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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态度要比之前尊敬许多,嬉皮笑脸地掩饰着心中惊奇:
“那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青铮哼了一声:“你说说,易学是什么?”
余舒:“就是易理之学。”
要是三觉书屋的刘夫子听到她这么回答,保准一口血喷在她脸上,学了半年,连易学的基本含义都说不上来,有这么混的吗?
青铮道人狠剜了她一眼,捋着胡子顺了顺气,才讲道:
“简单来说,易学就是一门预测占卜的学问,你记住,易,就是算、占。逃不了这两样。”
余舒点头,表示记下。
就凭刚才余舒的回答,青铮也知道这新认下的徒弟是个什么破水平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耐心给她开窍:
“说难了你也不懂,为师就简单和你讲,算,就是算术,是技巧,占卜就要借外物,诸如卦盘和六爻钱,这是手段,用技巧和手段推测未来之事,这就是我辈易学,也是最普通的易术。”
余舒恍然大悟,她看了这么些天书,头一回弄懂了大安朝的易学是什么。
接着又疑惑:“那您刚才猜测我手中棋子,也是易学吗,怎么没见您用什么外物啊?”
青铮老头傲然一笑,“为师所用是上乘的易术,一心一眼皆可得占,何须什么外物,为师的本领,判福祸,断生死,也只是多费些工夫罢了。”
余舒喉咙有些干燥,心里发痒,若说之前她只是抱着观望地态度陪这老头过家家,那现在就是真心想学本事了。
“师父您这么厉害啊。”
青铮得意地看见余舒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和佩服,这小丫头片子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半点都不晓得尊重,这下总算知道他老人家的厉害了,哼哼。
第五十章 表少爷找上门
第五十章表少爷找上门
“师父,那您赶紧教我,教会了我好帮您找东西去。”余舒催促道,她没错看这老头眼里的得意,心中窃笑,不就是头一回在她这里吃了瘪么,值当这么计较吗,比她还小心眼呢。
“好。”
青铮将两只棋碗向下一扣,哗啦啦棋子混成一团,指着这一堆黑白,道:
“挤着眼睛自己抓。”
“啊?”余舒没能理解。
青铮做了示范,闭着眼睛伸手捞了一把,“三黑五白。”
摊手,三黑五白。
“自己抓,自己猜黑白,时候不早了,莫误了老道睡觉。”
余舒:“”
“怎么,你不想学啦?”
“师父,您逗我玩呢?”
青铮瞪她:“我像是在逗你玩吗?你到底学不学?”
余舒咬咬牙,认命地闭起眼睛,伸手一抓。
“学”
青铮见她乖乖去抓子,才弯腰捡起了身后一只油纸包,起身道:
“为师到外头走走,你老老实实地抓,不许偷懒。”
余舒闭着眼睛摆摆手:“师父去。”
青铮走了,出门带上锁,一跃飞上了屋顶,脚步轻松,踩过瓦片,不带声响地在景伤堂屋顶的天井边上坐下,拆开了油纸包,摸出一只油汪汪的鸡爪,塞进嘴里,歪头看了一眼下头。
月光下,小姑娘坐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抓着棋子,身下的阵法,泛起一丝丝微弱的荧光,从头顶往下看,正好是北方星阵的模样。
“唉,若非你灵性太差,感悟不了玄机,我就不必废这么多工夫,罢、罢,该有这一段缘法。”
青铮嘀咕两句,咂咂啃完了两只鸡爪,在衣服上抹了抹手,盘膝腿,无心向上,吐纳,要把先前画阵时耗费的真气补回来。
早饭时,余小修把汤端上桌,去叫余舒起床。
“姐、姐,起来了,吃罢饭再睡。”
余舒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瓮声道:“一边儿去。”
“你快起来,饭等下就凉了,没人给你热去,起来、起来。”
余小修伸手去扯余舒的被子,余舒拿腿压着,两个人夺了一会儿,余小修先恼了,出去扯了手巾用凉飕飕的井水一拧,回屋劈头盖在余舒脸上——
“啊你干什么”
余舒扯下脸上毛巾,肿着两个眼泡怒视余小修,余小修冷眼看她。
两个人互瞪了一会儿,余舒先败下阵来,一拨拉头发,颓丧地从床上爬起来,余小修转身去盛饭,今早上喝鸡蛋汤,热乎乎的最香了。
吃罢饭,余舒打了个饱嗝,把碗一推,生气道:
“余小修,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姐姐,你早上叫我起床就不能温柔点吗?”
“谁让你大晚上跑出去玩,你早点睡觉就不会起不来了。”余小修把碗筷一收,拿出去洗,不想承认他是生气她昨晚一个人跑出去玩,不带他。
余舒郁闷地晃了晃桌子,有苦难言,她哪里是去玩,昨晚上在景伤堂抓了一夜的棋子,指甲都断了两片,偏那清蒸老头不许她说出去,她只好连余小修都一起瞒着。
从西大院偷偷摸回来,她倒床就睡了,不知道为什么抓个棋子都那么累,夜里连个梦都没做上。
余小修把桌子擦好,背上书包就走人,“我去私塾了。”
余小修走了,余舒原本打算睡个回笼觉,但想起来今天计划要去找景尘,不得不打起精神出去打水洗脸。
“呼噜呼噜呼噜——噗”
刷过牙,把漱口水吐掉,余舒不动声色地瞥着杂院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看清楚后,心中奇怪,这小子来干什么?
她回屋去换了余小修的袍子,打了个髻包上巾子,清清爽爽地出门,出了院子,四下一望,就瞅见不远处要落跑的小胖子,犹豫了一下,大着嗓门喊道:
“表少爷,你干嘛去啊”
听到这不算陌生的声音,马伟博僵硬地站住脚,磨蹭半晌,才转过身,冲余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没干什么。”
看见余舒那身打扮,奇怪写在脸上。
余舒嘴一咧,招招手:“你过来。”
马伟博吓得后退两步,眼看掉头要跑,余舒脸一黑,喝道:
“过来”
马伟博战战兢兢地朝她走过去,离她还有一丈远时,停下来,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余舒觉得好笑,她怎么了,不就是那天揍了他一顿,怎么再见她跟老鼠见猫似的,以前不是挺猖狂的嘛。
“这么一大早,你是来找我还是找小修?”
马伟博立马摆手:“我、我,我不是要找你。”
原来是找她,余舒自行把他的话反过来理解了,问道:“找我干什么?”
马伟博低头,搓着脚尖细声道:“我你”
“什么?”余舒掏掏耳朵。
“不是我你”
余舒发现这小胖子特能来气:
“你蚊子啊,大点声”
“不是我把你打我的事告诉外婆的,你别跟人乱说我尿裤的事”
余舒捂了下耳朵,差点被吼聋了,斜眼看他,别说,表少爷马小胖红着脸,两眼冒水泡,肥嘟嘟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太好欺负了,可恶啊,就这受气包,还欺负过她家小修。
“哦——”余舒拖了个长音,在马伟博紧张的目光中,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说的,你害我挨了好一顿打知道吗?瞧瞧,这印子现在还没下呢。”
余舒把袖子捋起来,往前一伸,小臂上是帱青的一大片,是遭纪老太君毒打后留下的证据,比上那一截细白的手腕,黑白分明,看着忒是吓人。
马伟博触目惊心,那天余舒挨抽时他也在场,没听她喊一句疼,谁晓得竟然给打成这样了,比他挨余舒那一顿还狠呐。
“我、我真不是我说的。”他哭丧着脸,小声辩驳。
“哼,反正我是挨打了,你说怎么办。”余舒表面生气,心中好玩,这小胖子原来这么单蠢,真是白长了一身横肉。
“那、那你说怎么办啊?”
余舒提议道:“要不你让我打回来?”
“啊、啊?”马伟博傻眼,要、要挨打?
“你站着别动,我只打你一下,打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余舒抬起手,作势要打。
马伟博打了个哆嗦,眼中露出恐惧来,是想起那一天余舒拿扁担抽她的疼,他害怕余舒,比怕他老子都怕,他知道,她不怵他告状,也不怵挨大人罚,她是真个地敢下手揍他。
“说话啊,给不给打,不给我可把你被吓得尿裤子的事说出去了啊。”余舒阴阳怪气地威胁道。
马伟博愣愣地看着她抬起来的巴掌,两腿直打哆嗦,快要哭出来,就是说不上半个不字。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嘿,看我不揍你。”
余舒两只巴掌抬起来,做了个怪样子,挥手落下去,吓得马伟博挤上眼睛,但下一瞬就又疼地睁开了——
“嗷”
落在脸上的疼痛不是挨了耳巴子,他嚎了一声,惊慌地抬头看着余舒,却见她脸上全无了方才的阴狠,只有戏谑的目光。
余舒捏着小胖子的两边肉脸蛋,来回晃了晃他的脸,看他一脸呆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脑袋,道:
“以后不许再欺负小修了,他是没爹,是不姓纪,也不是你家亲戚,可他还有亲人,还有我这个姐姐,你再欺负他,我肯定还要揍你,至于你尿裤子的事嘛,放心,我不会乱说。”
逗完了小胖子,余舒挥一挥衣袖,好心情地扬长而去。
留下马小胖,脸红红地站在原地,直到余舒的身影不见了,才低下头,捂住发烫的脸颊,先前的恐惧不见了,全是心慌慌的感觉,脑子里全是余家姐姐那个捉弄的笑容。
马伟博从这一天开始觉得,寄户在三舅舅名底下的那个姓余的臭小子没什么好的,除了一样,他有个姐姐,让人好生羡慕。
“少爷,少爷你在哪?”
马伟博大清早跑到纪家,不见了人,几个仆从满院子地找,生怕他再像上一回倒霉挨了人打。
“别喊了,我在这儿”
思绪被打断,马伟博没好气地扭头冲着来找他的人喊了一声,揉揉脸,气哼哼地大步过去了,准备教训那几个烦人的臭东西。
且说余舒大早上晃荡出了纪宅,第一个要去找的地方,就是那天她和余小修放风筝的河边。
前日与景尘在城门前分开,他是说,要她有事到城东梅林找她,城东有几处梅林余舒不知道,她就知道那河边上是有一片梅花林子,并且隐约觉得景尘说的就是那个地方。
去看人,不好空着手,余舒经过长门铺街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包枣糕,便宜量又足,那天他们从郊外回来,路上吃的就是这个,她以为景尘大侠还是挺喜欢这种糕饼的。
去过一回的路,再去就不用绕远路了,余舒找到河边时候,太阳刚升起来,河对岸的梅花这两天的工夫就败了,她走在桥上,远远看去,满地的烟白,好似下了一场雾。
第五十一章 叫我“小鱼”吧
第五十一章叫我“小鱼”
余舒站在河对岸远眺不觉得什么,一下了桥,方发现这片凋落的梅林还是挺大的,起码她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景尘的人影。
“景尘大侠,大侠?你在这里吗?”
余舒亮着嗓子喊了几声,连个回音都没有,扫兴地拎着枣糕准备回去,不经意地扭了下头,却发现一株老梅树后露着半边白影,分明是有个人正靠坐在树后。
余舒脚步一转,就朝那树下走去,方看到树下那人背后负的两把剑就知道是她要找的人了。
“景尘大侠?”余舒又喊了一声,树下那人没有动静,她心里奇怪,走近了绕过那棵树,正面一瞧。
哈,难怪叫他没有反应,原来是在睡觉。
年轻的道长盘膝坐在树下,两手抱着双臂,双目轻瞌,睡态怡然,不似醒时正经严肃的模样,微松的额鬓上沾着一片卷起的花瓣,熏风一拂,晃啊晃的,让人瞧了手痒痒。
余舒眼珠子一转,轻手轻脚地在他面前蹲下来,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没反应,才在地上拾了一小把花瓣,大着胆子轻轻洒在他头顶上,看着他被那一撮粉白映的娇弱的睡脸,忍不住低头闷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只因对面那双闭起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来,清澈的目光不带指责,却瞧得她心虚。
“呵呵。”余舒一边干笑,一边往后挪了挪;她真不是故意冒犯他,就是一时手痒。
景尘摸向头顶,拿下几片花瓣,看了一眼,晃晃头,又落下两片,低下头拍了拍,再摸一摸,还有,继续拍。
余舒想发笑,好在憋住了,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