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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慕清妍已经彻底清醒。
难怪这几日总闻到屋子里有淡淡药味,原来是奶娘还在吃药。但为什么呢?
那药味道苦涩微微发酸,闻起来像是催奶的药物,并无什么不妥,但是若只是寻常催奶药,奶娘说起来又何必鬼鬼祟祟?
因为留了神,次日便来到小床旁。看着两个孩子兴趣盎然地摆弄着陶小桃送来的玩具,肌肤透着纯净的光泽,眼神也分外清而亮。尤其女孩儿,好像特别爱笑,唇角总是有扬起的弧度。
她伸手摸了摸女婴的大拇指,便即缩回了手。从脉象上看,女孩儿有些先天不足,但也没什么大碍,生于这样的显贵之家,有了后天优渥的条件,再孱弱的身体也能调养过来,何况欧竞天身边还有个医术通神的崔先生。
想到崔先生,她微微有些出神,自从给她看了两次腿,崔先生便再也没出现过。
伸手又摸了摸男孩子的手,男孩子比较好动,她伸手过去,他便握住了她的指尖,虽然一触便松开,但那软软柔柔的触感,也令慕清妍心中一软。
男孩子倒十分健壮,想必长大了也会如他父亲一般勇武。
“娘娘今日心情倒好?”奶娘陈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见慕清妍俯身在小床边,微微有些不自然。
慕清妍瞟了一眼远远侍立的霜姿雪致,淡淡说道:“怕我毒害你家郡主和世子么?”转动车轮来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奴婢哪敢!”陈氏吓得噗通跪倒,“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慕清妍并不看她,慢条斯理的问。
“这……”陈氏脑门上开始冒汗,“奴婢……”
这时另一个奶娘冯氏也走了来,忙跪下道:“奴婢罪该万死,不该两个人都离开了小小姐和小……小公子。”
慕清妍不免多看了她一眼,这果真是个机灵的,知道男孩儿虽然是楚王府的长子,但因为庶出怎么也当不得“世子”二字。
“是啊是啊,”陈氏连忙也道,“奴婢因为这两日奶水略有不足,所以慧侧妃吩咐奴婢多吃一些催奶的药,奴婢怕苦,所以冯姐姐便取些蜜饯果子给奴婢。”她汗水流到眼睛里,蜇得有些睁不开,却不敢伸手去擦。
“既是奶水不足,”慕清妍慢慢说道,“换个奶娘也便是了,”她抬眼看了霜姿一眼,“去,就说我的话,给陈氏结三个月工钱,好好打发了,另觅奶水充足的奶娘,记得多找几个。”
陈氏哭丧着脸道:“娘娘慈悲!奴婢不敢了!”她惶恐的磕下头去,“奴婢一家老小都靠着奴婢养活……”
“姐姐……”朱若锦一脸病容,气喘吁吁走了来,身后的巧叶忙上前将她半抱在怀中,“王妃姐姐,”她形容憔悴,眼神也有些涣散,却强撑着道,“何必断人生路?便留下她吧。她已经在吃催奶的药,奶水定会充盈起来的,妾身已经派人又找了两个奶娘,便是她奶水不足,有人替换,也足够小郡主吃的了。”
慕清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叫得好生亲热!若是眼底没有那么深切的痛恨怨毒,还真的令人动容呢!
“既然慧侧妃已经有精力处理府中杂务,那么必定也能照拂两位郡主世子了,”慕清妍目光清冷,面容平静,“霜姿、雪致,收拾了小郡主小世子的东西一总送到慧侧妃房中。”说罢转动车轮向院外走去。
“这……”朱若锦僵在了原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真正尴尬到十分。
霜姿雪致却已齐齐上前,打叠起两个小婴儿所有的物件。新生儿的名字还没有定,皇上的封诰也没有下来,这称呼上还真有些让人为难。她们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睡着的婴孩,那粉团团的脸庞,匀净的呼吸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安静下来。
朱若锦的眼神闪了闪,举起衣袖掩住口,轻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吩咐:“巧叶,赶紧命人把东厢向阳的那两间屋子打扫出来,我这几日咳嗽,万不可给他们过了病气,待过几日大好了,再重做安排。”短短几句话说完,她便又是一阵剧烈喘息。
巧叶连忙给她拍抚后背顺气,一面皱眉低声嘀咕:“王妃也太不近人情了,侧妃本来身子不好,去云台寺住了两日又染了风寒,哪来的精力照顾孩子?何况小小姐和小公子常常夜里啼哭,也搅得侧妃不得休息啊!”
霜姿雪致齐齐抬头瞪了她一眼,但不免也有了些类似的腹诽,王妃表现的,也确实无情了些。便是普通大家族里,妾侍比正妻早得儿女的也比比皆是,嫡妻若为这个争风吃醋总会为人非议,王妃这样未免于名声有染。
“不得无礼!”朱若锦已经沉了脸斥责巧叶,“我本来便是他们的庶母,何况又与他们生母是堂姐妹,照顾他们是分所应当的。王妃姐姐……王妃姐姐身子不好,的确不应该长时间劳烦她。”
不多久,圣旨下来,按照天庆礼制,亲王子女嫡出者都有郡王郡主封诰,嫡长子才能立为世子,除非嫡长子不肖;庶出子女要低一等,庶子封公爵,庶女封县主。不过因为他们一生下来生母便死了,欧竞天又一直在外,所以封赐的事便耽搁下来。
但念在欧竞天近来战功彪炳,所以兴庆帝格外恩赏,新生的女婴赐名欧漓月,封为月郡主,男婴则赐名欧崇昱,封为昱郡王,不过都是虚衔,只有俸禄没有封地。
由于郡主和郡王都归了朱若锦抚养,所以御赐的各种恩赏便都流水介送往朱若锦的揽芳阁。
而欧竞天一连数日不曾露面,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
慕清妍倒很过了几天舒心的清静日子。
这一日,朱若锦忽然命奶娘抱着小郡主小郡王来到慕清妍的撷月楼,涕泪涟涟哭拜于地,请求慕清妍救命。
彼时,慕清妍正在自己的四轮小车上发怔,左手轻轻在右手食中二指上抚过,那里并没有丝毫异状,只是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手指了,她仔细观察过每一寸肌肤,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蚊虫叮咬过的痕迹,只是一觉醒来便已失去了两根手指的控制权。
怎么回事?
她努力回忆所读过的所有医书,以及崔先生所讲过的所有病症,没有一例可以对应得上。
忽然右手拇指微微麻了起来,仿佛有细小的不可辨识的电流在血管里流窜,只是一瞬,那根拇指也变得没了任何存在感。她试着去拿书,原本灵活的三根手指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就好像已经完全断绝了和自己身体的关联,彻底不属于自己了似的。
“王妃,”一向不到跟前的霜姿忽然走了过来,回禀,“慧妃娘娘来了。”
慕清妍手腕一抖,衣袖下垂,遮住了自己的右手,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松弛开来,淡淡问道:“我说过,不管谁来,都说我身子不爽,不见。”
“可是……”霜姿犹豫道,“慧妃娘娘还带着郡主和郡王……”
慕清妍眉头微微皱起,不悦的补充道:“不论是谁。”
“可是……”霜姿还要继续说下去。
“退下!”慕清妍已经转动车轮回到了暖阁中。
霜姿无奈,只得转身出来,对庭院中跪着的朱若锦道:“慧妃娘娘,王妃身子不爽,不见客。”
“霜姿姐姐,”朱若锦满面忧虑,一双秀目含满了泪,楚楚可怜,“你没跟王妃姐姐说,是因为郡王和郡主患了重病,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才来烦请姐姐援手的么?”
“这……”霜姿一脸为难,弯腰扶着朱若锦站起来,“不是奴婢不帮忙,实在是王妃真的不方便。”她虽然觉得慕清妍袖手旁观有点不近人情,但身为王妃侍婢,还是要事事以主子为先。
“可是……”朱若锦回望着奶娘怀中的欧漓月、欧崇昱,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这两个孩子一直这样,可怎么办呢!”
“不然,”霜姿看着襁褓中一对孩子涨红的小脸儿,心中不忍,忍不住建议道,“叫人到外面找一找民间郎中吧,王妃虽说也跟着崔大夫学过一阵子医术,可是毕竟没有真正的治病经验,尤其小郡主和小郡王身子又娇嫩,不是杏林高手,又怎么敢用药呢?只是可惜,崔先生最近不在。”
“嗯,”朱若锦擦了擦泪,勉强一笑,“姐姐提醒的对,是我糊涂了!巧叶,快去!”
听着院中喧嚣渐渐沉寂下去,慕清妍也松了一口气,朱若锦总想把两个孩子往她身边送,应该是没安好心,离他们远一点总是好的。虽然她不怕事,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何况她还想着该如何脱身呢,身边总是有一大群人,行动如何能自由?
隔了两日,雪致忧心忡忡过来道:“王妃,听说小郡主和小郡王的病越发重了,慧侧妃急得没办法去护国寺上香祈福,结果回来的时候轿子被撞翻,撞伤了腿骨,还不小心碰到了染了瘟疫的病人,此刻,有些不大好呢。”
慕清妍目光清冷,这朱若锦不知又要出什么花招,庆都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瘟疫病人?
霜姿也跟着道:“庆都郊县山阳县前些天突然爆发瘟疫,死了很多人,山阳县已被朝廷下旨全县封锁,不许随意出入,可是总难免有人不以为厄运会降临自己头上的。”
雪致点头:“是啊,那个染了瘟疫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听闻便是前些时从庆都去山阳县探亲的,他以为自己没事,偷偷溜回家来,谁知……唉,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不光自己必死无疑,还连累了咱们府里!”
霜姿犹疑着看向慕清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王妃,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揽芳阁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出现发热症状,连小郡主都没幸免……”
“你说什么?”慕清妍微带茫然的抬起头来,她方才有些走神,是以没听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她的整只右手都移动转不得,连带整条右臂都隐隐发麻。
霜姿雪致互相看了看,她们都认为王妃是故意的。唉,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年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那阵子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妃竟突然偷偷从温泉行宫逃走了!这一逃便是一年半。好容易回来了,谁知双腿却残废了,而且性子也越发古怪冷清。和王爷之间好像疏远了很多。王爷为王妃做了那么多,王妃都不知道么,都不领情么?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为一个人如此付出……
“王妃,救命啊!”撷月楼院中忽然传来女子悲呼。
紧跟着便是婆子们的呼喝:“你这丫头不要命了!你是揽芳阁的人,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快快快,快把她捆了!”
“仔细了,莫要碰到她!拿衣服裹住手!”
“王妃!”那女子呼喊越发凄厉,“六小姐!奴婢是巧叶!求您去看看三小姐!她就快不行了!奴婢情愿一死!但望您顾念昔日情分去看看三小姐!”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院子里陷入短暂沉寂,随即众婆子惊恐大呼:
“出人命了!”
“这可怎么办啊!”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慕清妍刚刚听明白院外是谁,巧叶便已一头撞死,她秀眉微微一挑,吩咐霜姿雪致:“我们出去看看。”
汉白玉台阶下,巧叶的身体软软倾倒,头仰在血泊之中,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还带着泪。
围观的婆子有四五个,却都畏缩着不敢上前,只是脸上都满是不忍。
慕清妍眉头皱紧,命霜姿雪致将自己抬下台阶,伸手便去摸巧叶身子。
霜姿忙身子一挺挡在前头,道:“王妃,巧叶是从揽芳阁出来的,又是慧侧妃贴身侍女,说不定身上已经染上了疫病,娘娘切不可以身犯险。”
慕清妍抬起眸子,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淡然,却又不容置疑不容抗拒,带着莫大的威严。霜姿不由自主便挪开了身子,身子一动便即清醒,脸色便是一白,因为慕清妍的手已经触到了巧叶的身子!
慕清妍伸的是左手,因为双腿膝盖以下皆不能动弹,所以弯腰便也吃力,她替巧叶合上双眼,淡淡说道:“她并没有感染疫病。”
众婆子都松了一口气,忙拿了白布盖单来将巧叶尸体抬了出去。
“走吧,去揽芳阁。”慕清妍收回手,轻轻摸了摸右手,吩咐霜姿雪致。她还没有心思恶毒到眼睁睁看着朱若锦和一对小孩子去死。
重建之后的楚王府比之先前更加豪奢,揽芳阁本来便多奇花异草,重建之后更胜往昔,但此刻花木失色,幢幢花影仿佛片片阴霾,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揽芳阁中侍应的丫鬟婆子个个胆战心惊,惶恐的在面上都罩上了布巾,每日除了在各个房间庭园熏艾,便是煮醋,所以揽芳阁气味极其怪异。
在揽芳阁外,霜姿雪致便也给慕清妍罩上了面巾,手上也套上了布套,这才小心翼翼抬着她进入。
揽芳阁正房五间,东耳室布置精美端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