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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家三兄弟,只兰千骑不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又因他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性子,到现在都没能谋得一官半职。赵夫人自己出身的门第又低,只祖父做过一任知府,在兰千骑的前途上使不上力。两人靠着家中的给养过日子,其中的窘迫可想而知。
赵夫人拼了命想要将管家的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就是为了从中赚点银子花销。好不容易说服老太太将管家的事情分出来一点,却摊上最苦最累又无油水的差事,而得便宜的却是旁人,她心头懊恼,偏又不能拒绝。
年底查账,那些外头的掌柜、庄头总有孝敬,吴夫人没料到老太太会将这样好的差事派给她,倒是愣了一愣,她陪嫁丰厚,并未将这些蝇头小利看在眼中,可转身瞧见赵夫人耷拉着脸,只觉畅快,便爽快的应承下来。
文夫人领的差事说不上苦累,也没有好处可捡,只需按往年定例吩咐身边的人行事即可,因此最后开口:“难为老太太信任媳妇,媳妇一定将下人的过年衣裳办的妥妥帖帖。”
老太太连声称好,吩咐先前管这些差事的妈妈们进来与文夫人几个交接。
待交接清楚,老太太又将文夫人叫到跟前,“我知你为着三丫头操了不少心,可也别因此耽误了渊哥儿,他过完年都二十了,却连亲事都不曾定下,要知道千乘像他这个年纪时都已经做了父亲……”
文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有些发僵。老太太怪责她没为原配的儿子张罗亲事,就是说她这继母做的不合格,并非贤妻良母!而且这话还当着妯娌小辈的面讲,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媳妇心中已有几个人选,只是一时拿不准,想等过年后再挨个请来家中做客,趁机观察一下各自的品格。”
老太太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你要记在心里才好。”
兰芮目睹了一场掩饰在慈孝之下的争斗,见识了老太太谈笑间就将几个儿媳制住,她只觉的脑门发疼。
等一屋子的人尽数散去,老太太闭眼倚在了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上。
“老太太身子要紧,何苦跟小辈置气?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当。”
秦妈妈撤下炕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重新让人上了一杯莲子茶。她本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后来配了采买上的管事秦福喜,便依旧留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二十年相处下来,秦妈妈虽看不透老太太的心思,但其喜怒却早已摸熟。
老太太哼了一声,“几个儿媳妇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只苦了我这老婆子,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为她们操劳。老大家的呢,一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对渊哥儿是这样,对三丫头也是这样,一味的不理不问,看将三丫头都养成了什么样子!听说整整四个月就没登过清风馆的门,这也是当母亲该有的样子?老二家的更不必说,一天到晚就知算计家中的银钱,不知好好辅佐自家男人,没点出息!三个里头,反倒是老三家的最得我的心,哎——偏她又进门十年没有生养。”
“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一辈子为孩子操心,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秦妈妈一番安慰,总算让老太太重新展露了笑容。
从劲松居出来已近中午,兰茉吵着要陪文夫人一同用饭,文夫人笑着应允,回头看见兰芮还跟着,眉头一皱,“你腿伤才好,到处乱走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
关切的话语中,却透出深深的厌恶。
兰芮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亲密无间的母女俩转过拐角,消失在夹道深处。
“三姐姐,大冷的天你站在风口上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兰芮转身,见是兰芝跟两个丫头站在不远的一株梅花下面,也不知在那里立了多久,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只得笑着迎上去,“腿伤才愈,走几步就累的慌,我站在这里歇歇脚,倒是四妹好兴致,如此冷的天还在此赏梅。”
兰芝亦是一脸笑意:“三姐姐,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你且看的淡一些,一味的伤心,伤了身子倒不好。”
“多谢四妹关心,我省的。”兰芮笑道,她这位仅比她小一月的妹妹不会无缘无故说些无谓的话,肯定是将方才文夫人的话听了个实打实。
兰芝拉起兰芮的手,只一握,便嚷了起来:“三姐姐,你瞧瞧你这手,冻的冰凌子似的,左右我的翠微馆不远,赶紧跟我去,我让人给你拢个手炉暖一暖。”
“四妹也站了一上午,我就不去叨扰四妹了,再说,清风馆也不远,我走几步就到了,还是等过几日天气晴好了,我再去翠微馆坐坐。”
兰芮婉转的拒绝,今日的见闻,让她对这副身体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在没有摸清家中利害关系之前,她不想与人太过亲近,免得一不小心被人利用。
兰芝脸上闪过失望,不再坚持,与兰芮分手道别,没回翠微馆,而是直接去了赵夫人的海棠院。
赵夫人见进来的只女儿一人,赶紧拉她坐下询问:“三丫头呢,你没见着她?”
兰芝绞着手中的银粉丝巾,恨恨的道:“我去时,正巧看见大伯母训斥她,估计她心头正不得劲,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来翠微馆。”
一听这话,赵夫人顿了顿足,一根水葱似的指头就戳到了女儿的额头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啊!你大伯母训斥她,咱们这时示好,她自然而然就将你视为知己了,这是多好的机会?你竟然就放她去了!”
兰芝躲了开去,新月似的秀眉微微一颦,“依着我看,她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大伯母又不待见她,她能知道些什么?叫了来也探不出个所以然。再说,娘又不是没见过她单手劈树,我怎敢去强拉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她将我的手臂拧伤,真是得不偿失。”
经女儿一提,赵夫人也想起兰芮那些“丰功伟绩”,只得叹了一口气,低头沉思起来。
第一卷 第006章 主仆交心
有些事是注定了的……
一路上,兰芮都在琢磨兰芝的这句话。她初听这话只觉的是普通的安慰之语,但细细一琢磨,便觉的兰芝似乎是话里有话,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又琢磨不透,及至回到清风馆,她依旧没理出个头绪。
夏至在房中看着炭盆,见兰芮进门,立刻将一个早就备好的手炉递上。
有手炉的温暖,兰芮冻僵的手指慢慢的恢复知觉。冬至开始,各院就开始烧火炕,清风馆上房当中还摆着一只象鼻三足鳅沿鎏金大火盆,两样一并用,将屋内随时都烘的暖融融的,所以她往日养伤不出门时根本用不着手炉。因此今日她临时起意要去晨昏定省,屋中的丫头慌了手脚,现拢来不及,只得让她空手出门。
玉桂替兰芮脱去斗篷,拥着她在暖炕上坐好,随后就要去厨房传饭,夏至拉住她,“霜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去传饭了,姐姐还是先回房去暖和暖和吧。”
兰芮闻言,抬头打量玉桂一番,才知她早已冻得双唇发紫,就嗔道:“你在劲松居候着我,也不知捡一处背风暖和的地方。还不快上炕来暖一暖?”
玉桂犹豫了片刻,侧身在炕沿上坐了,兰芮见她坐的辛苦,知她守着规矩不敢逾越,索性让她回房去,哪知须臾之后,她竟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端着食盘的厨房小丫头。
“玉桂姐姐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夏至打趣一句,赶紧将炕桌挪到兰芮跟前,同玉桂一起摆饭,摆好,玉桂才向兰芮解释起来,“方才奴婢出去时,正巧碰见东角门上的任四两家的来寻霜降,说是霜降的娘来了,奴婢想大冷的天让人在门外久等只怕冻坏了,就自作主张的让霜降先去东角门见她娘,奴婢来替她摆饭。”
兰家的规矩,老太太房中四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三等及小丫头没有定数,只视情况随时添补。文夫人等房中大丫头相同,二等、三等丫头都比老太太少一半,而小姐房中则是四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至于各院的管事妈妈,则没有定数。
没人愿意来清风馆,秦妈妈好不容易才凑了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如今玉芳被撵了,也无人想起清风馆丫头不够,就只玉桂跟霜降、夏至三个凑合着。此时霜降去了东角门,又是饭时,房中不能只留夏至一人服侍,玉桂自然就不能去休息。
三人做六人的活,自然疲累不堪,兰芮看了看炕前侍立的霜降跟夏至,两人俱是面色苍白眼下发青,一看就是劳累过度的模样。玉桂年岁大些,但也才十五岁,而夏至跟霜降都才十二岁,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如此操劳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用过饭,兰芮看着玉桂与夏至收拾好碗筷,这才吩咐玉桂去一趟望月斋,将老太太让文夫人给兰渊定亲一事告诉望月斋的杨桃。杨桃是兰家从忠州带来京城的,八岁时就在兰渊身边服侍,兰芮记得她是最得兰渊信任的丫头,将这事告诉她,就等于告诉了兰渊。
养伤四月,只兰渊一人时常来清风馆探望,这份兄妹之情兰芮承了,便应该以妹妹的身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末了,她又嘱咐玉桂办好事不用回来,自个儿在厢房中歇一歇。
玉桂应下,眼角微微有些湿,进兰家十年,也提心吊胆的过了十年。
玉桂一走,兰芮就让夏至铺褥子,她不到卯时便起了床,此时她也是真的累了。待她醒来,已是申初,见玉桂聚精会神的坐在火炕前的锦杌上打络子,就知她已经小睡了一觉。
玉桂听得炕上有响动,抬头见兰芮睡醒,忙放下手中的络子,服侍着兰芮起身。
“奴婢已经将三小姐交代的话说与了杨桃姐姐知晓,杨桃姐姐说等大少爷从鲁先生处回来,便寻机会告诉大少爷。”
兰芮点了点头,“那就好。”
玉桂迟疑一下,终是开了口:“三小姐,奴婢听杨桃姐姐说,鲁先生听说三小姐将一身的武艺丢弃后三日没吃下饭去,几次想要来清风馆见三小姐,但都被大少爷劝住了。”
兰芮惊讶的张了张嘴,她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为她的弃武吃不下饭去!不过很快又觉的这在情理之中。
鲁先生是兰家长期供养的拳脚师傅,为人从来就是洒脱不羁,颇有些视礼教为粪土的架势,属于至情至性之人。若不是当初兰千乘于他有恩,他根本不会留在兰家做拳脚师傅。
兰芮习武的天赋,就是他发掘出来的,而后又是他一直悉心教导的。教骑射的冷先生因兰芮是女儿身,又担心老太太等人恼怒,开始一直不肯教授,后来也是他出面说服的。可以说,兰芮如今在拳脚骑射上的成就,有一半是因鲁先生倾心的付出才获得的。所以,兰芮弃武,他心中的失望之情在所难免。
想起这些,虽早已不是从前那的人,可兰芮还是心怀愧疚。
玉桂见兰芮目光飘忽不定,一脸的怅色,就有些后悔多嘴,可一想这事无论她说与不说,兰芮早晚都会知道,因此不作多想,转而安慰起兰芮来。只是她不知兰芮心中想法,说出来的安慰之词难免泛泛,说的多了,自己都觉的无劝慰人的本领,遂闭了嘴。
屋内气氛沉默,主仆二人正无话可说时,霜降与夏至悄然进屋,见过兰芮,一人接过玉桂手中的活收叠被褥,一人捧过妆奁,替兰芮梳头。
“咦,你的脸怎么了?”兰芮惊问。
霜降下意识的侧了侧头,她来上房前已经用蜜粉掩去了掌印,进屋后又极力侧着头,可她右脸肿如馒头,领的又是替兰芮梳头的活儿,还是让兰芮从铜镜中瞧出了端倪。
在兰芮的追问下,霜降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玉桂与夏至齐齐吸了一口气,卖身为奴的人,怎能随意在主子跟前落泪?每一个进入兰府的下人,不管是新买的还是家生子,都会被告诫一番,他们从此再没有喜怒哀乐。
兰芮再不是从前那个养在闺中的小姐,世态炎凉她看的太多,因而就是霜降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缘由。
“下一次你娘再动手时,你只需告诉她,她拿了兰家的银子,你就已经是兰家的人,她没有资格再动你一根指头。”
霜降一愣,细细体味出兰芮话里的关切之意,再想心中的委屈,非但没有止住泪,反而抽泣起来。
一旁的玉桂见兰芮并未动气,上前拉了霜降一把,“三小姐这里有我和夏至,你先回房去,绞个热帕子敷一敷脸。”一番拖拽,很快将霜降拉了出去,出门后忍不住小声告诫,“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三小姐跟前我替你顶着就是,你怎么能不知深浅的跑去三小姐哭闹?这也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