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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良是个爱色的,这一点不容怀疑。当年她胡姨娘,不就是生的一张好脸,宝良才不顾她的出声,抬了进门,爱的不行?可再好的颜色也要老去,再好的细粉也遮不住脸上的细纹儿,她生下的南诚都有十八了,已经是准备议亲的年纪了,她胡姨娘纵再好的面皮儿,又能剩下几分?
这些年,宝良一个丫头接一个丫头的祸害,西跨院早就去的少了!
没有枕头风吹着,自己又把着这院里的大权……旗人最讲究个嫡庶尊卑,南俊纵是不成材,也没有少个胳膊腿的,也不是病秧子撑不起家,这一份家业最终还是要落到南俊头上!他宝良总不能糊涂到不顾规矩的地步!
算了算现状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章氏又满意起来,当下坐起了身,也不唤丫鬟进来,自己下了床,穿上了鞋,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起自己的妆容来。她是当家主母,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等着她拿主意的!
重新将发髻梳的一丝不乱,擦上茉莉头油,又簪上一个镶玛瑙的金簪子,再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捋平,不见半点褶皱细纹了,章氏才拣起丢在桌上的帕子,端起矜持的微笑,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夫人。”
“夫人。”
章氏走出自己的院子,对路上问候的仆人们或漠然或带点心切地微微点头,不一会儿便到了宝良的书房前面。
绕过这个书房,再走一段,便是正堂——此时,这宝良、宝栋、宝柱三人该在那里商议祭祖事宜才是。正堂旁边的偏厅,便是自己日常处理事务之所,这会儿,想必有不少管事婆子焦急地等着自己回话呢。
噫,这书房里,有响声儿?
章氏路过书房门前,正要转弯,就听见书房中似乎有人。宝良此刻应该在与他弟兄们说话才对,这儿莫不是有那想趁着忙碌,前来偷东西的小贼?
家中竟然还有手脚不干净的!
章氏住了脚,转身上了书房的台阶,将书房的门猛个推开,正待训斥,但一见书房中的状况,顿时面红耳赤,气血上涌书房之中,那宽大的太师椅上,宝良正将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紧紧箍在怀里,一脸色迷迷地在其颈脖面上拱个不住。再看那丫鬟,外面的棉袄已经被脱下半边,露出里面的水红衬衣,面色酡红,小嘴微张,一双胳膊正无助地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一见章氏推门,那宝良有些败兴地松了手,那丫鬟也惶惶地从宝良腿上跳了下来,将棉袄胡乱整了整,也不敢与章氏照面,低头从她身边跑走了。
“你不在偏厅主事,怎地到这里来了?”宝良斜了一眼章氏,又眼睑一沉,自顾自地站起身,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装,边理边道:“祭祖的器皿贡献都准备妥当了?年夜饭也安排了?”
听听!听听!章氏心中气煞,合着自己就该脚不沾地地忙碌,万不该来打搅他的风流快活!
“我的爷。”章氏也没往屋里走,只站在门口道:“我若不来,怎么看得这一场好风光!我若不来,爷您恐怕就要一身yin秽地去祭祖,到时候,祖宗显灵,说不定会气的糊涂了,来责怪我不贤!”
这话说的,让宝良一阵气短,张了张口,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祭祖之前,本就要沐浴焚香,他刚刚那种行为,放在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但在此刻这年节的关口,却是大大的不妥了。若是张扬出去了,一个“不敬祖宗”的名声,就能让他再无脸见人!
讷讷半晌,宝良才低声陪着小意道:“不过就是一个来送汤粥的丫头,值得你这么计较么!”
送汤粥的?大节日的,哪个还有闲情给他送汤粥?
章氏这才瞧见宝良面前的书桌上,放了一个红莲瓷碗,碗盖被掀在一边,从她这里看过去,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是汤还是粥,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这个那个丫头,好像是南诚院子里的丫头?
南诚总不会使人来送汤粥,这是女人后院争宠才用的小手段,他南诚是个有能耐的,绝不至于使出这女人用的手段。“我的爷,这又是哪个妹妹心疼爷了?”
“说是胡氏叫送的。”宝良见章氏没有大闹的意思,当下就宽了心,不在意地道:“只是看着面生,没在胡氏院子里见过,说不得是她自个儿想往上爬,托了别人的名罢了!”
想起这个可能,宝良有些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那个小丫头长的可够水灵,她不想着去讨好南诚南俊两个小子,反选了自己,说明自己风采不减嘛……
而章氏一听说真是胡姨娘,长长的手指甲就将这个儿手心扎的生疼。这个胡姨娘,自己老了,就给爷送新人讨他欢心!不愧是娼门里出来的,使得这等腌臜手段!她不用自己院里的人,却用儿子身边的,她以为她瞒的过我去!
“我的爷,这大年下的,您怎么也得注意着点儿。”章氏向前走了两步,笑道:“过了这个年,您想要哪个丫头,我还能拦着您不成?”
不过,与胡氏有关的怎么说也要拦着,不,得想个什么法子不着痕迹地将那丫头撵走才最保险……章氏在心中加了一句,又向宝良行礼道:“外面还有事情等着我张罗,我就不耽误爷休息了。”
“得了,爷跟你一起去。”宝良对陈氏今儿的态度非常满意,识大体,顾大局的,又一想自己在书房待着也是无趣,桌上那什么粥的也冷掉了,于是就站起身来,表示要与章氏一起走。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宝良走在前面,章氏落后半步跟着,一道去了正堂,各自理事不提。
只说这章氏回到偏厅,一面坐镇在那里,听几个管事的回事,心中却琢磨着怎么将那个丫头打发走。
她倒也不怕出岔子,祭祖年年都举办一回,又是年年一个样,连供桌上的干果都不曾换过一样儿,早就形成了规矩套路,下人们也是做熟了的,想要出个错,也不容易。
“夫人,二夫人使人前来说话,说是陆姨娘因为怀着身子,有些畏寒,年夜饭就不准备出来上桌了,特意来告知夫人一声。”传话的丫鬟站在章氏面前低声道。
“唔,知道了。”章氏应了一声,心道,这么点事儿,也来回……“等等,你说的是陆姨娘?”章氏突然身体前倾,急急问道。而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了。
“是的,夫人。正是陆姨娘。”丫鬟住了脚,再次回道。
章氏笑道:“大过年的,正是团圆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畏寒就错过露面的机会呢?”
平日吃饭,姨娘可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在一旁伺候着,只有过年过节的,才会在主桌边上另置一桌,以示她们也是半个主子,是与奴婢们不同的,这也是给姨娘们过节的体面。
“你去告诉二夫人,说到时候炭火足着呢,绝不会冻着陆姨娘的,让她放心。”章氏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含笑吩咐道。
陆姨娘,那不是老太太给宝栋送的丫头?
老太太既然能给宝良送丫头,给宝栋送丫头,那宝柱论理也是她儿子,她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总要也给宝柱送个丫头才是,不然,别人岂不是说她嫡母苛刻?正好也将那个丫头顺便打发了!
待传话的丫头走后,章氏真是越想越痛快,越想越是觉得得意:那陈氏不是讽刺“服侍”自己的人多么?那自己也送一个“服侍”她的,让她也尝尝被人“服侍”的滋味!
那胡氏不是想送个丫头固宠么?我将她事先打发了,看你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能用的!宝良虽然好色,但一般的丫头他可看不上!你胡氏想再培养一个有姿色又忠心的,没个三两年总不成吧!
想到这儿,章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去找老太太去了。
后堂,暖厅。
章氏一边给半躺在炕上的银发老太太捶腿,一边低声道:“姑母,这一回,您可一定要帮我。不然,侄女在这个家中就再无指望了!”
自打老太太做主应了宝良,将胡氏抬进了门,那时候章氏尚是新婚,心中气不过,只当这老太太偏着外人不向着她,多少年都没称过老太太一句“姑母”了……
那老太太瞥了章氏一眼,道:“当年,我让胡氏进了门,想必你这些年都是怨我的吧?”
“哪能呢?”章氏尴尬一笑,低眉道:“姑母那么做,肯定是有不得不做的因由,侄女儿可不敢张狂。”
“那胡氏怀了董鄂家的骨肉,我老婆子若是不让她进门,生了下来,那就是咱家的丑闻笑话!你也许会想,不是没生下来么?直接做了胎就是了!”
老太太再次瞥了章氏一眼,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那时候,宝良疼那胡氏疼的什么似的,硬是在我这里跪了一宿,求着我让她进门。你说,我若是不让,并且还把他生平头一个孩子给打掉了……我是他亲额娘,就算是怪我,也只敢在心里怪,但是你呢?”
老太太道:“他怪不得我,那就会去怪你!因为你是我让他娶的!因为你是正室夫人!你想想,他若是恨了你,你这些年,会是个什么日子?”
083 大门内的事儿(二)
如果宝良憎恨自己……
章氏捶腿的手顿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如果宝良憎恨自己,那他可能会从不看自己一眼,从不碰自己一下,将自己当成摆在案上的神像,冷冷供着;更甚至,如果他憎恨自己,会找个借口,或者制造个理由让别的女人管家,将自己圈在院子里,而自己将不会有女儿有儿子,最后在孤独中郁郁死去……
“姑母。”这一声姑母,章氏叫的真心多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正妻,他宝良真的敢宠妾灭妻,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梁!不过,她还是对老太太感谢道:“多谢姑母提点。侄女儿年幼不懂事,让姑母操心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心知这章氏并不会就此服气,叹息道:“再贤德的女人,心底都是希望男人只爱自己一个的,年轻的时候,那个女儿不曾有过天真的幻想?这幻想早一天破灭,女人则能早一日认清现实,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至于男人们们的心……”
仿佛想起了自身曾经过往的种种,老太太沉默许多,才叹息道:“也罢,你着人将那个丫头唤来吧。”
这就是答应了?章氏喜道:“多谢姑母!”
……
再转回头,说宝柱一家人被宝良请了进去,路上遇见匆匆而来的富察氏,向宝良行了礼后,笑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这会儿若是忙的话,就将三弟一家交给我好接待好了,不然,我这么闲着什么忙也帮不上,怪臊的慌的。”
宝良想也没想地点头应了下来,自己背着手走远了。
他倒不是因为忙。
对于这三弟一家,若说几年前分家的时候,只给了他们一个小院子并一些死物件,没有半个田庄铺子等能有出息的财产,确实是心怀嫉恨,存了不让他们一家好过的意思,但过了这些年,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父亲的心思,于是少年时期那说来可笑的嫉恨心也就淡了下来,变的与老太太的意思相同,只当他们一家是陌生人罢了。
至于今天,他也是恰巧路过了大门那儿,听闻章氏将宝柱一家堵在门口许久不让进,又见天色确实不早了,生怕再闹下去,这一家人真要掉头走了,他们家成了京城的笑话,这才出面就事论事,训斥了章氏两句,请得宝柱一家进门,心中并没有存了给他们解围,亲近他们一家的意思。因而,富察氏这一来,他宝良也就顺势将接待宝柱一家的任务松了手,自己找轻松去了。客套话一说完,他和他们一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妹子,大嫂她没有……”富察氏见宝良走远了,一边领着宝柱一家往他们暂住的院子里走,一边有些歉意地低声问道。
“怎么会。”陈氏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富察氏没问出来的是什么,但她一向都不是那种喜爱抱怨之人。章氏的话虽然很刺耳,但他们明天就走了,没必要非在这大节下的闹。
“没有就好。”富察氏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歉意道:“本来二爷吩咐我在门口等你们的,但突然陆姨娘说是冷的慌,她怀着二爷的骨肉,我不敢大意,就耽搁了些功夫。妹子,你们难得来一趟,我竟没能亲自迎接,心中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陈氏含笑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以示自己真不在意地道:“些许小事,值当什么。”
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陈氏于是就着富察氏的话头,关切地问道:“那陆姨娘,是真的畏寒,还是……”
“到底是不是畏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富察氏无奈一笑,叹道:“今儿只是畏寒,昨日才闹的欢实,嚷嚷着非要吃新鲜的小黄瓜……这大冷天里,我们纵是揣着银子出门,也没处买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