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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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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这不是像我们阿舅家一个模样么?你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放牛?”
  “不,小尺呷,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放牛娃。你是学生。我呢,是你的老师,你要叫我老师。”
  “老师?就是把娃娃捉进一个大房子里,然后不准娃娃活动的那个人吗?”小尺呷语气怪异地问,叫我一时语塞。
  “……不是把娃娃捉进来,也不是不准活动。这个大房子叫学校。在学校里我们是上课、学知识,让你学很多不知道的东西。然后,你可以一个人到草原外去见识大世面。”
  “哦……”小尺呷似懂非懂,说,“这个大房子模样的地方我们伙伴泽拉也有进去。但他没坐上两个月就跑回来和我们放牛了,嘻嘻。”
  “你可不能学习泽拉!泽拉不学知识跑了,他以后就‘唵嘛呢叭咪吽’也不会写。” 
  “哦呀,好吧。不过,泽拉家有多多的牦牛,我们家没有。学好知识后是不是我们家也会有多多的牦牛?”
  “当然!多多的牦牛是用来做什么呢?是为了要把我们的肚皮吃得饱饱的,衣衫穿得暖暖的对吧。学习知识,我们也就能够吃得更饱,穿得更暖,走得更远了。”
  “那能走到拉萨吗?”
  “当然,北京也能去!”
  “哦呀!”
  小尺呷在通过刨根问底,把心目中的一切疑云都解开之后,却是等不得我的带领,一个人闯进教室里了。
  他一看课堂上有那么多的同龄娃娃,一下乐起来。像遇上老朋友模样的,和孩子们打起招呼。都坐在凳子上啊?小尺呷瞧瞧月光先前手工钉出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凳子,很不放心,说我还是坐桌子上吧。桌子上踏实,又宽敞。
  小尺呷大摇大摆爬上课桌。
  苏拉捂起嘴先在窃窃发笑,接着所有娃娃都笑起来。小尺呷趁势跳下课桌,这个娃娃挠挠,那个娃娃摸摸,凡是比他小的都要被他逗乐地“招呼”一下。
  阿嘎站在讲台上敲黑板,大声喊,“同学们!同学们!安静!就要上课了,新来的小阿弟,你也坐好!”
  小尺呷有些怯畏比他高大的阿嘎,不大情愿地坐在了指定的位子里。坐坐又爬起来,望望四周,再歪歪扭扭地坐下去。苏拉又是捂嘴窃笑了,等我开课也没个停。
  “苏拉!站起来!”我喊住苏拉。
  苏拉收敛起笑朝我窥望,见我一脸严肃,跟着紧张起来。
  “苏拉你可是老生了!”
  苏拉低下头。
  “你不领好新生,你还带头取闹!”
  苏拉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被挨骂,小小的心灵像是一下承受不住,只咬起嘴唇,就滴答出眼泪来了。
 “知道自己错了么!”
 “知道了……老师……”
  苏拉蚊子细的声音和我严厉的面色把小尺呷给震慑了。他终于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又充满新奇地翻起桌子上的书本,就被书上的图画吸引过去,埋头看图画了。
  多农喇嘛的碉楼前有个操场。孩子们一下课都会上操场去。玩什么呢,大半却是玩泥巴。空地上泥巴多,孩子们便“就地取材”,挖地壕,打泥仗。最后孩子们的书本也落得个泥糊模样。有些娃娃的课本竟然连未上的课文也看不清。迫得我无奈,只能对操场活动作出限制:课间十分钟一律不准玩泥巴,平时也一律不准坐地上。
  小尺呷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老师,这样的规矩太复杂。为什么不准我们玩泥巴,还不让坐地上?”
  “不让坐地上是老师怕你们的衣服被弄脏,并且坐地时间长久也会叫人生病。”
  小尺呷不信,只跟我争辩,“老师,我们一直就坐在地上,从小坐到大,还睡在地上,也没见生病!”
  “那我们的大人整天说的腰痛腿痛不是病么!”
  小尺呷朝我眨着眼,“老师,那是什么病?”
  “关节的病,关节炎。你知道关节炎主要因为什么引起的?”
  小尺呷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不知道。
  “就是我们这样长久地坐在湿地上,沾染湿气造成的!”
  小尺呷歪着头,“那我们家嘎嘎大叔得的大肚子病又是什么造成的呢?”
  “那个嘛,是包虫病。也与卫生方面有关系。我们吃生牛肉啊,给狗喂生食物啊,随便坐草地啊,抓牛粪啊,长久了就会得这样的毛病。”
  小尺呷听我这话就有些纳闷了,“那我们阿妈天天抓牛粪也是好好的。”
  “小尺呷,你阿妈现在是好好的。但你所能看到的,那只是你阿妈目前表象的健康,也是侥幸的健康。”
  小尺呷朝我洞张着嘴,像在听天书。他不能明白“表象,侥幸”这样名词。月光走到小尺呷身旁,朝我怏着眼。



第52节:小尺呷(2)
  “梅朵老师,什么是表象的,什么是侥幸的?你这可不大像在教小娃娃嘛,像在教你们汉地的大学生呢。”
  我才有意识,这后一句话说的,过于书面化了,孩子们听不懂。脸因此红起来。月光瞧着我的窘迫神态,很得意,想习惯性地吹个口哨,看到小尺呷,又控制住了。小尺呷却又亮起嗓门在问,“老师,人家的厕所都放在二楼,你为什么把厕所放在离学校那么远的地方?”
  “放二楼那是小家小户,人少。我们这么多人,底楼又是教室,你把厕所挂在教室上方那还能上课吗?”
  小尺呷歇了话,心里像是还有很多不满意的问题,但一下又无心再问,扭过头只和伙伴们打闹起来。
  小尺呷上了几天课就坐不住了。他的心是散的,即使人坐在教室里,那个眼神也不在课堂上。到处晃荡。好多天,只要我走进教室,都会感应到这个孩子,心早飞了,空留个身子放在座位上。
  一天,我只是走出教室,下课的铃声还未摇响,小尺呷竟然从窗口上跳出去。受他的影响,大帮娃娃也跟随他跳窗户。等我再回教室,课堂里只剩下阿嘎和苏拉两个孩子。阿嘎是满脸难过又无奈,“老师,我实在控制不住他们……”
  我的眼睛在冒火,脚步却也不敢过度冲动,还要压抑地,缓步跨上操场去。佯装没事的样子,我在微笑中喊出小尺呷,把他带回教室里。
  “小尺呷,坐下来,老师想和你谈谈。”我说,拉小尺呷坐进位子。
  “小尺呷,老师想问你,在老师还没有摇响下课的铃铛之前,学生们应该在哪里呢?”
   小尺呷不应声,眼神不在我脸上。
  “那么老师上课时,学生们又应该怎样做呢?”
  小尺呷扭头望窗外,思想开小差。
  “小尺呷,老师在问你话呢。”
  小尺呷才回过神,眼睛盯住窗口,突然说,“我要坐到窗边去,我要坐苏拉的位子!”
  “好,小尺呷,只要你听话,听课,你坐在哪里都可以。”
  第二节课我即给小尺呷和苏拉换了位置。
  但这却是错误的。小尺呷一坐上窗口,不但眼睛,头也跟着发展到窗外去。我在讲台上课,他会趁我不在意,伸头逗乐窗外树桠上的鸟儿。他不但自己顽皮,也影响别的孩子。东边草场上的孤儿米拉因为羡慕小尺呷在课堂上的“勇敢”,也要求把座位调到窗口边。几个小点的娃娃索性不看黑板,专注小尺呷暗下的各种表演。有一下我转身面对黑板抄字,小尺呷竟然爬上课桌,闪身快速跳出窗口,又闪身快速跳回来,像只猴子迅速完成所有动作。课堂上孩子们哄哄大笑,我却不明白。回过头,望他们都安稳于座,便转身面对黑板。小尺呷等我一转身,故技重演,再次跳窗。这次没摸索好,回闪时“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个仰八叉。全班哄堂大笑。米拉立马脱离座位要去搀扶小尺呷。这孩子却侠客一般从地上弹起身,还不忘刹那间做个鬼脸。几个崇拜小尺呷的小娃娃只趴在课桌上笑的前俯后仰。课堂不像课堂,像幼稚园了。
  “小尺呷!”我终是朝他厉声喊起来,“你给我站到前面来!”
  小尺呷不服,不动身。
  我跨下讲台一把拉了他,把他提上来。
  这孩子估计还是吃硬不吃软,我那样好言好语说教他听不进,我这么一动火,一叫,一揪,他倒老实下来,乖乖站在讲台前不动了。



第53节:逃跑(1)
  逃 跑
  考虑卫生方面,是我撤掉放在碉房二楼上的厕所,把它设在距离教室稍远一些的地方。
  本来孩子们自幼习惯于屁股露风随处方便,现在要圈地点,要跑路,大半孩子并不乐意。有我在面前,他们佯装跑厕所。等我一转身,他们即随地方便。最不守规矩的是小尺呷,竟然大便也不会上厕所,蹲地就来。为这我已经深入地跟他谈过很多次。但这孩子总是听之任之,我的话,也是他耳边的风。
  一天,我竟然在教室外的院子里看到粪便。心头真的窝上火来。把所有孩子叫到粪便前,我的声音不再温和。
  “这是谁做的?!”我朝孩子们拉下脸。
    孩子们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
  “到底是谁?能不能自己站出来承认呢?”我眼睛无意地瞟一眼小尺呷,并没有确定是他。不想这孩子却侠士般地跳了出来。
  “就是我。”
  “嗯很好,你能承认很好。但老师平时是怎样跟你招呼的?”
  “我急了。”
  “真的是急了?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我习惯这样。”
  “习惯?是不是好习惯呢?”
  小尺呷僵着头不理会。
  “小尺呷!我可是天天叮咛你了。就是风,它也让你有所感觉吧,你难道不能学着把它改正过来?”
  “为什么要改正,你说不能坐地上,我们天天坐地也没见生病!”小尺呷语气强硬。
  终是叫我忍耐不得。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也不是一件事两件事蓄积的火气,是我身体内部那个先前对教学信心十足、满怀抱负,后来对管理束手无策、满怀委屈的感观心理,它受到彻底性的挫伤,还是膨胀到应该爆发,还是什么的,总之,我朝小尺呷叫了。
  “那你认为这样随地大小便,你自己闻起来舒服吗?要不你就别回教室了,在这里给我嗅一节课?”
  孩子们一阵哄笑。小尺呷也夹在中间笑,好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我仰面望天,不知是气虚,还是无奈,叫我再也说不出话。转身跑上楼去。眼睛肿胀,更多的酸辣在眼线内攒动——在平原上的时候,一直就未曾预料,做孤儿工作也会这样烦琐。
  蒋央,此时我想得最多的,是我的父亲和阿灵,我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过来的。
  心里很乱,很难过。把课本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捡起来。生硬地躺倒下去,又僵直地爬起身来。踱起的脚步,却是撞在墙上。欲要下楼,心里又赌着一口气。
  月光此时却伏在窗台上望着我偷偷窃笑呢。我的火气不由冲到他身上。
  “月光,你什么意思呢?难道那些孩子还是对的?”
  “可是你的方式我觉得不好。”
  “我怎么了?我那么苦口婆心地跟他们掰道理,做示范,还不够吗?在我小的时候,一个事情,我爸爸只要说一遍,我也会记下来。”
  “那能一样吗?”月光朝我伸开五指,“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一个模样长的?”
  我愣在他的手指间。他即说,“我觉得你性子有些急躁。”
  “急躁?我问你,那个事如果说一遍,说三遍,说十遍二十遍,不听,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说过多少?我是天天跟后叮咛呢。这个叮咛声跟你的经声一样多了。为什么你的经声他能记下来,我的话他记不下来?”
  月光一脸惊讶,朝我贴近来,答非所问,“以前的,我听你跟我们的娃娃们解释过一个词,说是两个的事,因为性质和标准是一样的,可以放在一起比较,叫“可比性”,是吧?”
  “你想说什么?”
  “那么你问的事,它们有可比性吗?”
  我的眼洞口一样地朝月光张开,哑口无言。月光目光严肃,盯我多时,才说,“你的叮咛声,跟我的经语声,是两回事!”
  然后他走向窗台去,伸手,把窗门拉上来,关了窗户。院子里孩子们的吵闹声因此小起来。他又把厚厚的窗帘放下,屋里顿时变得昏暗了。
  “你可能真的有些累了,先休息吧,安静一下,睡一会,我去做饭。”月光口气似是关爱,却有更多的责备在里面。他丢下我走进厨房。听到他在清洗厨具,把铜锅铁铲敲得“嘣嘣”作响。
  从未感觉,二楼的客厅如果拉起窗帘来,屋里也会这么阴暗。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孩子们的声音也被挡在窗帘外。我突然感受到一种孤独,来自于喧闹当中的心的孤独。这种孤独充满焦躁,像一个突然丧失语音的人面对一个曾经听过你说话的盲人,你能对他做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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