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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时这才回头,见冯曦目光躲闪着与他接触,眉心一皱,平空生出种不舒服的情绪来。他笑了笑拉开车门说:“别傻站在你公司门口了,上车!”
离开冯曦公司后,孟时一溜烟将车开到了南湖公园,兴致勃勃的说:“咱们去半山的山野人家吃饭。”
南湖公园占地几百亩。原来是片水洼地,后来城市改造引江水进入建成了城西一景。湖岸边密密建有各式仿古建筑,吃喝玩乐聚拢了人气,连带公园旁边原来是荒山坡的小南山也建成了园林。零星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休闲山庄与茶馆酒楼。
山野人家在半山腰上,店堂不大,生意极好。一半是因为视线绝佳,另一半则是因为老板有道招牌菜:跳水兔。鲜兔活杀,从剥皮宰杀到下锅烹煮再端上桌,时间绝不会超过十二分钟。鲜香肥嫩价格也适中,一锅两人份的兔子四十八元,配送三碟素菜,白饭管饱。
冯曦来吃过,只要踩着饭点来准没座位,往山上走的时候她就笑着说:“现在七点钟,咱俩至少排座位排到九点。”
孟时只笑不语。等到了山野人家,果然见外面回廓上能望见湖的位置坐满了人,门口一溜小竹凳上还坐着等位子的食客。冯曦叹了口气说:“等吧。”
“跟我来。”孟时拉着冯曦就往里面走,穿堂过室进了后院。
院子里一片忙碌,沿墙根摆着七八只铁笼,全是等着跳水的兔子。孟时扯开嗓子吼了声:“老邓!”
隔着窗户有人应了声,眨眼功夫,厨房门口探出一个人来,四十来岁年纪,矮胖的身材。他的腰间围了块污七麻黑的围裙,手端着大瓷盆搅和着兔子佐料,他笑逐颜开的说:“摆平台上了,自己去。”
“忙过了来喝杯酒。”孟时招呼了声,扯着冯曦进了月洞门。
“好嘞!给你备了今年的新龙芽,自个儿泡。啤酒是你喜欢的,冻得半死不活的那种!”老邓答了句又缩回了厨房。
月洞门里面是座院子,建着一座仿古式二楼一底的小楼,很显然是老邓的家。天井里摆着三口大石缸,种着睡莲。正对南湖的方向摆着一座四扇雕花木漆屏风隔开了院落。转过屏风就看到处小平台,已摆好了桌椅。孟时轻车熟路的引着冯曦坐下,拎起地上的暧瓶泡了两杯茶。
晚风吹得平台的灯笼摇摇晃晃,揭开盖子,茶扑鼻的香。冯曦好奇的问道:“是你朋友开的?”
孟时惬意的坐在竹椅上呷了口茶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冯曦不解,孟时便笑道:“古玩市场上认识的,见他耿直,不忍见他上当。他还真把一位老太太用布包着的一只香炉当宝贝了。要真买下那只炉子,山野人家就不是他的产业了。你今天也吃不到他的跳水兔了。”
冯曦笑道:“都说这种骗局是团伙组织,你仗义执言不怕被报复?”
孟时歪了身子靠近了她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式神秘地说:“你还真说中了。那老太太不是一个人。老邓被我点醒就冲老太太吼起来了,结果站出来四五个壮汉。当时……”
“当时刀都摸出来了,老太太的宣德炉不知咋的掉地上摔掉一条腿。她坐在地上号陶大哭,说我要她的命了!”老邓端着锅香气扑鼻的跳水兔走了过来,他乐呵呵的接嘴道,“孟时还真行,只说了一句话就把那帮人弄走了。”
冯曦好奇的望着孟时,他却不接口了,瞟了老邓一眼,慢条斯理的为冯曦拌佐料碟。老邓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下打量了番冯曦,却不走,诞着脸问孟时:“茶行么?”
孟时不理他,挟了块兔子放冯曦碗里说:“先尝尝,饿坏了吧?吃兔子肉不会长胖!”
老邓嘿嘿一笑,去开了瓶啤酒给孟时和自己倒上,拉过一张竹椅就要坐下。孟时伸手一拦,举起玻璃杯说:“老邓,今天生意真不错,外间还有客人排号等位。敬你一杯,就不留你多坐了。生意要紧。”
冯曦卟的笑出声来,指着孟时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老邓不就是抢了你的话你就赶人走?刚来的时候还叫人家空了过来喝酒!”
孟时被她戳穿也不恼,转过头对老邓笑道:“老邓,瞧这丫头说的,你说我是那种人么?来,坐下喝酒。明天有空领你去看看那只宋窑瓷碗。”
一抹惊喜从老邓眼中爆开,就差跳起来欢呼了。他听明白孟时话里的意思,马上放下杯子对冯曦道:“孟时怎么可能这样小心眼呢?他不是恼我抢了他的话,他是……非常恨我抢了他的话!哈哈!慢慢吃,我忙去了。”
孟时一僵,冯曦笑得肩头直抽,她第一次发现孟时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这些日子的接触,她最疑惑的就是觉得孟时太完美,而一个太完美的人总让她不安。这会儿看到孟时眼中一抹尴尬掠过,她哈哈大笑着说:“没收买成功吧?!你原来是非常恨老邓抢了你的话!”
她大笑起来时仰起了脸。红灯笼的光影下一朵妩媚的花灿烂开放,眉梢眼底染尽了南湖的璀璨夜景,仿佛这一山一湖迎头扑来的风都被感染得笑了起来。
“你嘴上粘了片辣椒。”孟时睨着她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手伸过去在她嘴角一揩。顺势扣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她无意识的惊呼全数被孟时吞了进去,冯曦瞪大眼瞧到红灯笼在他眼中晃动成一片光影,他的手掌已盖住了她的眼睛。温暧的气息顺着山风传来,在唇间流连。冯曦紧张得不知道该顺从他还是该推开他,听到孟时轻声说:“别拒绝我……”
冯曦愣了愣,他的声音已移到了她耳边:“你敢推开我,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她下意识的就推他,孟时扶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迫得她往后仰。嘴唇真的移动到她的脖子上,他用牙轻轻的磨着:“你说,我要不要咬上一口呢?”
冯曦大叫:“不要!”
孟时大笑着松开手,将她的脑袋按进了怀里:“戳穿我你就这么高兴?”
头抵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一种宽厚的安全感,冯曦又想叹气,又想笑。她没法否认自己此时的心动与渴望。抬起脸看到孟时神彩飞扬的笑容,她被蛊惑着问了他一句:“你真的不介意我离过婚吗?”
孟时的笑容渐渐的收敛,眼神清明,他认真的说:“我介意。我常常不停的想你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总有无法掌握的无力感,你愿意告诉我吗?”
冯曦的笑就这样一点点收敛,最终平静的与他对视。她有点悲哀的想,难道她需要在重新开始面对每一段新恋情时都把过去重复说上一遍,以此来求得对方的谅解与释怀?可是哪个男人不想了解?她微微的低下了头,心里犹豫再三。她想到了孟时的好,那种想重新拥有的勇气鼓励着她开口说:“我只不过比别的女人多了一场婚姻。”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孟时轻叹:“傅铭意。一个在你还没减肥时可以追到杭州的上司,他对你并不简单。”
冯曦身体僵了僵。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认真的盯着他说:“孟时,你应该去找一个单纯得没有恋爱过的小女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觉得我应该把我二十九年所有经历的情事都汇报得清清楚楚才满意的话,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吧。”
她离他不到一尺远,她背后山下的南湖沿岸灯火阑珊。而孟时突然觉得她离他很远。像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个影像。他的神色也渐冷了下来,眼中那片被灯笼是映红的光像恼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她就这样拒绝他?就因为他问了句她的过去?他并不是介意她结过婚,他介意的是这么久了,她从来没对他真心真意的倾述过。
冯曦心里的酸涩泛滥开来,她该边哭边告诉她这么些年情感上的委屈,这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然而如果要用对过去经历的哭述换得他的怜惜,她的自尊不允许。一个待她如此好的男人会因为她现在说不出口而冷了脸,将来呢?她突然觉得五月的山风很凉。冯曦缓缓站起身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多谢……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先走一步。”
她拿起包毅然转身。月洞门外人声鼎沸,穿过了最热闹的风景,外面是山与湖的凄清。冯曦沉着脸脚步坚实,她飞快的走下山,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车窗外扑进风声,她伸手压住嘴唇,却摸到了顺着脸颊淌下的泪。她蓦得笑了,边抽气边笑。她可真是,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嘴唇嗡张,孟时温暖柔软的一吻仿佛并不存在。她可真傻,还想着真的有可能再拥有一次爱情。
第32章
山下的湖面被灯光映射出五彩的光芒,坐在半山将一片灯火璀璨尽收眼底,心底涌出的却是寂廖。孟时喝着啤酒静默的坐着,面沉如水的脸上现出少有的烦躁。那个傅铭意是她心底连碰都不能碰的禁区?她可以坦然的面对那场失败的婚姻,却不能坦然的面对那个男人。孟时一时火起,扬手将一个空酒瓶砸对面的树上了。
“哎哎,我这里不是垃圾场!人人都砸酒瓶,小南山就没法成景区了!”老邓这时脱了围裙走进来,顺势在冯曦的座位上坐下。他倒了杯酒撞了撞孟时笑道:“和哥哥喝杯酒消消气,女孩子闹别扭是常有的事,回头哄哄就好了。”
酒瓶发出的脆响仿佛将郁闷发泄完了,孟时和老邓碰了碰杯子说:“回头麻烦请小工帮着拾缀下碎玻璃。对不住了。”
老邓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事情,你还没把我这里全砸了。”
孟时歪过头笑:“要是我全给砸了呢?”
老邓眨巴着眼道:“你不会。你不知道古玩界送了你个斯文狐狸的称号?”
“凭什么啊?发酒疯不能以常理论,我今天就是喝醉了,当个没文化的流氓也很正常!”孟时想起了自己对冯曦一直态度良好,二十五孝的对联都摆出来了。他对她太宠,都不像他自己了。听了老邓的话就没好气。斯文?他现在火大。刚才他就想拽住她说个清楚明白,又生怕自己发火把事情做绝了没有回旋余地,眼睁睁看着她走。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又打回原形。他现在还记得冯曦跟蜗牛似的,轻轻一碰就缩回壳里的态度。
老邓嗤笑了声说:“孟老弟,有时候吧,对女孩子君子还不如当流氓呢。你这是关心则乱,患得患失!”
一语敲醒了孟时,他怔了怔又叹气:“老邓,我当你是大哥,对你我就不客气了。你说,我怎么就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么上心呢?”
这话老邓不爱听了,挟了块自己做的跳水兔边嚼边说:“注意你的语气。她离过婚,你对她上心了,她就该觉得自己矮你一截?我看刚才那位小姐不错的,就算她是离过婚的,可气质比好些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都强。你是不是提人家的伤心事了?”
孟时分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她能对我说,别藏着掖着。”
“谁愿意成天把自己的伤心事对别人说?”
“我不是别人!”
老邓给他满上酒,语重心长的说:“就因为你不是别人,所以你更不应该提。有时事情是不能摆在台面上一五二十的分析的。你想知道什么?她为什么离婚?离婚是谁的过错?这些都不重要了,谁叫你没能在她结婚前认识她。最关健的是现在你俩能不能好下去。”
孟时正想说他不是因为提离婚这个话题把冯曦气走,听到老邓最后一句话眼睛却亮了。他仰头喝完酒对老邓笑:“明天去看那只宋窑碗,我先走了。女人隔了夜再哄难上加难。”
老邓呵呵笑着说:“去吧,把搓衣板跪平了再起来。”
孟时大踏步往外走,回头笑道:“听嫂子说,自从有洗衣机后,家里的搓衣板舍不得扔,成你的专用了。”
他走出月洞门时,外间长廊上还坐满了食客。孟时听到一声娇呼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江瑜珊从一旁站起来,兴奋的冲他挥手。他迅速往江瑜珊坐的地方看了眼,见在座的都不是熟人,这才微笑着走过去道:“真巧。”
江瑜珊一个健步窜出来,拉住了他的胳膊:“时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你妈还念叨你呢。”
孟时不动声色的拨开她的手道:“我也是才回来。晚上还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吃。”
江瑜珊脸色潮红,散发着薄薄的油光,更显娇艳。她眼中晃过一丝失望,并不相信孟时才回来。她已经习惯孟时躲着她了,江瑜珊并不在意。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努力到最后,她绝不放弃。想到这里她露出笑容说:“时哥,你这次去越南参加拉力赛拿名次了吗?真想和你聊聊。不过今晚陪客户吃饭走不了。你手机打不通,给我号码,回头我找你。”
孟时的眉扬了扬笑道:“我回来了,手机就能打通了。你忙,我还有事。”他颌首微笑,毫不留恋。
陈蒙年纪轻轻做了材料部经理,拿单子时装孙子,可是找供货商时他却是大爷。江瑜珊是钢材供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