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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书芳看着包着头巾一脸肥胖的杨菊英,再看看她怀里眯着眼睛吐泡泡的婴儿,双眼处于严重失神状态,“二……二舅母,妹妹……妹妹已经生了吗?”离开老家还不到一个月吧,小表妹都已经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婴儿了,这世界变化真快!
杨菊英中期十足回答道:“对呀,都生了三天了。”
袁书芳的眉毛皱成了虫子状,“妹妹不是应该还有一个月时间才出生吗?”
杨菊英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还不都怪你外婆。我在床上躺的慌就让你外婆扶着我去外面走走,结果你外婆不小心让我在地坝里摔倒早产了。”
袁书芳万分不耻杨菊英,明明就是她自己的错她还理直气壮地把错误怪到老人身上。“这怎么都怪不到外婆身上吗?你是个大人,而且都怀孕八个多月了还不懂得爱护自己,谁让你起床乱走?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白痴都知道孕妇不能去湿地上乱走,你是白痴吗?我敢说,外婆肯定劝过你不要出去,是你硬扭着要去外面吧?我还敢说你和妹妹现在没什么事是外婆救了你吧?哼,要是小表妹出了什么事都是你的错。”
“哪是我的错?明明是你外婆不小心……”杨菊英激动地似想把袁书芳抓住一顿痛揍。
袁书芳正想开口再讽刺几句,蒲老二带着一身凉气走进了屋,“杨菊英,你给我闭嘴!宝宝早产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妈和大哥……你现在还想把错怪到谁身上?娶了你这么个不知羞的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蒲老二,你再说一遍,谁倒了八辈子霉?”杨菊英的双眼似要喷火。
蒲老二抬起头,露出双眸讥诮地看着杨菊英:“我说我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见杨菊英被气得双颊抖动,蒲老二嘲讽道:“你平时好吃懒做、争强好胜、小里小气的我都不计较了,可是这一次,我妈做错了什么让你指天咒地地骂她该死?明明妈给你说过外面路滑让你不要去外面走,你偏要出去,好了,摔倒了吧?你摔倒的时候是妈奋不顾身救了你,结果她自己把手腕都摔断了,你不但不感恩还说那是她摔到你的报应,我妈忍着手痛服侍你坐月子,你也不感恩,天天撺掇着我妈把我们几兄弟卖的野猪肉钱给你,你说我们蒲家就那么欠你的吗?”蒲老二说着暴怒地掀了房间的桌子,小婴儿被吓得哇哇大哭。
第一次看到蒲老二发脾气,也顾不得正在哭泣的小表妹,袁书芳抱着脑袋缩在墙角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就怕蒲老二夫妻算账的时候把她牵连了进去。
蒲老二发脾气掀桌,杨菊英也是不畏惧地暴吼还以颜色,“我要那个野猪肉钱还不是为你好,打野猪的时候你没有出力吗?那个钱本来就该你们几兄弟平分,凭什么让老四把钱存到存折里由他一个人看管?”
“少来这一套!”蒲老二的声音再提高了一个档次,“少说为我好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蠢事?年前我卖烧烤的钱你全都拿回娘家了吧?我今天回去看妈的时候碰到你的弟弟妹妹,你可真是大方啊,过年的时候你给他们三兄妹一人三十块压岁钱,对我的几个弟弟怎么不见你那么大方?”
袁书芳在墙角落撇嘴,二舅母真是不厚道,过年的时候只给了她和铃铃一人一块钱的压岁钱,几个正在读书的舅舅只有最小的五舅舅有一块钱的压岁钱,三舅舅和四舅舅都没有。
说到钱的问题,杨菊英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心虚,连带吼声也没有先前那么高,“我给我弟弟妹妹点压岁钱有什么不对了?那么点钱,我们现在又不是拿不出来……”
蒲老二张口截断杨菊英的话,“我上有母亲要孝顺,下有兄弟要养,我辛苦挣回的钱不是拿给你去养家有数千存款的娘家人。既然你那么想着你娘家,那你就回你的杨家吧,我蒲碧文不需要一个心里除了娘家人什么都没有的媳妇。”冷下声,蒲老二上前几步抱着似哭累的小婴儿轻轻摇晃,“离婚的女人带着孩子不好再嫁,这个娃娃就留给我来养。”
这是……离婚的意思吗?袁书芳猛然抬头想看看蒲老二是不是在开玩笑,却看见蒲老二平静、认真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再看看杨菊英,啊,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呢,不相信二舅舅会提出离婚吗?
“你……你要离婚?”杨菊英的声音陡地提高,“蒲老二,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和我离婚?”
蒲老二淡然点头,“你没听错,我要和你离婚,我蒲家养不起你这么金贵的媳妇。”
“你敢?!”杨菊英尖叫一声后放声大哭,“蒲老二你个杀千刀的居然想和我离婚,你……你想都别想!”
“我已经决定了,等你做完月子我们就去公社离婚。”蒲老二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抓狂。
“啊,蒲老二,你去死,去死!”杨菊英跳下床抓住蒲老二就一阵撕咬、狠踢。
袁书芳呆在角落挠挠脑袋,一脸迷惑,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啊!
034
这婚最后到底是没离成。杨菊英坐月子期间,得到消息的外婆、袁母、杨家人轮番上阵劝蒲老二不要离婚,好话、坏话说尽都没能让蒲老二松口,直到杨菊英发誓说以后会好好顾家、孝顺婆婆、善待弟弟、不再挤兑兄弟姊妹,蒲老二才勉强同意再给杨菊英一年的考察期,但如果杨菊英一年内再犯毛病,这婚还是得离。
在袁书芳看来,蒲老二并不是真的想离婚,而是借此机会要给杨菊英一个教训,只是她家二舅舅啥时懂得用计谋了?
袁书芳抱着小小的好奇心去问蒲老二,一问之下才知晓蒲老四早就就杨菊英的问题和蒲老二讨论过几次。蒲老二本来想着慢慢改正杨菊英一些不好的习惯,谁知杨菊英这次自己害得自己早产,生下娃娃两天就嫌外婆伺候的不好然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刚出生的娃娃坐了滑竿(轿子的一种)来到竹园坝,家里的外婆见儿媳妇和孙女不见了急得起不了床……如此没有章法的行事气得蒲老二再也顾忌不了什么夫妻情面,一怒之下把几年的怨言全部吼了出来,只想着一定要把这不省事的婆娘收拾一顿。
不管蒲老二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杨菊英经过这一闹待人处事方面收敛了不少,说话时没有了颐指气使的张狂,会主动帮着外婆做一些如烧火、喂猪之类的家务,也不经常往娘家跑了……
家里人都开心于杨菊英的改变,袁书芳看着却觉得毛骨悚然,一个人的本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吗?想也不可能,于是袁书芳天天数着日子等杨菊英故态复萌。
杨天好笑地听着袁书芳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杨菊英怎么还不故态复萌,这孩子,要不是深知她的品性,他会以为她和她的二舅母有不共戴天之仇——完全一副见不得杨菊英好的姿态。直到三月的某天他实在看不下去她一个劲地苦思杨菊英什么时候变回原样,无奈劝慰道:“圆圆啊,你一天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二舅母真的改变了。”
袁书芳不相信地摇头:“怎么可能?她那个人比牵到北京的牛还要牛,让她改变就好比要让太阳从西方升起一样困难。”
“噗……”杨天忍不出喷了,什么叫“比牵到北京的牛还要牛”,这是什么比喻?“咳……圆圆啊,我觉得你二舅母真的改变了,你想,她要不改变你二舅就会和她离婚,她能不改变吗?”
“可是二舅舅说离婚是吓她的。”
“但是你二舅母不知道啊,她以为你二舅舅是真的要和她离婚,所以她被彻底吓住了,不得不改变。”
袁书芳眼露茫然:“一句离婚有这么大的威吓作用吗?”
抱起袁书芳,杨天浅笑着解释:“圆圆你还小,所以不了解婚姻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杨二嫂的品性我们放下不说,她本身是在很传统的环境下长大的,她虽然认字不多,但‘出嫁从夫’却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因此一听到蒲二哥说要离婚她就慌了。现在很多人提倡恋爱、婚姻自由,结婚、离婚好像都是大不了的事,但是在竹园镇大源村这个小地方,你二舅母及她的娘家人却丢不起那个脸。你二舅舅离婚的心甚坚,丢不起脸的二舅母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蒲二哥对她的要求。”说着,杨天脸上的笑容更深,“如果你二舅舅以后都用离婚这一招来吓吓你二舅母,说不定她会变得更勤劳。”
袁书芳一脸恍然大悟,是了,她忽略了这个年代的人们对待婚姻的态度,这么说……“我还想让二舅舅和二舅母离婚呢,看来是不行了。”别说二舅母可能一辈子都改嫁不出去,就是二舅舅那里,没几个女人喜欢当后娘啊。
“这种想法可不能再有。”杨天敲了敲袁书芳的脑袋认真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小孩子一个可不能乱去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
切,他以为她想插手啊,她一天又不是吃饱没事干。“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去特别‘关注’二舅母了。”但愿二舅母是真的吸取教训想要改变吧。
收回对杨菊英的关注,袁书芳有了更多时间来想发家致富的路子,想过来想过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去南边广州、深圳那些地方打工,南方那边经济飞速发展正是缺人的时候。袁书芳也想过让蒲家老大、老二去南方买些电子产品回来倒卖,但是想想那两人的缺心眼程度,算了吧,不是她看低他们,他们俩出去做生意只有被骗的份。
想好了后,袁书芳把自己的意见写成信寄给蒲老四,让蒲老四去动员蒲家老大、老二。
收到信的蒲老四很快就回家了一趟,和蒲老大、蒲老二一番恳谈之后却被两人坚定拒绝了。
蒲老大的理由是:“我不能离开家,家里这么多的田地我离开了谁来种地,不种地我们这一大家人又吃啥?而且妈年纪大了,老二有婆娘、女儿要照顾,蒲秀英也有一家子要顾,老三、老四、老五要读书,我也走得话就只留妈一个人在家我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蒲老二的理由更充分:“我和大哥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完全只认得几个数字,我们这样的人到了大城市能找啥赚钱的事做?在家里好歹有几亩田地和一个烧烤摊养活家人,出去要是挣不了钱一家人不是就要饿死?反正我也没有啥大志向,我们一家人的希望还是放在你们几个读书人身上。”
蒲老四费尽唇舌也没能说动蒲老大、蒲老二,最后只能挫败地让袁书芳另想它法。袁书芳也万分无奈,其实说穿了,蒲老大、蒲老二就是胆小,怕赚不了钱又荒了田地,可是她和蒲老四又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出去打工就一定能赚钱,哎,另想它法吧。
上天总会在人绝望的时候再开一扇给人希望的窗。四月的一天下午,袁书芳拉着袁书铃跑步途径火车站遇上了一辆飞驰而过的货车,货车不是重点,重点是货车上一辆辆有三个轮子的蓬蓬车。
看着那有着三个轮子和大篷布的蓬蓬车,袁书芳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买辆蓬蓬车拉客赚钱。人们赶场时的交通工具是双腿和自行车,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是一两个小时,如果他们家买辆蓬蓬车在竹园坝和金子山来回,呵呵……
袁书芳急匆匆拉着袁书铃跑回家,想了想便提笔给蒲老四写信,信中交待蒲老四去问清楚可载十个人左右的蓬蓬车的价格,学驾驶的价格,如果要买蓬蓬车卖家负不负责送货到家……
蒲老四很快又回家了,这一次,蒲老大、蒲老二很爽快地跟着蒲老四去广元学驾驶了。送三人上去广元的火车之前,袁书芳把蒲老四拉到一边小声道:“四舅舅,存折上的钱够不够买两辆蓬蓬车?我想还是应该给大舅舅、二舅舅一人买一辆,免得将来说我们偏心。”
蒲老四也小声道:“我都去问好了,蓬蓬车一辆一千七百多块钱,存折上的钱足够买两辆。剩下的钱大哥、二哥学驾驶,三哥念大学都够了。”
袁书芳拍拍胸脯,“那就好。”这样就不需要动用她家爸妈挣的钱了,“让大舅舅、二舅舅好好学驾驶,如果有时间把修车也顺便学学吧。竹园坝还没有卖蓬蓬车的地方,如果车坏了就只能自己修了。”这也是省钱的一种方式呀。
“鬼丫头。”蒲老四乐不可支地拍拍袁书芳的脑袋。
“老四,快点上车,火车马上要开了。”蒲老二把脑袋伸出车窗催促着蒲老四。
“来了。”蒲老四一边应声,一边对袁书芳摆摆手登上了火车。
袁书芳笑着对三个伸出脑袋道再见的舅舅挥手,再见面时,蒲家就会是另外一种光景了吧?
035
蒲老大、蒲老二学会驾驶归来后已是六月中旬,随他们一起下火车的还有两辆黑色的蓬蓬车。两个月不见,蒲老大、蒲老二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老实像,但眼睛里多了点大部分农民都没有的自信和开朗。
归来后的第二天恰好就是逢场天,两兄弟一商量就开着突突响(因为用的是柴油,所以开车时响声特别大)的蓬蓬车回大源村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开始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