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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的逃妃-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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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段随云忽然一笑,负手而立,姿态闲雅,“纵然能将我置于死地,你自己也万无生理。”
  “我本来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慕清妍毫不在意,“我从十五岁开始便觉得人生无趣了。现在,我见过了我的生身父母,也知道他们是疼爱我的,而且也有了倾心相爱的丈夫,相爱未必要相守,否则垂垂老矣,彼此看着对方的鹤发鸡皮,很美妙么?”说到这里,忆起欧竞天关于老去的想往,唇边不自觉露出一抹温软的笑意,“他能记住我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便足够了。”
  段随云却觉得那笑容分外刺眼。
  慕清妍目光转过来,笑容仍在,含义却完全不同,森森然,冷清清:“我若死了,你的所有势力必将为他连根拔除,能换来这个结果,我心甚喜。”
  段随云瞳孔一缩,脸色铁青:“你便这样恨我?”
  慕清妍慢慢喝了一口茶,慢慢开口:“相识这么久,你该知道我的性子。”
  “是,我知道,”段随云苦笑,眼眸中一点戾色,“你若决定恨一个人便会不留余地的去恨。可我同样不知道,你若爱一个人,可以不惜性命的去爱。”
  “端看是否值得。”
  段随云眉头一掀,眉宇间笼上一层暴虐之色:“我倒看不出,他哪里值得你这般不惜性命!我有哪里不值得你一顾!”
  “原来……”慕清妍轻笑,笑容里淡淡嘲讽,“原来你从来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永远站在自己建立起来的那个虚幻的高度,自以为是地俯瞰众生。”
  段随云脸上怒色一闪,脚几乎要抬了起来,随即一声冷哼,停住不动。
  慕清妍略略失望的低眉:“他的好,也不须你知道。这世上你所不能理解的事也太多,比如,为什么你的父母更看重随风一些;比如,海蓝衣海姑娘为何对面貌相似处境更恶劣些的随风倾心;比如,为何你窃夺了天晟教,却不得不运用邪功控制教中耆老;比如,你付出的努力不必润泽少,却远不及他得人心……”
  “够了!”段随云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吼,他实在受不了慕清妍提起欧竞天时语气的温软神色的爱恋,这都是他求而不得的,求而不得反而愈想得到,这世上一切,只有他弃之不要的,没有可以对他不屑一顾的!
  忽然他又恶毒一笑:“不过,总有一样我是胜过欧竞天了!”他举目四顾,“我和你生不能同床,却死而同穴。或者,”他目光在慕清妍胸前一掠,磨了磨牙,“死之前我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慕清妍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可是,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她伸腿踢了踢桌腿,立刻有一道寸余厚的铁板自地面冉冉升起。
  在铁板升起即将遮蔽视线的那一瞬,段随云还来得及看清慕清妍脸上平静而又淡漠,视他如无物的姿态。
  铁板竖起,露出蓝汪汪的针尖,似是一双双恶毒的眼睛,盯死了段随云。
  慕清妍的声音再传过来便带了些金属的窒闷感:“我有些倦了,失陪。”脚步轻轻走向软榻,软榻在窗下,是平素用来小憩的,躺下去,还可以隔着铁栏杆看到外面空中一轮明月。
  段随云也想动一动,平素练功便是十二个时辰一动不动的时候也有过,怎的此时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虚软无力?暴躁不安的情绪慢慢从脚底升至胸臆。
  早知道……早知道她是这般翻脸无情的女子,当初何必怜惜她,怕伤损她神智,不敢对她施展神魂大法,自己神功未成,怎能拿她冒险?明知她通医术还对她用有迷幻效用的香料!是仗着她对自己的信任么?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她果真对自己那般信任?
  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个女人!
  他见惯了各种女子,有千娇百媚温柔如水的,有英姿飒爽矫矫不群的,有张扬恣肆精灵古怪的,见她第一面却仍旧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她美丽,纤弱,却如悬崖上狂风中崖壁上依附一点微薄的土壤绽放的花,倔强地让人心疼又心惊。不自觉地便想要成为她所依附的那点泥土。
  或许最初还是存了从欧竞天身边抢走她的念头,看欧竞天一点一点在乎她,便觉得,从那人手里抢走她,看那人愤怒看那人失却方寸,自己便有机可乘。谁知,让别人乱了方寸的同时,自己也乱了方寸。
  他知道,从来都知道,她是生着软刺的花,美丽却不好采撷,却忘了,刺,终究是刺,刺,从来没有软的。
  他知道,她若失望必绝情,却没料到,这绝情临到自己头上是这般难以接受!
  抬手抚上心口,抬眼对上对面铁板上密密匝匝的毒针,这一刻,仿佛这些毒针都攒射进了心里。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低微的声响。
  段随云心头一跳,所有胡思乱想瞬间消失,脸上肌肉微微抖动,脑子里纷纷的乱,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左冲右突,搅得他头痛欲裂,搅得他所有思绪都游走在暴怒边缘!
  “慕清妍!”他终于忍不住一声暴喝!“你说,怎样才放我走!”
  那头没有回答。
  他声音又提高了些:“陶小桃在我手里,难道你也不顾及她的生死么?”
  还是没有回答。
  段随云眉头蹙紧,眼神阴鸷,紧紧抿了抿唇,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喝道:“还有随风!我若死了,他也活不成!”
  这回,终于等到慕清妍一声浅笑,轻飘飘,似远在天际:“这些,与我何干?”
  段随云愣了片刻,终于一声冷笑,恨恨的道:“原来最冷心冷肺,无情冷酷的人,是你!”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
  随着慕清妍淡漠的语声,又是一声“喀”的轻响。
  段随云脸上的肌肉又是一阵跳动,一滴汗顺着鬓角滑落。
  半晌,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摄魂大法神功要诀,”慕清妍声音倦怠,似乎下一瞬便会睡着,“还有,你在天庆的所有暗桩分布图,我床头有纸笔,我想你不难拿到手吧?隔空摄物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除此之外,没了。”
  段随云一声冷笑:“你果真不管陶小桃和段随风?”
  慕清妍也笑,笑得浑不在意:“我不管,”顿了一顿,才轻飘飘补充,“因为,我相信,你不能奈何他们。”
  屋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击掌声,陶小桃娇笑:“好徒弟!”
  “段公子以为如何?”陶小桃语气骄傲,含笑发问。
  “她……”
  “很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一个恨意未消,属于段随云后一个微带沙哑却温和平缓属于段随风。
  段随云一开口便已后悔,明知此时此刻,陶小桃便是发问也不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脸色也便更见阴郁。
  果然,陶小桃已经一声嗤笑:“喂,难道天底下姓段的只有你一人?还是说只有你才配‘段公子’三字?怎么别人才一称呼,你就已经抢着答应?脸皮真厚!”
  段随云没有吭声,但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的好徒弟哟,里面风景如何啊?”陶小桃笑问。
  慕清妍闲闲回答:“与往日没甚不同,只是这栏杆有些遮挡月光。老师若是有雅兴不妨折一枝桂花给我。”
  “好嘞!”陶小桃答应一声,双脚一蹬脚下树枝,衣袂带风声一起,人已经去得远了。
  段随风轻轻道:“陶姑娘轻功的确不错,王妃。”
  “是,”慕清妍深表赞同,“今日润泽可有信来?他那边的事情可还顺利?”
  “还好,一切都不曾脱离掌控。只是也好险,他若迟到一日,说不得会生出许多变故。这般一来,他回来就会迟一些。”段随风认真回答,似乎每一个字都仔细斟酌过。
  “没事便好,”慕清妍舒了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回来早晚倒无所谓,只要平安便好。”
  听他们一问一答闲话家常般絮絮叨叨,权当自己不存在,段随云脸上怒色更盛,几乎抑制不住便要离开原地,但多年来的隐忍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这两人这般如此,定是想自己失去自控能力,自蹈死路,说不定,段随风还有办法保全慕清妍,否则他们一个两个何以都这样镇静?
  这时衣袂带风声再次响起,陶小桃的笑声随之而来:“清妍,接着!”
  似有馥郁桂子花香飘来,慕清妍轻轻一笑:“多谢。”
  眼前似乎呈现出她低眉嗅花的画面,那是足以令人陶醉的,可是如今想到她竟在这个时候低眉嗅花,段随云脸上肌肉剧烈抖动,青气一闪。
  “好,我答应你。”他终于从齿缝中挤出几字,伸手一招,床边矮几上放着的纸笔便到了手中,提笔匆匆几笔,然后将笔一丢,寒声道:“已经写完了!”
  慕清妍伸手在软榻边上一抹,那道布满牛毛细针的墙壁便出现了一个一寸见方的小孔。
  段随云将纸卷在手中碾了几碾,几次想要撕碎了,但终于忍住,眼瞳微缩,一点凛冽的杀意迅速蔓延到全身,然后又慢慢收敛起来,终于将那纸卷通过小孔掷到慕清妍这边。
  慕清妍走过去将纸卷捡起,粗粗看了一遍,然后从窗户递出去交给段随风,段随风仔细看了几遍,点一点头。
  慕清妍这才开口:“段随云,你应当知道,我有能力将你置于死地而自己平安脱身,但是我不这么做,不这么做也不是因为还念着与你之间的情分,我只是怕脏了我的屋子。”
  机簧响动,段随云所在的那半边屋子豁然开朗,屋顶也掀了起来,露出漫天银辉。
  段随云没有留下一个字,在屋顶裂开的一瞬便拔地而起,半空把腰一扭斜掠出去五丈余远,足尖在树梢一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无论背后再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不能回头,一旦回头,不管那爆炸是否会响起,都会从此在他心中埋下永难磨灭的阴影。
  好,慕清妍,你很好!
  眼看着段随云已经不可能回来了,段随风又重新部署了楚王府的明岗暗哨,这才和陶小桃一起,飘落到撷月楼慕清妍的寝房内。
  慕清妍伸手抚在胸口,露出一点后怕神色。
  陶小桃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
  慕清妍摇头苦笑:“我又不像你们,自幼便在腥风血雨中闯荡。这三年来,我自忖也曾见过不少大阵仗,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足够好,可是当我真正面对段随云时,我才发现,他远比我想象中更可怕。说实话,我并不怕死,但我怕死的毫无价值。”
  陶小桃沉默一霎,还是赞赏的一点头:“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女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段随风虽然不说话,眼神里却也满是赞许,同时还有为好友能有这样一位贤内助而感到的由衷的高兴。
  陶小桃又问:“你这屋子怎么改造成这样的?好厉害啊!怪不得,欧竞天放心将你留在这里,原来早有准备啊!”
  “其实这不是我们的准备,”慕清妍含笑让座,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你还记得这府邸是谁负责修建的么?”
  “似乎是燕王欧璟珉?”陶小桃不太确定。
  “不错,”慕清妍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曼声道,“楚王府的确是燕王督造的。据说,燕王幕僚中,有一位对机关暗器颇为精通,他也参与了楚王府的重建。后来润泽住进来之前,已经一一做过排查,甚至还请轩辕澈过来看过,你知道,在轩辕澈眼中,那位幕僚不过是个蒙童而已,所以顺手又稍作改建,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陶小桃又神秘兮兮凑过来,悄声问:“这屋子里果真有炸药?”
  慕清妍微笑反问:“你说呢?”
  陶小桃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眼神清亮,深山老林中从来不曾被人涉足过的清泉一般,乍一看清澈见底,实则不知深浅,嘟嘴皱眉道:“我怎么知道?既然你保密,我也不问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去睡觉!”扭了扭腰,慢慢从楼梯下去,踢踢踏踏走远了。
  段随风也站起来,轻轻一礼,转身而去。
  慕清妍看着一室狼藉,咧咧嘴,唤来霜姿雪致——她们俩方才也被段随云的人调开了,此时才回来,一脸的愧色,慕清妍安抚了几句,命她们将东厢简单收拾出来,暂住一晚。
  众人皆已料定,段随云断乎不会去而复返,而楚王府此时的守卫已经不能用森严来形容,简直是泼水难进。
  慕清妍也这样以为,虽然她读的兵书并不多,但也并非从未涉猎,知道在兵法上讲,段随云也不会再回来,所以命也累了大半夜的霜姿雪致去歇息,身边只留了两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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