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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之色一闪,花姑姑又恢复了来时的从容,“听说昨儿衡哥儿又哭闹了……要不,我今晚带着在惜春院睡吧。王爷去西南时,衡哥儿经常去惜春院玩,那时他就挺喜欢惜春院。”
兰芮笑着说:“姑姑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惜春院里也有水……这事还是问过王爷再说吧。”
要是衡哥儿有个好歹,她可担不起这责任。即便没事,吴王知道她同意衡哥儿去惜春院,会不会觉的她嫌衡哥儿烦,这才将衡哥儿打发出去的?
提到水,花姑姑也不敢再说了,她坐了阵,告辞出去。
又看了一会儿书,吴王才回来。
兰芮立刻让双燕叫了丁香和秋寒来服侍他洗漱。
等丁香和秋寒收拾好出去,吴王上了床,靠在大迎枕上闲闲的看着兰芮拆头发:“刚才花姑姑来了?”
“是,给妾身送库房的钥匙和对牌来,不过妾身怕自己不能胜任,没敢接着。”她的语气很坦然,但心里总在想,会不会因为水怜,他才会在意花姑姑来寿春院的事情?
吴王有些惊讶:“送库房的钥匙和对牌?”顿了顿,他又说,“是应该给你……那就再过几日吧。”
兰芮又说了花姑姑要带衡哥儿去惜春院睡的事情。
吴王看着兰芮:“你没同意?”
兰芮笑笑:“惜春院也有水。”她迎着吴王的目光,很坦诚的补了句,“衡哥儿与妾身不熟,妾身想趁他在西跨院住的时候,尽快跟他熟络起来。”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表明自己想做一个合格的嫡母外,也想得到吴王的配合。
兰芮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吴王觉的惊讶,“你能如此想,是衡哥儿的福气。”
这样的话不好接下去,兰芮低头一笑。
“你有手中的那些糖果,衡哥儿很快就会与你亲近的。”吴王盯着兰芮清亮闪烁的眸子,有些心不在焉,声音变的空远。
衡哥儿真的有这么容易哄么?兰芮怀疑,却没说,转身出去让当值的双燕送热水进来。
洗漱后,她穿了身细棉布的睡衣,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
她望了眼床上,吴王已经躺下,还好,这一次他睡在了床的内侧。
灭了灯,她轻手轻脚的上床,撩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与吴王拉开距离。
虽知道夫妻间的义务,但她还是想,那些事能免就免吧。
就在她庆幸吴王睡着了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间,“大热的天,你穿成这样不怕捂出痱子?”
她又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妾身不热。”
吴王翻身,仅仅的贴着她,她清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哎——
事毕,吴王附在她耳边说:“我叫善思。”
听着他喘息未定的话,兰芮微怔,心里生出啼笑皆非的感觉,她和他亲密接触了两次之后,他才想起做自我介绍,还是非正式的。
许久之后,吴王问:“要不要叫凤姑姑进来服侍你?”
凤姑姑……兰芮迟疑了下,“凤姑姑服侍,只怕不妥吧?”
吴王笑起来:“怎么不妥?因她是母后身边来的?”
兰芮不言,只侧头看着他。
黑暗中,他的眸子格外明亮。
“就是因她是母后身边的,所以才是最放心的。”
兰芮恍然,是啊,凤姑姑是皇后的人,要是凤姑姑做手脚,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皇后指使的。
所以,皇后决不允许凤姑姑出错。
只是,凤姑姑不仅可以做手脚,还可以当间谍,往坤宁宫递消息……
不过她能想到,吴王不可能想不到,想到了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肯定是觉的凤姑姑不足为虑。
等凤姑姑笑眯眯的替她张罗热水时,她突然就明白了。
与其防着凤姑姑,还不如将两人的生活适当的展示给她看。
不知是不是杜医正留得药方子起了作用,衡哥儿没像前一晚那样哭闹不休。
兰芮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隔日醒来时,吴王已经起床了。
绿枝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报告吴王的行踪:“王爷卯定就起了,丁香服侍着用了早点,然后去了咏春院练武。王爷临走时留下话,说王妃要是想练武,也可去咏春院。”
兰芮记得,咏春院与寿春院隔着个蔷薇园,应该不远,只是她浑身酸疼,根本提不起精神去练武。
她才洗漱穿戴好,车妈妈便抱着衡哥儿来给她问安。
吴王不在,衡哥儿显得更怯懦,战战兢兢的行了礼,然后如同蚊子嗡嗡般的叫了声“母妃”。
这时霜降端了食盘进来,兰芮便问衡哥儿:“跟母妃一同用饭可好?”
衡哥儿望了她一眼,咬着唇不说话。
车妈妈忙笑道:“大少爷方才吃过了。”
兰芮便问都吃了些什么,车妈妈一一回答了,然后小心翼翼看了眼圆桌上的食盘,“奴婢过一会儿再带大少爷过来玩吧。”
兰芮想跟衡哥儿和平相处,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便点点头:“一会儿赵王妃要过来,依礼衡哥儿应该过来行礼,你好好替他准备一下吧。”
车妈妈连忙应下。
兰芮让霜降送他们出去,回来时,神色愤愤:“王妃,奴婢进来时,碰见寿春院小厨房的管事,跟她打招呼,她像是吓了一跳似的,奴婢奇怪,就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的说是去恒春院回事。”
绿枝一听,神色立刻就变了,巴巴的看着兰芮:“王妃……”
兰芮想起来,昨晚花姑姑过来交钥匙和对牌时是双燕当值,霜降和绿枝都不知道这事。不过,一斑可窥全豹,从两人的反应,她已经能想象王府对此的看法。
女主人进门,和内院管事见了面,却没权利,王府内院的事情还是由花姑姑做主……
谁的心中会没想法?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呢。
兰芮笑笑,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说。
霜降和绿枝松了口气,霜降有些担忧:“要是花姑姑以后装作不知,一直掌着钥匙和对牌怎么办?”
“不会的。”兰芮笃定的说道。
说到底,花姑姑还是下人,她掌家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也不体面,就是吴王没想起来,贤妃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这话她没明说,只交代霜降去跟玉桂几个说说,让她们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强出头。
她要等吴王正式将钥匙和对牌交到她手中。
正文 第148章 错综复杂(二)
兰芮正思忖着,门帘闪动,一身黑稠紧袖阔腿衣裤的吴王走进来。
“你今日怎么不去练武?我记得你在忠州时有卯时练武的习惯。”
兰芮不好说是因昨晚那啥浑身酸痛才没去,含糊其辞的应付了两句,见他额上缀着汗珠子,让银锁去叫丁香进来服侍他沐浴。
吴王换好衣裳,门房上报进来,说赵王和赵王妃到了。
两人迎出去,走到一半,又有人来回禀,说卫王到了。
吴王去门外相迎,然后与赵王、卫王去了前厅。
兰芮则在二门处侯着赵王妃。
对于赵王妃魏氏,兰芮早有了解。
魏氏出自江南望族,祖父官至吏部尚书,父亲身体欠佳,只在翰林院挂着个编撰的闲职。与同样出自江南的于家世代交好,于惠宜的嫡亲姑姑还嫁给了魏氏一族出来的大同知府魏鹏,虽然与魏氏隔着几辈,又不大走动,但算起来,魏鹏还是魏氏的堂兄。
兜兜转转,于惠宜成了魏氏的侄女辈,连着兰芮也跟着矮了魏氏一辈。不过现在她与魏氏成了妯娌,像那样隔着好几重的关系根本无人去当真。
兰芮知道的如此清楚,只是因她曾被魏鹏的夫人于氏相看过。
赵王妃魏氏二十上下,身材高挑,眉眼瑰丽,言语温和,举手投足处处流露出从容不迫的优雅。
一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标准淑女。
她打量魏氏,魏氏也在打量她。
英气逼人的眉眼,雍容不凡的气度,令人看后眼前一亮,似乎,与传言相去甚远。
两人一同去寿春院的花厅。
赵王妃送了兰芮一套头面首饰,兰芮则回了一副绣屏,只是绣屏并非出自她的手。
闲话一阵,兰芮吩咐玉桂:“让车妈妈带衡哥儿过来给皇嫂行礼。”
几个陪嫁丫头里,玉桂年纪最大,行事又最沉稳,今日见赵王妃,她特地让玉桂跟在身边。
赵王妃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玉桂快步出门,待察觉兰芮看过来,她笑起来,嗔道:“你啊……就是太贤惠了些。”
兰芮微微愣了下。
因赵王妃话里的意思,很显然,她指的是洞房花烛夜的事情。都说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果然没错。
也因赵王妃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语气,第一次见面,便用这样推心置腹的语气说话,到底让听着的人觉得突兀。
她很快笑着打哈哈:“皇嫂说笑了,论及贤惠两字,我怎么能跟皇嫂相比。”
赵王妃笑而不语,低头吹着杯中的浮叶。
车妈妈很快抱着衡哥儿过来。
这一次,车妈妈没像在兰芮跟前那样,让衡哥儿单独行礼,而是抱着衡哥儿一同跪下。
兰芮立刻对车妈妈另眼相看。她方才还捏着一把汗,担心衡哥儿扭扭捏捏不愿意行礼。车妈妈带着衡哥儿一同跪下,事情简简单单的便应付了过去。
赵王妃赏了衡哥儿一袋银锞子,然后侧头与兰芮说道:“衡哥儿长高了不少,比我过年时在宫中看见的他的时候足足高了半头,倒是性子比不得那时开朗了。”
兰芮便又与她说起衡哥儿落水的事情。
“这事我也听说过。”赵王妃语带愤怒,“这等狗奴才,真该活刮了可这事偏在弟妹进门前几日出的,吴王大概担心弟妹觉的晦气,没怎么审,只将人发卖了事。”
“想是王爷有自己的考虑吧。”兰芮笑说。
赵王妃也笑起来:“说的是。弟妹是不知道,女人做了母亲后,难免对这样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别看我平时是个软性子,可这些人要是落到我的手中,一定先打的半死再卖,以儆效尤也好。”
听她当着孩子说些要死要活的话,兰芮看了眼车妈妈怀中的衡哥儿,面色如常,想是听不懂的缘故,倒是车妈妈面色青灰,站在那里极不自在。
不用真动手打杀了谁,只说说,便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这还真要水平。
兰芮吩咐车妈妈,“我们大人说话,衡哥儿也觉的无趣,抱着他去院子里玩吧。”
赵王妃笑吟吟的看着衡哥儿出去。
兰芮能清晰感觉出她笑容里的漠视。认真想想,赵王妃待衡哥儿很温和,可由始自终都没有跟衡哥儿说过一句话。
她再将赵王妃口中的“贤惠”两字在心里过了过。
对待衡哥儿,她一直用的是前世后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这个标准里,要求的是视若己出。
她似乎搞错了,吴王喜欢衡哥儿不假,可衡哥儿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孩子。
嫡庶之别,犹如云泥之别。
她似乎将身段放的太低了。
曲意亲近,努力做到视若己出,在旁人眼中,只是不解。
一个好的嫡母,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赵王妃流露出的漠视,不过是世人对庶子的看法罢了。
说了一阵话,前面有人来传话,说赵王要回去了。
兰芮将赵王妃送到二门外,赵王妃拉着她的手:“都是嫡亲的兄弟,应该多走动,等弟妹忙过这一段,我下帖子请弟妹过府去玩。”
兰芮笑着应了,目送赵王妃蹬车。
嫡亲兄弟……天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情,父子情,夫妻情,兄弟情……
回寿春院,吴王还没回来,山青来了趟,“王爷说想看会儿书,让王妃不用等他用午饭,他在外书房吃。”
兰芮没在意,用过饭,她又和吴王去了安平长公主府和广远长公主府。
两位都是吴王的姑姑。
再次回王府,已是申末。
用过饭,王府长史尹四海有事回禀吴王,吴王又去了外书房。
兰芮无所事事,又拿出杂记打发时间。
玉桂替她续了一杯茶:“王妃,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问出来了。”
兰芮抬头,“林侍卫的事?”
玉桂点点头:“就是。王妃的瑞雪不是养在马厩了么,奴婢方才去看瑞雪,遇上了林侍卫,奴婢问他怎么在马厩里,他不大愿意提,只说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这才被王爷贬到了马厩里。”
说错话?
吴王不是刻薄寡恩的人,怎么会因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