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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一片黑暗中,慕清妍静静躺在欧竞天怀中,两人身上的汗意渐渐消退,她摸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问道:“过去的岁月很艰难吧?这一道伤当时有多深?”
欧竞天并没有躲避她的抚摸,想了想道:“这是我第一年到黄沙关,去收服巨人族留下的伤痕,大约深有一寸三分,当时没有军医,我只胡乱包扎了,后来回到关上,因为失血过多晕迷,嬷嬷用尽了我们身边最后一点银子,请了关上最有名的大夫,那大夫说若是再深半分我以后只怕会子孙上艰难些。”
慕清妍默了一默,只觉得心惊,还有绵绵密密的,心疼。
“不过因为我那时年幼,便能这般悍勇,巨人族都信奉强者,先前还因为尽数被擒是因为中了我的计策,但当他们知道,我那道伤痕是因为和他们族中最悍勇的勇士比武所留,并且一直到安排他们驻扎进黄沙关才晕倒,所以彻底服了我,”欧竞天回忆起往事,却十分平静,唇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我收服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支军队!我之前收服的童子军根本不具备战力,只能偶尔搞个偷袭。便是因此,我在黄沙关站稳了脚跟。”
慕清妍的手缓缓上移,落在他肋边,摩挲半晌,道:“这里骨折过?还不止一次?”
“嗯,是的,你的医术似乎更上层楼了?”欧竞天微笑,“摩诃人叩关,我带兵迎敌,那时甲胄不好,朝廷没有拨款,黄沙关的税收多半用来改善民生,我也没钱换好的,被敌人用长枪扫了一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慕清妍的手却轻轻一颤:“那时你几岁?”
“大概是九岁吧,”欧竞天不确定地道,“记不太清了,十二岁之前摩诃人不断叩关,我们大仗小仗打了也有千余回,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摩诃人内讧,才消停了一年多。我记得我还杀了那个伤了我的摩诃人。对了,摩诃人那时都管我叫小魔头呢!”
可以想象,一个年仅九岁的男童,血战沙场,屡屡建立即便是成人也难以建立的功勋,谁人不惊?哪个不怕?
“后来,摩诃人退去,我回到黄沙关,刚刚接骨便遇到了刺客,于是,肋骨又断了。但,好在不久之后,崔先生游历经过黄沙关,为我留了下来,我才不至于留下残疾。”
“他是不是怕你反出天庆,所以不断派人刺杀你?”
“他的想法我从不猜测,”欧竞天淡淡嘲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慕清妍又静了静,问道:“便没有灰心丧气过?或者干脆引外来之兵?为什么他调你去哪里你便保哪里一境平安?”
欧竞天声音极缓极缓:“我和他的仇恨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泯灭。妍儿,我是个凡人,我的确想过,不若投靠别的国家,借兵来报仇。可是,我是个从八岁起便在战争前沿生活的人,我知道战争真正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世人皆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这万骨不光是普通士兵,还有那些士兵的家人,一个士兵死去可能就代表一个家庭也随之破碎,还有那些生活在战争前沿的百姓,他们本可以平平安安过一生,却因为从天而降的战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管是正义之师还是侵略之师,带来的后果其实都是一样的,战火过后,原本的沃土会变成一片白地,繁华的城镇会变成废墟,民生凋敝。将军百战死,凯旋之日也是荣华富贵到手之时,即便是普通士兵也会有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抚恤,可是平民百姓呢?他们得到的是什么?是贫穷,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啃草根吃树皮,是一家几口只有一条裤子,是颠沛流离易子而食!”
“当我和随风和嬷嬷九死一生终于抵达黄沙关时,我曾发誓,我会让他一百倍的代价来偿还自己的罪孽!可是,仅仅两年我便抛弃了誓言。不曾亲见过战争的惨烈,永不知普通百姓会为上位者一怒付出怎样的代价。”
欧竞天一字一字,句句沉痛。
“我和娘一样,也曾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这惨剧,都是那高居宝座之上,一语翻覆乾坤的帝王造成的!我每到一境,必保一境安宁,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天庆江山永固,只是为了少见一些人间疾苦。不能普渡十方,只尽我所能而已。”
“江山已破碎,我无力庇护所有,但愿目之所及可以安靖。”
“可曾想过取而代之?”慕清妍又是静默许久,终于问出心中所想。
“没有。因为,我不想做个独夫,”欧竞天答得干脆,“做个孤家寡人很愉快么?再说,我对这片土地已经厌倦了,除非有人能够一统九州,重整乾坤,否则这天下永无战火平息之日。然而,我却没有那个本事,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去争。”
“不过,我可以预见,随风会是一个好皇帝,东鲁会在他的治下渐趋稳定,然后繁荣昌盛。或者二三十年后,他可以考虑慢慢蚕食天庆,到时,我若有余力,一定会帮他。”
“这么说来,你一直积极地在各国安插眼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段公子?”
“是啊。段随云有句话说得对,我可为将可为帅,却没有治理天下的才能,我也不耐烦治理天下。但随风不同,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但看我这王府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我边关事务也滴水不漏,便可窥见一斑。何况,帝王术,他从小便读。也许,几世之后,这九州大陆真的会被随风的子孙一统呢!”
“怎么觉得你这样超脱呢?”
“哈哈,”欧竞天朗声大笑,“和你一起做一对逍遥的神仙眷侣,不好么?”
笑声未竟,陡然听到一声巨响,仿佛开山大炮炸裂万仞高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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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终,明天开始第三卷,故事也走向尾声了……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三 风云天下;第一章 天降灾星;
欧竞天眉毛一掀,慢慢坐起,对窗外道:“准备衣衫。”
过不多时,霜姿轻手轻脚走进来,手中托盘里是两套从里到外都齐备的衣衫,放在床前的矮几上,躬身退出。
欧竞天手一招,衣衫已经到了手里,把慕清的递给她,自己迅速穿好衣衫,温声道:“你先睡,若是不困,便用些宵夜,想必也该饿了。”
慕清妍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全身酸软,但此时也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勉强直起身子穿衣:“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总要查一查才清楚,我先出去了。”欧竞天一边走一边整理衣冠,走到门口时,已经将头发理好,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霜姿雪致进来伺候慕清妍沐浴梳洗了,问她想吃些什么。
慕清妍想了想,道:“准备些清淡的粥菜。打听一下王爷在哪里议事,然后也给他送一份去。”
下半夜,慕清妍拿了一本地理志闲翻,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霜姿回来禀报:“庆都东北角天降巨石,还有天火,砸坏了十几家民宅,烧了两条巷子,京兆尹和巡检司已经派了水龙去灭火,方才金钟响,是皇上紧急召开朝会。”
慕清妍放下书,皱眉良久,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送去的宵夜王爷都用了么?”
霜姿冷了冷,照实答道:“都用了。”
慕清妍摆手命她退下,揉了揉眉心,真是个多事之夏啊!
不多时脚步声响,欧竞天走了进来,抖落一身浅浅的露水,微微皱眉:“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啊,”慕清妍上前,递过一碗冰镇酸梅汤,“说了半日话,口渴了吧?”
欧竞天疑惑地在另一只空碗上看了看,问道:“你不是不能吃酸梅汤么?”
“我那一碗是西瓜汁,”慕清妍解释,“酸梅汤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这回宫里那位是不是会下罪己诏?怎样安抚灾民呢?”
“这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欧竞天喝完酸梅汤,放下碗,“天降巨石夹带天火,你觉得,钦天监会怎么说,圣女宫是不是会有新一任圣女了?”
慕清妍奇道:“我娘的族人不是已经……”
“别忘了,当年族中长老可是送走了一批年轻人和部分典籍,”欧竞天眉眼沉沉,“历来钦天监最有成就的监正都出自圣女宫,如今的钦天监已经没了监正,有的不过是几个八九品的小官,观天象断吉凶中规中矩,乏善可陈。可是近来,有位神秘的天授道人很得宫里那位欢心,这天授道人不光来历神秘,而且行事也十分神秘,太后大行,一应吉时都是他算出来的,而我们也是最近才得到有关他的消息。据说,他便是圣女族人。”
慕清妍眼睛一亮:“那么此人是否可为我们所用?”
“很难说,”欧竞天眉头锁紧,“当年圣女族人覆灭虽说是因为湘夫人而起,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你们一家人的内斗,但是这一点,已经足够那些幸存族人迁怒于你。何况他在皇帝身边呼风唤雨,得享荣华富贵,有什么理由背叛?”
慕清妍咬了咬唇:“历来帝王都期盼能够长生不老,得以永掌天下,所以难免亲信声称可以炼丹得道道士,说不准,这位天授道人还会被封为国师呢。单看他这道号便知其野心不小,天授?哼!”
“我猜,最有可能的,他会说‘皇天示警,天降妖孽,若不除之,天下必乱’之类的话,”欧竞天眼眸嘲讽,“然后将矛头指向你,然后扳倒我;或者将矛头指向我,然后株连你。”
“也无非是这样,”慕清妍表示赞同,“明日大概也就知道了。”
第二日,街头巷尾果真流言四起:天降巨石裹挟天火,是因为出了灾星,所以老天示警。
至于灾星是谁,一时之间还没有定论。
不过,很快兴庆帝便下了罪己诏,并下旨三年之内徭役赋税减免一半。
然后庆都百姓们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天降大石之前,皇宫里往楚王府送的补品药物源源不断,前来讨好巴结的官员也络绎不绝,但自从出了这事之后,皇宫里便很少再派人来了,一时之间原本门庭若市的楚王府眨眼变得门可罗雀。
于是,坊间慢慢有一种声音传出:这灾星不会就在楚王府里吧?
是谁呢?总不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吧?然而,楚王府里的大人物貌似只有楚王殿下和楚王妃啊,是他们吗?是吗?
关于灾星的流言还不曾止歇,接踵而来的是接连一个月没有一滴雨水,七月流火,土地龟裂,河流、井水干涸,庄稼都枯死在了地里。
于是乎,天降惩罚的传闻更甚了。
此时,兴庆帝重磅推出活神仙——天授道长!
八月初二在皇宫前金街广场搭设法坛,请天授道长祈雨。
连做梦都想着下雨的百姓们顿时轰动了。
八月初一,天刚一擦黑,金街广场上就挤满了百姓,乌压压的人头远远看去像是一颗颗等待采摘的滚熟的西瓜。
到了后半夜,法坛才开始搭建,朔日无月,满天星光,金街广场黑漆漆的,只有法坛那里一片光明,二十余个白衣少女步履轻盈的飘来飘去,像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座高达三丈,一丈见方的法坛,就在那一双双素手轻盈地举落间,眨眼完成。
远远等候的百姓齐齐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在他们惊叹的目光中,这二十名白衣少女齐齐升空,衣袂飘扬间没入群星之中。
人群轰动了,激动了,骚动了。
“天仙啊!真的是天仙啊!”
“国师居然能驱使仙子搭建法坛,那他不也是个神仙?”
“请神仙赐下甘霖哪!”
“神仙显灵啊!”
……
人群末尾有两个并肩站立的黑衣人,一个身材颀长,单一个背影已经已经然人觉得如山之高,如海之深,窒闷的空气中,他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似乎温度也不那么令人难捱了。他身侧是个纤弱的女子身影,身姿挺直而秀雅。
男子低声向女子道:“宫里那位真的老了,亲手捧出一个神仙来,他在百姓心目中威仪何在?说是让这国师久享盛名,说不得,他这位子便岌岌可危了。”
女子却换了话题:“你前几日进宫可曾见过这位国师?他是否可疑?”
“没见过,我进宫之时,他多半都在炼丹。对了,今日还命人特意送了一枚‘仙丹’给我,我转手送给崔先生了。”
“来了。”
法坛光明大盛,四角碧绿的杨柳枝、馥郁芬芳的鲜花无风自动。在这猛然一亮中,法坛上已经多了一个素衣飘飘的道士,这道士身材颀秀,面目俊雅,居然年纪也不大,似乎只有三十岁左右,头上戴着柳木道冠,两根天蓝色的飘带和宽大的衣袍一扬轻舞飞扬,仿佛他便是御风而来的一般。
道士面容端肃而眼神悲悯,先打了个稽首,对着众百姓微微一躬,缓缓开口:“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