务,那么他这个常委的地位在这个地方就颇值得商榷了。
他知道了我的学历和成绩,便让我去考公务员,我虽然不愿,但想到KFC总不是长远之计,也就应了下来,考下来的成绩据说他也十分意外,然后他安排我进目前的单位也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更重要的是,现任局长是他嫂子的侄子。
本来,一切都算是圆满结束,就算大恩不言谢,可是身为常委的他还了我一个体面高尚的工作,已足够表示了谢意,两不相欠了。不过我的运气还算没完,小宁儿和我特别投缘,非常亲近我,全家人都宠得象个宝贝似的孩子,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只要我说的话他百分百的听,上课不认真了、作业不肯做了,我好言好语说几句便乖乖应承,有时答应他去帮他当一会儿家教,他提前几天就乐,每年的生日都一定要打电话让我去。
因此,我的局长对我也向来有所照顾。
不过我既然韬光养晦,自然不会主动去和他们亲近。我和局长领导们说话的机会很少,许多传言明明确有其事也渐渐被传言者自己不确定和怀疑起来,所以这世界的真真假假只令人好笑。
进了局长室,局长亲自关上门,笑着说:“罗一一,坐。”
我犹豫了一下,见他坚持,便坐在边上沙发上。
沉默了一会儿,局长说:“我听你们处长说,你的工作表现很好,不多话、勤快,也挺会帮助同事的,你来局里时间才三年,很多业务一些老同事都不如你了,到底年轻人,肯学,学得快。”
我说:“不是的,是同事们肯教我,您知道,有些东西靠自己也学不会,得靠经验。”
他赞赏地看我一眼,道:“一直以来,我都挺注意你,你不错。”
我低着头微笑。接着便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问了我有没有什么困难,交待我说:“叶华大学里学的就是这行,实习半年是在北京做的,眼界本来就扩些,人又聪明一点就透,业务很精通,你多跟他学点就很好。”
我点头,他笑:“怎么只会点头?”
我也笑,然后他顺口问了一句:“听说你和X公司的负责人关系很好?”
我微微一怔,说:“是,我没到这里工作之前就认识她,还算合得来。”
他沉吟了一下:“听说她最近遇到一些困难,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很不简单哪。”想了想,说:“有些事,你帮不上忙的不要硬帮,要想想自己的工作身份,和企业公司的人交朋友当然是私事,不过有些敏感的事情千万不要插手。”
我心里忽的一跳,他看着我,脸色慎重,过一会,笑了笑:“也别这么紧张,我也只是提一提。对了,上次小宁儿在我家玩还跟我念着你呢,好久没去看小家伙了吧?”
我胡乱应承着,他笑了笑,说:“好了没事了,回去吧。”
第二十三章(下)
回到办公室看到叶华正挂上电话,我劈头便问:“叶华,昨晚的约会怎么样?”
他抬起头,似乎在考虑什么,我说:“你不想说便不要说好了。”
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怪任何人,可是心里有一股莫明的怒气,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为什么?不是我自己要同别人隔开距离远远淡漠相处的么?为什么不能忍受别人什么都隐瞒着自己?我无意识地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掌心,别人的事什么时候关了我的事?
过一会儿,压制住心里的感觉,我看着叶华沉默的脸,他鲜少这样沉默严肃,我心里一沉,什么想法不由都抛开,问:“何真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局长都来提醒我?”
叶华一怔,又想了想,才说:“其实事情本来不大,只是三个月前他们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挟款私逃,公司里出了一些状况,象和其他公司的合同啊之类的问题,所以何真知一直都很忙,你脚摔伤那阵子,来过我们单位好几次,还回过一阵子总公司述职,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总公司那边派来了一个法务部高级执行人员,来协同何真知处理。”
我怀疑:“还有呢?”
他看着我说:“罗一一,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默,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对外界一向不闻不问,发生什么事与我何干?
叶华微微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税务局帮忙的事?”我说:“嗯,岳真,前两天路上遇到她,匆匆忙忙的。”我忽然抬头:“好象听说税务局出事?”
叶华看着我:“是,是增值税专用发票虚开的案子。”他轻声说:“何真知的公司有虚开增值税发票。”
我呆住,第一个反应是:“何真知不会这么做。”
叶华苦笑:“何真知当然不会这样做,可是前两天那个财务部经理被抓获,他说受何真知授意。”
我全身的血都冷下来:“他想拉垫背?或者,他另有指使人给他家人利益?”
叶华沉默:“你为什么不问涉及税款多少?”
我暴怒:“根本不关何真知的事,我管它多少!现在要查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这样做?!”不,我是害怕。我不要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有两个在那个地方了,他们或者是罪有应得,可是何真知,老天有眼,何真知绝不会到那里去,如果何真知也会去,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珍惜的?
我低下头,重重坐下,无限悲哀,何真知,这几个月来,你一定饱受煎熬,这两天,你一定痛苦至死,可是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却什么也不闻不问,什么也不晓得,避得这样远,这样远。甚至你罕有的醉酒失态,我也不肯追问,这样的尊重朋友的隐私,是真的知道了尊重为何物还是不知道朋友为何物?
我悲哀地抬头,问:“她一向不肯麻烦人,为什么会来找你?”
叶华脸上有说不清的表情,很奇怪的表情:“我在大学第二专业是法律,一直没有放弃,并已拿到律师证。”我说:“可是钱安平在,他是高级法律专业执行。”他低下头,笑了笑:“你忘了我去年考到的注册税务师证书。”
我怔一怔,啊,好象是,他还请过客来着,何真知也是座上客。那就难怪了,所以何真知会找他来问一下情况。
我说:“叶华,我出去一趟。”
我坐不住,我要去找何真知。我不知道她需要什么,可是我需要在她身边,握一握她的手也是好的,是我需要。
叶华没有阻我,他说:“你去吧。”
我去得迟了,公司里乱成一团,钱安平从法务部办公室出来,说:“真知回家了。”我没有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跳上车便赶去何真知的家。
或许我不该去,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后悔我去,何真知从宿舍走出来,两旁是两个身着警服的人,警车远远地停着,我刻意不去看她手上的东西。何真知叫住我。
“一一,”她微笑着:“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我说:“好。”
她笑:“他们在搜查我的东西,嗯,会有一些东西拿到警局,到时候发还的时候,有一个很旧的本子,绿色封面,里面是很早以前写的东西,你记得收起来,不要给我的朋友看到。”她加了一句:“任何人看都不要紧,只是不要给他们看到。”
我说:“好。”
警察要拉她走,我恳求地看着他们,他们微微一怔,转过头住了手。何真知笑起来:“罗一一,我什么都不同你说,是因为你自己也有很多烦心事,而且,平白只增添你的烦恼,于事无补。你别多想。”
我说:“这个时候你不必这样面面俱到。”
她笑,可是白痴也看得出她的笑容如此惨淡。
这样好,这样明敏这样可爱的女子,竟受到这样的侮辱。
我咬着牙,忽然对那两个警察说:“希望法律真的公正。”
何真知握握我的手,对他们说:“走吧。”
触手仍温,她的身形已和警车一起离开。我蹲下来,说不出的疲倦,说不出的绝望。
身边有人也蹲下来,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一一,一一,你放心,真知不会有事的,她没做过,不会有事。你放心,有我在。”是钱安平的声音,坚定而稳重。
是,何真知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可是,就算她没事,今日所遭受的,今日以后在那里所遭受的,一切的一切,怎么样才能洗得掉?怎么样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生命中的印迹是永远永远无法抹去的啊。
这样的悲愤冤屈侮辱还有,恐惧。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三年前。
我照例去罗见的小屋帮他打扫卫生。先拆洗被套床单,再去衣柜里搜穿过的外套,然后分门别类放到洗衣机里洗。以前是拿到我家洗的,后来嫌麻烦,我就把我的全自动洗衣机搬到他家,自己买了一个小小的半自动,这样他的日常衣服可以扔到洗衣机里让它自己洗。但男孩子就是男孩子,所以我每隔半个月就会去帮他大清洗一次。
我一边洗一边同罗见聊天,他趴在换干净的被子上夸张地抽鼻子:“太阳香啊,好大的太阳香啊。”我知道他在嘲笑我,我太喜欢晒被子,但罗见总觉得晒过的被子太过燥热。我把甩干水的衣刷飞过去,正打中他的头,他哈哈大笑。
他很久没有这样大笑了。
半年前我自外地流浪回来,随之罗见为生母外祖父送终回来,然后我巧遇周常委,考进公务员,这半年来罗见一直都不再开朗。我也知道这段时间罗见并没做什么好事,他仍然和以前的那帮哥们混在一处,我不能说什么,那也是我的哥们,见到了面仍然嘻嘻哈哈,有时候我还会同小义比赛开锁,虽然心境已完全不同,但就是和他们在一起,我才会真正完全放松无拘无束。
有时候我会悲哀地想,也许那才应该是我的人生,我不是玉,我只是瓦,永远只是瓦吧。虽然我已经努力地努力地在做一块玉。
这半年,罗见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和父亲一家半个字。
我知道他心里的痛和恨,所以我也不提。在之前罗见虽然和父亲感情淡淡,但有时还是会回去,比如有些节日。
我跟罗见说:“我见到罗识。”罗见静了一静,眉眼一挑:“罗一一你真是扫兴。”我说:“罗识跟你很象。”罗见不说话,过一会儿说:“罗一一,我想去看奶奶。”我不经意地答:“好啊,明天吧,今天有些晚了。”我们经常有事没事跑去奶奶墓地坐一坐,一起聊聊天。
我说:“罗见,其实这些年来我想了好多,我想奶奶除了希望我们好好的,她一定还很希望你和二叔和好。”罗见的眼睛竖起来,我马上自我检讨:“是,我现在太妇人之仁。”罗见没被我逗笑,他嘿嘿冷笑两声:“罗一一,如果是你,你只会狠过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温良恭俭让的背后是什么。”我承认:“你不是不知道,说别人向来比较容易。”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不不,我绝对不会原谅二叔,绝对不会!
罗见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和他一起笑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敲门。
罗见租住的是一个大院中的两排面对面平房的一间,罗见这间的门背对大院正门,我去开门的时候罗见正站在后窗看洗衣机在窗外排出的水,后窗的窗玻璃可以印出门口来人的样子。
来的人是警察,两个警察,他们问:“罗见是住在这里吗?”
我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张大嘴问:“你们找罗见干什么?”然后只听到后窗玻璃啪地碎掉,再是双脚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飞快奔跑的脚步声。
门前的警察反应非常之快,没答理我转身便往脚步声处追去。
我无意识地跑到排房后,在大院门口,就在离大院门口不远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警察,还有一个中等身量的,他们三个人把罗见按倒在地。
罗见的身体呈不规则扭曲状趴在地上挣扎,可是他的背部和大腿被他们用膝盖抵住,其中一个警察拼命地用手把罗见的头往地上摁,拼命地摁。罗见的嘴被磨出了血,然后,他们抓住罗见的手用手拷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