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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楼里有吃早茶的人,见他上来了便问道:“二爷,大姑娘是又出活去了吗?”
陈祁凤说道:“是啊,你也知道了?”
那人是个相识的,便笑:“有三四日没见二爷了,这番却这早,要是大姑娘没出去,二爷哪敢就这么早早地跑出来啊!”
陈祁凤听着就笑:“你倒聪明,我好不容易盼着她出这趟活,我才好松快些,——整天看我看得什么似的,恨不得拿个链子把我栓在家里,生怕我出来惹事,哼!难道二爷我看来像是个无事生非的主儿吗?”
说话间他便落了座,把雪白的褂子衣襟一撩,露出里头整齐地里褂,那肤色
竟跟衣裳的颜色差不多。
店小二把茶给他斟了,闻言看一眼这人,却见少年脸儿生嫩,肤色如雪,细长的眉,红红的嘴,生得委实美貌,一个“眉清目秀”竟不足以形容,——只是一双眼有些厉害,忒也有神。
店小二听他那句话,便接口笑道:“那可不是?”却又自知失言,赶紧拎着壶跑了。
陈祁凤笑骂道:“你别回来,回来二爷我一根手指头弄死你!”
那小二一溜烟跑到楼下,楼下掌柜听了声响,抬手打在他头上:“狗东西,你不知道陈二少的脾气暴?非要去惹他!”
店小二揉着额头嘀咕:“看起来大闺女似的,怎么生得这么个烈性子……真是奇了怪了。”
掌柜的喝道:“休要啰嗦,把嘴管的严实些!你忘了他上回把张大少打的半死,直到最近才下地?你那眼能看出什么!打得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东西!”
店小二被训,却不敢回嘴,只偷偷又问:“掌柜的,这陈家的功夫,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掌柜的见他狗头贼脑的样儿,骂道:“混账东西,你是不尝尝滋味就不知道死,陈氏太极也是你能小瞧的?虽然现在陈家只剩下大姑娘跟二少两人,但虎死威风在,病死的骆驼比马大……呸呸,何况还没死呢!我正经儿告诉你,别说是咱们这小地方,就算是远到莱县……也难找出比大姑娘本事更好的……”
“这陈氏太极不是传男不传女吗?难道大姑娘的本事比二少还好?”
“二少那点儿比起大姑娘可就差远了……你又懂个屁,呸!我怎么跟你唠起这些来了,”掌柜的反应过来,赶紧关上话匣子,“总之闭紧你的嘴,别给老子惹祸……”
正说到这,就见门口有两个外地人打扮的进门来,掌柜的急忙道:“赶紧去招呼客人!”
那两个进门的客人,一看穿着打扮就是外地来的,衣衫的款式都很是新潮,那矮个子还戴了顶洋气的白檐礼帽。进了门且不落座,四处一看,黑脸的就皱眉:“到底是小地方,这算是最大的茶楼了,竟也是这么寒酸,瞧这些桌子脏的。”
另一个矮个儿说道:“哪能跟咱们堡里比,就凑合着吧,横竖只待两天就走了,这还有二楼,上二楼看看,兴许能好点儿。”
掌柜的在旁听那两人的口音、说话,暗自头皮一紧,便自装聋作哑。
店小二正在恭敬,听这两位横鼻子竖眼地一说,便暗地撇嘴,抬头却仍笑脸相迎地:
“楼上有雅间,二位楼上请。”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一边看店小二把两人请上去,皱着眉,只觉得眼皮子有些跳。
那两个外客上了楼,便放眼四看,刚要挑剔,蓦地望见那临窗坐上的陈祁凤,黑脸的就有些直了眼,冲着矮个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往窗边上去,捡了个挨着陈祁凤桌子的座。
陈祁凤正喝了口茶,低头喂小奶狗吃饽饽,那小狗才学会吃东西,动作不利落,吃了会儿,竟咬住了他的手指头,便拼命地吸,两只后腿儿紧紧地蹬着桌子使劲。
陈祁凤只觉得手指头痒痒地,看着小奶狗那贪婪样,便笑骂:“你当二爷是你妈呢!狗崽子!”又宠又爱地摸了一把那小狗头。
这边上那两人都落了座,见状,黑脸的魂儿就有点飘飘然,低声同矮个子说道:“你看到了吗?那孩子生得还真好,要是他这么一打扮,保准把那金鸳鸯的柳照梅给比下去!”
矮个子扫了一眼陈祁凤:“说起姓柳的,不过只是个戏子,不提也罢,这整个锦城头一号的美人儿,得是那个人!”
黑脸的正在瞅陈祁凤,闻言怔道:“哪个?”
矮个子不答话,只把手伸出来,伸出三根手指冲着他一比:“可知道了?”
“你说的是那楚……三爷?”黑脸的惊了惊,整个儿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小了下去,“三爷”两字轻轻地,仿佛怕一用力就咬碎了。
“除了那尊神,还有谁?”矮个子道,“别说是在锦城,往外头数,什么大上海的歌舞明星,北平的那些个名角……没见一个生得比他还好的,就说咱们爷的那小姨子,北平城有名的娇贵小姐,还是留了三年洋回来的,打扮的恁摩登,什么稀罕人物没见过,见了楚三爷,硬是看的挪不动步,迷得颠三倒四,把原先家里订了亲的个什么少帅都给扔了,哭着喊着非要跟三爷,多便宜的好事儿呢,三爷硬是爱答不理……”
“啧啧,这留过洋的女人到底不同,这样的好事儿咋没给我撞上?”
“就给你撞上你能行?”
“我日你啊老梁!”
他两个一顿唧唧喳喳,末了便彼此笑骂,那边陈祁凤听了三言两语,便拿眼睛看过去。
陈祁凤听了个大概,隐约知道有那么个叫“三爷”的了不得,然而见这两人都是外地打扮,他这番又是偷跑出来的,便不去惹事,只仍低了头喂那小奶狗吃东西。
那黑脸的跟矮个儿说到这里,就齐齐地看了一眼陈祁凤,矮
个儿便道:“那你说这孩子怎么样?”
“在这种小地方,他就算是凤凰了,而且瞧那脸儿嫩的,估计能掐出水儿来,只要调~教……”话没说完,忽然“哎哟”一声,原来从旁边飞来一碟粉糕,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谁扔老子!”黑脸儿怒叫。
他本生了一张涂着锅底灰似的脸,被白色的糕粉一撒,宛如驴粪蛋儿挂了霜,半边肩头还软耷耷地挂着块糕,更见滑稽,顿时有几个茶客没忍住笑出声儿来。
这可是明知故问,几乎同时,旁边一人一拍桌子起身:“正是你爷爷!”飞眼翠眉地一张如画的脸,不是陈祁凤是谁?
黑脸跟矮个双双跳起,齐齐喝骂:“好你个兔儿爷,你……”
话音未落,眼前水花四溅,滚烫一片,竟是陈祁凤把一壶热茶也扔过来,茶叶随着水晃出来,饶是两人躲得快,身上还是挂了几枚茶叶片子,茶壶落地,砰地跌破了,水又溅了一脚。
两人哪里肯吃这个亏,当下暴跳如雷地要往陈祁凤那桌跃过去,陈祁凤把那小奶狗往怀中一揽,右手冷笑地一撇褂子:“狗东西来的好!”动作潇洒,分毫不惧。
眼见一触即发,忽然间楼下飞似地上来了个人,张着双手直直地就冲过来:“二爷二爷……两位爷,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原来是小二见情形不妙,赶紧下楼招呼了掌柜。
掌柜的如个救火队员一样扑了上来,双手张开插身三人中间:“有话好好说……”
陈祁凤呸了声:“这可不能说了,这两个贼徒在我跟前瞎眼乱喷,今儿二爷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姓陈!”
黑脸汉子一抹脸:“我日,现如今的兔子都这么够劲!来来,你过来,你张爷不伺候的你舒服,就也不姓马!”
陈祁凤他张狂,二话不说抄起一把凳子就要扔过去。
掌柜的惨叫一声如丧考妣,苦着脸地求道:“二爷,算我求您了,上回把这楼砸了半个,这些桌椅还是大姑娘新给换上的……才不到一个月……”
这句却有奇效,陈祁凤手腕一抖,竟把那凳子轻快儿地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张收获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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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扔了一颗地雷
特别感谢,抱抱哈~
嗯呢,某只出来热身兼暖场,是谁该猜得到吧
这个文似乎有些‘热血’,同花月佳期的温馨不同,女主角的性子也跟宝宝大相径庭啦,貌似跟以往的文也各种不一样。。所以曾说会是全新尝试
想~~这个貌似会更‘爽’一些吧,当然个中意味,就看个人理解跟感觉啦~
总之,加个油=3=
☆、第 3 章
鲁北平原上最繁华的地方是锦城,锦城八十里开外,是蓝村地界,蓝村又分平县跟原家堡两个地方。
陈祁凤所居住的地方便是平县,而矮个同黑脸则来自原家堡。
原家堡不同于其他县城,属于家族式的聚居,原家堡由九个村落组成,掌事的是原氏族长,兼任了原家堡的县长,俨然有些自立为王的派头。
原家堡同平县之间隔着三四十里地,矮个名唤梁豹,黑脸叫做马彪,两人从原家堡来平县办事,没想到却遇到陈祁凤,惹出这桩祸事。
话说陈祁凤听了掌柜一番话,放下板凳:“行,二爷给你面子,不过你得把今儿的事给我瞒着,别告诉我姐。”
马彪同梁豹一听,差点儿喷笑。
马彪就贼眉斜眼地放声:“哟呵,敢情还没断奶呢!这还出来叫什么板儿!赶紧回家去钻娘们儿怀里算了!”
掌柜的听了这个,哗地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
掌柜生怕陈祁凤按捺不住,就只哀求地看陈祁凤:“二爷我的好二爷,这事儿我不跟大姑娘说……您看……”就差叫亲爷爷了。
此刻陈祁凤脸上却没了先头那愤怒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冷的表情:“行!那一言为定!”仍抱着那小奶狗,右手一抬,把掌柜的拨拉到一边,却冲那两人道:“是带种的,就别缩回去,敢不敢跟爷爷来?”
“好哇,那就找个僻静的地儿……”这两人还以为陈祁凤怕了,此刻见他竟有“私了”意思,真真天赐良机,互相便使了个眼神,笑得猥琐风骚。
陈祁凤竟不计较,潇潇洒洒,径直抱着狗儿下楼去。
马彪同梁豹两个,登时茶也不吃了,紧紧跟着下楼,生怕把这个漂亮少年给放跑了似的。
掌柜的在后头看着,后怕之余抬衣袖擦擦脸上的汗,目瞪口呆:“我的娘,难得这小魔星不去招惹别人,偏有人不长眼凑上来,如今这事儿可怎么了结,偏大姑娘不在,谁能拦得住呢……唉!”叫苦不迭。
小二在旁看了个热闹,此刻多嘴就说道:“我怎么隐约听说警察局的栗队长跟大姑娘……”
他这一说,掌柜的眼睛一亮,把手一招:“猴崽子!亏你记得这些鸡毛事,去!你跑一趟局子看看栗队长在不在,在的话就跟他说一声,就说大姑娘不在,二爷又要惹事了!我看那两个外地人不是好惹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掌柜,栗队长真的会来?”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二赶紧扭头出了店,在酒楼门口一张望,正看见陈祁凤领着那两人,拐弯进了小胡同口,小二不知深浅,唯恐陈祁凤吃亏,当下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一阵风似地撞开人群,冲警察局而去。
且不说小二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警察局找人,只说陈祁凤抱着那奶狗儿,领着两个外地的进了个僻静的小巷,箱子不宽,勉强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地上还乱乱地放着些破竹筐子之类,难得无人。
马彪梁豹一看,彼此使了个眼神,马彪咽着口水:“这地方倒是好啊,僻静……”
这边儿他一言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冷笑,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冷风扑过来,他急忙一掌拍去,又飞身闪避,站定了脚才见是个破竹筐。
避倒是避开了,脸上却火辣辣地疼,竟是被那竹筐上的竹篾片划破了脸。
马彪登时大怒,他大意之下竟没看清陈祁凤是怎么动手的,梁豹倒是看清了:只见眼前那俊秀少年手都未动,只是脚尖儿在地上那么轻微地一划一勾,便将个竹筐子勾起来,在脚上往上一挑,脚侧轻轻一拍,那动作漫不经心似玩儿般地,不知为何这竹筐子就不偏不倚飞了过来,撞个鬼巧。
梁豹见陈祁凤露了这手,才皱了眉,知道不可轻敌,便对马彪说道:“这点子有些扎手。”
马彪先是被陈祁凤泼了一脸茶,继而又是几碟子粉果儿,如今却又划破了面皮,简直是破了相了。
他本就生得不怎地好看,如今这样一“打扮”,简直就如那戏台上的武丑,黑一道白一道,血呼啦地,更是丑的人嫌鬼怕。
两人发了狠,心意相通,各把包袱一放,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