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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你在这里还有婚约,还有母。亲。
上官惊骢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但这次他却不复以往的沉痛或是激。烈,而是沉默很久,方道:“没有公还是不公,也没有可惜不可惜,每个人心里,都有轻重之分。对我来说,那些都没有你重要,我又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楚楚,你好好考虑几天,给你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
林子里。
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的笑靥。
她笑得那么幸福。
星光下,灯火里,他方才在树后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不必等,便知道她的答案。
上官惊鸿猛地收住脚步,在溪边站住。
他从宫里出来,让暗卫不要惊动她,想却给她一个惊喜。
却原来是自欺欺人。
看到他,她只有惊怕,不会有喜欢。
她真心的笑让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他再做什么。
腿脚上该死的酸痛传来,他慢慢坐到溪边的一颗大石上。
从怀里将荷包掏出来。
又将里面的东西拣出来。
一小绺青丝。
还有一张卷成皱褶的纸——那是从前些天在书房案桌的抽屉里无意发现的。
纸上的内容,这些天,他看过多遍,早已能背诵,他还是将纸卷慢慢展开,轻轻笑着,仔仔细细的去看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迹。
事末,终决意重返帝京。
自知楚乃迫于众而随吾返,实则早已不愿相随;
然若吾爱之,则无甚不能克服。
灏狠毒,非匹夫之勇能为;
惟权势方可护楚一世安宁。
记忆必不可留;
记世无双;
记予楚愉悦,则其它俱往矣。
——惊鸿
他猛地站起身来。
*****
院子里。
两个丫头还没回来,上官惊骢说出去走走。
翘楚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去给院中几个花圃浇水,她身子尚没大好,只能慢慢走动,不敢大动作。
她缓缓直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想,往日那个人喜欢花草,也许不是真正喜欢吧,擅长医术也许不是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闲散在家。
从小到大,这世上,只有巅峰的权力还有清苓是他真正想要的吧。
她摇头一笑,又去舀了勺水,背后,有抹粗重的呼吸声忽而传来,她大吃一惊,勺子掉到地上,同时,已给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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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330
五天后。
这一天,韶光很好。
东晓,这条朝歌最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铺林立,商贩热火朝天。
而最重要的是,跨过前面那座古拙的牌楼,便是通向下一个城郡的道路。
阳光像碾碎的黄金镀在人身上,给所有人和物都增添了一层温暖又矜贵的美丽。
翘楚想,也许她不该选这里,这里太热闹。
上官惊鸿不该选在早晨,阳光太好。
原以为,在最热闹的地方告别,谁都会少一点惆怅,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来四大和美人已经在牌楼的另一边等着她,她却顿住脚步,侧身看向后面数十尺之距安静站看她离开的男子。
那晚,他过了来。她不明白本应在深宫的他为何突然一下就过了来。
他紧紧抱着她,却用很淡的语气说,“翘楚,你走吧。我放你走。等你身子再养好一些,父皇也放我出宫,我就即刻安排一切。我会让你平安离开,不会让上官惊灏再……伤害你。”
许是惊喜过甚,又似不敢置信,还是其他什么感觉,她当时很是失态,只是全身抖得厉害。
他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轻声说,“没有算计,我不会再拿你身边的人来牵绊你,解药我会派人送去给你母。亲他们。”
疏微的风卷过她的身,他说完这话,就松了手,气息远去。
茛她转身看去的时候,院门的地方已经杳无人迹。
他的声音却极轻极轻的传过来。
“翘楚,若我在恢复记忆那天没有打你,若你问我那天,我对你说,任凭它三千弱水,我也只取一瓢,我们……”
……
他没问完,她也没答。
要答也答不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放她离开那样不确定。
他似乎是爱她了,却又放她走。
她不懂。
也许他认清他最爱的终究是清苓,那晚房中他说,他情愿留下陪她,是一时冲动吧。
谁说过,爱她,就要伤她,因为内疚是维持爱情的最好方法。
是这样吗。
其实她并不这样认为。
而他现在也清醒了吧。负疚不是爱。
只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救她。那晚,还要从宫里出来对她说那些假设。
不要想了。
该走了。
以后自由自在,再无伤害。
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已非他原来的模样,她也是,两个丫头也一样。
他们都易了容,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场宛若假面化妆舞会的宴会。
他淡淡盯着她,神色有丝冷漠。
翘楚摇头一笑,又缓缓看向四周,冬凝和所有人都易了容混在人群里,她辨不出谁是谁。
她心如潮动,起起伏伏,酸涩难描,不管好还是不好,和他们都是一场缘分。
人一生这么短,世界这么大,能相识相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举起手,轻轻挥了下,人群里没有回应,但她看到有多道目光用力看来。
她闭了闭眼,便要转身,上官惊鸿却忽而向她走来。
她有些颤抖的看他在她面前站定,他递给他一个荷包。
她一惑,她有很多这些小玩意,但记忆中,从来没给过他。
“里面是绝颜丹的解药。”
翘楚一震,却又听得他道:“还记得吗,以前我对你说过,绝颜丹的做法已失传,但解药我却能做。这是我替你解的你身上最后的一种毒。”
“谢……谢。”
“睿王府里假翘楚会一直扮下去,按照我给你的路线图走,去江南一个隐蔽的小镇。沿途所有客栈我已打点好,随你选哪一间,你每到一处报上林羽的名字便好。”
“林羽?”翘楚一惊。
“你名里不是有林羽两字么?”他淡淡反问。
翘楚犹在轻颤之中,他的话语继续传来,“江南很美。你不能回你母。亲那边,不安全,在江南虽不能牧马放羊,至少可以种花养草。”
种花养草……翘楚心头的颤栗愈大,像石子投进湖心。
“好。”她深吸了口气,又扯了点笑,“这次没有条件?”
“有。”
上官惊鸿一直波澜无波的眼睛微微眯住,瞳孔紧了紧。
她一怔。
“我会派暗卫沿途保护你的安全,其中有甚擅医术的人,他们在暗处看着你,你不要在意,去到那边,我会定期派人送药给你,不要拒绝。”
翘楚鼻子突地重重酸涩起来,赶紧点头,又笑了笑,问,“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你走吧。”
“嗯。”
翘楚答着,看上官惊鸿微微侧头去看旁边的店肆,阳光将他的眼眸映得有丝逆光,看不清神色。
她想说句保重,却始终开不了口,最后只道:“那……我走了。”
直到转过身去,他还是一直没有出声,绕身而过的只是这春日淡淡的风。
*****
数天后,邺城。
和失去记忆的上官惊鸿一起住过的那所客栈,翘楚没有去。
是夜,众人正在房里的桌上吃饭。
看男人夹菜送过来,翘楚递碗接过,“谢谢。”
他们这桌有四个人。
她、四大、美人,还有一个模样清隽、温文尔雅的男子。
331
男子很快站起来,朝众人一鞠,尔后关门出去。
翘楚低头吃饭。
四大和美人交换了眼色,都担心起来。
他们似乎并没有预期想像中的高兴,因为翘楚不开心。
虽然,翘楚没有说一句,但她不开心是很明显的,这些天来,她很少出声。
两人悄悄出去的时候,翘楚还在默默吃饭,似乎连她们出去也没有觉察。
“美人,怎么办?”
“我看,要不明天开始就莫要再让那人给主子布菜了。”
方才的男子却是上官惊鸿的暗卫,擅医,每天吃饭的时候会出来给翘楚把脉,然后给翘楚布菜,说是爷的吩咐,进食那些东西对夫人的身子有好处。
翘楚开始婉拒他布菜,但这人很是彬彬有礼,一而再的请求,翘楚后来也不好再拒绝了。
……
两个丫头的声音在外面低低啾啾,凝着碗中的菜肴,翘楚深深闭了下眼,一颗泪悄然滚进碗中。这批暗卫连着这名男子还会跟着她们很久,到达目的地以后,有些将成为她的家仆,有些会在附近住下来,一直保护她……那是他的吩咐。
*****
睿王府。
清苓看着书房里举步待出的男子,他近日染了风寒,虽医术高明,竟不知为何不见好,身子迅速消瘦了一圈,此时身上还烧着,她恼怒又心疼,终究忍不住快步过去,“惊鸿,你还要这样颓糜下去多久?爷儿宗璞过来你也不见——”
“苓,你有想过离开朝歌,回去你的世界吗?我曾在书上看过,附身的说法,只是不知真假。”
上官惊鸿突然问道,清苓一怔,随即握住他的手臂,摇头一笑:“我不是翘楚,我不会在你有难的时候一走了之,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看着你登基为王。”
“登基为王?”上官惊鸿也轻尔一笑。
“惊鸿,你别气馁,这个坎,我们一定能过去。”
她们是相识的,她……上官惊鸿目光落到女子握在他臂上的手,“给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吧,那个地方在哪里,该怎么过去?有些什么国家?”
清苓听他问起这个,精神微微一振,“该怎么说,除非神佛的力量,否则人是不能到那里去的,所以我说我怕自己会因不可抗力而消失……”
“随时消失么?”上官惊鸿眸光一暗,清苓心里有丝喜悦,却又听得老铁的声音传来,“爷,马车备好了。”
“回来再说吧。”上官惊鸿轻咳了声,伸手握过她的手放下,快步出了门。
书房里,众人都微有丝喜色,景清雀跃起来,“爷今儿个说了很多话,他这些天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幸好清儿你在。”方明也有些欣慰。
“嗯,幸好我现在没有在太子府。”
“清苓小姐,什么叫你们那个世界?附身又是什么?”景清微一迟疑,问道。
“下次我跟你们爷说的时候,你和大家一并听吧。”清苓微微一笑。
景平和方明虽也疑惑,但终究更担心上官惊鸿,景平看到老铁没有随行,苦笑问道:“铁叔,你不随爷过去么?”
老铁摇头,神色深凝,“他让人跟么?这些天,我们跟过去劝,还不是让他给点了穴道让小厮送了回来。”
清苓看众人一筹莫展,淡淡道:“笙歌作乐,逢场作乐,且让他去宽宽心罢。他夜里回来,我好好和他一谈,若他再去,我便亲自过去走一趟。我倒不信他能放任我去那种地方。”
方明道:“清儿,这事便劳你了。”
老铁看了方明一眼却心忖:此事只怕未必就这清苓小姐便行,除非是那位……
他微觉有异,却见是景平双眸含忧,若有所思的向他看来。
*****
天香阁。
这是朝歌一处极有名的烟花之地,虽一整条街道烟鸣柳翠不绝,但这里绝对是热闹中的热闹。
此时,一名女子正在台上抚琴弹唱,但见她不施脂粉两腮自红凝粉,柳眉似黛,美眸流盼间便是那方桃譬李,若非脸颊稍有微瑕,教一道小指指节大小形如新月的小疤嵌在颊上,却是个绝色美人,清中带妩,且琴技音色亦是一绝。
这正是近日这勾栏院中的丑颜花魁崔明霜。
此时,她一边唱弹,一边悄眼看座下众多客人中那名青袍铁面男子。
她知道这名男子是什么人。
昔日一时权倾,今日落难王孙。
但他却独独吸引着她。因为他与那些觊觎她身子的达官贵人不同,他是喜欢她,来听她弹琴的。他曾使院中婢女送上一张纸笺给她,纸上指出她琴艺上的罅漏,并写着:我可替你治愈脸上之伤。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也不叫姑。娘陪伴,独自饮酌,饮到大醉,那驾车的小厮方战战兢兢的进来搀扶他离去。她本是商贾女儿,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债,她被迫沦落风尘。
只是,此间精明的鸨母却是要她这张微瑕的脸蛋来作卖点,公子哥儿已看惯太多的艺色双绝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