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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红巾低头在慕清妍无力下垂的双腿上扫了一眼,“是。”转身打起帘子,暗卫背着慕清妍进入房中,将她往妃榻上一放,两人立即退出,眨眼消失在院中。
红巾赶紧斟了一杯热茶送过来,有些紧张的盯着慕清妍:“王妃,您……您这一年多来可还好吗?”
慕清妍拢了拢凌乱的鬓发,轻轻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红巾微微一愕,随即又赔了笑脸,道:“娘娘想必没有好生歇着,奴婢这便去铺床,王妃小睡一会儿,可就该用早膳了。”
慕清妍低头看着茶盏中淡碧色的茶汤,不置可否。
红巾去铺了床,折返回来将慕清妍抱起,也不过二十来步距离,她便已微微喘气。
慕清妍坐在床上,注视着她微带虚浮的脚步,问道:“你的武功已经废了?”
红巾脚步一顿,肩头轻轻一颤,转回头来却仍旧是谦恭的微笑:“奴婢犯了错,自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慕清妍目光冷了冷,若是红巾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欧竞天必不能将她仍旧留在身边,如今她除了没有武功,一切都好,是否留着她还别有用处,“你,到底是谁的人?”
红巾垂着头,半晌忽然抬头一笑:“奴婢自然是王爷的人。”
“若是你肯坦诚相告,”慕清妍笑得清淡,却笃定,“我便将他下在你身上的禁制解开。想必你也知道,这种禁制虽说短时间内只是令你不能运用武功,与普通羸弱女子没有分别,但是时日久了,耗完了你的内力,便会消耗你的精气。”
红巾的脸色一分分白了下去,不知不觉间咬紧了唇。
“没了内力支撑,精气消耗起来是很快的,也许三五年,也许三五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红颜变白发……在你看着自己迅速老下去的时候,心里是否会产生恐惧?还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都值得吗?”
“别说了!”红巾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快速跑了出去。
慕清妍慢慢喝了一口茶,她不急,一点都不急。欧竞天之所以给红巾下这种反噬极强的禁制,定是被红巾发现了什么不能泄露的秘密。而像红巾这样的细作,一定自潜隐那日起便已做好了随时把自己的命搭上的打算,红巾坚持着不肯死,定然是有重要的消息要传递。她相信,或迟或早,红巾都会回来找她。
不多时外面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红巾掀帘子进来,脸上已经又是平静的笑容,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柔声道:“王妃,请用早膳。”一面说着一面将托盘中的粥和小菜放在小几上,然后捧到慕清妍面前。
“这是鸡丝儿粥,”红巾一面指点着,一面给慕清妍布菜,“这是花儿开并蒂,脆甜儿爽口;这是绿玉如意儿,微酸略咸,正好儿下粥;这是糟鸭舌,味儿有些咸了;这个是北杏炖雪梨,润喉去燥是最好的。”
听着她舌头微卷的玲珑语音,竟有一瞬的晃神,仿佛还在失身的痛苦中挣扎,那时,红巾是整个楚王府,乃至全天下给她温暖的唯一一人。慕清妍唇边带了一丝恍惚的微笑,轻声问道:“红巾,兴庆三十年四月十二,你是第一次见我么?”
红巾微微一愣,随即回答:“是。”
“那么,你为何会对我表达善意?”慕清妍的声音轻而冷,仿佛初秋清晨的雾气。
“因为……”红巾咬了咬唇,“因为奴婢也是女子。”
“不是就这样简单吧?”慕清妍目光直视,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这……”红巾倒退几步,从窗口向外望望,声音压得极低,“奴婢没有见过王妃,却见过王妃画像……”
“你是赫连扶苏的人?”慕清妍心中一动。
“不,”红巾摇了摇头,“天下间有王妃画像的可不止赫连太子一人。”
慕清妍喝了一口粥,淡淡的道:“我也不和你掩饰,你也知道我是一定要离开欧竞天的,如今我腿脚不便,需要有人帮忙;而你,若没有武功,是难以应对欧竞天的探查的。”
红巾咬了咬唇,不语。
“你放心,”慕清妍淡淡一笑,“我对你身上的秘密没有丝毫兴趣。”
红巾似乎松了一口气,犹豫半晌道:“王妃可知,这别院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周围所有房舍都为楚王所有,别院中看似只有奴婢一人,其实暗中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双。奴婢在这里,名义上是看守房舍,实际便是软禁。”
慕清妍毫无笑意的笑了笑:“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在欧竞天身边都是白呆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总有些不为他所知的手段。”
她说的肯定,红巾的脸却又白了几分。
“好了,”慕清妍推了推面前的碗碟,“都撤了吧。我要眠一眠,一个时辰内不要打扰我。上午,欧竞天大概是不会过来的。”
“是。”红巾应了一声,垂首收拾碗筷,动作却不如来时流畅轻捷。
慕清妍含笑看着,慢慢躺下,拉了薄被盖在身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玉白的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红巾轻手轻脚退出去,将手中东西送回小厨房,一边清洗一边怔怔出神。
指缝太宽,时间太窄。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红巾看着沙漏一点点流下,不知怎的,心也猛的跳了一下。正犹豫不决,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低低的、缓缓的,轻而柔的,带着蛊惑般的魔力,道:“助她,也助你,机不可失,前进一步光风霁月,后退一步万劫不复。”
红巾仓皇回头去看,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想到“鬼影”她心头一颤,急忙走出屋子,四处张望。
那个声音继续道:“不要找,你这么多年的隐忍功夫都随着功力散去了不成?”
红巾心下一惊,急忙垂首,苍白一笑,自语道:“分明没有大雁,我怎的听到了雁鸣?”然后慢慢走回房中。
“去,让她帮你解开禁制,然后助她离开,”那个声音继续蛊惑,软软柔柔的,仿佛儿时母亲在摇篮边的呢喃,又宛若情人的低语,还像是来自天边的佛语纶音,让她不自觉地沉醉、深陷、听从,“我会祝你一臂之力。顾虑重重,只会误人误己。”
“是……”红巾低低的答,一脸恍惚而又迷醉的表情,起身走向正房。
慕清妍已经醒来,有些担忧的想着,段随云负伤而走,不知如今可好。
红巾推门进来,见慕清妍头发松散,便笑道:“奴婢来给王妃梳头吧。”拿了一柄纯银的梳子走来,梳子柄上镶着的红宝石璀璨生辉。
慕清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欧竞天送她的犀角梳,有些前尘若梦的感慨,那梳子早已不知失落何处了,便如同她对欧竞天的心。
“王妃的头发真好!”红巾赞叹道,压低了声音,“王妃要如何给奴婢解开禁制?若要逃脱,今日是最好时机。”
慕清妍露出尘埃落定的微笑,亦低声回答:“你想办法避开外面人的耳目,我自然有法子。”
红巾快速替慕清妍挽好发髻,轻声道:“奴婢打些热水给王妃泡泡脚也揉揉腿怎样?”
慕清妍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红巾便快手快脚准备起来,不多时,提了一大桶热水,低低地道:“王妃放心,除掉鞋袜,外面便无人敢窥视了。王府女暗卫很少,据我估计,这里应该已经没有了。”
慕清妍任她除去自己鞋袜,将双腿浸入热水中,过了半刻钟,才从身边取出金针,替红巾解除禁制。
这所谓的禁制便是用特殊手法截断了奇经八脉与丹田的沟通,练武人的内力全部储存在丹田之中,一旦丹田被锁,自然便失去了满身功力。
慕清妍金针刺穴经过这些时日淬炼,已经得心应手,虽然只是一只左手能用,也不过半刻钟便已施针完毕,微笑着拔出最后一枚金针,她轻声道:“你试一试。”
红巾因为紧张已经出了一身汗,此刻闻言,盘膝坐倒,闭目运功,虽然暂时内力运转不够流畅,但是绝非被制的窘状,不由大喜,睁开眼睛道:“多谢王妃!”
慕清妍含笑不语,只是目光炯炯望着她。
红巾一笑:“王妃放心,我红巾历来说话算数。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她手脚麻利地替慕清妍穿好鞋袜,弯腰将她背在背上,绕过屏风,在板壁上轻轻一敲,一道门无声无息开启,她弯腰进入,塞进慕清妍手中一颗夜明珠。谁知那夜明珠竟骨碌碌滚落在地。
红巾一怔,脸上顿时变色,脚步加快了几分。
就在这一眨眼的瞬间,衣袂带风声已经近在咫尺。
红巾及忙伸手在门内一敲,身后的门无声合拢,但是慕清妍的一幅裙角已经被人抓住,那人喝道:“哪里逃!”
红巾向前疾奔,一边跑一边埋怨:“王妃,您怎么不拿紧那夜明珠?”
“我的右手废了。”慕清妍淡淡的道,倒没有丝毫惊慌。
红巾沉默了片刻道:“你怎么不早说?”
慕清妍不答,不论是谁,把自己的伤处展示给人看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红巾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有点局促地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你从来也不是我的奴婢,从此后也不再是欧竞天的奴婢,”慕清妍淡淡道,“从此后可以不必这样称呼了。放心,出去以后,我们便再无瓜葛。”
红巾短促的笑了一下,似是有些自嘲:“奴婢永远是奴婢,在哪里都一样。”
慕清妍不再说话。因为夜明珠没来得及去捡,两人便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而红巾因为刚刚拔除禁制,内力运行到底不如未受伤之前,也不敢冒失,所以一旦脱离了夜明珠照射范围,速度很快慢了下来。
好在后面的追兵没有进入密道。
行出半个时辰,红巾喘息声渐渐粗了起来,寂静的通道中隐约可以听到汗水坠落地面的轻微滴答声。
慕清妍单臂抱着红巾的脖子,忽然觉得后背上似乎粘上了一束令人极度不安的光芒,悄然转首,却在黑暗中,看到更加黑暗的一个轮廓,她心中一惊,立刻道:“放下我,你走!”声音短促低沉而坚定。
红巾多年练达怎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懊恼,不该听那神秘人蛊惑,否则至少现在还是平安的,那件大事慢慢图谋也便是了,如今功亏一篑,岂不叫人跌足!
惨然一笑:“走不脱了。”停下脚步,轻轻将慕清妍放在地上,腿一弯跪了下去。
那比黑暗还要黑的人影慢慢开口,话语里充满了嘲讽:“爱妃,你真的以为可以逃脱么?”
慕清妍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如星子:“不试过怎么知道?但有一分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本王倒不知你心智如此果敢坚毅。”欧竞天的声音便似淬了冰水的剑,冷而利。
“我原本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慕清妍沉默片刻道,“可是自从接触到王爷,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我的经历彻底颠覆了我之前的认知。若没有这份坚持与信念,或许我早已死在赶往西秦的路上,又或是死于承受万虫噬骨之痛,又或是死在冰泉山那个莫名其妙的地宫,又或是因了双腿残废而自尽。但有人不希望我自暴自弃,希望我活着去重逢,哪怕仅仅为了这些人,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欧竞天有一霎的沉默,然而再开口,更加沉冷了几分:“你是否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逃出去?”
“是。”慕清妍答得简洁干脆。
“段随云值得你这样付出?”欧竞天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他值得!”慕清妍唇边浮上一抹柔和的浅笑,“他值得任何人为他付出。而我,总是给他增添负累。”
虽然在黑暗中,但那抹微笑仍然灼亮地刺痛了欧竞天的双眸,他冷哼一声:“即便他送你下地狱,你仍旧无怨无悔?”
慕清妍昂起头,一字一字清晰而冷静:“他,不会。送我下地狱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王爷您。”
“我?”欧竞天冷笑,“好!那么本王如你所愿!”一声暴喝,他已经如怒龙般卷了过来,还没到近前,那股冷冽的几欲令人窒息的罡风已经将红巾打出去一丈余远。
红巾伏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身子也似不属于自己了。
而慕清妍却像是怒海中的孤岛,狂风暴雨滔天巨浪都与她擦身而过。她垂下眸子,不语。她知道,欧竞天留着红巾无非是想找个契机,以取得最大利益,如今暴怒之下,似乎也不在乎了;至于留着自己这条命么,她微笑,凉如秋霜,自然还是为了利益。
红巾的血不受控制的从七窍流出,最后一丝神智还在想,那个神秘人,那个声音充满蛊惑的人,你怎的还未出现?
欧竞天扬声冷喝:“姓段的,该出来了!”
“楚王殿下,”段随云温和的声音响起,随着这一声,漆黑的