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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随云将青玉箫竖在唇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箫声本来低沉,但是因为青玉箫质地硬脆倒多了几分清越,箫声在空旷的原野飘荡,偶尔有几片雪从枝头飘落,荡悠悠落花一般轻盈妩媚。
一只青羽黄冠的小鸟振翅飞来,鲜红的小嘴儿里衔着一朵雪白的梅花,轻轻巧巧落在慕清妍掌心。
慕清妍越发惊喜,伸手轻柔的在小鸟头上摸过。
小鸟将白梅放下,又振翅而去。
白梅落在掌心微微的凉,仔细一看,却是一朵白玉雕琢的梅花,雕琢手法精奇,连花瓣上细细的脉络都纤毫毕现。
段随云一曲已毕,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支梅花簪,梅花造型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含笑将梅花簪插在慕清妍鬓发中,细细端详,轻轻赞叹。
慕清妍含羞低眉,眼波轻轻一转,风情无限。
段随云伸手揽在她腰间,在红梅间纵横跳跃,青衫紫貂的男女在白雪红梅间渡越,宛若神仙中人。引来客栈中人一片啧啧称奇。
在红梅间穿行片刻,惊落雪花无数,段随云半空轻轻一个转折,向慕清妍房间后窗射去,足尖在窗台上轻轻一勾,已经轻巧而平稳的将慕清妍放在了四轮小车上,反手一拍,窗户合拢。
慕清妍眼波迷离,满脸陶醉,想着:晚上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惊喜呢?
天色便在她的期待中渐渐暗了下来,因为心急,连晚饭都不曾好好吃。
段随云口风很紧,绝不透露一个字,任凭慕清妍软磨硬泡,他只是含笑不答。
好容易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段随云却只拉着慕清妍喝茶,还和她讨论烹茶技艺。
慕清妍急得几次打翻了茶盏。
见她如此,段随云眼中的宠溺越发深沉,她抛却所有人世烦恼,拥有平凡女子该有的欢喜期待,拥有平凡女子该有的嬉笑怒骂,对她而言也许才是最好的吧?而他,也希望看到一个这样的她,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时时刻刻感受到心被碾压的痛。
月升。
一轮快要圆满的月渐渐从东方升起,淡淡的轻柔的白色的光如同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天地万物。
推开窗,那几树红梅在月光中比之白日更增了几分神秘妖娆。
“咻!”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到了半空爆出一簇绚烂的烟花。
紧跟着各色烟花爆起,或在高空或在平地,错落有致,五彩缤纷,刹那间点宁静而单调的夜空。连那轮月也似染上了琉璃般的光彩。
过去十七年的岁月中,从未有过这般的热闹与美丽。
慕清妍闭上眼,两道细细的水流从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缓缓淌下。
一方柔软的手帕拭去了那些水渍,段随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慕清妍对他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我是太高兴了!即便过年我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热闹。”
段随云眉心微微一动:“嗯?”
慕清妍也有些疑惑,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景象,红梅、烟花,只有在这里才显得更加珍贵。可是我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烟花呢?或许有吧,但从未有过这般鲜明的记忆。”
段随云眼中的疑虑慢慢掩去,含笑道:“你是师父师母的掌上明珠,烟花虽好,却也有一定的危险,他们不让你亲自燃放也是为你好。”背过手去悄悄对莱儿打了个手势。
莱儿悄无声息的退出,对外面守候的人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慕清妍神色一霁,露出明艳的笑容:“是。我知道,我都懂得。唉,出来这么久,还真有点想他们呢。”
“待我们从冰泉山回来,就可以一家团聚了。到时我还要带你回我家,拜见我的父母双亲,我也已多年不曾见过他们了。”段随云提到自己的父母,脸上微带怅惘,眼神却很淡,如烟似雾的一层,遮蔽了眼底的神色。
慕清妍羞涩垂头,低声应道:“这是自然。”
腊月十五,慕清妍身体基本复原,虽然还是瘦,但这也已非短短时日便能补回来的了,所以一行人再次启程赶奔冰泉山。
段随云的队伍并不十分庞大却极为考究,四辆马车,一辆坐着慕清妍和段随云,一辆空着,晚上段随云会过去睡,毕竟尚未成婚,到底还是要避嫌的,其余两辆装的都是各种被褥衣物食材等琐碎物事。随扈的侍卫仆从三十人,除了莱儿芹儿之外,其余二十八人全部是精壮男子。
他们的身份是来西秦探亲的边民,证明身份的路引关凭一样不少,亲人居住地的地址详细,左邻右舍名字如数家珍,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他们一路行来毫无阻滞。
这一日遇过将军坳,这里是西秦边军大军所在地,疆界守军只是东路边军的三分之一。东路边军元帅胡延勇勇冠三军,在西秦军中声望只在秦真之下,手下骁勇善战的将士不下百员,其中以胡凤春最为彪悍。
段随云一行便在将军坳遇到了阻滞,而阻拦他们的便是胡延勇麾下第一悍将胡凤春。
胡凤春若论相貌也只寻常,只是一双眼睛隼利非常,作战悍勇,身上越是带血越是勇毅狠戾,如同一只嗜血的狼。而传说,他也的确是在狼群中成长起来的人。
如今在他阴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段随云和慕清妍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莱儿芹儿下车到队伍前面,问:“请问将军为何要拦阻我们的去路?”
这一对婢女娇俏可人未曾说话先露笑容,因此以往行路无论是打尖还是住宿都由她们出面,无往不利。
然而这一次她们却踢到了铁板上,胡凤春冷冷的目光直盯在马车低垂的帘幕上,给她们俩的只有一个冷峭的下巴。
胡凤春身侧的亲兵讥嘲的看了看这两名婢女,扬声道:“喂,我们将军是何等洋人?有话也该你主子亲自来问,为何要打发两个下贱之人来?简直岂有此理!”手中鞭子一甩,一道劲风瞬间贴着芹儿面颊擦过,带走了几茎断发。
芹儿脸色一变,转头看了看莱儿,莱儿拉着她倒退几步,躬身为礼:“是奴婢们僭越了,将军息怒。”对芹儿使了个“不可轻举妄动”的眼色,退到马车旁,将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慕清妍因为身子到底还没有复原,已经昏昏沉沉枕着段随云的手臂睡着了。
段随云手臂早已麻了,却怕惊醒了她而不忍抽掉手臂。此刻听到莱儿芹儿回报胡凤春的无礼而强横阻路,眉头也微微一皱。极轻极轻地将手臂抽出来。
他刚一动,慕清妍便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到哪里了?”
段随云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前面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你若没有睡醒,不妨再睡一会儿。”
慕清妍不满地咕哝了两声,伏在短榻上又睡着了。
段随云小心地给她又加盖了一层被,这才慢慢下车。
慢慢踱到队伍前面,抬头一看胡凤春,便是微微一愣。
胡凤春的相貌充其量也只清俊,只是一双凤眸光华夺人,黑沉沉冷灿灿,如一把出鞘的锋芒毕露的绝世名剑。马背上一坐,稳如泰山。身上浓重的杀气不知是被多少生魂滋养而出的。
这人给他的感觉,好生熟悉!
段随云的眉头慢慢蹙起,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凝重神色,眼眸里冷色一闪。
欧竞天!
这人与欧竞天如此相像!
“阁下,”段随云讥诮的笑了一下,“你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西秦军中,前番与秦真一番争斗岂不是做戏?”
胡凤春冷睨他一眼,眸光沉沉,杀机一闪:“本将军已经注意你们这些人很久,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西秦究竟意欲何为?你这番话又是何意?”
段随云神色一闪,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这人不是欧竞天,欧竞天绝没有这人这般张扬恣肆锋芒外露跋扈嚣张,欧竞天要沉敛得多。于是淡淡一笑,拱一拱手,道:“小可与舍妹是来投亲的,亲眷便在冰泉山下玉泉镇。”说着示意身边的莱儿递上官凭路引。
慕清妍在短榻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眸子清澈依旧,却没了先前的懵懂天真,有的只是沉凝和明了一切的透彻。
忽然帘幕一闪,马车内已经多了一个人,她连忙闭上眼睛。
却听那人低沉而醇厚的声音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没有?”
慕清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眸子艳丽而目光沉静幽深的男子,幽幽一叹:“你不惜以身试险,就是为了让我能够亲眼看到他的真面目?”
欧竞天沉默一霎,道:“不。我从不会拿跟着我出生如此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兄弟和精英来冒险。我的确对他估计不足。而且,那日我毒伤发作,才不得不放手。当然,也因为我知道他绝不至于伤害你。”
慕清妍短促地笑了一下:“不会伤害?什么伤害才算是伤害?”
“最起码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之后便不会再遭受荼毒。”
“所以这些天来你虽时时刻刻跟在我们身侧,却只尽力让我免于心智遭受蛊惑,而没有将我救走?”
欧竞天的眸光亮了一亮,脸上神色却不动,甚至带了些微讥嘲:“若我坦白跟你说段随云是怎样怎样一个人,你会相信?只怕,在你心目中,他的可信度比我要高。”
慕清妍垂下睫毛,只觉得心中淡淡的凉。欧竞天说的不错,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段随云对她的付出甚至比欧竞天还要多,可他从来都是温和而有分寸的,只是给予而从未想过索取,至少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任何“想得到什么”的意思,这样的人,为何不信?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他不说不表露不急切,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切都势在必得,一切都已笃定!
好累……
“跟我走吧,”欧竞天伸手握住了慕清妍的手,她的手纤柔而冰冷,他便渡了一丝真气过去,不光要温暖这只手,还要温暖她的身她的心,“再留下去,你的危险会更多。”
慕清妍抬起眼,直直盯着欧竞天:“欧竞天,你……”还能说什么?她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你的父母不在段随云手中,”欧竞天却不管她在怎么想,快速说道,“你的母亲在鬼蜮,而你的父亲目前还是自由身,但你若一直留在段随云手中,只怕你父亲便有性命之忧。我带你走,还你自由,今后该怎样,你可以自己选,我甚至可以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只要他能保证你的安全。”
慕清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里已经是坚定的决断:“不必了。我跟你走!”
欧竞天勾了勾唇,弯腰将她抱起,一转身消失在马车中。
纯黑的身影风一般在二十八名护卫身侧飘过,护卫们只眨了眨眼,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队伍最前列,胡凤春乜斜着眼看完了段随云的官凭路引,冷冷一哼:“你们这些人暗藏利刃,明显别有用心!”他身后的亲兵把手一招,一个百人队便将段随云的队伍包围起来。
段随云神色不便,仍旧温和有礼:“将军,小可这一路行来并不顺畅,想必您也知道,我们还遇到过劫匪,若非这些家丁都有些武功,只怕小可也不能活着抵达冰泉山了。”
胡凤春淡淡“嗯?”了一声。身侧亲兵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段随云忽然回首想自己队伍中望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可是如今这情势又容不得他回去查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胡凤春微微颔首:“好。本将军知道了!”他加重语气,声色俱厉,“你可记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在本将军掌握之中,你最好谨守本分,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在千里之外,本将军亦能取你狗命!”
莱儿芹儿脸上都是怒色一闪,芹儿更上踏上一步,却被莱儿悄悄拉回。
段随云却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微微一礼:“多谢将军提醒。”他曾忍受过十年黑暗五年酷刑,那些非人的折磨他都能忍,这些微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目送着胡凤春带着手下千人队踏着烟尘雪粉远去,段随云这才转身回归队伍。
所有的侍卫还是原来的样子,外松而内紧。他亲手挑选的护卫他知道,若想不惊动这些人而在自己身边搞风搞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怕惊醒了慕清妍,他掀起帘幕的手极为轻缓,上车之前甚至还运功逼了逼身上的寒气。
“清妍!”
短榻上空无一人,马车狭窄的空间内似乎还有她身上浅淡清冷的幽香,可是那个人却已凭空消失!
“啪”手中帘幕承受不住他愤怒中的一扯,颓然段落。
“啊!”莱儿芹儿齐齐惊呼,都抢了过来,然后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回来禀告:“主上,并无异样。”
侍卫队长已知发生了意外,一脸愧疚自责而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