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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关心,但你是我跟前出来的,我若不关系岂不是说不过了?你这一去便是三年两载的,再耽搁下去,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十三福晋再次轻笑,道:“所以呢,我劝了爷缓缓,好让你成了亲嫁了人再出发。”
秋儿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脸色刷的一下全无血色。
但十三福晋只不过瞥了她一眼,笑容丝毫不变,继续摆弄着茶盏说道:“幸好啊,爷跟前就有一个顶顶合适的,你也认识,就是接你来的常全管事。他现在也是府上一等体面的奴才,年纪与你也相称,这些年除了一个通房丫头,连个正经的妾都没有,你们又都是替爷打理着吉祥铺子的,岂不正是天作之和?”
“福晋……”耳听“奴才”两字,秋儿顿觉心上如有针扎,面上瞬间涌起一股血色。
“呵呵,没想到,你也会害羞,瞧这脸红的。”十三福晋轻声一笑,道:“我本想着,你抛头露面这些年,功夫早就练出来了呢,到底还是女儿家。也罢,我这个主子就再出一次头,替你住主定下这门亲了”
“福晋奴婢不愿意”心底的疼痛,突然滋生了一股勇气,让秋儿咬牙喊出了这句话。
“不愿意?”十三福晋似乎有些错愕,然后再次轻笑起来,道:“你是看不上那常全?若是如此……”她将头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十三阿哥,笑着请求道:“爷,我的奴才中还真没有好了的……您看,秋儿是伺候我有功的,又将替你管着一大摊子,您看我们不如将不错的奴才都叫来,让秋儿亲自去挑夫婿如何?”
秋儿闻言猛地摇头,呐呐道:“奴婢……奴婢……”
“怎么”十三福晋声音一冷,目光逼视秋儿,道:“秋儿,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在外面这些年,翅膀就真的硬了?多少官员家的女儿想要与常全结亲而不得,你以为你如何如不是爷用的上你,你以为今**会跪在此处常全看不上,其他人你也看不上,莫不是想让爷收了你的房”
“奴婢不敢”秋儿连连叩头,眼泪汹涌而出。“奴婢……奴婢……”
是她太天真了
她一直以为,她会有自己的自由,她秋儿就算不再做一个伺候人的奴才,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但……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空……
她如何忘了,南乔小姐若不是看在尚书府的面子,看在十三福晋的面子,看在燕宁小姐的面子上,如何肯用“雇佣”她她既然认定南乔小姐不会给管着如意工坊的严宽自由,为何会放任自己这个“雇佣”的人管着吉祥
而现在呢?
她为了虚假的所谓“自由”,放弃了严宽的情谊。所以被南乔小姐送到了十三阿哥府上这哪里是介绍她来做事,这分明就是将她秋儿“送还”给了十三福晋
她何曾听说有哪个尊贵的旗人家存在“雇佣奴才”这样一回事在尚书府多年,她明明知道的
她——她必须成为十三阿哥府上的人
现在,就算她拼死拒绝给十三阿哥做事,却根本没有退路
得罪了十三阿哥府,南乔小姐不会再用她,没有人会再用她燕宁小姐不会再收留她
严宽……严宽,严宽他根本……
“奴婢愿嫁常全管事”
秋儿拼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后,颓然伏地,任凭泪水一滴滴打在光滑的木地板上。
十三福晋仿佛没有看见秋儿的异样,悠然地端起晃的温下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府上又要办一桩喜事了恩,婚期宜早不宜迟,就定在五月初二吧借着是端午,也更热闹些”
“奴婢……全凭福晋做主……”秋儿泣不能声。今儿已是四月十七,离五月初二,也不过半个月……
“就这样吧。我去知会常全备礼。”十三阿哥站了起来,第一句话便做了决断。
十三福晋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我看秋儿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喜讯呢得,我这边也要给她置办嫁妆,正好让冬儿几个都忙起来”
说罢,两个人并肩饶过伏地的秋儿,离开了暖厅。
暖厅很温暖,阳光从头顶的玻璃天窗射下来,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堂堂的。
秋儿伏在地板上,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掌处、从膝盖处直浸上来,瞬间浸遍全身,通体冰冷。
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呢?
陪嫁入阿哥府,是多少人眼红羡慕的好事儿,但她却拒绝了。一个奴婢,拒绝主子的安排,企图虚无缥缈的自由,便是不忠——这个道理,她不是曾经说给粉黛听过的,自己却为何一直觉得自己是例外?
燕宁小姐将自己给了南乔小姐,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友谊,而不是考虑了她的心意,所以给她恩典。南乔小姐没有强逼自己写下身契,只不过是看在燕宁小姐的面子,相信自己不敢背叛而已……
然后,遇上了严宽。她明明可以幸福的……想到严宽昨日灰心绝望样子,泪流满脸的样子,秋儿直觉得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是身子被一遍又一遍地剁烂了搅碎了,再也连拼不起……
严宽……
一阵风吹过,卷着一瓣蔷薇花瓣灌进暖厅,飘飘忽忽地落在地板上,落在秋儿眼前。
她呆呆地盯着这一瓣花,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
听见轻微的吱呀声,秋儿茫然的眼神下意识地追逐着声音而去,原来是冬儿。
“呀你怎么真的还跪在这里”冬儿十分惊讶地搀起秋儿,瞥见其木然的神色心中暗自吃惊,口中却絮絮叨叨地道:“福晋跟我们说,您高兴的傻了,我还不信呢,原来秋儿你真的有些呆傻了呀……想我们姐妹四人,三个都是早早嫁了人,我的儿子今年都三周了……常常说起来,就是担心你,你一个姑娘家,做的好掌柜我们都高兴……今儿可算是好了有了如意郎君,有了主子庇护,任外面风吹雨打,也淋不到咱们头上……”
“谢谢你送我。”一路走到春研院,秋儿立在廊下,对冬儿虚虚一笑,道:“我今儿实在是有些累的慌,又是新来,这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明儿吧,明儿你替我约了春儿夏儿两个,我请你们喝茶和善格格临行时,送了我些稀罕的奶茶包呢”
“秋儿……”冬儿迟疑了一下,小声真诚地道:“你一直都是聪明的,须知这世间,对于一个孤女来说,总是太难了……”
“我知道。”秋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而已。从来都是。
294 道别
十三阿哥府中所发生的事儿,南乔自然没有那么快知晓。
此时,她正坐在草坪上的竹椅中,看着西斜的夕阳将树木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想着法海许仙白娘子之类的,心中总是很郁闷:站在法海的角度,惩妖除魔是他的责任,压了白娘子这个蛇精,实在是为了百姓负责,为了许仙负责,是做好事来着,但后人听到这个故事时,却总是斥责他多管闲事……
她将严宽和秋儿分开,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当然不算是做好事,也没有什么为了人类的大理由,与法海是不能比的。那么,她是不是更……
南乔深吸一口气,轻拍了几下额头,让自己不要再这样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看来,最近自己似乎闲了些,或者说,芊芊的事情等于尘埃落定之后,她也就没有什么危机感,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
这很要不得……
“南乔,什么事情惹了你不高兴?”陈兴医嘴角含了一丝微笑,安静地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南乔摇了摇头,随口应道:“大概姑娘家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吧。”
见陈兴医闻言愣住,便要开始细想这句话的含义时,南乔有些汗颜,欠身指了指身边隔着一个小方桌并排的另一张竹椅,问道:“兴医,你这是去见了额娘了?”
“恩。”陈兴医坐下,轻声道:“南英哥请了戏班子正在搭台,说是趁着今儿还有空,想要答谢十六阿哥之前的援手,同时请了十七阿哥和曹公子。我在前院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想着明天十八你们一家都要去给南黎小姐送嫁,然后又是南英哥的婚期,家中定是忙不很,我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倒不如回庄子上去替你收留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种了牛痘呢。”
他一开口,南乔心中一松,想着总算将自己那句显得不合时宜的话给岔了过去……但他话中随后露出的信息,还是让南乔愣了一下。她略直起身,问道:“兴医,你要回去?”
答谢十六阿哥,这本就是她向南英提的建议,原想着若是芊芊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定下来,她设一个机会,让十六阿哥与芊芊能再次见个面……于芊芊来说,看见十六阿哥俊秀雅致、温文谦和,想必心中因李言所结成的疙瘩大抵会消去一些,或者完全移情也说不定。
本来嘛,小女孩儿,能因为一句安慰就胡思乱想,若是告诉了她这是她可能的夫婿,又是眼前这样一个优秀尊贵的,她能逃的脱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命运?只要她肯联想……那啥,这之后估计便不会再是问题了吧
而对于十六阿哥,皇家的孩子可都是聪明的很,有了南乔不算隐晦的提点,想着世袭亲王的爵位,又见芊芊美丽非常……额,他大概会更主动一些吧。
而皇上和庄亲王但见两人似是天作之合,做起决断来,岂非更加高兴痛快?长辈嘛,总希望儿女是幸福的不是?
但也不知怎地,对于南英的邀请,十六阿哥竟是一直推到了今天。虽然前后其实没几天,在其他人眼中看着是正常,但南乔心中总觉得,十六阿哥他很小心地计算过了,而且怕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来赴宴的……
另外,南乔不是没有想过动点心思,将十七阿哥与芊芊凑了一对,彻底断了十七这个隐患的意思……但是,历史上是十六阿哥。不说她有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大的影响力好去改变这一点,哪怕她真的做成了——
芊芊是知道十七很喜欢她的。她这样强硬地去凑合,首先芊芊就绝不会念了她半点好处,而十七更将恨她感情大抵都是如此——你不爱我,可以;我被迫娶了其他什么人,心中有痛苦,那也是我自己的痛苦,不会怨了你;但你若强自将别人推给我,将我推给别人,那我的痛我的怒我的怨都是你给的
对于十七,南乔不愿意事情将是这样一个结果。她突然记得很多书上说,女人对于自己的仰慕者总是心软的……
然后南黎嫁、南英娶,之后她记得好像还有东泽的婚礼……
“兴医,陈爷爷写的医学报告,我的的确确亲自递至万岁爷手上了,也看见他极认真地看过了……要不,我哪天再进宫帮你问问?”听见陈兴医又说起种痘,南乔想起离她出宫也有不少天了,确没有半点相关的风声传出来……
“不必。”陈兴医笑笑道:“我爷爷有几个老朋友在太医院,我打听过,说是皇上最近抽了人在研究什么……南乔,这预防天花,不是一般的事情,万岁爷慎重些,才是正理。种痘之后,至少要观察一个月,才能大抵确定有没有并发症后遗症之类的,所以,我才想着回田庄去。爷爷一个人在那里,虽说你家仆人定是照顾的很好,但我是后辈,总是要尽孝的。伯母哪里,我已经说过了,明早跟你们一同出门。”
想着家中接下来怕要十分忙乱,而陈兴医确实帮不上忙……南乔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客气挽留的话,笑道:“你可要替我将那些孩子们都点了痘子。哦,对了,陈爷爷……有没有再提何时回家乡?”
陈兴医摇摇头。“至少要等到这种牛痘的方法公布天下吧。没看到结果之前,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肯走的。”而且……陈兴医心中说道:爷爷他说是回乡养老,只怕是要替自己成了家,断了念想……
想及此处,陈兴医心中有些不稳起来,突然觉得离南乔相近的一半身体如临火烤,虽然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张小方桌……他心不在焉地又与南乔说了几句闲话,终是握紧拳头站起身,向南乔告别,转身向外院走去。
戏台已经搭了起来,有人在锵锵地拨动着琴弦,为接下来的演出做着准备。
陈兴医停在廊檐下茫然看了一会儿,看见他们一个个变了模样,头脑中又添了些浑噩,举步返回自己的房间。
一层层青色棉布揭开,陈兴医呆呆地注视了最里面包裹的那个银灰色粗陋的小布熊好一会儿,举起颤动的手指想要去摸一摸,最后还是落在了旁边的青布上,然后用力地闭上眼睛,紧紧将那只布熊连着青色棉布一起,贴在了胸口。
这一只银灰色布熊,只怕是南乔看了,也要想好一会儿,才会想起,这是她当年自己偷偷动手、用笨拙的针线,所缝出来的,没有卖掉的那一个……
……
天气很好。
西边的晚霞还剩了些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