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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一怔,茫然问道:“为什么?”
谢青萍唇角微弯,笑容却有些诡异。
谢暖玉如今名声臭不可闻,又没了外家庇护,无名无分住在林家,以何氏市侩的性子、林宥之攀龙附凤的本性,必是受尽了白眼。她本是金尊玉贵的伯府嫡女,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沦落到如今,事事皆要自己动手,必是苦不堪言。唯一的指望便是,大夫人虽然故去,但好歹秦谢两家还是姻亲,有朝一日,秦家缓过这口气来,必然怜惜她的遭遇,她再在谢庆面前哭上几回,必定能够将局势挽回一二,至于名声嘛,徐徐图之,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关键是,林宥之得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自从秦皇后和秦家受罚,林宥之对她便不如以往热络,即便有了夫妻之实也没有主动提过给她任何名分,她一再委婉提起,林宥之也只是敷衍了事。碍于脸面,她也不好多说,好在当日离家去家庙时身边带了不少金银,又有丫鬟服侍,日子也并不难过。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大夫人便一命呜呼。大夫人一死,她堕入谢青萍计中,一时冲动大闹灵堂,闹得不可收拾,彻底有家不能回,还险险将姓氏丢了!回去之后,林宥之对她的态度大变,连之前的敷衍也没了,更别提什么吟诗唱和、画眉之乐!终日见不到林宥之人影,能见到他的时候,便是在夜里、床榻之上!直到此时,她才知道,白日里温文尔雅的林宥之,在那事上简直便是洪水猛兽!先前对她一直都是克制的!
实在承受不了林宥之的凶猛,她只得半逼半哄半骗,让贴身丫鬟浣葛、弱柳也做了林宥之的女人。
这样一来,何氏却不干了,把脸一翻,指责谢暖玉,如今不过是和浣葛、弱柳一样的人,凭什么要让浣葛弱柳服侍?该当和她们两个一同做活才是!何氏倒不是心疼浣葛、弱柳,只不过看着谢暖玉再无翻身余地,一味作践罢了。
于是乎,谢暖玉白日操持贱役,做着粗使丫头做的活计,到了晚上却又要必须打扮齐整供林宥之追欢取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千金小姐骨子里的傲气,也在何氏日日的磋磨中渐渐消弭。
何况,近日,林宥之不知怎的攀上了林太师家。何氏每每趾高气昂在她面前卖弄:我们宥哥儿本是林太师嫡亲的孙子,玩儿了你,是你的福气!什么东西,也配进我们林家的门!
何氏的嘴简直比茅坑还要臭。可是,不管脏的臭的,谢暖玉都得受着,不说她对林宥之还残存着一丝迷恋和希望,但是离了林家她便不知何处存身,也要忍气吞声。
今日,何氏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叫谢暖玉过去劈头盖脸便是好一顿骂,骂完了告诉她,如今谢家是薛氏当家,皇上的圣旨,薛氏是响当当的诚意侯夫人了!而谢青萍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侯府嫡女!
谢暖玉如遇雷击,当时就傻了,娘死了,娘的位子有人顶了,她还要怎么翻身?随后便是大怒,一个下贱的妾室也配顶替娘的位置!一个下贱的庶女也要冒充嫡女!
再加上何氏煽风点火,她又想起这段时日的凄苦,一时血贯瞳仁,不管不顾便冲到了谢府。
反正如今她已经是没脸的人了,若不豁出去大闹一场,把谢青萍的名声也搞臭,她胸中这口恶气怎么出的来!
才一出了林家巷子,头便一阵发晕,这才想起来一连数日没有吃过饱饭,夜里还要被林宥之折腾半宿,实在是筋疲力尽,只可惜原本带出来的金银不知怎的失了盗,全部被洗劫一空,虽明知是何氏干的,却苦无证据,又不能撕破脸,只得忍气吞声。想到这里,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蹲在墙根狠狠哭了一场。还是浣葛念着从小的情分,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几文钱,她才买了几个包子饱餐一顿,攒足了力气来找谢青萍晦气。
“小姐……”文竹抖了抖肩,“你没事吧?”这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谢青萍搁下针线,悠悠闲闲站起来,含笑点首:“走,我们会会林太太去。”
第九十五章 除名
谢暖玉骂得口沫横飞嗓子冒火,桐华院内却一直静悄悄的。她一阵泄气,回眸一看,四外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纷纷投以探寻和议论、鄙夷的目光,她的脸微微一红,心中冒出一波又一波酸水,曾几何时,她是这府里最尊贵的嫡女,甚至不需要说出自己的要求,自然会有人把孝心送到眼前。她一直苦心经营的温婉淑女,才貌双全的美名,竟在一夕之间尽数毁去!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龟缩在桐华院不肯出来的谢青萍!
一想到谢青萍她心里眼里就开始冒火!
那一点点羞耻心,慢慢淡去,反正这些日子她被何氏挫辱的不成人形,也不在乎这点脸面了,复又开始叉腰大骂。
正在这时,桐华院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跟着院门大开,一群丫鬟簇拥着谢青萍袅袅婷婷走了出来。
谢暖玉两眼通红,却忍不住局促的把趿拉着破鞋的双足尽力缩进并不足以垂至脚面的裙子里去。桐华院里的丫鬟统一穿着青色棉袄,同色棉裙,罩着月白坎肩,腰间束着区别等级的淡绿浅蓝腰带。绿腰带的一等丫鬟头上戴着两支银簪一朵珠花,蓝腰带的二等丫鬟头上戴着一支银簪一朵珠花,簪子款式新颖,简单大方,一看就不是空心的,一支簪子少说也得二两重!
居中而立的谢青萍穿着浅蓝丝云锦的棉袄,外罩石青色灰鼠皮的披风,露出白色刻丝镶蓝色云纹的裙子,尊贵而素雅。再往头上看,黑油油的发只挽着家常髻,一根白玉簪斜斜绽出玉兰花的清雅。两只绿玉梅花压发若隐若现,衬得谢青萍清冉冉,枝头盛放的绿梅一般。
谢暖玉不由得又嫉又恨,她这头已经半个多月不曾洗过,虽也是黑油油的,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身上衣衫,全是何氏旧年穿过的,棉絮全都是旧的,一点都不暖和,因为日日在外面做粗活,手脚都生了冻疮,冷风一灌,刀剜似的疼。和谢青萍一比,她简直就是乞丐!不,连乞丐都不如!
而如今谢青萍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都是她的!
谢暖玉怒火中烧,又开始破口大骂,不管谢青萍本人,就连薛素馨、薛衡山,乃至薛家祖祖辈辈,不论男女都被她以各种俚语村言问候了一遍。
原本看戏的谢府下人们开始交头接耳,怀疑这个口沫横飞的女人根本不是昔日的二小姐谢暖玉。想当初,二小姐娇俏温柔,从不大声说话,甚至听见下人说两句粗话都要蹙眉不乐,如今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嗡嗡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到了谢暖玉耳中,她脸一红,咬了咬唇,然而还是继续撒泼,把这些日子从何氏那里学来的本事抖搂了个一干二净!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就不信,她这么大闹一场,谢青萍会不受分毫影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谢青萍行事无愧,她又怎么会舍下脸来这样闹?
谢青萍怀里抱着手炉,安安静静听着,唇边甚至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两边的丫鬟都横眉立目,好几次都要冲过去怒打谢暖玉,都被她用目光制止了。
许久,谢青萍含笑出声:“口渴了吧?文竹,看茶。”
呃?
谢暖玉一口唾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脸涨得通红,呛呛咳嗽起来。
她偷师何氏,又酝酿了许久,几乎都骂出花儿来了,怎的这贱人还是这样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虽然我不想承认,”谢青萍认认真真地道,声音清凌凌的,“可是你我身上的确同样流着父亲的血,你是我亲妹妹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如今,你远来是客,我虽不好违逆父亲擅自收留你,但,一杯热茶还是能给你的。”
文竹简直要对自家小姐拍手叫好,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准!没有半个脏字,却把谢暖玉狠狠损了一把!臭丫头,你已经不是我们谢府的人了,从哪来滚哪去吧!闹大了还不是自己没脸?
“文竹?”谢青萍轻轻一蹙眉。
文竹忙笑嘻嘻转身进屋果真端了一杯热茶来,双手往前一递:“那个……如今也不好叫您二小姐了,那谁,您喝茶?”
谢暖玉几乎气得喷血,不过一个奴婢竟也敢这般欺辱她!甩手就朝那杯子打去。
文竹却在她的手碰到杯子之前,抢先撒了手,一杯热茶尽数倒在了谢暖玉身上,却又做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委委屈屈地道:“您怎么这样!我们小姐一片好意,您不领情也就算了,何苦跟我一个奴婢置气,连茶都打翻了?”
“你!”谢暖玉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抬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文竹本可以利利索索躲开,偏偏表现的极为慌张,连杯子也失手扔在了雪地里,大叫一声:“小姐救命!”刺溜一下躲到了谢青萍身后。
一杯热茶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几乎瞬间就冷掉了,谢暖玉本来穿的就不厚,文竹黑心,那杯茶一滴没浪费尽数洒在了她身上,冷风一过,寒气透体,刮骨一般的冷,她脸色青白,牙齿打颤,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两道清水顺着鼻孔淌了下来,她下意识抬起袖子抹去,才抹完立刻后悔,然而已经迟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开始质疑她的身份。二小姐怎会做出这样粗俗恶心的举动!
眼角的余光瞥见,护卫们正悄悄向这边靠过来。
“唉,”谢青萍痛心疾首,目光掉开,很明显的,谢暖玉所为实在是令人不能直视,“暖玉,你……时至今日,你竟没有丝毫悔意么?你若肯改悔,我会在父亲母亲面前替你美言,你也知道,母亲一向心肠软……”
“你住口!”谢暖玉目眦欲裂,戟指大骂,“母亲?母亲尸骨未寒,你竟敢改口叫薛氏那贱人为母亲?!不过是个贱婢罢了!而你,也不过是贱婢所生的贱胚!我有什么错?即便有错也都是你设计害的!”
谢青萍脸色一白,倒退一步,身子摇摇欲坠,还是身侧的石竹手疾眼快将她扶住。
“暖玉……”谢青萍眼泪围着眼圈一转,痛心疾首,“你……你怎可如此偏激?母亲和父亲乃是万岁赐婚,你这般口出不逊,莫不是对皇上不满?”她仓皇掩口,“这等话切不可再说第二遍!”
谢暖玉胸膛剧烈起伏:“用不着你假好心!”
“孽障!”一个气恼的男子声音传来,谢暖玉一怔,转过脸正迎上谢庆愤怒的脸,“我谢家须容不得你这等惹祸的根苗!素馨,通知母亲和族里,立刻开祠堂,把这孽障除名!”
第九十六章 落魄
谢庆一言既出,谢暖玉立刻红了眼圈,目光一转,又看到了谢庆身后的薛素馨。薛素馨梳着常见的大圆髻,簪着赤金扁珠钗,带着红宝石蜻蜓押发,简单中透着端庄贵气,身上围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益发衬得气色红润。
眼见得昔日的疯婆子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主母,谢暖玉如何不气!
那一身大红更是刺痛了她的双眼,她颤抖着唇,指着薛素馨,质问:“爹爹,我在你眼里自然是猪狗不如了,可是这贱人……我娘尸骨未寒,她竟然穿红着绿!她……你……我娘和你十几年夫妻,果然人死如灯灭,魂魄未远,你便将她抛诸脑后!你……你怎的竟如此凉薄!”
“孽障!”谢庆气得浑身颤抖,“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薛素馨脸色业绩难堪,询问的目光看向谢青萍,得了女儿无恙的讯息,这才冷冷的道:“二小姐——姑且这么叫吧,你有所不知,今日我和你父亲是进宫面圣谢恩来的,你该知道……”她抖了抖身上的披风,“这么穿才不会失仪。而你,你生身之母重病之时,你在哪里?生母下葬之时,你又在何处?大闹灵堂,令亡者不安的是谁?孝期未过便与男子厮混的有是谁?你连起码的孝道都不遵,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
谢暖玉被问得张口结舌,偏偏又反驳不得!生身之母才过世,她便与林宥之夜夜颠鸾倒凤,说出去,没脸的还是她!
谢庆怒不可遏,命家丁“扭了她,上祠堂!我谢庆福薄,不配有这样的女儿!”
谢暖玉脸色惨白,所有的热血都凉了,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已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若是真的从谢家族谱上除名,那么她便,什么都没了!以何氏的性子,连林家都不会再让她踏进半步!而林宥之……这段时日耳鬓厮磨,她已深知,那不过是个假道学!如今他搭上了林太师,以后仕途顺遂,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之前……那些浓情蜜意,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攀上显贵平步青云罢了!
一时之间,五内俱焚,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口血喷出,便觉胃里如有一把锅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