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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南乔倒是很相信,于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南乔确切地说只有栀子一个贴身丫鬟,虽说没见识过别的贴身丫鬟该如何,但栀子伴着她的这几年,除了每年清明的时候会请半天假去给其娘亲扫墓,和偶尔会把玩一个烟青色的玉佩出神外,从没有想过任何私事,有过任何私心。
忠诚上不用提,其他无论哪一方面都做的很不错,聪明有眼力,甚至会为了以防万一,还向香叶学习过做饭……退一步说,刚刚她的那句问话,不明原因的人也听不出什么来不是?
“咦,小姐,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红绫。”栀子手指窗外道:“就在那边的树林中。”
“红绫?”南乔忙顺着栀子所指的方向一瞧,果然看到一个大红色的绸带在树林中一闪而过,虽然看不真切面容,但她基本能够肯定,那就是消失的红绫。只是,奇怪的是,四阿哥说留下了她另有委任,她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停车”
南乔叫停了马车,和栀子一起下来,略微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去瞧个清楚,于是点了两个护卫,道:“我好像在树林里瞧到了奇怪的东西,你们陪我进去看一看。”
小树林并不浓密,只稀稀拉拉地长着些多不过两人高的各式杂乱树木。
南乔一行四人很容易地往内走了进去,只走过了半刻钟依然不见有什么人的迹象,回头望去已经隐约间看不见外面的马车,南乔停下了脚步,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们回去吧,别耽搁了行程。”
“恩啊,小姐。”栀子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一边还警惕地四处张望。她对于红绫的身手很是忌惮,也曾经很卖力地缠着其学过一阵子,无奈一来天资不够优秀,二来练习的时间也不足,只学会了几招皮毛。如果树林中真是那个背主而逃的红绫,她这藏着一直不出现,万一是要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几个人才一背过身,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斜后方直直朝着南乔刺了过来。南乔正要心中警觉,正要躲闪,只听栀子大叫一声“小姐快闪”,紧接着就觉得自己被她努力地推到一边。
“该死”
耳听“叮”的一下利剑刺中什么的声音,南乔心头一跳,来不及检查栀子的状况,向头顶一瞧,只见红绫一手持利剑,一手跩着一道红绫正要荡漾开去。“砍断她的绫带”
两个护卫这才反应过来,脚蹬树干甩出手中的刀,绫带应声短成两截,红绫立即跌落在地,,再次持剑恶狠狠地向南乔刺来。
“小姐小心”栀子失声痛呼。
她要杀我
南乔不及多想,就地一个打滚闪过红绫的剑尖,反手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反身甩向红绫,竟然正中红绫的胸口而此时,另一个护卫也一刀刺中红绫的右肩,一脚将她的利剑踢飞出去。
“栀子栀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看见红绫终于萎顿在地,两个护卫已经将刀放在其脖子上制住,南乔一时不想其他,立即跑到栀子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竟然刺中了左胸口
南乔伸手摸了摸不断涌出的血液,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一边撩起自己的内衬裙用力撕下几道,一边不断第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栀子,你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敷药,咱们很快就有大夫了”
“还不去叫人来”南乔愤怒地冲那两个押住红绫的护卫吼了一声:“我的马车上左边车座下有一个用红纸贴成的叉叉的盒子,快点送过来”
“是,马上就来”一个护卫劈手挫开红绫的两个手肘后,这才风风火火地向树林外跑去。
“小姐,您别担心,我没有什么事。”栀子含泪笑着在胸口摸出沾血的半块玉佩拿了起来示意了一下,道:“幸好娘亲保佑,刺在了玉佩上,奴婢没有伤到什么。只是,这块玉佩带不成了。”
219 她杀了人
南乔接过玉佩,含泪地道:“你别说话。我带了急救箱,里面有陈爷爷特配的金疮药,有酒精有绷带什么都有,咱们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啊?”
“奴婢知道,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呢。”栀子笑着点了点头,羞涩地道:“我其实相信小姐能躲过去的,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这样了。”
“傻瓜。”南乔噙泪责怪道。
这个时候,护卫终于拿来了急救箱,香兰体贴地端来了热水。
几个丫鬟展开一匹布将栀子所在地方围起,南乔小心地剪开栀子的衣裳:正中左胸口之处,赫然是一块玉佩形状的癒痕,但万幸的是,插去血污之后,栀子的伤口真的不深。用热水和烈酒先后消了毒,敷上厚厚的一层金疮药后,取过纱布给栀子包好,见血液不再流出,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南乔深吸了一口气,丢掉从自己身上慌忙撕下的无用布条,吩咐几个丫鬟将栀子扶回去之后,这才轮到了这次刺杀的凶手红绫怎么会突然袭击她?
南乔十分肯定的是,在红绫跟着她的几年中,她绝对没有得罪过红绫……而若说红绫是她的主子四阿哥派来的,那就显得更为荒谬了——四阿哥会无聊到特意来杀死她这样一个无甚意义的人?
“你果然有两下子。”不待南乔发问,红绫嘲讽地低头瞧了瞧胸口的匕首,道:“这一下甩的可真准小姐您有特意练过吧?谁会想到呢?一个大家小姐,不仅身手不错,而且还随身带着把匕首……呵呵。”
南乔闻言抿了抿嘴唇。
红绫再次直视南乔,认真地道:“如果我的身手没有被废,你一定会死的。你那个奴婢挡不住我,那两个护卫,对了,好像叫做董忠和董义?名字起的真傻……当然,他们也挡不住我。您总该不会忘了,他们会的,还都是我教的呢。”
“为什么?”南乔冷冷地问出了声。
“为什么?”红绫闻声大笑,笑声又引起了一阵激烈的咳嗽,鲜血顿时顺着嘴角涌了出来。
她的眼中落下泪水,嘲笑道:“您问为什么?您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想,那是很久一年的冬天,我躺在雪地中,又冷又饿,是他将我救了起来,给我馒头吃,给我衣服穿……就算前面的事情全部都不记得了,就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人又怎么样呢?他叫我红绫,于是我就是红绫;他留下了我,于是他就是我的主子……”
红绫举起手臂,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那么努力地学,那么拼命地学,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有资格跟在他身边,做他吩咐的任何事情……只是没想到,我红绫这辈子得到的唯一一个任务竟然就是监视您,做您的奴婢”
红绫再次抬头,嘲讽地道:“这是什么任务我红绫竟然只配有这样的任务您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你会画画的好,字写的好,会做生意也好,又会洋文也好……你会这些子东西,不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你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是不是?你得承认,他是做大事的人,你对他没用……”
南乔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不想伺候我,就应该向你的主子去说,袭击我算做什么?”
“哈哈……咳……咳……”红绫闻言用力大笑,道:“您说的对我受不了日复一日地跟在您这儿无所事事,更受不了您将我配给随便什么男人,所以就像您说的,我去找他说了”
红绫脸上再次流出两道无声的眼泪,她悲哀地道:“他说,做奴婢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破坏了这个规矩,所以就受到了惩罚……”
“你知道什么”红绫再次疯狂起来,大笑道:“这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落的这样一个结局丫鬟哈惩罚哈你毁了我所以我要毁了你只可惜你没死,我却快要死了……”
“救她。”
南乔静静地听完,只觉的特别的悲哀。
“奴婢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她红绫身为奴婢,有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是这个结果?一身武功被废掉?看她话里的意思,也许还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却又自知无路可去,所以迁怒到自己这里?
悲哀……
“怎么回事”南乔正待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感伤一番,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怒斥,只见一匹黑色骏马如旋风一样地冲进树林,在距离南乔几步的地方停下,一个黑衣少年飞身下马,激动地抓住南乔的胳膊,道:“听说你被人刺杀了?你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额……”南乔尴尬地张了张嘴,道:“我没事,只有栀子受了儿点伤。那个,你怎么会来这里?”
十七没有回答,而是扫视了一下现场,见两个护卫警惕地押住红绫,当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黑着脸松开南乔,三步两步走到红绫身边,伸手抓住匕首猛的一下拔了出来,厉声道:“来人拖下去,分尸”
“分……分尸?”南乔心中一个哆嗦,上前恳求道:“算了吧,反正也没伤着我。”
如果没有十七来此,她或许会试着救上一救,虽然不知道如果真救回来了该怎么办——留下来红绫愿不愿意不谈,她自己也不愿意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如果不留下红绫,难道要将她送回给四阿哥?做了这样的事,她到四阿哥哪里一样是个死……救不了,那就给她个痛快也好,反正看样子也是活不成了。
“杀了就好。”
从来路就过来几个人,正是便装的四阿哥和几个侍卫。
这……怎么都那么巧一起来了?南乔心中觉得有些荒谬,后退一步,默默行了个礼。
四阿哥走到红绫身前,仿若没有看见红绫眼中突然迸发出的神采,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势,冷静地道:“胸口匕首深入两寸,伤及心脏,一击致命。处理了吧。”
他的话说完,红绫眼中的神采顿时消失不见,脖子轻轻歪到一边,当下失去了呼吸,却犹自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四阿哥走到南乔面前站定,认真地道歉。
“我……她……她死了?”南乔耳边不断地回响起“一击致命”这四个字,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杀死了她妄她刚才好说救她真是好笑真是……悲哀……
她……她杀了人……
南乔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臂,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儿,松开手摇摇晃晃地往树林外走去。她杀了人……她杀了人……
“四哥,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您为什么要道歉”十七揉了揉手臂,警惕地跟在南乔身后,小声地询问着四阿哥。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奴婢原是我的人。我让人废了她后送出京,不知道怎么竟让她逃了……”
“您说您监视她”十七低吼出声,愤怒地道:“而且您是那样危险的奴婢四哥您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她碰巧带有匕首,一定受伤了”
“如果那奴婢没被废,她已经受伤了。说不定……”四阿哥顿了顿,艰难地道:“已经死了。”
“这都是您的错”十七跳起来低吼道。
“可是,十七弟……”四阿哥停下脚步,看着十七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您——”十七说不出话,只狠狠地瞪了四阿哥一眼,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匕首,转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南乔后面。
南乔茫然地走回马车,格外笨拙地爬了上去,吩咐一声“去找李言”之后,整个人再次陷入了茫然。
如果她愿意,她会从红绫临死时的述说中分析出她一直不解的,四阿哥持续监视她的原因;如果她愿意,她一定能注意到十七所表面出来的格外的在意与愤怒;如果她愿意,她会因为四阿哥之后暗自在她和十七身上扫视的目光而警醒……但是,她都忘记了。
此刻的她只想找到李言,告诉他自己的……
害怕吗?不,她不害怕。红绫是来杀她的,被她杀死,这并不算什么。就算是从后世的律法上来说,她的行为也是属于正当防卫。所以她不害怕,不后悔……她只是,觉得茫然……
“姨母怎么会让你去找他?”
受了伤的栀子被移到了其他车厢,十七弃了马,跟在南乔后面跳上了马车,坐在了南乔对面。
南乔没有回应。
“你喜欢他?”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质问出声。
南乔依然没有回应。
“那姓李的到底有哪一点好他也不过是碰巧救过你”十七狠狠砸了一下车厢壁,低吼出声。
他的这句话说完,南乔的眼中终于有了点儿焦距,看着十七认真地道:“十七,他是不同的。他之于我,之于我的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不同的。十七,你明白吗?”
220 一路上
十七摇头,反手一下将手中的匕首猛的一下甩在南乔身边的车厢壁上,也不管马车是不是正在行驶,一纵身跳了下去,疾行几步,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就那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