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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后的行止……”她微微一叹,“到时再说吧。”
“清清!”赫连扶苏飞快掠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说,九十日后若是欧竞天不来找你,你便……你便……”
“便嫁你?”慕清妍轻轻抽回手,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赫连,便是我嫁,你以为你娶得成?一手抚养你长大的童太后反对,皇族亲眷反对,一向拥护你的一众朝臣反对,你,能够力排众议不顾众叛亲离的后果来娶我么?”
“这……”赫连扶苏的脸瞬间变得惨青,浑身一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眼神痛苦,昔日明媚娇艳的桃花眼都有些扭曲了。
慕清妍缓缓站起身,一抖衣衫,抖落火光明灭,抖落尘埃无数,抖落情爱牵扯,转身,缓步而去。
赫连扶苏注视着她离开,看着她纤纤弱质,却腰背挺直,白衣灵动,乌发沉稳的背影,一滴血,缓缓自心头滑落。
清清,若我能够舍弃一切,你能否伴我远走天涯?你可知道,我能够放弃一切,皇祖母固然疼爱我,但为的是皇位继承人,而不是我赫连扶苏本人;亲戚朋友爱重,是因为我是东宫太子;朝臣拥戴,也是因为我是太子,因为童家外戚势大:倘若有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出现,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恋这些虚假的情意?皇室历来没有真情,我从来都知道。可我放弃了,你便能吗?不,你不能,你的心很小,已经有了一个欧竞天,便再容不下旁人。既然如此,我便倾我所有,成全你……
我愿你,永不知,我情深如此。
第十三日。洛攸宁和慕云潇终于赶了来。
两人都是一样的清新悠远的淡蓝色衣衫,男子温文儒雅,女子风致楚楚,端的是一双璧人。
不过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慕云潇看慕清妍时,眼中脸上更是难以言表爱怜疼惜。
赫连扶苏贴心的安排三人在僻静处会面,自己带人远远走开,遥遥护卫。
洛攸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慕清妍的肩,无声叹了一息。
慕云潇则将女儿拥入怀中,软语安慰。
慕清妍轻轻伏在母亲肩头,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低低地道:“娘,我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你的怀抱……此时此刻,我,好累……你不知道,我的心,像是在苦水里泡了几百遍!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如此薄待我!为什么人生里就不能得一次圆满!”
慕云潇沉默着,将女儿抱紧。肩头一片濡湿。
洛攸宁担心的看着,女儿将头深深埋在妻子肩头,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孩子,太苦了!
哭吧,人这一生,总有脆弱无助情绪难以自抑的时候,满满的负面情绪也需要一个宣泄口,否则,那些悲伤无助早晚会把人逼疯!
良久,慕云潇悄悄打了个手势,孩子已经哭了很久,再哭下去就会伤身了。
洛攸宁手指轻轻一拂,点了慕清妍的睡穴。
慕云潇抱着女儿坐下来,手指轻轻摩挲着女儿的睡颜,摆了摆手:“你去和赫连扶苏谈吧。女儿从小便很少能在我怀中熟睡,我好好抱一抱她。”
洛攸宁点点头,转身去找赫连扶苏。
赫连扶苏背对着这边,耳朵却高高竖起,仔细听着这边的动静。
一转身看到洛攸宁走了过来,忙快走几步,深深一礼:“伯父,清……清妍怎样了?”
洛攸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她没事。小伙子,我想跟你谈谈。”
赫连扶苏又看了看在慕云潇怀中安睡的慕清妍,还是不太放心。
洛攸宁轻轻一笑:“赫连,妍儿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让她睡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说着,转身走开。
赫连扶苏挥手命人送过去厚厚的斗篷,这才快步跟上洛攸宁,问道:“不知伯父有何指教?”
“赫连,”洛攸宁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慢慢说道,“我未曾看着妍儿出生,未曾看着她成长,及至我见她时,她已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大姑娘,甚至已经嫁做人妇。可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哪怕她变成百岁老妪,在我们眼中,也依旧还是个孩子,只得我们倾尽所有来疼爱。”
赫连扶苏静静听着,不发一言,然后慢慢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童皇后去世时,他还太小,根本没有对母后的印象。后来所见的那些宫中收藏的画像太过单薄,以至于他总不能将那死板的画像和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从小童太后对他要求严格得几乎苛刻,两岁启蒙,三岁便要熟读经史,一门功课不合格,便要打手板、罚跪。五岁习武,要求更加严厉,一个动作不到位,师傅还没说什么,童太后便已经抡起了鞭子。
就这样他在宫中长到了七岁,那时他功课极好,礼仪也好,行事中规中矩,端严有度。然而有记忆以来,便不曾见童太后对他笑过,那个高高在上凤仪威严的老太太,总是板着面孔训斥他,似乎他怎么做都不够好。而父皇,父皇总是端坐在描龙绣凤的倚仗里,高兴了便居高临下俯瞰一眼的。父皇从不亲自过问他的一切,他和父皇之间总是隔着一群传旨太监。
后来,师父来到宫里,见了他,然后和父皇一夜深谈,第二日便将他带到山上,悉心教导八年,到他满了十五岁才放回南蒙。
八年未见,他以为,他们见到他会欣喜,会笑。结果,没有。他所接受的还是评头论足,挑剔指点。
他还是未能成为他们理想的皇位继承人。他付出再多努力,永远还是做得不够。
“赫连……”
一声低唤,将他从飘远的思绪中拽了回来,赫连扶苏勉强一笑,手指一弹,眼角的泪光便不复存在,温和恭敬地道:“伯父,请讲。”
“赫连,”他心中所想,洛攸宁怎会不知,淡淡的道,“人的一生不是生下来便已决定了的,只要你肯为自己争取,总会有转机的。”
赫连扶苏凄然一笑:“晚辈不想改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有能力自保,有力量支配,才能帮到我想帮助的人,不是么?”
洛攸宁不置可否,继续道:“你以为,男女之情是什么?”
赫连扶苏一愕,没想到洛攸宁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想了想,认真道:“晚辈以为,便是心与心的契合。”
“很好。赫连,你是个通透的孩子,我便也不与你废话。妍儿,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洛攸宁微微带了些苦笑,“这一点与我和她娘很像。我们也曾想过,我们会尽力寻找润泽,但倘若找不到呢?倘若他真的遭遇了不测,妍儿还年轻,便真的让她这样过一辈子不成?所以我和她母亲,都认真考虑过你。”
赫连扶苏心中却没有任何欣喜,只是静静地默默听着。
果然,洛攸宁接下去说道:“可是,我们没有权力替她选择。我们已经亏欠了她那么多,即便想补偿也不是让她被动的接受我们的决定。我说过,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决定了的事情,会坚决走到头,而我们也不准备参与。”
“赫连,我也曾年轻过,你如今经历的事情我也曾经历过。我知道,你对妍儿用情之深并不比润泽少。可是,你们终究是错过了。男女之间,容不下勉强,容不下一厢情愿。便是我们极力劝说,妍儿也勉强答应了,你们也不会幸福一辈子。她心里,润泽永远都在。”
“前辈,”赫连扶苏止住脚步,侧首问道,“您跟晚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告诉你,你眼下虽然对妍儿一往情深,可是,这是否经得起岁月推敲,还在两可之间,”洛攸宁认真地道,“你还年轻,有些决定未免下得草率,我虽然是妍儿的父亲,可也不希望你因为她误了自己。”
赫连扶苏淡淡一笑,目光有些远:“前辈,您当初和慕前辈定情之时年纪也不大吧?你们那时相识似乎也时日不长,甚至,在慕前辈怀孕之后便分隔两地,直至十几年后才重逢。你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都不曾动摇对彼此的真心,为何,您会怀疑晚辈用情不深?”
洛攸宁没想到她会这样反诘,一时有些语塞,随即洒然一笑:“好吧,是我言语失当了。可是你为妍儿付出这么多,我们做父母的总觉得心中不安。”
“不安么,”赫连扶苏伸足碾着地上一片落叶,“晚辈觉得没有必要。晚辈做事向来都是心甘情愿的,做了便不会后悔。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不曾将清清从朱府带走。”
洛攸宁默然片刻,忧伤地道:“这怎么能怪得了你?追根寻源,这些事都怪我,我若足够强大,她们母女又何至于受这些苦?罢了,我来找你,也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只不过见到你我觉得有必要提一提,如今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我们这一次来,除了要见一见妍儿,也是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包裹,递给赫连扶苏,“我们不会在南蒙久留,回去之后还要重整天晟教,祖宗基业固不可废,但替妍儿打算才是最重要的。”
赫连扶苏双手接过包裹,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成全。”若是洛攸宁强行将慕清妍带走,他又能说什么呢?父母替女儿女婿报仇,自然会更加尽心尽力。之所以把女儿留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成全他们罢了。成全慕清妍的激将法,也成全他赫连扶苏的有限时日的相伴。
洛攸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赫连,我但望你,可以找到值得你倾心爱慕的女子。这当然并不容易,但我希望你能走出这一步,我想这也是妍儿喜闻乐见的。”
赫连扶苏微微苦笑:“是,前辈教诲,晚辈记下也便是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慕清妍已经醒来,在慕云潇陪同下准备晚饭,霜姿雪致在一旁陪着。
慕云潇含笑指点女儿厨艺,又理了理女儿鬓发,柔声道:“妍儿,本来父母亲应该给你身边留几个可靠的人的,可是,你也知道,天晟教遭此大难,元气大伤,人才凋零,实在是分不出人来,我们也怕所托非人……”
“娘,”慕清妍莞尔一笑,“您担心什么呢?女儿并非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您不是已经看过澈儿留给女儿的那些东西了?何况,赫连自然不会置我于险地,便是他们都疏忽了,难道女儿是个木头人不成?”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三 风云天下;第十二章 连环套;
慕云潇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便是再优秀再强大,在父母眼中仍旧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慕清妍把头靠在慕云潇肩头,难得的撒娇:“嗯,我知道,所以我会加倍惜命的!等万事平定,我还希望爹娘能把我缺失的孩提时代、少女时代给补回来呢!您也知道,我从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拥有过玩具,哦,也不对,十二岁那年赫连送过我一个九连环,可是那时我已经过了玩耍的年纪,何况,我也不喜欢九连环,我想要五颜六色的风车啊、糖人儿啦、拨浪鼓啦、彩球儿啦什么的。养父去世之后,我所有的玩具都被朱府的小姐们一抢而光,然后朱老公爷便给我安排了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满满当当的功课,只为了应付那些功课便疲于奔命了,哪还有闲心想着玩乐?”
慕云潇点了点她的鼻子,好笑地道:“你还在这里撒娇儿呢!诉的什么苦!我早就听说了,你啊,那些简单的功课从来都不看在眼里,随便应付应付,便去看闲书了,否则也不会学了这一身医术。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你从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慕清妍嘻嘻一笑,忽然大惊失色,叫道:“哎呀!糊了!”
她们只顾着说话,忘了手里还烤着野鸡,半只鸡几乎已经烧着了。
两人一边相互取笑着,一边扑灭了火。
霜姿雪致悄悄又后退了一步,王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人气儿了,便让她多笑一会儿,也不至于让人看见就难过。
就这样,洛攸宁慕云潇夫妇又在队伍中跟了两日,于十月三十日悄悄离去。
这两日来,慕清妍都是和慕云潇同一辆马车,慕云潇走的时候,她还在熟睡。
慕云潇下了马车,唤来霜姿雪致,又是一番叮咛,霜姿雪致双双打了包票:“奴婢二人用性命担保,除非奴婢们命不在了,否则一定会保主子平安!”
慕云潇含泪看了一眼慕清妍的马车,车帘静静垂着,遮挡了女儿安静的睡容。
洛攸宁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短暂分别只是为了更快相聚。”
慕云潇勉强一笑,当下二人和赫连扶苏打过了招呼,悄然离去。
他们不知道,在慕云潇下车落下车帘的那一瞬,慕清妍已经静静坐了起来。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