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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来微软就太好了。如果你来,我们可以把在中国的研究机构做得更大、更优秀。”里克说。“多大?多优秀?”我单刀直入地问。“你想要多大?多优秀?”里克兴奋地说。“可以和剑桥那边一样大吗?微软对外公布的剑桥研究院的投资为6 年8 000 万美元,中国的研究院也可以得到这么多投资吗?”
“可以和剑桥研究院一样!你先雇100个人,看看做得如何,如果好,以后再加。”出乎意料的是,他想都不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1998年3 月,当我两度去微软面试之后,我见到了微软的首席技术官奈森·梅尔沃德,他告诉我,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乐园,和残酷的市场竞争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说,“你仔细体会一下这里,有时候你会感觉仿佛置身于卡内基。梅隆。”“开复,你在苹果和SGl 做的那些创新技术,总是让我们惊讶。尽管我们也在模仿,但你有没有发现,虽然每次都是你先做,但你的公司总是在你做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耐心地放弃了?而微软却是一如既往地投资,等到这些产品成熟起来,有朝一
日成为业界的标准。我和比尔更有耐心,能够等这些技术慢慢地孵出来。你看,你是想你创意的技术被继续腰斩,还是要改变世界?”“当然是要改变世界。”“那就没话说了,你开出条件,快点过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家有一个超级计算机,你知道我是如何冷却它的么?”奈森竟然开始了他的天马行空的闲聊。
我承认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思维如此跳跃的人,不过当时他用他轻松的语气拨弄着我压抑的梦想,让我对加入微软蠢蠢欲动。
奈森对微软的描述确实让我动心了。回想苹果的“小精灵”、SGl 的“多媒体之梦”的遭遇,也更让我对一家纯粹的软件公司充满了向往。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我可以到中国工作,将招聘中国的人才,帮助中国的学生,带领一批中国的研发人员进行最先进的技术探索,在最前沿的科技中畅游。不管怎么说,回中国工作,这不但是父亲的梦想和希望,也确实是令我激动的梦想。
后来,我在微软雷德蒙总部里第一次见到了比尔·盖茨。比尔那时候40 出头,虽然掌管着全世界最大的软件帝国,但他依然是一幅典型的技术人员打扮,Polo 衬衫,头发凌乱,两只眼镜片上泛着油光。他的态度非常亲和,说话的语调是轻轻的,办公室里全部是橡木家具,有一种朴实和古老的感觉。交谈中,他问了问有关中国的情况,问我还有哪些顾虑和希望。我感觉到他对这个新兴的市场充满了兴趣和希望。我接受了这份工作,一个Level l5 的职位(比微软副总裁低一个级别),任职为微软中国研究院院长。我心怀感激与希望,准备处理完SGl 的事情,就飞往北京。有意思的是,我加入微软不久,奈森就离开了公司。他云游四方,学习烹调,最后拿到了几十亿美元的资金,开创了高智发明(IntellectualVentures)公司。这家公司的业务就是到处购买专利,然后从专利中获利。微软后来投资了这家公司,因此该公司也常帮微软去收购专利(因为微软如果出面购买,往往价位就会很高),现在,高智发明已经成为全球拥有最多非原创专利的公司。心理治疗
1998 年夏,我如约卖掉了SGl 的多媒体部门。我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不知道如何告诉员工这个消息。
一天下午,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我终于决定召开多媒体部门的全体员工会,准备宣布整个部门的未来。我走到麦克风前,对大家慢慢地说,“今天,我召开员工大会的目的,是宣布一个对大家来说都非常重要的决定。”
台下的员工安静极了。我压抑住一阵阵痛苦,接着说:“相信大家在很早以前就有所察觉,我们多媒体部门的业绩一直不好。在四个月以前,我就在新CE0 瑞克·贝鲁佐的要求下,将整个部门出售。经过四个月的奔走,Platinum Software 决定花500万美元购买我们的部门。但是人员的去留,以后他们会根据具体情况决定。”
台下一片小小的悸动,早已经听到风声的员工仿佛舒了一口气,很多人其实心里知道,如果找不到买家,整个部门就会面临解体,员工也会面临立即被裁的命运。我看到一些知情员工的表情反而从
紧张变成了平静,但是另一些员工的表情依,然非常凝重。
我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在出售公司以后,我觉得已经不适合在出售后的公司里继续担任管理工作。我想坦诚地告诉大家,我已经决定将新的工作定在大洋彼岸,在中国,微软公司将在那里开设微软中国研究院。我已经接受了微软的职位。”
台下依然一片寂静之声。大家在平静中接受了公司出售的事实,也结束了长达几个月的不安等待。
一直到今天,我那段时间的痛苦其实也鲜有人知。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我始终认为是我在谈判过程中没有掌握好时机,致使部门丧失更好的发展机会,让一些员工失业。想到他们的家庭,想到他们可爱的孩子,想到他们是整个家庭的希望和支柱,我认为是自己一手造成了他们失业的悲剧。那个时候,我每天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我像是换了一个人,天天沉默寡言,有时还会不住地流泪。
妻子先铃终于忍不住了,她对我说,“我觉得你得了抑郁症,你要去看心理医生,你不能这样一蹶不振!”
回台湾休假时,一直当心理医生的五姐李开敏帮我找到了台湾一位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于是,我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和辅导。第一天,那个医生对我说,“你现在需要情感的宣泄。这样吧,你把我当成那些员工里的一个,你想对员工说什么,就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我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尝试着对我的员工说话,但是,我刚说一句“对不起啊!”就痛哭了起来。医生没有说话,而是任凭我哭泣。情绪稍稍平复以后,我才开始把压抑在心中的话缓缓说了出来。
通过这种宣泄式的治疗,我最终从负面的情绪里逐渐走了出来。
回顾在SGl 的职业生涯,我觉得自己还是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管理经验。1.产品的成功.不光取决于技术,而且取决于市场,尤其是渠道建立得是否正确。2.在我的部门里,有一个非常优秀的财务官,他会提前把每一个季度的P&L(profit&loss)做出来,这是一种可以提前预测风险、预知利润的方法。我从中学会了控制财务风险,学会了精打细算地使用公司的预算。3.我开始接触销售,而销售团队的酬劳一定要和业绩挂钩,我学会了设计鼓励销售人员的薪酬制度,也学会了如何激励销售人员。4.作为技术出身的管理人员,既有好处也有弊端。好处是技术人员可以看出一个产品的发展趋势,预测它的未来。而弊端就是,技术人员喜欢追求真理,而忽视整体运营,注重智商,而忽略管理中需要的情商。而作为一个管理人员,情商比智商要重要得多。在SGl 工作期间,我同样也充当了公司和中国之间的桥梁。1997年,SGl 为我在中国举办了第二代互联网巡回演讲,我再一次感觉到中国的成长和崛起。我看到了中国学生已经和l990年时大不一样,他们开始接触互联网,与国际接轨的程度也大大提高。也正是1997年看到北京繁华的街景,让我对回到中国更有信心。
当我决定放弃英特尔的邀请,回到中国为微软创立中国研究院后,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有一天,我回到加州的家里,先铃告诉我,“有一个叫斯蒂夫的人给你打电话。;‘不认识。”我茫然地说。“噢,他好像一直问你为什么去微软?为什么去中国?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聊了有大概15分钟吧。”“是哪一个斯蒂夫啊?”我还是一头雾水。先铃想了一会说,“想起来啦,叫斯蒂夫·乔布斯。”
哈,原来是苹果的乔布斯!这位苹果的创始人,被赶出董事会后,一气之下卖掉了他所有的苹果股票,创立了NeXT,又收购了导演卢卡斯创办的一个极不成功的动画制作室,并把它重构成Pixar 公司,这可是今天全世界最好的动画工作室,后来被迪斯尼公司以74 亿美元的高价收购!l997 年,由于苹果日益下滑的业绩,苹果的董事会最终还是把他请了回来。
因此,给我打电话的正是苹果的CE0、人称“传奇小子”的乔布斯。我接通了和他的电话。“你为什么不回苹果工作呢?”乔布斯在电话那头问我。“斯蒂夫,我离开苹果已经两年了,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我说。“听着,这无关紧要啊。我知道你,你以前的员工都觉得你是个好老板,他们对我说,应该把你搞回来!去微软之前,你来这里看看好不好?”乔布斯说。“对不起,斯蒂夫,我已经接受了微软的职务了。”“听起来,你决心已定?”“是的。”
虽然我没有答应他的邀请,但是乔布斯对我的认可,还是让我非常感谢。当时感觉到他和过去传说中傲慢的形象很不同,他表现出来的爱才、成熟,让我相信苹果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可以说,乔布斯的电话,是我去微软工作之前的最后一个诱惑了。
在这之后,为什么去微软?为什么回中国?无数的记者无数遍地对我提出这两个问题。我想,这和我“让世界因我不同”的价值观有很大的关系。世界上几亿的用户在使用微软的产品,这是一种非常广泛的影响力,它有着无法掩盖的辉煌,也使得人类沟通与交流的方式有了非比寻常的飞跃。可以说,这是一家改变人类历史的公司,加入这样的公司,参与到改变历史、改写技术的进程中,我感到其中更为深远的意义。
回到中国,帮助中国的学生走向成功,也一直是我的梦想。这也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而那时,面临抉择的还有我的家庭。拥有一栋
自己的房子,是很多人对“美国梦”的最佳诠释。回想刚结婚时租的那间简陋的房子,夫妻俩还经常上蹿下跳忙着赶老鼠。到后来,我成了教授,在匹兹堡买了房子,这是我们人生中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简单地装修后,这个家让我们倍感温暖。去苹果公司工作后,我们也不得不把房子卖掉,搬到了加州。
我以为我不会离开加州,就算换工作也就只是在硅谷的不同公司。但要回中国的话,我们辛辛苦苦打造的“终身居所”也得卖掉了。
这是一栋很大的平房,坐落在一片林木茂密的山坡上,当时价钱很便宜,却穷尽了我们的全部积蓄。原来的房主在这块地上堆满了旧车,还养了鸡,所以一直卖不出去。我们把上面的小旧房推掉,重新盖起一栋500 平米的新房。我和先铃都偷着乐了很久,因为这是一块罕见的7 000 多平方米的平坦土地,从山脚伸向山坡上。
当时我和先铃为了装修这座房子,不得不住在旁边由陈旧的马棚改成的临时房里。我每天乐此不疲地设计着我们的新居。房子的地板,是用 1 000块大理石铺成的,我希望让所有的纹路衔接在一起,工人都觉得这种要求过于苛刻,不可能办到。于是,我和先铃每天自己趴在地上研究纹路的排列,终于将整个客厅的大理石排好,看上去整面地板浑然天成。而我和先铃也经常累得躺在地板上快要无法动弹。再后来,我们的装修预算不够了,我自己开着车从建材市场挑选最便宜的建材拉回来,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
终于搬进了大房子,我们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照料院子里的各种植物,尤其喜欢各种颜色的玫瑰花,但它们总被土拨鼠啃掉。我们展开了与土拨鼠的“游击战”,甚至采取了把开水倒进洞里的办法,但这场游击战还是以我们的失败告终。
自从1995年新房建成后,这里就是我们一起逃避喧嚣的港湾。因此,一想到要离开这里,我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和先铃谈,对于她义无反顾地陪同我回国,支持我的事业发展,我心里有说不尽的感激。而那时候大女儿德宁已经7 岁了,小女儿德亭也已经3 岁。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舒适和宽松的环境。德宁在学校里有很多亲密的朋友,小女儿更是活泼可爱,喜欢搞怪,受到所有邻居和我同事们的喜爱。想到要带她们去另外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她们是否能够真正接受,我心里也真的在打鼓。
然而这一切,与我回到中国开创新天地的梦想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我坚信,回到中国,是“追随我心”的选择。虽然相比之下,可以预见的困难非常之多,其结果也是未知的,但是我知道这么做,意义非凡。因此,无论成败,我想这至少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