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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爷莫急呀！”陈婆子笑着摆手，“这几个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若好好调教一番，个顶个儿都是一把好手！不用老婆子说，伯爷也明白，越是年纪小，将来好处越多……”年纪小的人心思单纯，使唤起来顺手，也容易培养忠心，“牙行里还有几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因怕伯爷嫌这几个丫头小，所以老身自作主张也带了来。”说着将手一拍。
门外又鱼贯走进七八个丫鬟，个头参差不齐，年纪从十岁到十五岁不等，模样也都不错。
“伯爷，夫人，您看看……”陈婆子退到一旁，任由谢庆和大夫人自行挑选。
谢庆则看了看谢青萍，道：“青萍，你自己来选吧，毕竟是给你屋里挑人，还要你使着顺手才好。”
“这……”谢青萍神态忸怩，迟疑道，“女儿……”那眼神不住地瞟着大夫人。
谢庆一皱眉，声音便带了几分不悦：“叫你挑你就挑，这样畏畏缩缩的哪里像我谢庆的女儿！”
谢青萍立刻红了眼圈。
大夫人见状忙道：“青萍，快选吧。你父亲今日虽然沐休，但是保不齐一会儿还要会客。”时间宝贵，不要磨蹭！
谢青萍这才走到丫鬟丛中，挑了两个十三岁的大丫鬟，又挑了四个七八岁的小丫鬟，然后羞赧的向谢庆和大夫人行了一礼：“女儿选完了，请父亲母亲示下。”
大夫人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皱。
谢庆转头看向大夫人，问道：“女孩儿们屋里的丫头按例应该是几个？”
“一等丫鬟两名，二等丫鬟三名，三等丫鬟四名，此外还有乳母一名，教养嬷嬷一名，粗使的丫头婆子若干。”大夫人笑眯眯地道，伯爷，你这个问题来的真是及时！
第二十四章 眼线
“这么说，人数还远远不够？”谢庆又开始皱眉，神色不善的看着谢青萍，“你不知道府里有这个定例么？还是你以前身边人手不足？”
谢青萍咬了咬唇，低声道：“女儿知道这个定例，屋里人手都够。只是……”
“继续挑人！”谢庆不耐烦起来，手中的茶碗重重放在了桌上。
大夫人则优雅的端起茶盏，悠然品茶。方才谢青萍选的人她都看了，她提前安排的人竟然一个都没选上！这怎么行！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把那几个人安插到谢青萍身边，谢庆就来了这么一句，真是及时雨啊！
谢青萍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她知道想要避免大夫人往她这里塞人，目前来说是不太可能的，方才她故意漏选了大夫人安排好的人，就是想看看大夫人的嘴脸。
那一张张看起来稚嫩却熟悉的脸呵……
你们，记住了，我本来想放你们一马，是大夫人非要你们踏进是非之地！从此之后，死生莫怨尤！
烟儿和玲儿都比她大三岁，前生她成亲的时候，这两个人是作为陪房跟着她嫁到林家的，那四个陪嫁丫鬟，她现在还没选！
谢青萍微微笑着，在大夫人尘埃落定的目光中又挑了五个丫鬟。
谢庆一摆手，叫牙婆退下，“去账房领银子吧！”
牙婆千恩万谢，领着剩下的姑娘们徐徐退出。
“你如今大了，”谢庆耐着性子道，“也用不着乳母了，既然你的奶娘因病出去了，也不必再添了！”他又转脸对大夫人道，“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教养嬷嬷却轻忽不得。你好好留心吧！”
“是，”大夫人含笑允诺，“伯爷放心。”我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个最最得力的教养嬷嬷的！大夫人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寒光。
谢青萍低眉敛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谢庆满意地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说着一抖袍子站了起来。
大夫人也不好再留了，微笑着随后站起，温声道：“青萍你好生歇着，记得按时服药，母亲晚间再来看你……秦妈妈，你留一留，帮着青萍把这些丫头安排安排，等齐嬷嬷来了你再回锦荣院。”
谢青萍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愿意留便留，只要你觉得，一切都能在你掌握之中便可。
寇勇恭谨行礼答应。
谢暖玉走过去担忧地摸了摸谢青萍的额头，一脸关切：“姐姐好生养着，因我那里今日一团糟，少不得回去安排安排，等手里的事情理顺了，我便过来陪伴姐姐。”
谢庆赞许的微笑点头，伸手捋了捋颌下美髯。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玉儿屋子里也少了个一等丫头，方才忘记也让她挑一个了。”
“不劳爹爹费心，”谢暖玉巧笑嫣然，“女儿房里人手够使了，虽然少了一个一等的……把二等的提一个上来也就是了。当今崇尚节俭，天下群起躬行，娘亲更是勤俭持家，女儿以为，所谓定例也不过是府里怕委屈了女孩儿们，多一个少一个丫鬟并不会使女儿感到委屈和不便，反而少了一个丫鬟，公中可以少这一个人的份例，吃穿嚼用都可以省下不少银钱……”
谢庆忍不住呵呵一笑：“我倒没看出来，玉儿还有这番心胸！”向着大夫人点了点头，“也是你教导有方！不错不错，我的玉儿小小年纪已经在这些事上留心，可见将来一定是个持家好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玉儿有这番见识，你我少不得要成全她。”
大夫人笑容可掬：“是。”
谢暖玉双靥娇红，三分羞涩七分喜悦。
谢青萍冷眼看着，这三个人才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谢暖玉来了这么一招，显示了大家闺秀尊贵的气度，博了宽和懂事的美名，还更显得自己畏缩小气，难登大雅之堂。
而大夫人处处顺着谢庆，倒显得对庶女十分宽和，将之前留给谢庆的坏印象涤荡得一干二净！
谢暖玉，好灵巧的心思！
果然，谢庆带了三分歉意，对大夫人道：“这些年，你主持中馈，受累了。”
大夫人两颊漫上两朵红云，却落落大方的一笑：“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两人琴瑟和谐的并肩而去。谢暖玉也随后告辞。
寇勇脸上谦卑的笑容随着谢庆夫妇和谢暖玉的离去也烟消云散，淡淡的道：“大小姐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有老奴处置就是了。”
谢青萍含羞带怯的笑了笑：“多谢妈妈了。只是这些人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总该认识一下才好。”
寇勇微微眯了眼睛深深看了谢青萍一眼，随即一笑：“大小姐说的是。”便指着年纪稍大一些的四个丫鬟道：“从你们开始！”然后退到一边。按规矩，新进的丫鬟一般需要主子赐名，她倒要看看谢青萍会给起什么样的名字。
谢青萍站得久了，喘息有些重，一个十三岁的丫鬟立刻扶着谢青萍坐下，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轻给她扇风。
谢青萍眼中闪过一道针尖般锐利的光芒，却点头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忙屈膝福身：“奴婢巧玉……”
“打嘴！”寇勇喝道，“凭你，也配用‘玉’字？”
巧玉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只差跪倒了。
谢青萍掩口一笑：“重了二小姐了。其实天下重名重姓的多了，况且暖玉是个性子宽厚的，不会计较这些。不过，你还是把名字改了的好。”
“是，”巧玉更加恭谨，“请小姐赐名。”
谢青萍想了想，道：“我读书不多，不比暖玉文雅。便取个花草名儿吧，嗯，这样好了，你今日起改名‘绿萝’，你们三个大的，就叫文竹、石竹、箬竹，七个小的，就叫茉莉、杜鹃、米兰、凤仙、蔷薇、石榴、紫藤。”
寇勇在一旁暗自撇嘴，尽是些不值钱的杂花！
“这几日先由绿萝和文竹贴身服侍我，杜鹃和紫藤打下手，”谢青萍精神恹恹的，“我也乏了，烦请秦妈妈给她们安排住处。”说着站了起来。绿萝和杜鹃、紫藤是她前世的陪嫁丫头，自然也是大夫人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绿萝和文竹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杜鹃和紫藤一个赶紧去整理床铺，一个便去端了茶水来。
寇勇漫不经心带着其余丫鬟退出正室去了后罩房。
第二十五章 稳住
谢青萍躺在床上闭目思量，今日挑选的几个丫鬟她还算满意。文竹一看就是个稳重细心的，石竹手脚宽大，掌心有厚重的茧子，可见有一把好力气，茉莉和米兰手指细长一看就是手巧的。
绿萝、箬竹、杜鹃、石榴、紫藤五个前世是大夫人陆续添到她屋里的，那时烟儿和玲儿都放出去嫁了，绿萝和箬竹成了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杜鹃石榴紫藤三人是二等丫鬟，除了石榴拨到她屋里不久病死之外，其余四人都做了她的陪嫁丫鬟。
她十五岁嫁给林宥之，嫁过去之后才知道，林宥之屋里早有两个通房丫头，当时还奇怪，林宥之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端方守正的君子，家境又不甚宽裕，如何还学大户人家要什么通房丫头。
新婚之夜才知道，林宥之凶猛的像头狼，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因为羞耻和痛苦，她婚后一段时间十分抗拒和林宥之同房，林宥之也不勉强，白日里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到了晚上，和那两个通房荒唐的让人耳红心跳，可他还是一副吃不饱的模样。
玲儿作为陪房悄悄和她说“大奶奶，这样下去可不成！您本来便不得太太和爷的欢心，若是不能及早生下嫡长子，只怕难以在林家站稳脚跟。原来那两个通房本来便和爷有情，若是生下了庶长子，以太太的性子，对待您还不变本加厉？若是实在害怕那事，不如把绿萝和箬竹给了爷做通房，还显得贤惠大度”。
当时她还认为玲儿考虑周详，十分为她着想。也便按照玲儿说的做了。为了能及早有个子嗣，她咬着牙强忍着惧意与林宥之同房，谁知林宥之得不到满足，完事之后，还拉着四个通房在别的屋子胡天胡地。
她当时虽然心中凄苦，却因为性子软懦，不敢怨怼，只怨自己不争气不能满足丈夫。现在想来，林宥之那方面强悍固然是一方面，主要他还是想借此事羞辱自己！求娶嫡女不成反而娶了个卑微的庶女，换了谁，都会心生不平的吧？
隔了两年，林宥之干脆把杜鹃和紫藤也收了房。她一再提议给林宥之纳妾，谁知林宥之执意拒绝，她还以为林宥之此举是尊重嫡妻，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博一个“不好女色”的名声罢了！
至于绿萝箬竹杜鹃紫藤四人，若非她们自己愿意，她还能强迫不成？她怀了朗哥儿一个多月，自己并不知情，在婆婆何氏的苛刻要求下在上房立规矩，结果见了红，几乎小产，林宥之为了顾及名声这才跟何氏提出胎像未稳之前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绿萝箬竹忙前忙后服侍，可是她还是卧床四个月才保住了朗哥儿！可笑自己还因为这两人“尽心尽力”，跟她们推心置腹，虽不能给姨娘的名分，却给了她们姨娘应有了待遇，份例银子都是从自己的嫁妆中拿的！又何曾想过，这两人正是趁这个时机在林宥之跟前邀宠？
因自己动了胎气，娘家不可能不来人，但薛姨娘那时已经病故，大夫人作为嫡母本该来的，可她是个超品诰命，何氏却不过是个粗鄙的乡下妇人，让她和这么个人分庭抗礼，她怎么做得到！于是乎，前来探望她的便成了谢暖玉和秦妈妈。
也在那时，谢暖玉和林宥之偶遇了。谢暖玉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英俊、儒雅、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而当时，大夫人已经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德妃之子，十分骁勇善战，只是相貌寻常，又因为在战场上受过伤，容貌受损，看起来倒有几分狰狞。但是，他手中有五十万的兵权啊！即便在夺储之争中失败，因了这兵权也会在新朝屹立不倒！何况，六皇子本就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是储位的热门人选。
大夫人为了不动声色替谢暖玉推掉不合适的婚事，在给谢青萍订亲之前便要谢暖玉以为生病的祖母祈福为由，送她去了家庙。替她博了孝顺善良的美名。当然，从小锦衣玉食的谢暖玉怎么可能真的去那清苦的家庙呢？
她不过是大张旗鼓的坐着象征诚意伯府身份的马车出了京城，又换了一辆寻常马车，折回京城，从诚意伯府后门返回了自己的碧霞阁。
此事大夫人做得十分周密，若非谢暖玉说漏了嘴，谢青萍也不会知道。
历来女色惑人，男色又何尝不是？
一见了林宥之，谢暖玉的心便活络了。加之林宥之曲意奉承，谢暖玉很快无法自拔。倒枉费了大夫人的一番苦心经营！
之后的事……
谢青萍睁开眼睛，望着素白的帐顶，眼中寒光闪烁。
谢暖玉隔三差五便到林府看望她，同时带去的还有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