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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的逃妃-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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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中的煎熬痛苦,看到了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寝,看到他伤心欲绝,看到他再见女子时的喜出望外,看到他面对女子伤残时的痛彻心扉……
  不知不觉,春花从篱门跟到了溪边,痴痴望着那块整洁干净的大石,痴痴望着那水中雨过天青色的倒影,痴痴听着那令她心魂俱醉的箫声,痴痴听着那男子从未说出口的一片情深。她不敢去看段随云的面目,生怕一看之下,自己的心也会碎了。
  良久,箫声停歇,余音却似乎仍旧响在耳畔。
  段随云轻缓地摸索着手中的青玉箫,垂头轻声问道:“我也在这里住下,可好?”
  “好!”春花脱口而出,随即惊觉,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讪讪的道,“段公子若是不嫌我们这里荒僻,也不嫌我们乡下人粗鄙,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段随云笑意清浅,抬眸望着慕清妍的篱笆院:“你说,她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春花使劲摇头,“怎么会呢!对我们这些陌生人,慕姑娘都那样好,何况你还是她的……”她的什么呢?春花咬了咬唇,觉得心已经碎了。
  “她喜欢这里,”段随云轻轻说道,“她性子清冷,很难有喜欢的东西,既然喜欢这里,我便陪她多住些时日,不过,日子也不会太久,她担心的事也快来了。”
  春花一愣:“什么事?”
  段随云眸中似乎掠过一片阴影,唇边笑意却仍旧随和轻软:“没事。我总会护她周全的,这一次,绝不会有意外。”他一字一顿,无比坚定,似是对自己也似是对春花,更似是对慕清妍的承诺。
  第二日,刘家屯便来了一群工匠,自己带着砖瓦、木料、石灰,选好址便夯实地基,盖起了两进院子。第一进简单阔朗,院中辟出了规划整齐的药圃,四间正房,一间用来坐堂,一间用来给候诊的病人歇息,另外两间则是摆满了药柜的药材室。
  穿过月亮门洞,第二进院子小巧精致,除了三间正房还有东西厢房,由抄手游廊连接,一色的青色砖瓦,红油漆柱子,整齐洁净不见奢华,甚至没有多余的藻饰,家具也都是一色的原木色,只求结实,也有雕花,但线条流畅简单,略具形式而已。
  这在乡下是不小的工程,但这帮工匠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便已竣工。工匠们完工之后便齐齐撤走,又来了两个精明干练的女子拿艾草在新房中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熏过,才在大门口悬挂了两盏红灯笼。
  段随云选了个日朗风清的好天气,含笑推着慕清妍来到村子东北角的院子外。院外两株石榴开得如火如荼,在一众绿柳垂杨榆树槐木间分外美丽。
  向院内走去,院中药圃多半空着,但零落也有些美人蕉在吐露芬芳。
  木清妍回首,望向段随云线条柔和的眉目:“师兄,其实不必这样费心思的,你我都知道,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的。”
  段随云微笑:“不只是为你在这里住得更舒服些,也为了后来人。”
  “后来人?”慕清妍一怔,“什么后来人?”
  段随云推着她到药堂内看了看,边走边说:“你在这里行医日久,乡亲们都已习惯了,若你一旦走了,他们得病该怎么办?所以我打算,离开时请个郎中过来坐堂,这里便是赠给他宅院。”
  慕清妍点了点头,世人重利,山村荒僻,虽然刘家屯与其他山村比起来算是交通便利,但终非市镇可比,没有利益驱使,什么郎中会心甘情愿来这里受苦?
  出了药堂,穿过月亮门洞,来到后院住宅,段随云一一指点:“正房三间,中间是个小小客厅,东面的是你的房间,西面是我的房间。东厢房留给莱儿芹儿,她们这两日便该到了。东厢房权且充作厨房,以后饮食我们自己动手,也免了乡邻们的劳苦,你吃的也舒服些。”
  慕清妍默默听着,并不插话,待他说完,便道:“师兄,我们明日便启程好了。这里有你如此安排,也算善始善终,我这两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还是……”
  “好,”段随云轻声答应,“一切照你说的办。”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难免会生出些感情,但慕清妍走的极其干脆利落,没有跟任何人道别。她知道自己留下的讯息越少,对这些山民来说便越是安全。
  段随云几乎同时安排了一位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住进了那片宅院,并且留下了足够的金银细软。
  他们乘坐马车一路东去。
  段随云已经无数次问起别来情由,慕清妍无奈之下便将自己坠入怡然谷的事讲了一遍,但刻意隐瞒了西楼一家和天机阁之间的关联,只说是被山民救的,并且在绝壁上发现了仙灵草,这才知道仙灵草并非生长在极寒的冰泉峰,而是冰泉山后山绝壁上。
  段随云仔细听着,长长呼了一口气:“你总算平安了,”垂眸注视着慕清妍依旧盖着厚毯子的双腿上,“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找来那火龙貂。”
  慕清妍淡淡一笑:“随缘吧。其实几经生死,我已经看开了。”
  段随云沉默,良久,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脱身的么?以及……欧竞天与秦真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龃龉?”
  慕清妍默然许久,身子往车厢壁上轻轻一靠,闭上了眼睛,慢慢道:“师兄,请讲。”
  “当日,你坠入陷阱,我也随之落下,但被人偷袭,使得松脱了拉住你的手,”段随云提到往事,眸中闪过一道阴霾,似是深重的悔恨,“我再去拉你,已经来不及,只得使千斤坠以求能追上你,可是半途却被一张网接住,再也无法下落。”
  慕清妍身子微微一颤,竟未曾想到师兄对她用情已经深沉如斯。
  “我摸到了身边的火折子,晃亮了一看,心便凉了,底下是无底深渊,阵阵寒气袭人,我……”他想起当时形状,喉头一阵哽咽,“我便以为你已遭了不测。用尽所有方法,那张网都弄不破,只得想法子上去。你我的仇,总不能不报!”
  那网不知是怎样的设计,竟然在自己下落时不停断开,而在师兄下落后又变得坚不可摧,慕清妍苦笑,大概都是命。
  “我好容易攀缘到地面,却发现欧竞天与秦真都不见了,地上只看到一大滩血迹。他们大约也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也没人在陷阱口布下杀招。而他们出去的道路也没有封锁,我便出了那间停放水晶棺的房间。这才知道,原来我们的人正到处找我们,因为找不到,已经和秦真、欧竞天的人打了几架。
  我看到,欧竞天受了重伤,”他瞄了一眼慕清妍神色,见她面上并无特别表情,才继续说下去,“但秦真也没能讨得到好。我问他们究竟是谁偷袭了我。欧竞天不说话,秦真却反问我,‘你说呢’,我一时难以辨明真相,身上的毒又发作了,无奈,只得带人退出那片诡异的宫殿。
  后来,我派人捉了欧竞天身边一个人,百般逼问之下,他才吐露实情,原来果真是……”他一脸不可置信,还带了些惋惜,“我实在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我本以为,他该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的。”
  慕清妍微微冷笑,心口却隐隐的凉,本已对他死心,本已知道他凉薄寡情,为何得知他果真那么做时,还是会心痛?
  段随云顿了顿,继续讲下去:“我们下了冰泉山,便分道扬镳。我本打算养好了伤,趁着他也有伤,好替你报仇,一面也绕到冰泉山后寻找你的遗体。谁知竟接到了师父十万火急的传书,命我即刻返回教中。”
  慕清妍身子又是轻轻一颤,张了张唇,又立刻紧紧抿起,双手却扭在了一起。
  段随云知道她虽然一直没有问过洛攸宁夫妇究竟是如何过世的,但心中一直压着这件事,她不问,是因为不想得知那个太过悲伤的事实。
  幽幽叹了口气,“我回到总坛,才知道原来师父已经找到了师母,并且将她接到了身边。我本以为,师父和师母从此该苦尽甘来,正思量着该如何向他们隐瞒你的消息,师父却将我唤道病榻前,告诉我他受了鬼蜮暗算,已经命不久矣,命我即刻接掌天晟教。我自然不肯,到处找名医替师父诊治,可是……”他声音颤了颤,白玉般的脸上流下两行晶莹的泪,哽咽道,“还是来不及了。其实,师父受的伤很折磨人,早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师母在师父咽气后,也自尽了,临终吩咐我好生照顾你……”
  慕清妍仍旧闭着眼睛,泪水却早已夺眶而出,虽然段随云用字极小心,极柔和,但她也想象得出父亲该是受尽了怎样的痛苦才撒手人寰的……鬼蜮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
  看着她泣不成声,段随云挪过去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细弱的背脊,喃喃道:“清妍,想哭,就哭个痛快,憋在心里,更难受。”
  慕清妍反手抱住他,放声大哭。本来以为自己幼时怙恃全失,一生孤寂,好容易有了父母尽皆在世的消息,谁知未曾相逢,便又成了孤儿,世间不如意事,为何好像都摊在了她身上?
  经受了那么多夜夜难捱的蚀骨之痛,却从未觉得有这一刻心痛!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累极睡去。
  段随云轻缓地将她放在马车中的短榻上,给她盖好薄毯,伸指轻轻将她脸上泪痕拭干,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盈一吻,语气轻微至几不可闻:“清妍,以后,你只有我了……”他眸色深深,仿佛结了冰的深潭,表面晶莹剔透水晶般纯净,冰面下的暗涛汹涌却谁也看不透。
  慕清妍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两眼也酸涩的几乎睁不开了。
  段随云初次起了犹豫:“我还是不要说了。”
  “不,”慕清妍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幽微,“请师兄继续讲下去。”
  段随云叹了口气,劝着她吃了些东西,才继续往下讲:“我初掌大位,万事都没有头绪,虽然之前也曾帮着师父处理部分教务,但终究不熟。何况师父重新掌教时间本来便不长,有些长老只是慑于师父威仪才肯顺服,彼时师父一过世,他们便开始发难。所以很费了一些手脚,才算将天晟教安定下来。这期间我并未放弃派人查找你的下落,命先前跟随我们上冰泉山的人分几路出来打探你的消息,一听到可疑讯息我便立刻过去查看……”
  “师兄,”慕清妍伸手握住了段随云的手,“苦了你了。”
  段随云在她手上拍了拍:“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总算平安。这期间,天庆朝廷也发生了巨变,太子竟在东宫中行巫蛊之事,皇帝一怒之下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连皇后也牵连在内,被下了三个月的禁足令,后宫事务都交给德妃掌管。同时西境贺长生被秦真偷袭接连吃了数场败仗,本人也受了重伤,不久便一命呜呼,军中大权落在了副元帅封长卿手中。”
  慕清妍又发出一声短促地冷笑,天庆朝中风云突变,正是抢夺军权的好时机。
  “封长卿原本属于贺氏派系,但贺皇后和贺家领军人物同时蒙难,这封长卿便成了各家王爷争相拉拢的对象。二皇子欧璟弗本以为按照长幼来说,太子之位怎么也该是他的,谁知皇帝竟属意幼子魏王欧璟肃,他因此愤愤不平,多怨望之语,被皇帝狠狠申饬贬为郡王,命闭门思过一年。平王欧璟昆和燕王欧璟珉同时下大本钱拉拢封长卿,却不知怎的,消息走漏,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大怒,欧璟昆自杀,而欧璟珉不知如何竟然脱罪。
  后来秦真趁天庆朝中大乱,起兵趁火打劫,封长卿屡吃败仗,无奈之下请皇帝派欧竞天驰援。皇帝下了严令,若是欧竞天传不回捷报,便杀无赦!”他微微冷笑,“可他同时并未派给欧竞天一兵一卒,又深知欧竞天与贺家有心结,摆明了是想置他于死地!”段随云神色愤然,显然也替欧竞天抱不平,并不因为前者遭受欧竞天暗算而怀恨在心。
  慕清妍神色不动,欧竞天若这样轻易便被兴庆帝弄死,他也白活了这二十几年了!
  “谁知,欧竞天一到边境,便收服了封长卿及其麾下二十万精兵,不知怎的又将你死在西秦冰泉山的消息悄悄传到了南蒙,南蒙太子赫连扶苏立刻发兵二十万配合欧竞天夹攻秦真。”
  “秦真对上欧竞天本来便败多胜少,更何况还有赫连扶苏不停袭扰,所以一连两个月败退三百里,天庆和南蒙的疆土又向西秦推进了三百里,欧竞天还命人勒石为界,捷报传回庆都,皇帝却是喜忧参半,开疆扩土焉能不喜,眼见得欧竞天在军中威望更盛从前,怎能不忧?
  西秦方面情况更糟。西秦正德帝本来便因为选立皇储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因了秦真的连连丧失国土,更加恼怒,便严令秦真半个月之内至少要打一场胜仗,这样即便是求和也有了和天庆、南蒙谈判的一点本钱,谁知,秦真接了圣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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