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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祁连没再说什么,他收好存折,陆铮又说:“连长,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打算进山一趟去把曹排带回来,素素……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下。”
祁连顿时严肃起来:“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乱来。现在天气恶劣,连救援队都不敢轻易进山,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陆铮叹口气:“连长,你相信我,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你看我连装备都带来了。”
他拉开自己带来的军事背包,呵,好家伙,把特种兵的野外装备都带齐了。
祁连瞥了他一眼:“小子,当了特种兵牛掰了啊。”
人人都知道特种部队配备的单兵装备是最精良的,祁连看着他眼里坚定的光,知道就算自己阻拦他也一定会去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答应我!小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战友,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
陆铮用力的点了点头。
祁连看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终究是血气方刚啊,想想当年的自己,还有刚来边防的曹自彬,都是一样的。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风力明显的小了,中午时候甚至出了会儿太阳。四周都开始化雪,这样的天气出行,反而更加危险。
一大早,陆铮就背上他的战斗背包,全副武装的进山去了。
素问知道这一次自己不能再任性跟去了,不然真的会成为他的累赘。
素问和祁连已经其他战士一样,在礼堂里静静的等着他的归来。整整一天,没有一个回屋休息的战士。礼堂里准备了简易的追悼会,黑白相框下是一口空棺,他们都在等着陆铮把他们的排长带回来。愈来愈加昏暗的天色里,还是能够看到一个个挺拔的身影在朝着进山的方向默默凝望。
今天是农历八月二十,月已残缺。晚上又起了风,呜呜咽咽的像是人在悲泣,闻者令人心酸。
炊事班给战士们煮了点面,班长端了一碗给素问。其他人的都是清汤白面,只有素问这碗撇了点猪油,飘着几片菜叶子,已经算对她的额外照顾了。
这时风雪里忽然有一个影子向着门口的哨岗走来。
祁连放下了碗筷,所有的战士都放下了碗筷,齐齐的起立,目视着那影子的来向。
夜色像一具黑纱蒙盖着来人的脸,可素问知道,一定是他,陆铮回来了!
营房前的应急灯照亮了他的身影,他的表情肃穆,手里抱着的,果然是曹排!
一瞬间,无数的战士,像心灵感应似的,整齐划一的举起了右手,向着风雪中走来的影子敬礼——
连素问也不禁肃然起敬,向着沉眠的烈士行注目礼。
陆铮抱着曹排走进了礼堂,曹排在大雪下埋得太久,皮肤已僵硬乌青,在战士们的帮忙下,将他放进棺木。棺木四周鲜花环绕,黑纱做成的挽幛,挽联,悬于左右,曹排的照片下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个白色的托盘,上面是曹排生前最喜欢穿的少尉制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静静的,就好象躺在棺木里的曹排。
祁连神色严肃而郑重的把一顶军帽和军徽轻轻的放在衣服上。
不知是谁抽泣了一声,接着是更多哽咽的声音。
悲痛欲绝的祁连长大吼了声:“不许哭!难道要你们的排长临走还看到你们这些孬兵的熊样吗?”
这一吼,战士们却更伤心了,眼泪流得更凶,却一个个都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部队的礼堂从来都是欢声笑语,军歌嘹亮,从未曾有一天像这样被黑纱蒙盖着,气氛压抑而肃穆。祁连绷着的脸上,也悄然划过一道泪痕。
他沉重而缓慢的走上台,记不清第几次深呼吸之后,终于开口,用嘶哑的嗓音命令:
“脱帽——”
无声却整齐划一的动作,没有领导,没有其他连的战士,只有边防连一百二十三名同甘共苦的战友,祁连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雪原上空: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在这里沉痛悼念为抢救人民财产而英勇牺牲的曹自彬烈士……”
一个有可能成为狙击手的杰出军官,却默默无闻的牺牲在藏边的大雪里。
追悼会结束后,战士们一起来到后山,冒雪将曹排下葬。所谓落叶归根,曹自彬排长在边防连服役七年,早已将这里当成他的家。祁连尊重他生前的愿望,将他葬在了后山的“烈士园”里。
在这片积雪终年不化的洁白神圣的地方,在一个个竖起的小雪堆里,又多出了一个新雪堆。
又一段悲怆的故事连同一位英雄,长眠于圣洁的冰雪下。
在下葬之前,陆铮争取到了祁连的同意,剪下曹排的一撮头发,燃烧成灰,装进了骨灰盒里。他尊重了曹排的意愿,将他葬在雪中,让他能永远的看着隆子县边防连,他也没有让守候在拉萨的曹排妻子失望,带回了曹排的“骨灰”。
“全体——都有了!”
“敬礼——”
无数只手高举至齐眉处,夜色中,一面五星红旗在风雪中猎猎飘扬,断人衷肠。
直升机按时来接他们回去,素问遵守约定,把曹排的“骨灰”交到他爱人的手里。除此之外,还有曹排的一套军装,和一本日记。日子是锁在柜子里的,祁连收拾他的遗物时找到的。
陆铮本想让素问陪曹排爱人一起回北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自己则直接回狼牙基地,结果顾淮安打电话来,说任务暂时不需要他,可以放他几天假。
这样陆铮就和素问一起买了回北京的机票。
坐在飞机上,素问打开遮光板,看着脚下这片神秘的高原,感慨万千。她在这里收获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见证了一位优秀的军官被永远的留在了雪地里。
陆铮和她一同看着窗外,自嘲的笑道:“差一点儿,我也被永远的留在这儿了。”
素问嗔他一眼,其实那一天直到天黑了,陆铮还久久未归,她也担心得要死,只差一点就要出去找他。只是战士们都不说话,她便更说不出口。
“既然曹排生前的愿望就是长眠于雪地之中,你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去把他找回来呢?”
陆铮不知道想到了事呢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严肃起来:“这不一样。部队是战士的家,曹排能和以往牺牲的战友一起,长眠在烈士园里,是他的愿望。可若任他被埋在深山里,死后灵魂漂泊在外不得归家,该有多么可怜。你也看到了,追悼会现场早就布置好了,可一直没进行,那一口空棺就是等着曹排回家的。”
他紧紧的抿着唇,目光落在渐渐渺小的高原上。
聂素问倚靠在他肩头,轻声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等着你回家。”
飞机像一头怪兽,咆哮着直冲云霄,渐渐将这座神秘的高原丢在了脑后,机身在空中划下凄怆的弧线。
下了飞机当晚,聂素问就发现自己感冒了。大概是两地温差太大,一时还没调节过来,她头痛,鼻塞,还有轻微发冷的症状。
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念书的时候一年到头都不用进一次医院,近年来却频频被折腾进去,连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踩上霉运了。
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就挣扎着起来。
今天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她要去机场送别陆铮。
从蒙古高原吹来的冷空气,使北京的天气也开始转坏。
中秋过后,连降几场小雨,气温骤降。感冒发冷的聂素问已经裹上了羽绒服,蜷在车里不停的哆嗦。
陆铮看着这样的她,一阵不忍:“早让你不要送了,你非要来。”
聂素问吸着鼻子不说话,抱着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的想法,等走了就看不着了。
下了车,陆铮去换登机牌,回来时手里多了包纸巾,给素问擦了擦一直流个不停的鼻涕,抑制着眼神里汹涌的不舍和依恋,佯装很平静的说:“又不是第一次分别了,我们就不用搞得那么隆重了,好吗?”
素问点点头,坚强的扬起脸,用浓重的鼻音说:“有空就打电话回来,让我放个心。”
“嗯,一定!”陆铮郑重的向她承诺,然后拍了拍她的头。
素问拼命的忍着扑向他怀里抱住他的冲动,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让我再看看你,我怕时间太久,记不得你的样子了。”
“傻丫头。记得待会早点回去休息,生病了就别老往外跑,吃完药就睡觉。要是还不好就打电话给冯湛,让他送你去医院。”
“知道了……”她嘟囔着,向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一路平安,好好保重!”
说完,向他挥了挥手。
以为陆铮要走了,谁知他忽然用力,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素问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却一动不动的埋在他胸口。
“再让我抱抱你。”
“……唔,鼻涕……要抹到你衣服上了……”素问支吾了半天,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完了。
陆铮失笑。揉揉她冰凉的小脸:“我走了。”然后后退一步,向她挥了挥手。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素问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极力隐藏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出来,视线渐渐的模糊,连意识好像也模糊了,一阵天旋地转,她眼一黑,咚的倒在地上!
一四九,别扭夫妻
更新时间:2013…1…17 22:48:07 本章字数:8824
聂素问的轻度感冒转成了重感冒,还伴随着发烧。爱蝤鴵裻送到医院后咳嗽也变得厉害起来了,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要求她立刻挂水。
冯湛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他出去了一会,躺在病床上的聂素问就再也忍不住的喘息咳嗽起来,那架势,恨不能就把肺给咳出来了,静悄悄的病房里,她伏在床头,表情痛苦的拍着胸口,连呼吸的空气经过喉咙都觉得艰难。
她是久病床前无亲人啊。
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坐在身边的竟然是陆文漪。
她艰难的撑起来,微笑:“妈,我没事,打几针就能出院了。”
陆文漪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薄薄的联系,她从饮水机里接了温水,递给素问:“嗓子都快成破风箱了,别说话了,喝水。”
聂素问烧得头晕眼花,头痛欲裂,也许是病人的意志也会下降,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脆弱,做梦都希望奇迹能够出现,陆铮现在能坐在她面前。躺下的时候,手指情不自禁的扯住了陆文漪的衣袖,烧得红扑扑的脸上神情迷离:“妈,妈妈……你就在这儿,好吗?”
陆文漪怔住了。
她不知道聂素问叫的是她,还是素问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从未生养过子女,陆铮从小就很独立,成年后一直是一个人住在外面,而她自己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痴缠不休的女人,这种小女儿的脉脉温情,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
她甚至不知该推开聂素问的手,还是……
陆文漪僵在那儿,任素问烧得滚烫的手牢牢的牵着自己,良久之后,陆文漪才微微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握着素问的手放进被子里。
素问睡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大约是说梦话。中途挂水挂得差不多了,小护士来拔针,她都没有醒。护士怕她烧休克过去了,赶紧拿出体温计给她量体温,温度不降反增,这下护士也被她吓到了,又去叫医生,医生看了以后说再挂两天水,看看情况,要是持续高烧不退,很有可能烧成肺炎。
医生的话把陆文漪也吓着了,她跟冯湛商量着,要不要给陆铮打个电话。
第二天下午,陆文漪正坐在病床前给素问削水晶梨,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素素……!”
陆铮疾步踏进来,军帽的帽檐底下,是满头大汗。
陆文漪放下手里削好的梨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陆铮着急的往床上看去,见素问好好的睡着,这才喘了口气,解释道:“我眼皮一直跳,心神不宁的,下了飞机给冯湛打电话,一问才知道素素进医院了。我不放心,所以又回来了。”
他连机场都没出,直接往大队拨了通电话,向队长解释情况,顾淮安还算体谅他,让他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个人问题,全心归队完成任务。
于是他就当场买了回程机票飞回北京。
聂素问昏昏沉沉又在说梦话。
昨晚一夜都是这样,还一边说一边哭。陆文漪以为她做噩梦了,叫她她却不理,也没反应,原来还在睡。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境里有陆铮,有陆文漪,有她的父母,还有有顾队长,和明知道已经牺牲了的曹排。一个一个片段杂乱无章的出现在她脑子里,没有什么联系,像电影的蒙太奇。
她从一个梦境穿梭到另一个梦境,像在寻找什么,周围的场景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始终是一脸茫然,无助的叫着“陆铮”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到他。
在一个冰雪纷飞的场景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