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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人淳朴好客,将仅有的房间让给这对风尘仆仆的小夫妻住。晚间,那人解开芙蓉的哑穴,问她:“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芙蓉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会告诉我吗?”
那人高深莫测地一笑:“你想听我自然愿意说。芙蓉,其实我是你表哥。”
“什么?”芙蓉忍不住尖叫道:“哪个表哥?哪一族的表哥?”
表哥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你若是要叫我就再点你哑穴,听到没?”芙蓉急忙点头,催促他快说。
表哥接着问道:“对于当年青儿进宫的原因,你知道多少?”
芙蓉迟疑道:“八九不离十吧。”
表哥点头道:“既然你知道那个秘密,我就好解释了。我其实是你另一个寄养在大将军府的表哥。”
“你,你有什么凭证?”芙蓉颤抖着声音问他。
表哥摇头道:“唯一的凭证就是容貌,可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易容材料,若是去除脸上的面具就无法恢复了。你信则好,不信则罢。”
芙蓉借着灯光仔细辨别他的脸庞,找不出一丝青儿的影子,只是这眉眼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芙蓉将信将疑道:“我现在还无法相信你,你且再多说些其他的事。”
表哥接着说道:“当年我四岁时被接进宫,一同进宫的还有我那孪生哥哥。当时皇上并未公布我们是他的儿子,只是差人教养我们。在刚进宫的三个月里,他安排了很多机会考察我们的出事应变与自救能力。我那时才四岁,根本什么都不懂,反应自然不尽人意。而哥哥他不知是受了高人指点,还是天纵奇才,居然屡屡巧妙地‘化险为夷’。三个月后,孰强孰弱自然已见分晓。再加上我那时贪玩,而哥哥却性子沉静,更合皇帝的心意。”
按照本朝律法,若要传位于孪生子中一人,必先溺毙另一人。其实这是因为孪生子多为容貌相似,唯恐篡位冒充了才有了这条律例。更何况帝王乃天下第一人,怎能允许另一个相似的存在呢?普天之下“双”字是吉字,可唯独对皇位是极其不吉利。但毕竟父子天性,皇上心存不忍,他才躲过了一死劫。
芙蓉插嘴道:“既然当时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事你又如何得知的呢?”
表哥道:“我那时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但是亲身经历的那些事都依稀还有些印象,当时似懂非懂。然而多年后再见到哥哥,他成了当今二皇子,略加推敲便一通百通了。”
芙蓉沉默良久,又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青儿小时候有什么习惯吗?”
表哥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习惯,只是那时他好像特别宝贝一个奇怪的枕头。”
芙蓉心中酸楚,握住表哥的手道:“我相信你是我表哥。”忍住眼泪又问道:“表哥,后来你又被送到哪儿去了?”
“我的身份永远都见不得光,若是有朝一日哥哥继承大统,我的存在便成了他的毡上刺。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将天下大乱。皇帝不放心,他把我交给少林寺的住持方丈,让我削发为僧。”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道:“若是剃光头发,你会发现我头顶上有九个疤。”
芙蓉心痛道:“表哥,那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你现在不是和尚呀?”
“我自小顽劣,哪呢守得住这清规戒律。六岁那年偷偷溜出寺庙,流浪街头,饿昏在路边。老天垂怜,竟被我师父救起。”
“你师父是谁?”
“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是谁?没听说过呀。”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像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样。他功夫出神入化,天文地理无一不精,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江湖、庙堂都不知道这号人物。他养育了我十年,突然有一日,留书出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怪不得当芙蓉问起祖父如果一个当了太子另一个该如何安排时,祖父的脸色那么悲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当时祖父便说:“另一个吗?当然没有他兄弟命好了。”命运是如此不公,一对双生子,一个将是九五之尊,另一个却永远见不得光,一旦身份败露,为了天下太平,恐怕只有被秘密处决的份了。
芙蓉诚惶诚恐地拉住表哥的袖子埋怨道:“表哥,这么个惊天大秘密你怎么能告诉我呢?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原本再也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可以安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潇洒人生。可是现在。。。。。。”
“现在又如何,你会说出去吗?”
“我当然不会,可是,可是万一哪天我喝醉了呢?万一哪天我说梦话了呢?万一哪天我中了什么迷药被人诱出口呢?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你就不该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你会安分让我带走吗?”
芙蓉沮丧道:“表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若是那支断签的事是真的,难道我跟你走了就不会夭折了吗?你不知道现在朝廷有多少隐忧,我担心青儿表哥还有祖父会被暗算,我怎么能丢下这一切跟你离开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走了之实在不是办法。再则,你本来很安全,现在带走了我,他们一定会派人追查我的行踪,那你的身份就多了一分曝光的危险。”
表哥扶住她的肩膀道:“我之前说过,我和你一样,是一个不服命运安排的人。你想,如果我服从命运的安排,我就只能一辈子当和尚,这种生活对我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我现在跳出这个圈子,我不再是我,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宫廷和命运再也左右不了我。你也是一样,你留在相府接受命运的安排,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应劫夭折,一了百了;二是你幸运无碍,那么你将在明年嫁给太子,而这个太子到底是不是哥哥还不一定呢。据我所知,就算是哥哥,你也是不情愿嫁给他的吧?所以,唯今之计,就是你跟我一样跳出这个圈子,从此没有玉芙蓉这个人,去过你一直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脱离了原本的生活轨迹,说不定你的生命反而有了转机呢?我在洛阳带走你,而不是在京城带走你,就是为了躲避各路人马的爪牙,所以你不必担心被追踪。”
“可是我怎能放下这一切呢?青儿表哥还有玉府的将来,都是我的牵挂,我怎能丢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呢?”
“你留下来除了自寻烦恼你还能干什么?帮二皇子对付大皇子?还是帮大皇子防备二皇子?你希望谁胜谁败?谁胜你都不会开心,谁败你都会痛苦。既然如此,你何必留下夹在他们中间煎熬?当然我说过,如果一年后度过了你夭折的劫数,你仍要回去,我一定亲自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可是,在这一年内你听我的,好吗?”
表哥真诚的目光锁定芙蓉,她愣愣地望着这个第一次接触,却处处为她着想的表哥,再也没力气反驳。
过了半晌,芙蓉忧心道:“可是,我这么消失了,他们该有多担心哪,我娘一定会哭死的。”
“你娘会哭,但不会死,因为你至少活着,活着就是希望。但是你若是留在她身边,又熬不过及荓之日,她才真有可能会哭死。”
芙蓉动动嘴皮子,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趴在表哥肩膀上默默流泪。良久,芙蓉对着表哥的耳朵轻轻说道:“表哥,我跟你走,如果在这一年内我不幸真的夭折了,请你偷偷将我火化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让他们以为我还在某个角落快乐地活着。好吗?”
第十五章 明修栈道
三日后,清华宫。
玉丞相规规矩矩行礼道:“老臣参见二皇子。”
二皇子挥退宫人,亲自扶起丞相:“这儿没有外人,外祖父不必多礼。不知您老匆忙进宫所为何事?”
玉丞相对着二皇子一阵耳语,二皇子抽气道:“什么?芙蓉被劫?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老臣也不清楚,飞鸽传书上只是说被一个服装怪异武功奇高的年轻男子所掳。洛阳全城搜索一无所获,多半早已逃出城外,洛阳以外的地界不归芙蓉的舅父管辖,鞭长莫及,芙蓉她爹只好向老夫求救。”
二皇子忧虑道:“洛阳与京城相距十万八千里,这个时候我又抽不出身亲自去寻找,看来只好禀报父皇全国悬赏寻找。”
玉丞相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呀,殿下您想想,芙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所掳,这传扬出去。。。。。。唉,殿下也知道她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是多么敏感。。。。。。”顿了顿又道,“洛阳那边老臣也已交代他们暗中查访,不能外泄。”
二皇子眉头皱得死紧,焦急道:“若是要瞒过父皇瞒过大皇子以及天下人的耳目,那寻找芙蓉的几率该有多渺茫啊?”
玉丞相亦悲痛道:“芙蓉是老臣的心头肉,老臣也是心急如焚,可是殿下,老臣不止是她的祖父,还是您的外祖父,还是玉府的大家长,一切当以大局为重。眼下局势混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殿下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二皇子心如火燎,一拳砸毁红木茶几,深呼吸,从怀里取出一个令牌,沉声道:“宫中的人不方便调配派遣,宫外的人马就交给外祖父支配,命他们全力查找芙蓉下落。”
丞相摇头道:“这恐有不妥,殿下此时正是用人之时,怎能将得力干将调离身边?大皇子虽然表面上大势已去,可是稍有闪失未必不可能死灰复燃啊。”
二皇子无奈道:“这有什么办法呢,外祖父您虽然官拜丞相,可毕竟是文职,身边可以调遣的人马实在有限。芙蓉生死未卜,我怎能袖手旁观?”
虽然知道这样对二皇子的处境大大不利,但毕竟救人心切,丞相只好收下令牌。
当夜,端王府西苑。
如今的端王世子,前皇长子睿儿对偷偷潜进屋的黑影低声问道:“这么晚了还来这儿,是有什么急事?”
惊雷压低声音道:“大哥,你让我盯着的那批人有动静了。”
睿儿不动声色道:“什么事?”
惊雷道:“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帮人于今晚分批出城。”
睿儿眉角一挑,沉吟道:“按理说他们不该在此时被调出京城,你赶快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帮人不乏能人异士,你得派个高手去追踪,以免打草惊蛇。”
惊雷回道:“大哥放心,小弟早已派横电亲自跟踪,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睿儿赞许道:“很好,惊雷啊,这些年你越来越长进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今后大哥还有很多事需要仰仗你。将来若是大功告成,为兄第一个要谢的就是你。”
惊雷拱手道:“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是结拜兄弟自当甘辱与共。再说论武功论才智小弟都不是二哥的对手,近年来横电也是大有长进。”
睿儿摇头道:“自家兄弟,我也不跟你见外,跟你说句心里话,追风确实是个人才,可是他有一个弱点,一遇到芙蓉便方寸大乱。唉,有些事我只能交给你才放心啊。至于横电,忠心自是没话说,可是他性子急躁有勇无谋,难堪大任啊。”
惊雷沉默,大哥说得也不无道理。
翌日,惊雷又来禀报:“大哥,横店来报,那批人向洛阳方向而去。一路四处勘察,像是在找什么人。”
睿儿自言自语道:“什么人这么重要,需要派这些人去查找?莫非。。。。。。”沉思片刻,抬头向惊雷命令道,“马上飞鸽传书洛阳分舵,打探玉芙蓉的消息。”
一接到命令,洛阳分舵马上倾巢出动,结果当然是没有消息。另有大悲寺外的乞丐上报说当日见到一个衣着尊贵的美貌小姐被一个怪人掳走,或许就是失踪的玉小姐。
睿儿得到回音后陷入沉默,惊雷端详他的神色,迟疑道:“大哥,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大小姐,她。。。。。。大哥,大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睿儿抬起头:“什么事?”
惊雷暗叹一口气,重复一遍:“我是说,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大小姐?”
睿儿闭上眼睛遮掉所有的忧虑,复又睁开,冷冷道:“不必了。”
惊雷大吃一惊,原来大哥根本不在乎大小姐呀,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睿儿紧盯着惊雷沉声道:“既然他们去找了,我们就不必理会此事了。成大事者,不可感情用事,你也要记住了。”
惊雷点头称是。
睿儿又道:“他。。。。。。太感情用事了,注定要败在我的手中了。传我的令,召集所有人,今晚老时间老地点会面。计划要提前了。”
“是!”惊雷领命而去。
“回来,”睿儿对去而复返的惊雷说道:“这事千万要瞒过追风,我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