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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也更多了几分令人神往的风姿,叫人不由自主便想到“百炼钢成绕指柔”。
慕清妍目光平视,错开了他深情如斯的眼神,微笑问道:“这便直接进宫么?”她也只穿着家常衣服,并未穿王妃正服,虽然是簇新的水蓝色细云锦衣裙,外罩白梅蝉翼纱,不见奢华但觉清雅,只是原本冷清的一个人越发显得清冷。
欧竞天微微蹙眉,但瞬间眉头舒展开来,回应:“是。”亲自推着四轮小车经由曲桥除了撷月楼,到府门外抱着慕清妍上了轿,直奔皇宫。
到达寿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宫门外几个太监宫女翘首张望,一见欧竞天抱着慕清妍身后跟着小太监抬着四轮小车来了,脸上都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陈公公亲自迎上前来,先施礼后说话:“殿下和王妃终于来了,太后娘娘念叨了这半天。一早便吩咐奴才叫御膳房备膳,此刻差不多都齐备了。”
正说着,有太监宫女逶迤而来,手中平平端着托盘,盘中是各色水果点心。
陈公公望了一眼,陪笑道:“您看,正说着,太后直嫌慢,骂了奴才好几回,怨怪奴才办事不力。”
欧竞天神色只淡淡的,慕清妍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应酬的意思,便向陈公公微微颔首:“公公费心了。”
陈公公笑得脸皱成了而是个褶儿的包子,连连弯腰打躬:“都是奴才该当的。殿下里面请,只怕太后还不知道您二位来了呢,小陆子,还不赶紧去回报太后?”旁边一个小太监忙答应着一溜烟跑进宫里。
董太后斜倚在妃榻上,绛紫色古香缎宫装逶迤拖在地上,衬着金砖地面越发显得高贵奢华,一头白发利落盘起,并无多余发饰,只一根赤金镶碎钻扁簪压发,反倒更显得沉稳大气。虽紧紧几日不见,董太后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嘴角松松下垂,半闭着眼睛打瞌睡,一个俏丽宫女跪在榻前替她捶腿。
春晖殿中立地雕仙山云海苍松仙鹤鎏金博山炉中焚着沉水香,烟气缭绕整间宫殿,气息有些滞闷。
陈公公看到自己的徒弟小陆子垂首站在一旁,便知道他没敢打扰太后,心道,这是楚王和王妃进宫太晚又出现的太突然了,否则太后也不至于因为久等而昏昏欲睡。他弯腰缓步上前,在董太后耳边轻声呼唤:“太后娘娘……”
董太后本来以手支颐直说小憩,不曾想竟睡着了,时间一久,手臂发麻便托不住腮,手一滑,脑袋无处借力,身子一颤便醒了过来,嘴角边也带出了一些细微的涎水。她吸了吸嘴,有些不耐烦的撩起下垂的眼皮,很有些不耐烦的拉长声音:“还没来么?”
陈公公忙又上前一步,腰身弯得更底些,轻轻回道:“启禀太后娘娘,楚王殿下和王妃已经来了,正准备叩见呢。”
董太后脸上的不耐便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立刻换上亲切慈爱笑容,抬手招呼:“天儿?你在哪?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做声?你父皇给了你媳妇委屈,没好意思见你媳妇,特意请了皇祖母安抚一番。”一面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温毛巾擦脸。
欧竞天微微一躬身,道:“孙儿怎么敢当?”
董太后重新净面梳妆,整理衣衫,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再次开口:“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哀家叫了你几次你都不来,是嫌你皇祖母老了说话不中听么?”
欧竞天又一躬身:“孙儿不敢,琐事缠身,不得空闲而已。”
董太后这才看到他一直抱着慕清妍站着一般,忙嗔怪地道:“怎么还站着?还不快坐?”又骂陈公公,“哀家老了,你也老得耳聋眼花了不成?”
陈公公连忙告罪,亲自执着拂尘在椅子上掸了两掸,在下首椅子上铺了锦垫这才恭敬请楚王殿下和王妃就坐。
欧竞天先将慕清妍放下,把她膝头的毯子仔细盖好,这才落座,问董太后:“不知太后相召,有何事宜?”
董太后嗔道:“你这孩子,皇祖母老了,每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想着你们这些孙儿孙女孙媳妇孙女婿在跟前凑热闹,你等闲也回不来京城,回来也不能安生住几日,所以哀家想你也想得紧。你媳妇煮的好茶,哀家那年尝过之后一直念念不忘,莫说自己是不成的,宫里这些奴才也没一个能比得上你媳妇万分之一,哀家也曾请过京里出名的茶博士,唉,竟然都是俗的!前儿委屈了你媳妇,哀家想着,该陪个不是,可是你父皇是万乘之尊,哀家又是祖母,只怕她小小年纪承受不住,金银珠宝又太过简慢,不若每日叫她进宫来陪陪哀家,哀家多疼她些也便是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后说的是,”欧竞天淡漠相对,“父皇广有天下,太后德被苍生,清妍怎经得起您二位赔不是,没的折了寿!进宫侍候太后也不必再提,她身子不好,性子也不好,万一犯了什么过错,自己获罪是小,惹得太后不快是大。至于烹茶,她这两年缠绵病榻已经生疏得很了,孙儿平素吃茶也都是下人烹的。太后这里的茶叶必是价值千金的,拿来练手岂不可惜?”
董太后闻言脸色僵了一僵,旋即又笑着开口,这一次将目光转向了慕清妍:“孙媳妇,哀家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敢承太后谬赞,”慕清妍微微倾身,神色平静,唇边只一抹浅淡得体的礼貌微笑,“臣妾只不过粗略识得几个字,笔墨稍通罢了,这两年因为专心养病,几乎都忘记了。不独如此,连女工针黹也不甚精通。先前王爷要听琴下棋都是召婉侧妃相陪,如今她去了,府里倒觉得有些安静。王爷和妾身的衣服都有针线上的人专门打点,那些人还都是太后送去的呢。”
董太后脸上笑容不改,眼中却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又道:“既然文墨不通,孙媳妇可知道些乡野掌故?哀家久居深宫,每日里除了潜心礼佛,大半时日都无趣得很,若都浪费在睡觉上,和死人有什么分别?若是每日能听些新鲜事,倒也开心。”
慕清妍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更加平淡:“臣妾十五岁之前养在深闺,除了八岁那年曾进宫蒙太后召见之外,再未踏出宋国公府半步。十五岁之后嫁入楚王府,行踪举止王爷莫不一清二楚。这乡野掌故么,倒确实不曾听过,况且妾身拙于口舌,素日里和王爷交谈不几句,王爷往往便昏昏欲睡了。”
董太后目光一闪,似是回忆起了当年旧事,笑得慈爱可亲:“哦,是了,哀家记起来了,那年哀家过寿,唤了几位世家小姐进宫相陪,其中便有你一个。那年你才八岁?哀家瞧着眼神灵动,周身的气度和你母亲极为相似,哀家爱的什么似的,问了几句,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应对得体,倒把几位公主都比了下去。爱家记得还命你作了两首诗来着,内容及不大清了,但依稀记得皇上听了也很高兴,说是当得‘神童’二字!当年便已令人刮目相看,隔了十来年怎的反倒说自己不通文墨?是否谦虚太过了?”
“臣妾当时年幼,不知收敛锋芒,”慕清妍面容清冷,微带自嘲,“那两首诗并不是即席作的,那是之前做好请老师再三修改过的,如何当得‘神童’二字?况且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臣妾之后这十来年并不大理会书本,有闲了便想在女红方面用功,谁知九年如一日,再怎么用功也是拙劣的很,想必是天资所限。”
欧竞天有些不耐烦起来,道:“太后,您若没有别的事,孙儿便告退了。您若嫌烦闷,孙儿便去茶馆酒肆寻了最好的说书先生来替您解闷。”
董太后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窒,她是什么身份?一国太后!这是什么地方?皇家至尊至贵之地!说书先生是什么身份?最下贱的贱民!她面前如何容得这等贱民口沫横飞说那些下九流的故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假脸儿一般浮着,却仍坚持维持着,嗔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性急?皇祖母老了,人一老啊,就盼着日子过得热闹些,哀家整日想着你们这些兄弟姊妹若能日日承欢膝下,便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了。但你们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小日子,尤其你,更是一国柱石,难得回京一趟,便是回来也住不长久,所以哀家分外想你。你又不爱进宫,好容易进宫一趟,又带着媳妇,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慕清妍转头递给欧竞天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知道其实欧竞天最不耐烦和这老太婆周旋,只是尚未撕破脸皮这温情的面纱总要维持,这一次他耐不住性子八成是担心自己,想毕,又对他微微一笑。
欧竞天凤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也回应了一个微笑,向董太后道:“孙儿一向杂务甚多,倒疏忽了太后,还请太后海涵。”
董太后笑意深深,眼神却多了些别的意味,口中却道:“乖,哀家怎么会怪你?”招手示意身边的女官递过来一叠画,拿在手里拍了几拍,“哀家老了,身子便不太好,宫里也没什么好太医,那位女太医倒还说得过去,哀家这身子这两年都是由她调理,说不上甚好,但好歹不算甚坏。”
慕清妍和欧竞天对视一眼,知道这才到了正题。
“但这几天不知怎的,林太医自己也病了。是当真‘医者难自医’,还是她本身医术便不好?哀家也不明白了。前儿,听闻民间出了一位女神医。听说当真妙手回春,简直都能生死人肉白骨!若是哀家得了这位女神医照顾,说不得一定能多活几年,”董太后说着将画交给陈公公示意他拿给慕清妍看,“你们也瞧瞧。哀家眼神不大好使,总看着这女神医好生眼熟!”
慕清妍接过来一页页翻看,见画上正是自己在刘家屯以及桃花集行医的画面。作画人的画工并无特别出奇之处,只是极尽写实之能事,一个衣褶一个细微的眼神都十分生动细致,看完淡淡一笑:“瞧这位女神医的样子倒与臣妾有几分相似。”说着将画递给欧竞天。
欧竞天随手翻了翻,嗤的一声冷笑。不知是笑董太后,还是别有含义。
董太后脸上笑意更深,闲闲往后一靠,眼光多了几分锐利:“楚王妃也这般觉得?哀家当日一见也吓了一跳,直以为便是楚王妃本人呢!何况这女子也是腿上有疾不良于行。”
“既是腿上有疾不良于行,”慕清妍闲闲地道,“说明此人医术也平平无奇,所谓的神医之名只怕是以讹传讹了。”
见她这样避重就轻,董太后眼光又锐利了一分:“楚王妃当日在哪里?”那画上明明白白标注着日期。
慕清妍淡淡一笑:“回太后娘娘,根据画上标注的日子,臣妾……”
“太后,还是我来回答吧!”欧竞天抖了抖手中的画,幽寂深邃的凤眸中带了几分讥诮,“保证无所遗漏!”
董太后的手忽然抖了抖,她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昔年她曾经在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先皇身上感受到过的杀气。只不过,先皇身上的杀气是被他人沾染的,而此刻她面对的欧竞天散发出来的杀气却真真正正是久经战阵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令鬼神辟易的凛然杀机!她也才想起来,眼前的欧竞天不是当年那个七岁的任他们搓圆了揉扁了的无知孩童,也不是他平素表现出来的淡漠疏离,他,其实是个杀神!她忘了,纵然他们加大了药量,仍然对他莫可奈何!
她的气势登时如被浇了冷水的火焰,熄灭下去,至于零星微火无力跳跃。
见董太后不语,欧竞天面上讥诮之色更加明显,凤眸中的黑与冷也增添几分,漠然道:“第一幅画标注的日期是兴庆三十一年腊月初九,那时我的王妃还在温泉行宫养病,有太医脉案为证,不信太后可以调来太医院卷宗查阅,前去温泉行宫的太医左不过就是那两个,太后也可以亲自去问一问。之后一直到今年六月中,王妃病情稳定,太医每隔三日便会复诊一次。直到六月二十四,本王遇刺,”欧竞天的声音慢而冷,态度也越发不恭起来,“王妃为了相救本王替本王挡了一冷箭,可恨那箭矢竟是玄冰箭!兴庆三十年秋,本王和王妃也曾在承恩大街遭人伏击,那时是本王中箭,亦是玄冰箭,本王有内功护体,也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康复,王妃一介弱质女流,没有当场丧命便是幸事,试问她又如何能关山飞度去那莫名其妙的桃花集?!”
董太后在他咄咄逼人的问询下脸上褪尽了红润,换成一色铁青,连嘴唇都开始轻轻颤抖。但还是强忍下一腔愤怒,平稳了心绪,笑着摆手:“你这孩子,如何这样认真?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这世上相似之人本来便很多,若不是楚王妃的生母早已过世,哀家怕是会以为她和那女神医是亲姊妹呢!”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二 冰泉冷涩;第二十七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欧竞天端坐不动,凉凉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