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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细微的风声响起,雨过天青色衣袂一闪,段随云已经出现在慕清妍的前路上,她一个收势不及,几乎一头撞进段随云的怀里,当下左脚一绊右脚,一跤跌倒,迅速又站起身来。
段随云阴沉着脸看着她,眼睛却不自觉一亮。
慕清妍穿着一身淡蓝色劲装,腰间束紧越发显得纤腰盈盈,体态袅娜。满头青丝用淡蓝色绢帕包束,玉白的脸上因为运动发热透出健康的清润的红,红唇微微张着,鼻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莹然有光。
干净利落、英姿飒飒。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慕清妍。
慕清妍伸手拍掉腿上的尘土,招手命婢女送过来巾帕擦干净脸上脖子里的汗水,淡淡吩咐:“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转头瞥了段随云一眼,“有事等我沐浴后再说。”抬步便走。
段随云还处于愣神状态,没想到她穿劲装会这样有风情,行走起来不似普通江湖女子那般脚步生风,动作猛而硬,她肢体柔软,脚步轻盈,连脚下落叶都不曾惊动,若非知道她不会武功,还会误以为她身负绝世轻功。她只是自幼便接受高等的淑女教养,那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还是说,这份轻盈优雅本来就是天生的?
她是学富五车的才女,他知道;她喜欢医术,他也知道;但他从不知道她那样纤弱文秀的女子会有穿上劲装的这一日,难道她在学武?
想到这个可能他原本恍惚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因为她学武一定是为了欧竞天!
他伸指弹了弹衣角,那里有一片灰尘,是方才……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三 风云天下;第五章 伤敌?自损?;
微一勾唇,段随云快步走到慕清妍所居住的小院在客厅坐下。
不远处侍立的婢女都因为这一勾唇打了个寒战。
慕清妍里间卧房内还有一个小隔间,本来是更衣室,她住进来之后改成了浴房,有时候为了练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功夫,她便避入浴房,她笃定,没人敢偷窥她洗浴。
慢吞吞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换了一套衣服,擦干头发,松松挽起,漫步走到客厅。
段随云正在主位上坐着,看她出来,阴沉的脸色亮了亮。
美人出浴总是赏心悦目的,何况这美人还是时时刻刻惦记在心头的那个。
慕清妍却远远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招手命婢女端了点心香茶上来,缓慢而优雅的吃着。
段随云目光温存,看着她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花茶,这才开口:“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慕清妍没有笑意的扯了扯唇角:“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我还有虚与委蛇的必要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段随云的目光似乎僵凝了片刻,露出一丝苦笑:“清妍,你我当真到了这般地步?”
“阁下到底有何来意?”慕清妍声音清冷而略带敌意。
段随云无奈的蹙眉:“我们当真不能回到从前了么?”
“阁下若无事,”慕清妍作势起身,“恕我不能奉陪了。”
段随云叹了口气,温存的目光变得冷硬:“好吧,我需要你一封亲笔信。”
“不可能。”慕清妍一口回绝。
“你以为我当真得不到你的一点笔墨?”段随云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强自忍耐着。
慕清妍笑:“怎么会?你既然有本事把奸细安插到楚王府,怎么可能得不到我的笔墨?你只不过不确定我和润泽之间到底有什么通消息的手段而已。”
一语中的。
段随云眼瞳微微一缩,眼神复杂,既爱又恨,爱她的聪慧,恨她的聪慧从来也不属于他。
“在文字上做功夫,也不外乎添笔减笔,或藏头,或回文,”慕清妍慢慢说道,“可是你永远猜不到我会用哪种,或者猜不到会在那几个字上做手脚。”
段随云冷冷一哼,忽然转开了话题:“你知道我今日见了谁?”
“你若想说,我边听一听,你若不想说,我也没什么意见。”这便是慕清妍漠然的回答。
段随云握了握拳,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因这一握过于用力,骨节泛起奇异的青白色,在那如玉的手上显得格外狰狞。
“看来我还是待你太温和了,”段随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还是你在恃宠而骄?”
“如果你的宠爱是欺骗是禁锢是威胁,”慕清妍讥讽的道,“那么,我以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期待这样的宠爱。”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若能够做到,你便从此自由。”段随云静默片刻,缓缓说道。
“你不必说这要求到底是什么,我做不到。”慕清妍却一脸决绝。
“你!”段随云一挑眉,脸上怒色一闪,“你都不问一问这要求到底是什么?”
慕清妍清凌凌的眼眸中泛起点点鄙薄之色:“也不外乎自愿做你的女人。”
段随云瞳孔一缩:“你便一点考虑都没有?欧竞天所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
“可我能给他的,半分也给不了你。”慕清妍一步不让。
“不惜一切代价?”
“你说呢?”
“来人,”段随云把手一拍,“带上来!”
一个女子被推了进来,脚步踉跄而慌乱,已经过了中秋,她却还穿着单衫,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
女子抬起头,披散的头发两边散开,一眼看到了慕清妍,不由得惊喜呼喊:“慕姑娘!”
声音耳熟。慕清妍仔细观看,透过层层污垢,终于看到那张清秀的容颜,是曾经熟悉的——刘春花,刘家屯的村女。
霍然站起,慕清妍走到刘春花身前,扶住她的肩头:“春花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春花抬起脸,泪流满面,两道清流在脸上冲出两道沟,越发显得脸色脏污,哽咽道:“慕姑娘,我……我们村子……没了……我爹也没了……”她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捶地,不多时双手便鲜血淋漓。
慕清妍猛然转首,愤怒看向段随云。
段随云无辜的一摊手:“不是我做的。”
刘春花听到他说话急忙抬头看了一眼,又忙忙低下头,藏在污垢之下的脸上漫上一片晕红,却已经停止了近乎疯狂的举动,把双手尽力往破碎的袖子里塞,一边抽抽噎噎的道:“都是因为我……”
慕清妍扶着她站起来,让她坐到椅子上。
刘春花别扭的扭着身子,侧对着段随云坐下,先前她不知道段随云也在这里,悲怆之下,十分失态,这时便想尽力挽救形象。
慕清妍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这是她命人泡的玫瑰花茶,味道清芬。
刘春花喝了一杯,觉得身子暖了些,肚子却咕噜噜一响,登时大窘,恨不能把头扎进胸腔里去。
慕清妍又把点心碟子向她推了推,转头吩咐侍女:“去准备些清粥小菜,要素淡些。”
刘春花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杯茶,再去取点心时,慕清妍已经伸手拦住了她,温声道:“春花姐姐,你饿得狠了不能吃太多,肠胃会受不住的。”
刘春花脸又红了红,讷讷缩回手:“是,慕姑娘总是对的。”
慕清妍这才重新问:“刘家屯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那帮天杀的!”刘春花眼圈一红,恨恨一咬嘴唇,“姑娘你和段公子走了,也给我们作了安排,本来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挺好,可是突然有一日,一群盗匪在我们附近安了寨子,时不时过来打抽丰,那位老大夫不胜其扰,没多久趁夜带着一家老小跑了。那伙盗匪便占了人家的宅子,叫我们全村都当他们的佃户,不管是打猎还是种田,所得要交五分之二给他们……慕姑娘,你是知道的,我们还要交朝廷的税,你算算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活?这还不算,他们住下来之后,便说要给大寨主找什么压寨夫人,也不知怎的看上了我……我爹自然不肯,所以……”她的眼泪一滴滴啪嗒啪嗒在在手背上,混着手上的鲜血,汇成一道粉红的的溪流,沾湿衣襟,流到地面。
慕清妍默默端来清水给她清洗伤口包扎上药,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姐姐节哀。你如今情绪激荡,我也不便多问,我这屋子对面还空着,你便住下来吧。”也不等段随云同意,便拉着刘春花走进原先他住的屋子里。
段随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脸容平静,这时忽然扬眉一笑。
慕清妍送刘春花进去,看着她睡了,才退出来。
段随云仍旧悠闲自在的喝茶。
“段随云,”慕清妍喊了一声,顿了半晌,才接下去,“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把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无非是想要挟我,你觉得,你若真这么做,你还算是个人么?”
“无所谓你怎么想,”段随云微笑回答,“我做事想来但问本心,不管其他。何况,你这么确定刘家屯的事是我做的?你既然先入为主有了这个念头,我说什么还有用么?”
“你不用故布疑阵,”慕清妍的声音和神色更冷了些,“也不要拿我当傻子看。”
“好吧,”段随云把手一摊,笑了,冷飕飕阴沉沉,“我本来便是这样卑劣无耻,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也看到了,但是不止刘家屯,凡是我知道的,你所暂住过,有过感情的地方,都是我的筹码,你一日不答应我便多杀一人,直到,”他声音轻轻,杀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你答应全心全意做我的女人为止。你记住了,是全心全意,你的身和心要全部属于我才行。”说完他便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慕清妍。
女子心肠都软,医者父母心,她两者兼备。何况她看似冷情,其实心肠柔软,否则也不会行医救人。
“呵呵,”慕清妍干笑两声,抬起手,垂目注视自己的双手,平静地道,“我的手至今还没有沾过血。但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你不必这样费尽心思拿别人的命来威胁我,这没用。”
“什么?”这个回答实在距离想象太远,段随云顿时露出被雷劈过的神情。
慕清妍身子站得笔直,笑容清浅,神色自若:“没听明白吗?别人的命,与我何干?”
段随云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可他们是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慕清妍转目直视着他,眸中嘲讽深深,“到底是因我还是因你?我每过一处究竟是有惠于人还是有求于人,你都清清楚楚。我从不欠人的。有能力救人我便救,但前提是不会伤害到我本人以及我所在意的人。若是救人需要我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我为什么要救?我也不是上天派来普渡世人的神佛。”
“你!”段随云将茶杯重重放下,生怕哪辈子会被自己捏破,“我不信你的心肠便如此冷硬!”
“那么你大可以试试!”慕清妍毫不退步,并且慢条斯理提供了一个意见,“不妨,便以春花姐姐首开先河。”
“什么?”段随云眉毛一扬,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轻哼一声,慕清妍慢慢道:“春花姐姐年纪已经不小了,山村中,女子出嫁都早,她迟迟未出嫁是因为乡邻们担心她父亲的痨病传了给她。后来我给刘老爹治好了病,她的亲事也便定了下来。虽然她对你一见倾心,但还没有勇气对抗父母之命。何况,两年多不见,变数很多,照道理来说,她连孩子都可能有了。可是刚才,我看出来,她还是处子之身。这说明什么?”
“哦?”段随云扬起的眉毛落下,唇边反而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说明一直有人在给她希望,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可能会有更好的归宿,并且,这个希望也使她有足够的勇气说服她的父母。”慕清妍慢慢说完,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皆同。他们自己甘愿拿自己的一切来做这一场博弈,我为什么要阻止?”
“如此说来,刘家屯百十口人命,你果真不在意?”段随云的笑容慢慢凝固。
慕清妍抬脚向自己房门走去,淡淡回答:“拿起屠刀的不是我。”
“可他们不知道。”段随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杀意,这杀意明显是冲着刘家屯的百姓去的。
“我知道。”慕清妍脚步不停已经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甚至抬手要去关门。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段随云也站了起来,“你知道,这件事还是会安在你的头上。”
慕清妍关门的手微微一顿。
段随云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重拾。
慕清妍洒然转身,笑容可掬:“名声么?不过是浮云。”陶小桃这句神马都是浮云还真万能,随时随地可用。
段随云还未来得及拾起的笑容半路碎裂。
慕清妍已经转回身关上房门,脚步轻响走进内室去了。
已经出来倚着门框站立的刘春花脸上既像是哭又像是在笑,若不是双手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