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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贝勒不经商,并不代表他不懂经商。他若不懂经济,怎么在户部混下去?
十三听了四阿哥的话,也是细细思索。四哥的意思,他能明白,不过就是扯了李言或董鄂家的旗子去经商,这样既得了银钱,又将自己摘了出去……可是李言……十三小心地道:“四哥的意思,是收李言做门人,专管经商?”
若是南乔此时听见十三这么说,非要惊声尖叫不可四阿哥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李言那样的人才,只经商,太浪费了……生意上,你这里若人手不够,我府上还有几个得闲的奴才,你尽管用。想来有十三皇子的名头,做的又是新东西,经营起来并不难。那个李言,过年就十六了,该慢慢用上了。”
十…头道:“我明白。”
“十三弟,你记住,一个忠心又能干的人,永远比十个百个庸才有用的多……”四阿哥缓缓道。
十三想了一会儿,道:“我听门人提及,李言似乎极想入籍成为旗人,但是问及原因,却不是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就是语焉不详……”
“我知道了。”四阿哥眉头抬了抬,心中却在思索,朝堂上虽是旗人掌握大权,但并没有过于排斥汉人,皇阿玛对汉臣也多有体恤,以他李言的年龄学识,参加科举应该问题不大……那他想成为旗人,必定有什么不得不为的原因……
再说南乔一行人在铺子里休息一番后,又一路逛回了家。南乔与陈氏说了会闲话,又吃了碗汤圆做宵夜,就装作十分困倦地与陈氏作别,起身回屋休息,走至门口,南乔又回头轻飘飘地道:“对了,额娘,桃儿她与我们走散了,您让严老伯注意给她留个门儿。”
说罢,不待陈氏发问,就拍着嘴巴打着哈欠离开了。
陈氏一听桃儿走散了,眉头一皱,本想细问,见南乔困成那样,就没留她,只找来杏花柳絮问话,但也不过是何时还在,何时不见人了之类,问不出什么来。
“夫人,咱们家离街不过只隔了两条胡同,桃儿她说不定等一时就自己回来了,夫人不必忧心。”杏花低声劝道。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去歇了吧。”陈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问不出个什么来,转而一想,灯市上那么多人,走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放缓了心思,吩咐门房上注意后,也没有跟宝柱提起,就歇下了。
直至第二天一早问起,知道桃儿依然没回,陈氏就觉得有些不妙了,赶忙将事情说与宝柱,忧心地道:“爷,您说这会不会是出了事儿?”
“我会让严宽去街上打听打听……若是没有消息,就报官吧。”宝柱眉头也皱了起来。
到黄昏的时候,桃儿依然没有任何信息,只好到衙门里报了官备了案,说是“走失奴婢”,请官府追查。
这点儿小事,宝柱又不曾打点银钱,衙门怎么会放在心上?左不过就是给桃儿定了个罪名,象征性地下了个追捕文书,然后就是不了了之罢了。
清风茶楼。
宝柱坐在雅间里,皱眉思索着如何与宝良说。有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就是初五那日,他见的是大哥保良……
“三弟,你心中焦急,我心里比你还急呢。”就在宝柱思索之间,宝良推门进来,笑道:“不是对三弟你的人品放心,那么一个美人儿我才不放心养在你家里三弟啊,再容我两日,这一片大院子不少,但小院子可不好找,又是大节下的,过两日一定得”
自打桃儿被宝柱领走,宝良心中真是十分不舍。那么一个美人儿,还是对他宝良有情的美人儿,就这眼前飞了,这不是挖了他的心么?
冲章氏发了一通火后,他心中犹是不甘,直到有一日胡姨娘跟他道:“爷,我看三爷根本就不想要那桃儿,您去将她接了出来,找个小院子住着,既能卖三爷一个人情,又得了美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胡姨娘一边给宝良揉着太阳穴,一边娓娓说道:“听诚儿说,三爷如今也发达了,四少爷(南英排行第四)又是得了十三阿哥举荐,才进了国子监,爷你此时卖一个人情给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还有桃儿,等她怀了您的种,您再报给老太太知道,老太太还能不允她进门?”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宝良的心坎里去,他兴奋地搂着胡姨娘一通颠鸾倒凤之后,就冲冲出门,约了宝柱说话。宝柱也正好也想打发桃儿,于是就允了宝良。但现在
091 借名(二)
“大哥,桃儿跑了。”宝柱起身与宝良见过礼,木木地道。
“什么跑了?”宝良脸色一僵,当下眉毛挑起,讥讽道:“三弟,那桃儿本就是老太太赏你做妾的,你若不想让给大哥,直说就是,何必找这蹩脚借口”
“大哥,我若是想要她,那日就不会应了你。”宝柱道:“她被关在房中半个月,昨晚是乔乔看她可怜,才带她去看灯的,然后在街上走丢了。大哥,我已经去衙门报案了,只是那桃儿恐怕已经不在京城……”
“哼”宝良斜了宝柱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美人不在了,他与宝柱之间再无话说。
宝良气冲冲地走在街上,心中一团火气没处发泄,更是对宝柱生出一种无端的恨意来。他不认为宝柱撒谎——人丢没丢,一查便知,宝柱没有道理撒谎。他也不认为是宝柱或者陈氏故意放走了桃儿——自己已经答应接桃儿走了,他们没有必要多生事端。
他心中清楚的很,这桃儿恐怕是真个跑了。
但那样一个美人,就要是自己的了,却就这样丢了,这让他如何不恼?吃不到的美味永远是最美味的,宝良心中恨的很,若不是宝柱在,那桃儿早就是自己的了若是宝柱上点心,她一个奴婢,哪里跑的出去?都是宝柱茶楼的雅间里,宝柱眼看着宝良怒气冲冲地离开,知道他大哥怕是又将他恨上了……他返身重新坐好,将桌上冷掉的茶水泼了,又为自己再斟了一杯,就这样,静静地将半壶茶缓缓喝光后,才结账离开了茶楼。
这桃儿出走,中间必有古怪。
她一个漂亮奴婢,深宅待了十来年,又无钱财傍身,若是无人接应,她哪有胆子出逃?她从老宅来到自己家后,一直闭门不出……这中间传递消息之人……应该是南乔和李言吧……
乔乔……
回家之后,宝柱并没有提及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吃饭忙碌。桃儿本就是与他家不相干的人,跑了就跑了,以后,陈氏怕不会再时时蹙眉叹气了吧……
十六的晚上,陈老带着陈兴医前来赴宴,又细细为南乔搭了脉,然后抚须大笑道:“乔乔脉象平稳有力,再无沉疴喜事,大喜事”
这话说完,一家人都欢呼起来,陈氏更是眼角含泪,双手合十,口中喃喃不住,也不知道是在向哪个神仙祈祷……
欢乐的气氛持续了没几日,南乔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圣驾南巡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初十,而李言也将与她分别两个月……
要是冬天再长些就好了……南乔一直讨厌冬日,但她如今却巴望着冬日能更久些,那样李言出发的日子也许会晚一点……她深深吸了口早春空气中的凉意,努力压下心头这些无用的小情绪,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是两个月。并不太长,自己若是忙碌起来,这些日子,定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昨日李言将外城一家印刷作坊的房契、往年账册、工人名册送了来,想必也是看南乔烦躁,存了给她找点事情忙碌,分散她注意力的意思。不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定是理顺了,才会让南乔过目……
“小姐,这是这两年的账册,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方法,重新誊写好了。”栀子递给南乔一个不厚的册子。
作坊用的记账方式,南乔当然是看不惯了。如是往日,说不定她还有兴致一一阅读,但现在,她哪里静的下心?幸好栀子已经大致懂了她教授的复试记账法,南乔看账册并不算多,就吩咐栀子重新誊写了。
这只是一个小作坊,生意,恩,蛮差的,两年中都没接什么大单子,亏空不少啊。若不是师傅工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不发工钱也没人敢闹,这作坊怕是早开不下去了吧,难怪一听有人肯买,那主人想都没想就脱手了……
南乔一边翻账册,一边沉思。家中缝制布偶的丫头们,签的卖身契;铺子里接待的丫头们,签的也是卖身契;这作坊上劳作的,签的还是卖身契,这个时代,就没有正经工人了么?
不过,时代如此,她也没在这上面纠结。南乔合上账本,计划着什么时候去实地看一看。
自己如今也算是八岁了,对比自己观察布偶铺子中的客人得来的经验,八岁的女孩,在这个十三岁就能嫁人的朝代,已经算是长大了,她早慧一些,有主见一些,并不会太显眼……
“乔乔。”
就在南乔思量之间,李言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也不让栀子给他倒水,就挥手让她下去,忧虑地道:“乔乔,这一回,我怕是有些做过了……”
“出了什么事?”南乔心中不由得一颤。自打他们相聚之后,她还没见过李言如此表情,就算是前世他公司被逼着一步步破产之时,也不见他像如今这样啊?
此时的南乔,已经不像初来之时那般无知懵懂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没少研究此时的律法、民俗之类的,免得自己像当初那般,看见人家穿孝服而不知,去夸赞别人漂亮那种糗事,或者日后闹出更大的乱子来。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是心惊,在这个王权集中的朝代,上位者说杀人就杀人,完全不需要一个理由……
“今日十三找我去,说想要在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开咱们的布偶铺子。”李言静了静心,缓缓道。
只是为了这个……南乔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怕是惦记着我说过的连锁店吧。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去连锁,也保不住那么大的产业,所以,他要做就让他做去。他不开,也会有别人开,我没什么的。”
“若单是这个就好了。”李言深吸一口气,道:“十三的意思,是他开设的这些铺子会挂‘吉祥’的牌子,对外也声称这些铺子的所有权是我们的,包括沙发。”
“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为了什么?”南乔有些不明白了。
“他十三不能沾上‘商’字。”李言叹了口气道:“怪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十三小打小闹地让下人做点生意还可以,但他如果大张旗鼓地去做,就免不了变成九阿哥一类人,惹得康熙厌弃,不再重用。十三是雍正的铁杆,就算是他甘愿为雍正赚钱,雍正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他心中忧虑不安,就将雍正这个名称用了出来。
李言再次叹道:“现在这个注意,怕也是四阿哥想出来的。产业明面上挂了我们的名字,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是十三的,但又偏偏能将十三从‘商’字上摘出来……我们本是小人物,但十三这样一做,就将我们变成了异常显眼的小人物……”
南乔仔细听着李言的每一句话,心中默默思索。雍正会是未来的皇帝,与他绑在一起的话……
“乔乔,如果我们成了四阿哥一派的钱篓子,四阿哥的政敌们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击我们的机会,平静的日子就再没有了,而且,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南乔心中一紧,知道李言说的是实话,于是问道:“我们……能不答应么?”
李言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不能。如果我们不答应,这点小事都不肯替他们去做,以后就别谈什么前程户籍之事了,南英怕也再无出头之日,若是换了别人,还能去选择从别的地方入手,但你我都知道,四阿哥是未来的皇帝……”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南乔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她的本意只不过不是能让这一家人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以后风光地嫁给李言,绝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
钱篓子,钱篓子……南乔忽又紧张地道:“那他们,是让你成为他们的门人,替他们赚钱么?”
李言摇头道:“那倒没有。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不仅会提携我和南英,还答应分给我们一成生意上的干股……真要做起来,这一成干股是很多钱了,他们并没有亏待我们……”
李言想了想,斟酌地道:“乔乔,如今我是孜然一身,除了你,别无牵挂。而我和你的关系,除了栀子,旁人并不清楚。替十三背名这个事情,还是太危险了,就由我一个人应下吧。算在我头上,我再从你家搬出去,想来,纵有什么危险,也不会连累你们的。”
既然没有将李言变成奴隶门人,这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南乔也冷静了下来。
由李言自己应下这个名,的确是不错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