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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我们的消息来源多而细密,所以长久以来正确的推断占了多数,而卦理大体只要能够自圆其说,都是不错的,所以年深日久也便披上了神圣的外衣。我长大之后,对这种盲目或者说近乎愚昧的膜拜彻底厌倦了,本来不想做这个所谓的圣女的。”
“可是上至族中长老,下至亲生父母都坚决不许我推拒,并且以我的名义广结善缘,我那时年轻,为盛名所累,不得已,才做了那个位子。身处高位,便也能常常看到常人角度所不能见的人间疾苦,于是建善堂、修桥、补路,冬施棉夏舍单,遇天灾人祸设粥棚、请先生义诊……我做了历代圣女都会做的事。可是我发现,我做得再多,也没用。”
洛攸宁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把一碗汤递了过来。
慕云潇喝了一口汤,微微苦笑:“为什么建善堂?因为天下有太多的流离失所的孤儿。可为何天下会有这般多的孤儿?谁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因为家贫,无力抚养,是因为父母病弱无钱诊治不得已卖儿卖女……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多家破人亡?是因为朝廷苛捐杂税太多,是因为恶霸富户欺凌太甚!便是由金山有银山,年年施舍,也救不过来这天地之大!一日朝廷律法不公、吏治不明,这天下便一日不会安宁。”
“我记得,我刚当圣女那一年,天庆泰安行省发生农夫暴动,数以万计的农夫扛着锄头、镰刀、铁锹冲击当地官府,杀恶霸除富豪。朝廷震怒,发下十万精兵,一日剪灭,流血百里,半个泰安行省不闻鸡鸣狗吠之声……”慕云潇闭上眼睛,睫毛下洇出晶莹泪光,“没有亲见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当时情形有多么惨烈!而那一年泰安行省的税收仍和往年一般!”
“暴动过后,田地荒芜,又逢天灾,赤地千里,百姓哪里有钱来交税?纷纷外逃,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慕云潇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开始哽咽,“我那年也去了泰安行省,亲眼看到一户百姓,年迈的老人为了不拖累儿孙,一头扎进了开水锅里……这样一来,再孝顺的儿孙也不得不吃了他……乡邻们私下议论:其实老人的肉并不好吃,肉太老,筋,咬不动,不如小孩子的肉吃起来鲜嫩……”
“娘,别说了!”慕清妍早已泪流满面。
欧竞天轻轻将她揽进怀中,慢慢沉声道:“总会有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一切丑恶的世界的……”
“难道这个世道便不能改变了?”
慕云潇擦了擦脸上的泪,深深吸一口气:“也不是不能改变,只要上位者能以己度人便可。”
“以己度人?”慕清妍慢慢咀嚼这四个字,然后冷然一笑,“怎么可能?但凡以为自己有些身份地位的,那个不是恨不能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别人越是不好过,他才会越痛快!”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洛攸宁皱眉出声打断,“好端端的一顿饭,都搅了!”
“是啊,都是我不好,”慕云潇也笑了,“说这些做什么?我从那时起厌倦了圣女生涯,便常常出来游荡,也因此认识了你爹。圣女在任上是不能成婚的,必须等到族人找到另一位适合的圣女人选,才可以离任。我费了好大的周章,又和湘湘谋划许久,才主动提出离任,并且物色好了下一任圣女人选。谁知,”她自嘲一笑,“也因此落入了湘湘彀中,早知如此我干脆推举她就完了!皆大欢喜,也没了这后来的许多波折。”
“好了,别说了,”洛攸宁温颜打断了她,“谁也没有预知能力。我们今后看人看仔细些也就是了。”
慕云潇看女儿神色郁郁,便将自己当年的奇闻异事选了两件来说,直到看见慕清妍露出些笑容,才叫人把饭菜重新热热一起吃饭。
这里刚刚吃完,赫连扶苏和轩辕澈便联袂而来,赫连扶苏换了一套淡蓝衣衫,行走间如行云流水,意态风流,和他比起来,旁边同样相貌俊逸仪表不俗的轩辕澈便生涩得像个孩子。
大概自己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一向以大人自居的轩辕澈和赫连扶苏总保持着一箭之地,只是因为见到了慕清妍才快走了几步。
慕清妍拉着欧竞天起身相迎。
赫连扶苏在看到慕清妍的那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目光掠过她白皙的颈项,便暗了一暗,又见她主动拉起了欧竞天,看向欧竞天时眉目间的情意深浓而甜蜜,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脸上却是风情万种的笑容。
轩辕澈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低声咕哝:“骚包!”
赫连扶苏狭长的桃花眼轻轻一瞟,轻红的唇边一抹逗弄的笑容:“既然看不起,为何在无人处却要偷偷学我?还是说,其实那些美人都是喜欢我这种样子的,所以你心生羡慕?”
轩辕澈恼怒的一瞪眼:“胡说!”
“呵呵,”赫连扶苏扬眉一笑,“是不是你自己的样子,常常让人家美人们摸着脸蛋儿说:哎哟,谁家的瓷娃娃哟,好嫩的脸哪!”
轩辕澈鼻孔朝天,讶异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赫连扶苏散漫一笑:“因为你时常一大人自居,行为举止却还是个孩子。”
轩辕澈又露出不耻下问的神色,赫连扶苏却不肯再说了,下颌一扬:“你妍姐姐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你若真心想学,便与我同行,凡是我会的,必定不吝赐教。”
轩辕澈眨了眨眼,撇嘴一笑:“你这头狐狸修为还不够,不就是想趁机拐了我去,好替你做点事吗?我看我还是跟我姐夫学学比较好,他的男人味比你浓!”
赫连扶苏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
“这个……”轩辕澈抬眼看到了欧竞天,那双凤眸啊,绮丽无双,那眼眸中的黑与冷与利却令人望而生畏,自己遭他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一想还真是心里没底,却还是嘴硬,“这个,再说吧!天下男人多得是,我为什么偏要学你?这副骚包样,很好看么?”
慕清妍已经拉着欧竞天迎了出来,笑道:“赫连,澈儿,这几日多承你们相助,只可惜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的很。”
赫连扶苏摆一摆手,笑意清浅:“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套?”
“你怎么抢我的话说?”轩辕澈气鼓鼓一扯赫连扶苏衣袖。
赫连扶苏手臂轻轻移动,衣袖流云般从轩辕澈掌中滑走,抬手一掠鬓发,偏头一笑风流无双,连明丽的日色都似暗了暗。
轩辕澈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对慕清妍道:“妍姐姐,我们是来告辞的。我不管这个大骚包如何,反正我是要回天机阁了,你和姐夫保重吧,有机会我会去庆都找你们的,到时候姐姐可要带我好好逛一逛庆都啊!”
慕清妍点头应允:“这是自然。赫连,你也要走?”
赫连扶苏无奈的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从来不是我自己。这一次我是自请参加董太后的葬礼而来,也不能迁延太久,否则父皇那里也不好交代。昨日接到密信说是皇祖母病情又加重了,催着我回去……”其实童太后常年生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她从小将赫连扶苏带大,情分是非比寻常的,只要一说病重,便将赫连扶苏拿捏得死死的。
欧竞天勾唇一笑:“听说近来南蒙为了太子妃人选吵了个天翻地覆,不知是童太后的侄孙女蕊仙郡主占了上风,还是苏皇后的内侄女更得赫连太子青眼呢?”
赫连扶苏眉心纠结,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自己选,两个我都不想要。怎奈,世事不如人意者常八九。”
“要我说,”轩辕澈看赫连扶苏即便发愁的样子也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不由得牙酸,“两个都娶回去,一样都封了太子妃,前半夜拥着姓童的,下半夜抱着姓苏的,但看谁先生了儿子谁便地位更高些,岂不两全其美?”说完得意洋洋对着赫连扶苏一挤眼。
赫连扶苏也并不动怒,反而击掌称善:“妙哉,回国之后我可以问一问父皇,看看此法可行否。轩辕少主,是否也同往南蒙一游?南蒙仕女与天庆不同,更为娇柔多情,想必比那位向少主自荐枕席的娇鸾姑娘更有情趣……”
“住口住口!”轩辕澈像是脚底扎了刺一蹦三尺高伸手就要去捂赫连扶苏的嘴,娇鸾自荐枕席是他平生大辱,那位娇鸾姑娘其人既不娇嫩,也不如鸾凤般美丽,是个皮肤粗黑狮鼻阔口,方头大耳的村姑,而且还是个傻子,不光是个傻子,而且口吃,说话时鼻子以下嘴唇以上常常垂着两道晶黄的鼻涕。每每想起那一日娇鸾躲过了暗卫们钻进了他的被窝,他就想吐。后来当值的暗卫都被重责了五十大板,暗卫们也很委屈,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少主的安全,可是那娇鸾分明没有半点杀伤力啊!
赫连扶苏得意地一挑眉。
轩辕澈眉毛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道:“好吧,我认错!”
赫连扶苏也不得寸进尺,转头向慕清妍郑重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某人待你不好,你只管到南蒙找我,我那里有一个位子始终为你留着。”
欧竞天微微冷笑:“只怕此事也由不得赫连太子做主吧?据我所知,赫连太子在朝中掣肘颇多……”
赫连扶苏神色暗了暗,欧竞天所说不错,他的确常常为人左右,很多事都做不了主,但是为了她,他眉毛一扬,反唇相讥,“正因为我事事都顺着他们,所以一旦提出什么要求他们也不好反驳。”
“是么?”欧竞天只淡淡一笑,只是眼眸中却满是不信。
赫连扶苏耸耸肩:“所以,我们只盼着清妍不会有那么一日,否则我便是头破血流也会尽力一争!”
欧竞天伸手将慕清妍揽进怀中,眸色深沉如渊,一字字掷地有声:“只要我在,永不会有那一日!”
“但愿吧,”赫连扶苏也不和他争竞,一拱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一扯轩辕澈,过去和洛攸宁和慕云潇告别,然后一前一后飘然而去。
慕清妍靠在欧竞天胸前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中涌起淡淡的不舍:“这一别真不知何时会再见。”
欧竞天眸子微微一缩,语气里有些微寒意:“他们大婚总不会不请我们的!”
“还在为赫连的话生气?”慕清妍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的这样小气?他也不过那么随口一说。”
欧竞天低头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子:“若是有人觊觎我,你会心情很愉快么?”
慕清妍眨了眨眼:“谁敢?不怕我下毒么?”
欧竞天哈哈大笑,因了她这句话心情大好。
慕云潇在院中道:“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慕清妍这才醒悟一时忘情,自己还在欧竞天怀中,不由得大窘,忙伸手一推,自己逃也似奔回屋中,看到屋里行礼已经捆扎停当,疑道:“这是做什么?”
洛攸宁淡淡一笑:“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我们总不能在西秦停留太久。”
慕清妍低低一叹,她也知道归期就在这一两天,但是真到面对之时还是极为不舍,这般平静而悠闲的时日实在太短暂了!
慕云潇走进门来,拍了拍她的肩头:“妍儿,珍惜眼前吧!你爹要重新收回天晟教,娘要辅助他,所以不得不跟你分别,等安定下来我们就去看你,若是你有了好消息,爹娘便住下来不走了。”
慕清妍也顾不得慕云潇言语中的打趣,心中满满都是离愁。
洛攸宁微笑道:“何必如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况又不是相见无期。”
慕清妍知道他们虽然嘴上这样说,只怕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只是如今情形也不容他们蛰居,勉强一笑:“是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巴不得一身轻松,好去自己玩乐呢!好吧好吧,我来替你们收拾行李!”
这一日日暮时分,洛攸宁带着慕云潇不辞而别。
其实,慕清妍就和欧竞天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暮霭中。
慕清妍鼻子一酸,靠在欧竞天怀里,泪水无声滑落。
欧竞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我会派人暗中相助,很快爹就会把天晟教收回掌中,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和我们相聚。”
“段随云的邪功很厉害的吧?”慕清妍喃喃地道,“我曾经跟娘说要学她的养蛊秘术,她不肯传给我,说是养蛊人都没有好结局,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碰。”
“是啊,”欧竞天语气苍凉,“养蛊人都逃不过孤、贫、夭三劫,娘是为你好。”
慕清妍抬起头来,眸子晶亮:“这么说,你认识养蛊人?”
欧竞天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养蛊人通常都很神秘,一般不会光明正大承认自己养蛊。你知道,西秦草田族人善于养蛊,可是这个族群已经几近灭绝。”
“为什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