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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镇南感觉到贴在自己怀里的柔软身体抽离了,蓦地心里冒出一点点的空虚。他见她穿着他带来给她换上的毛衫,那件毛衫过大,可以把她瘦小的身体几乎淹没,显得不伦不类的宽松,应该不够暖和。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衫,在要披上她肩头时,忽然顿了下,变成塞进了她手里。
墨兰隔着阴暗的墨镜,模糊地辨认手里的东西。
“穿上吧。”知道她摘掉近视眼镜近乎是眼盲,他咳一声说。
以为是他又给她带来的衣服,她没有犹豫地将手摸索着伸进了袖筒里。等穿了两只袖筒,再将衣服拉紧,能清楚地闻到衣服上带了股男人的气息。她才恍然这是他的衣服,一下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看她低头沉默的模样,费镇南忽然也觉得很难启口。毕竟,这一次不同于在飞机上,她在短短几天之内,由一名优秀的留美学子忽然变成落狱的杀人犯。因为这个事牵扯的人太多,他唯恐在未查清真相时她已被人在狱中谋害,才出了这个先逃狱的下策。
“谢谢你,费先生。对于您的大恩大德,我傅墨兰只要在人世一天,肯定会记着的。”她在他宽大的衣服里头仰起了头说。
墨镜挡住了她乌亮的黑瞳,他还是低下了视角说:“傅小姐不需要客气。救你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何况,你先救了我家老爷子的命。”
“可是两件事性质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的。人命同等的珍贵。”
由他的话,想起那群草菅人命的恶人,她目中旋光飞转。
看得出她的沉默不是沉默,他似乎能联想到很多:“傅小姐今后想怎么做?”
“费先生是担心我去报复害我的人吗?毕竟你是救我的人,如果我去报复,说不定会连累你。”她的语气出乎他意料的诚恳。
“我像是会被轻易连累到的人吗?”他的答话一样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男人,果然有着危险性的实力。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要得到愈有价值的东西,不付出相应的代价是不可能得到手的。
“你放心。费先生,以我的能力,绝不会连累到你和你的家族半分。”她遥望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人间荣华,神情像是历经了一生。所以,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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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开始反击了!
第二十二回:第一次见三少带人回来
无家可归,本是想随便找家旅馆去住,但是费镇南不同意。知道他的真名不叫三少叫镇南,还是因为坐在费家门口等他们回来的老爷子这么喊:
“镇南,把人带来给我看看。”
那口气,好像生怕自己的孙子带错了人。
于是墨兰知道了,在飞机上那会儿费老先生可是仔细地记住了她的面孔。
走进了费家的大厅,她取下了墨镜和长发的假发套,换戴上一副正常的近视眼镜。费老先生将她周身望了望,说:“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本来从入狱,到死而逃生,她都是很坚强的。现在,听到老人家一句宛如至亲的慰语,她反而眼眶中有些涩。
“老爷子,不然让傅姑娘先回房休息?”还是陆叔体贴,见她脸色有倦意,小声向费老爷子说。
费老先生点了点头,担心大厅还有他人在场,改口:“镇南,你送她上楼。”
所以,她仍披着费镇南的夹克,跟随费镇南上了二楼的客房。一路,她观察这个宅邸,明显是南方那种红墙白瓦的民国老房子,在内部重新装修。一共四层的小洋楼,每层面积都很小。
“以前是一个国党军官从一个富商手里抢来的房子,后来解放,富商得回房子后远渡重洋,把这房子送给了老爷子。”费镇南看她好像对房子感兴趣,解说道。
“老先生很受人尊敬。”墨兰想起了姐姐蕙兰说的话。费老先生在社交圈里的地位,可以任她猜想。可以说,她这是无意中结识了贵人,才得以保住性命。
“老爷子很感激你。”费镇南帮她在前面打开房门,“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声。在飞机上我已经说过了,从那以后,你就是费家的贵客。”
“贵客说不上。按理讲,我欠老爷子的人情多。”她不卑不亢地回应。
费镇南让开身子一边让她过去,并低声说:“你的身份如今不同了。在这里开始,你我以同学相称,你是我的旧时同学,姓卢,叫卢裕华。”
看来他是把什么都帮她准备周全了。也是,如果她有什么事,他必会受牵连。她轻轻道声谢,擦过他身旁走进了房间。见房内面积不大,右边摆置了一张单人木床,上面铺有洁白的被褥和一个绣花枕头,右边放着一张书桌和一张扶手椅子。家具简约,唯一算得上奢华的,是书桌上的一盏台灯,且很可能是前主人留下的,为民国旧式的铜盏与黄白交错的蕾花丝灯罩。她走过去,手轻轻拨了下开关,通电流的铜丝滋滋滋地响了一下,灯光在笼着的蕾丝布内慢悠悠地扩展开来,照着她半张侧脸。
费镇南要帮她把门关上的时候,正好见着光亮了起来,将她半张脸的哀伤清楚地映在了自己眼底。在整个计划进行时,他所见到的她,都是一脸的坚毅没有半点犹豫,一如他在飞机上痛骂过她的冷血。一个女人能坚强到宛若刀枪不入,是很令他惊讶的。他在铁血的军队中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女人。结果,现在见到她背过了身子去,好像是在欣赏华丽的台灯。只有两个微微耸动的肩膀,让他明白到她是在暗自地流泪。
他门合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尊重她的自尊。应该说,他欣赏她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坚强,固然,让身为男人的他升起了一股怜惜。转过身的时候,正好见到费老爷子在走廊当口看着自己。
“君臣呢?”费老先生问。
费镇南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表情不留痕迹地说:“君臣要做一些善后工作。”
“我看她瘦了不少,应该在这段日子里受了不少苦头。如果她生病了,让君臣回来。”费老先生叮嘱自己孙子。
“放心吧,老爷子。”费镇南答应着,心里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这般在意一个陌生人,即使是救命恩人,也过于操心了点。
墨兰在床上歇坐了会儿,走进房内配套的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用肥皂使劲儿搓掉几日来在狱中沾上的臭气。别看她好像平常穿衣服大大咧咧的,其实极爱干净。好像搓掉了层皮,脱胎换骨了,她才重新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坐到了书桌前,深长地呼出口气,她对着书桌上的圆镜子照自己的脸:如今她是死了的人,如果不戴眼镜,化个妆,熟识的人大致也都认不出来。好比费老爷子和张队今晚第一次看到变成长头发的她。
刚刚她是有些忧伤,然那只是因为怒自己的不争气,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杀”回去。首先,她该拿谁开刀呢?不,应该说,先是弄清楚该拿谁开头比较好。
因而,圆镜子里的女人迅速地变了。从一张宛如白纸似的脸,变成了富有层次的玻璃彩纸,让人瞻仰着,再也无法看透。
“哒哒”
门板礼貌地敲了两声。
“请进。”墨兰离开镜子,转身说道。
进来的是一个费家里保姆之类的大妈,为她端进来一碗热汤,边说:“是三少吩咐的,想必姑娘累了一天,也该饿了。让姑娘喝了汤,比较好睡。”
墨兰接过热汤,放到书桌上,谢了一声。接着她把洗澡换下来的毛衣和夹克衫折叠好,交给大妈,说:“都是三少的。请代我还给他,并表示我的谢意。”
“行,行。”大妈爽快地应声,接过她的衣物,又问一句,“第一次见三少带人回来。小姐怎么称呼?”
她笑着,按照他给的剧本,自如答道:“我是三少留学时的同班同学,姓卢。”
听闻是主人的同学,大妈的两只眼睛笑眯成了条线:“好。好啊。没想到三少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这次你是回国探亲?”其实大妈两只眼睛里写的是:你是不是到费家来走亲家了?
所以墨兰还没来得及怎么答,大妈又焦急地说:“三少的奶奶刚好不在南方。”
奶奶?墨兰打两个大大的问号。
大妈从她脸上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拿起巴掌扇自己脸:“哎呦。我忘了。三少的事儿,应是由三少自己和卢姑娘说才对。”
墨兰尽是笑着,不知怎么插话。他的事情,何必告诉她知道。
结果那大妈竟是一个人自导自演地把情报泄露出去:“不过,你是三少的同学,必定也是听说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怎么说都好,我们三少虽然自幼没了爸妈,但有老爷子抚养,人品绝对没的说。卢姑娘,女孩子嫁人就是要看男人人品。我们三少——”
“陆大妈!”费镇南蕴着怒火的声线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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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点小温馨吧。(*^__^*)
第二十三回:这个人果然官大得很呢
后来她才听说了,这陆大妈是陆叔的妈,平日里喜欢絮叨小孩子。不止陆叔,费家的少爷小姐们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嘴巴。
墨兰从没有被老人家这么念叨过,一时半刻还觉得挺新鲜挺有趣的。一群傅家女儿中,属她最不爱说话最乖的样子,老太太不好说她。结果她长大了,变成女儿中最离经叛道的。
女孩子书读得多不是不好,但读得多不会用,就是烂才。
老太太最爱念叨这句话,却鼓励她好好念书。她对于老太太的深刻用意,在今天方是体会出来。早上起来,早餐未开,她走出去,见隔壁的书房开着门没人,便伸了个头进去望了一眼。
高高大大的檀木书架,木架上一层层塞得满满的古今中外书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她爱书,但不能不经主人同意随意进入书房。刚想帮人把书房的门拉上,后面有人送来每天的报纸,礼貌地问:“小姐要看吗?”
可能以为她是来问有没有早报的。大多富贵有教养的人家,都会习惯晨读一份报纸。财经学家读的是商报,政治家阅读的是大公报党报,普通百姓读的是普通市报。
墨兰应道:“有什么?”
那人抱着一摞的报纸,擦过她身旁进了书房,边在报纸架上用铁夹子夹起报纸,一边说:“小姐进来慢慢看吧。不是说是三少的同学吗?”说完,那人对她咧开白牙露出一笑。
关于她的事,大概陆大妈已经传得这宅里人尽皆知了。
墨兰想深一些,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得笑着。装作听不见对方的笑侃,随手捡起一份报纸遮掩,眼睛却犀利地扫过一系列报纸的名目:有中央政治部党报、香港的大公报、军事天地、美国的纽约时报、英国的泰晤士日报等等,也有本地的几份小市报。
送报纸的,拾掇完后走出去,临走前不忘对她说:“卢小姐,早餐大概在半个小时后,三少晨跑回来。”
墨兰点了下头,视线回到手里捏的这份小市报上。其中,第八版的广告版,下面有一小块黑色的讣告栏,写有:妹妹傅墨兰,因突发疾病,于公历20XX年XX月XX日晚上XX时在医院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XX岁。现定于20XX年XX月XX日上午XX时XX分在长青园墓地举行葬仪。——姐姐傅惠兰泣告。
看来,她的死,父亲韩贵浩和后妈楚昭曼眼看瞒不住傅家,只得告知。也或许是,有人直接越过韩贵浩和楚昭曼告诉了傅家人。想到昨晚上在医院她假死的一刻,来医院认尸见她最后一面的人是楚昭曼。她其实也该怀疑,韩贵浩不知道她入狱并急病的事情。楚昭曼是巴不得她死,所以一手遮天。
总之,自己的敌人,是明是暗都不少,刚好趁这个葬仪,都给揪出来。
思定,墨兰把报纸合上,心平气爽。将报纸送回扁长的报纸筐里,刚好听门咔嗒一声。走进来的男人身强体壮,着的短袖衫露出强健的肌肉,用脖子上绕过的汗巾擦汗,抬头见是她,眼中忽地闪过一道光。
“三少。”墨兰看见他孔武有力的身材,马上避开了视线。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危险。
“去吃早餐吧。”这么毫不费力说着的费镇南,擦过她身旁,好像漫不经心地拾起她刚放入报纸筐里的市报,一翻,也就翻到了那则讣告。
墨兰简直以为他早知道这回事的,才这么精准。
“你如果要去,还差个伴吧。”他把报纸翻来覆去,只有那则讣告一直显在她面前。
她怎不知道他故意的,嘴边微笑:“三少说的没错,还差个柴可夫斯基。”
想让他当司机?费镇南瞅住报纸上的那行地址,点点头:“我让小陆载你去。”
“小陆?”
“陆叔的儿子,我的勤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