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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替他照顾孩子。但他没说。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死了。」
「我心下讶异──先帝的子嗣,这不是小事。舒贵君那样的人,就算要死,也应该会以诞下子嗣为先。但哀家那时没多想。我给先帝说,既然舒家冤枉,那便尽快找找有无旁支后人。若是女子,则由先帝发落。若是男子,不如接进宫来。若是幼小,哀家便认为义子,抚育成人。日后指个有出息的六姓女儿、王公勋爵、甚至是要皇女,哀家都能给他作主。」
「先帝没有应。先帝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从来不提也不处置舒家的事。我心里急,但也没奈何。没几年,先帝……召了哀家去。皇帝也在。先帝当着哀家的面,写下一纸诏书。」
挥挥手,皇太夫让人取过一个外头上了锁的小金匣来。小金匣内,是一纸泛黄纸卷。皇太夫将之取出,慢慢平展开来。
「这上头写:要给舒贵君追晋,名号是先帝自个儿斟酌的。要皇帝找舒氏后人;有女则抚育栽培,有子,不论年岁,由皇太夫认为义子、或是入宫为贵君。女儿家争不争气得看自个儿;若是男子,体面尊荣富贵安乐,哪一样都得给足。先帝的话,没有母姊呵护,男子想必活得更难。如若内有皇太夫护养,外有皇帝凭靠。再怎么苦过,都能弥补过来。」
「只是先帝没想到……我的儿……」
然而,舒玉却只是木着一张脸,坐在皇太夫身旁……一动也不动。他不敢去想痛、或者是怨。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这是舒家子弟的进学,师傅教习开口的第一句话。合该他姓了舒,现下却连怨也不能。紧咬住下唇,舒玉浑身颤抖。过往的教养,此时却已成梦魇。
「好孩子……你哭出来,不要紧……有哀家呢,哪,你听哀家说,万事有哀家在,谁要委屈我的儿,哀家准能剥了他的皮!」
「舒玉失仪,万望皇太夫恕罪。」
许久,舒玉总算是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皇太夫赶紧把人拉到软塌边,又是诱哄又是劝慰。几个高位男官议了议,先是把太医请到凤仪殿,硬给舒玉灌下一碗安神汤。闹腾了大半天,舒玉总算是冷静了些。原想站起身来说事,怎知皇太夫却硬是按住他,不让他离开软榻。
「这样子好。这会子,咱们这不在君前,就我们爷儿说话,不讲究失不失礼。」
「佛爷这样说就不是了,朕要来了,就赐旨:着舒玉稍憩些许,不得有误。得,这不就没事了?」
话毕,皇帝带着舒容,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只见这女子身着天青儒士衫,外罩一件江河汇流素繍织锦袍,手拿一把素面描金扇,一头长发,只是编了条大辫子便算作数。然是如此,这依然是一名英气勃勃的女子。芙蓉面上的一双眼则端得是清晰澄透、明亮有神。
「万岁!」
微笑着走入这一方天地内,满殿的伺候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舒玉有些局促;心里总觉得这般模样不恭,偏生皇太夫便是按着他不放,不让他随班见礼。
「朕说你这小玉儿,昨日十三妹不是说过了?你听皇帝的,谁敢说你违礼?这么养着好,别起来。」
鉴于女男授受不亲之礼,皇帝只是站过一侧,由舒容走向前去低声探询。皇太夫坐在一旁,也跟着替女儿帮腔:
「是啦,皇帝这么说不会错的。我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是个仔细。我这儿不比外头,人老了,不要那些个规矩。再说,你是我义子,小容儿是你亲弟,皇帝是打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不是一家人吗?别别扭了。」
不待舒玉申辩,老人挤了挤眼,比了比站在一旁的当今皇帝。
「我这孩子,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平时总跑得不见人影,我老头子想看一眼都难。得,今日还想得到自己有个亲爹。小玉儿,功德不浅哪。」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皇帝摸了摸鼻子,明白父亲的用意。自己是每日上这凤仪宫请安的,今日是特特儿选在舒玉在时入内说事。怎知时机有误,父亲似乎才把当年的惨事说罢……罢了。皇帝摇摇头,世事岂有尽如人意之处?不过尽人事而已。
「佛爷说这话可是冤了女儿。」
接过男官递上的香茗,皇帝瞧舒容还站在一旁伺候,便随意指了个圆墩,让舒容也落座。舒容照例是先看了兄长一眼;瞧着兄长淡淡的,不置可否,这才正而重之地谢恩。
「哀家还有冤了皇帝的理?」
「不正是冤了女儿吗。少傅在这儿,刚才她可是看见的。连同外公家,佑、卫、虞、周、颜,六大家族都派了人进宫,说是要向朕要个媳妇儿,讨个好郎君。朕说,诸位姨姨姑姑可是家有佳女佳儿,不如朕请得老佛爷指婚吧。」
皇帝笑吟吟地说道。舒容胀红了脸,舒玉则仍是那么淡淡的,没有答腔。皇太夫也是一笑:
「这事儿昨日就说过。你二姑父、五姑父、六姑父昨日都进来了。卫家内当家的、虞家那个……二姑娘的嫡君,还有几个远房的哥哥弟弟,昨儿可是挤了一屋子。我说这是怎么啦,我们也要开个男朝会不成?妳二姑父是个心直口快的,开口就要我给他作主。我说莫非是二姐夫丢了醋坛子,妳二姐夫给我说,还能把醋坛子丢进宫里来?是他家的大姑娘,今年都要二十三了。小冤家死活不肯纳夫郎,说是要个好的。她爹说,要个什么好的?世家公子问了遍,温顺的姑娘说没骨头、有点见识的姑娘说不要公老虎。说男子无才便是德吧,说是不要个睁眼瞎!她爹没法子了,说是女儿莫非要个仙子?给她爹说,就要个舒大公子那个样儿的!得,妳六姑父头一扭就跟妳二姑父闹起来,说是他家二姑娘也说要,薄二老姑奶奶的世女娶走了,薄六老姑奶奶的姑娘要去当尼姑呀。再说薄六老姑奶奶,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五了。相命姐儿说,就配个二十二的姑娘家最好。妳六姑父在这儿说,他看舒少傅就好。年纪般配,又是个大学问、中过探花的。她哥嫁过来,小哥子配舒少傅,双喜临门!」
「就是这话。」皇帝也跟着叹;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刚才那阵仗,他也被闹得头疼哪。
「您还没说呢。卫家那内当家的,昨日在这儿插不上话,说是俩老姑奶奶都是佛爷的亲姐,几位姑娘都是佛爷的亲侄女,自家儿子没福,回去给卫当家的哭天抹泪。朕说卫当家也有个太傅身分,看起来稳稳重重的一号人物,刚才就逮着舒少傅,说是要马上带回家,给她内当家的妆裹起来当媳妇儿。朕说踏破卫当家的门坎儿的媒人公公还少吗?给朕说一句,佳女易找,良媳难寻。虞家那大姑娘,就今年接印京兆尹的那一位,马上给朕说她那女儿忠厚温良,正是个良媳,般配舒大公子,那是天作之合,良缘天成。朕说原来妳们进宫来不是要给朕安天下?卫家的老太傅一扯少傅,就说那得先修身齐家,回头才好给朕安这天下。佛爷,您说这都打出去,一个个都是功勋之后、世家大族。朕给说,这舒大公子、舒少傅,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舒家,那是百年礼乐的老世家。等闲功勋子弟,没点子人品修养、文采功劳的,朕还怕委屈了人家。虞大姑娘便给朕说,她那女儿正要参加秋试,届时必定跨马金簪,红袍御笔状元姑娘去给舒家下聘礼。薄六老姑奶奶干脆拉着少傅说话,说是少傅当场说定了吧。选了谁家的姑娘儿郎,全凭少傅一句话。少傅说得要请示家兄定夺,那群老姑奶奶更欢喜了,说是不愧是舒家的当家姑娘,知礼!朕给她们闹得没法子,只得拉上少傅上您这儿避避。现在想起来,朕还余悸犹存呢!」
说罢,皇帝大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伸手又要了一碗。老皇太夫拉着舒玉的手,笑得前后打跌。
「皇帝好贫嘴!真格儿是个说书大娘的料,当了皇帝不屈了妳的才!」说罢,老人转过头,注视着眼前的舒容:
「小容儿,这会子没有那些个姑奶奶痴缠。咱们就在这儿说,妳想哪家的公子好?二十二的姑娘家了,妳哥是我的义子,妳不讨个郎君,人家要笑话我老头子不懂得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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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好大一段……不,应该还要两段。= =对情情爱爱没有什么兴趣的看客,还请回头是岸。上头那段真的很杂,作用才刚刚要开始发酵而已。下段开始,小玉的对象会明朗化。会不会真的在一起……红叶我也不知道。希望不会继续啰唆下去……
想个什么样的郎君?不,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真要说起来,她毕竟是个女子。别说现下,三十岁才讨郎纳君也不算迟。但男子不同,特别是她那兄长……站起身来,舒容面对皇太夫,撩袍单膝跪下:
「秉皇太夫,臣自幼遭逢家变,失侍失怙。若非兄长苦心栽培,臣无今日,舒家亦无复兴之日。如今兄长未有……未嫁,延长幼有序之理,臣不敢言娶。」
「小玉儿,你听见了。虽说你是个男子,但容儿说得也没错。」叹下一口气,皇太夫握了握舒玉冰冷的掌心。
「不是我不让你做菩萨的人。而是你才二十三,还是个大好年纪。不要说是青灯古佛,当年皇帝允了你带发修行,我便狠说了她一顿。别说老头子说话不客气,你那点子心事,哀家是知道的。但适才你也听见了,外头没人嫌弃你。别说你持身清白,也别说你就姓了舒。光是那份肝肠,世间男子能有几人?再说了,你这般自苦,苦得非但是你自己。看看小容儿,你让她怎么看自个儿?」
见得舒玉不语,皇帝暗地里摇了摇头,也跟着开口劝:
「少傅纳夫郎的事,如今已是旧事重提。只是少傅……朕就替少傅说了吧。玉儿,朕敬重你这份情怀。但大凡世间男儿,未有妻家归之依之,别说身后荒凉,生前同样凄清无比。少傅身受你的大恩,你能寄望她撇下你吗?如若她能撇下你,你自个儿说吧,朕能容她?她是少傅,朕的皇女皇子都由她提点调教。若少傅为一背信忘义之人,朕如何能将皇女皇子托付于她?再说,或者朕与佛爷对你的护养,确实也引来若干浪荡女子。但你该知晓,若要说是身份贵重,朕的皇弟、尚有二、三人云英未嫁。朕的皇长子,也已致待嫁之年。老姑奶奶们懂计量,为得什么围着你不放?」
「──皇上。」
许久,舒玉才终于开得口来。然而,他的视线,却是落在空茫当中的一个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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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太医着实操忙了好一阵子。毕竟这一回,舒玉是真的昏了过去。男官们掐人中、冰敷都不顶用。舒玉就这么软软地倒卧在皇太夫的怀里。太医们切了脉,熬煮了药汤,这回却是死活都灌不进舒玉嘴里。舒容起先吓傻了,后来膝行几步,抓着舒玉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哀恸哭声。而后舒玉才缓缓清醒过来,让舒容挨近他的身边,一口一口地喂下药汤。原先皇太夫的意思是,让舒玉留在凤仪宫,好生将养几日。但皇帝不赞同;她让人密密实实地安排上一辆车,赶在日落以前,把舒玉送回舒园里头。而后,她挥退了男官,亲自搀了皇太夫过一旁的配殿,让男官们去收拾正殿的满目疮痍。
「佛爷,您先歇息。小玉儿不碍的,下回咱们别逼得他太紧便是。」
原先皇帝要让人抬过软榻来,但皇太夫手一挥,只要了张太师椅。皇帝细细地观察过了父亲的脸色,确认老人仍是硬朗,才让跟着过来的男官依令而行。
「是哀家老糊涂……这么多人看着,哀家又说了那许多事。小玉儿那人,怎么受得住!」
让左右男官退下,皇帝亲自给皇太夫端上蔘汤,看着皇太夫一口一口地进了完。而后,皇帝才坐到皇太夫的身边,出神了些许时间。
「皇帝,怎么啦?玉儿很不好吗?」
「佛爷,您当初训诲女儿,竟是一字无错。」
凝神细想,自己准了舒玉带发修行的那一日,皇太夫是怎么说的──这头尽了忠孝,全了名教,那头居然要逼人剃了头当和尚去!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别是青灯古佛,终究会有想开的一天。怎知这许多年过去,舒玉,仍是令人悬心。
「皇帝是说?」
「他的心脉太弱。朕刚才问了少傅;舒玉每日不过三小碗白粥、配上咸腌萝卜几片,几样过水菜蔬。其它油星一盖不碰。」
「皇天佛菩萨,这怎么能行?」念了一声佛,皇太夫摇了摇头。
「小容儿也太是个胡涂。这样的事怎么能依着玉儿?不行,皇帝,妳给容儿说,哀家给舒园指厨子去。这事儿我不跟玉儿商量,算是我凤仪宫的凤旨。」
「佛爷,您先别急。小玉儿的性子咱们都晓得,只能回头慢慢劝得他。少傅适才也说了,她看哥子这么她也急。但要说劝吗,小玉儿那性子,少傅就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